外面已敲了三更,就快又是一日了。他迷迷糊糊地有些醒了过来,月色透过窗纱照了进来,他睁开眼睛,自是什么也看不见,却感觉得到,房里有人!
是谁?言照非么?他慢慢坐起身来,没说话。
来人走上前来,开口道:"心尘弟弟。"
不是言照非!是谁?来找他做什么?
来人道:"是大哥哥。"
大哥哥,言照瑾?楚心尘迟疑着开口:"大哥哥,你来做什么?"
言照瑾走到床上坐下,抓住他手轻轻抚摸,道:"别叫嚷!心尘弟弟,大哥哥的心思,你懂么?"
半夜里过来说这种话,还能有什么心思?楚心尘并不抽手,甚至微微笑了一笑,道:"以前我什么都不懂,现在我当然懂。不过大哥哥再有心思也没用,言照非视我为禁脔,你抢得过他么?"
言照瑾道:"我不用和他抢,他正有事求我呢!他要当皇帝,总要人支持,虽然一定会舍不得你,可是,若你先成了我的人,我再跟他要人,那个时候,一个红杏出墙的姬妾,难道他还舍不得?"
楚心尘淡淡道:"这件事,轩哥哥早就做过了。"
言照瑾道:"我知道,兄弟之间的这点事,瞒得过谁啊?不过此时不同往日,他害了四弟,父皇正生他的气,这个时候他得罪不起我,权衡利敝,多半要依了我。"
楚心尘道:"我又有什么好处?"
言照瑾道:"当然有!我知道你的心事,你放心,羽王叔那边,我会安排,就算救不出人,我也定能让你见到他们。"
楚心尘只略略思付了一下,便道:"你保证?"
言照瑾俯身过来,吻住他耳垂,低低道:"自然!我倾慕你多年,便是要我为你陪了这命,我也肯的!"
楚心尘没有推拒,他顺从地躺下,任由对方褪去自己全身衣物后,将自己翻过身去,膜拜般亲吻爱抚他的身体,将备好的润滑剂细致地涂入后穴,跟着沉稳地顶了进来,开始有力的律动。
想必身后的那个人,是真的爱他的。他瞎了眼睛,即使面对,也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却可以感觉得到,那人所有的动作和亲吻,都带着明显的呵护和深深的爱意。他并没有得到快感,如今这件事对他来说,实在太脏,脏到足以抑制他身体的所有反应,可是他还是感觉到了温暖。
真不明白,这样骨瘦如材的身体,竟还会有人喜欢,这样千人骑万人乘的肮脏身体,竟然也没人会嫌弃。既然如此,他当然不会推拒。这么脏的身体,竟然能换回一个见到父母的机会,也许还不止,他怎么会傻到拒绝这样的好事?
交合一直持续着,一次,两次,三次,他终于昏晕了过去。
后院这不为人知的一幕正悄然上演时,一骑快马奔入了凤王府,从马上下来的是一名身材彪悍的年轻侍卫,他快步奔至前厅门口,和当值侍卫说了一声,便有人进去将跟在言照非身边的常牧请了出来。那侍卫神色焦急,附耳和常牧说了几句,若非事情古怪,他也不会这样深夜赶回。
常牧愣了愣,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吩咐了那侍卫下去好好休息,便回身走回,步履沉稳,身体却微微地有些绷紧。言照非注意到了,在他进来的时候目光转了过来。常牧过去附耳说道:"任兄弟赶去属下找来孙大夫的枫叶镇,却发现那里的孙大夫,根本不是那日属下请来的人。那日有人点了他穴道,冒充了他,属下请来的,是冒充的孙大夫。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言照非手上一颤,随即稳住,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道:"知道了,不算什么大事儿,明日再处理。"常牧应了一声"是",小心站在一边,心里知道,言照非并非真的认为这不是大事,只是此时不是着急的时候罢了。那冒充的孙老儿究竟是谁,他有什么目的?此人来得莫名其妙之极,如今又是敏感时期,事情不查个清楚明白,如何能安心?何况如今,楚心尘还等着他治病呢!
天色将明时,筵席才终于结束,言照非和一众侍卫随从一起,将最后几名也已醉眼朦胧的皇子送入后院歇下。他今晚实已喝了不少,虽然事先喝过了醒酒汤,席间也常借如厕之机喝醒酒汤解酒,此时也颇有醉意了,但醉归醉,睡意却是丝毫也无,候人散尽,他问常牧:"你去找大夫的那天,是怎么个情况?"
常牧立即跪下,道:"回王爷,那日属下到了枫叶镇,便向人打听镇上最有名的大夫在哪里,然后按着指点去了孙大夫家,当时进去的时候,是有些奇怪,除了那大夫一个人都没有,说是那天都放假了,属下心里忧急,便也没细问,后来接了人来,见他医术实在高明,也就没多在意。是属下疏忽了,请王爷责罚!"
言照非道:"你是疏忽,不过这事不能全怪你,如今也不是责罚的时候,你速速命人继续查找此人,务必查清他究竟是何身份,又所为何来?"常牧道:"是!属下谢王爷!"
言照非点了点头,道:"你起来吧。"候他起来,也不动作,只是发怔,定不下心意要往那边去。常牧知他必是又想着楚心尘了,不敢多嘴,只垂手站在一边候着。
自楚心尘搬入那小院后,言照非只去看过他一次,那次不欢而散之后便没再去,他知道去了也不会有好脸色看。可是人可以不去,心中思念却不是想断就断的,这几日他本已相思日苦,这时又因孙老头之事想起了他来,大半夜的喧哗过后,加倍的夜色寂寥之中,不由倍加思念起来,又担心没了那医术高明的孙老儿,不知他的病可有法子治疗没有?
可是这一番心意,在楚心尘看来,又算得什么呢?见他一次,与其说是慰藉自己的相思之苦,倒不如说是在自己心头再血淋淋地割上一刀。至于楚心尘,自然更不想见到他了。既是如此,他去做什么?
可是心里虽作如是想,他却也没有回房就寝的打算,就这么怔怔地在岑寂无人的后花园里站了许久。
天边慢慢出现了一丝灰蒙蒙的色彩,晨光渐临,言照非低低道:"天亮了。"常牧道:"是!夜里吵得很,不知王妃睡得好不好?"
言照非转头看他,微微一笑,道:"嗯,是,不知道他睡得好不好?"
常牧道:"王爷,天还没大亮,王妃想必还睡着,咱们只去瞧一眼,不吵醒王妃就是了。"
言照非微笑道:"好!"脸上神色明显放松下来,果然举步向东北角走去。
常牧跟在他身后,心里叹息,却自己也不知道,这叹息,是为面前的言照非多一些,还是为楚心尘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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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来,都无异常。二人走到楚心尘房前,一名当值太监垂首坐在门口,呼噜呼噜睡得正香。
言照非皱了皱眉,忍下一脚踹死这太监的冲动,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股特殊的腥甜味充满了整个房间,半开的帘幕后面,清晰可见床上两人正相拥而眠,一床薄被只盖到腰间,露出那瘦削身体上遍布的深深浅浅的吻痕,身后那人半边身子兀自压着他,一条手臂紧紧圈在他腰间。
言照非瞪着眼睛,一步步地走上前去,一把掀开了被子。常牧已经完全石化,张大了嘴巴机械地跟在他身后。
床上两人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对上言照非喷火的两眼。楚心尘因目盲而一无所见,他身后的言照瑾却一个激灵便清醒了过来,讶然叫道:"五弟?"
言照非没说话,直直地瞪视着他。言照瑾低头看着和自己一样赤裸的楚心尘,脸上惊讶之色愈甚,道:"心尘弟弟,怎么真的是你?"
楚心尘一呆。怎么真的是我?!
言照瑾不等他回答,抬头道:"五弟,大哥……大哥昨日喝醉了,大哥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言照非仍是不语,目光冰冷地盯着言照瑾,伸手抓住楚心尘手臂,用力将他翻了过去,目光扫下,不必分开臀部,已可见那红肿不堪的后穴,浓浊的白液正夹着丝丝血色蜿蜒而下。冰冷的目光缓缓上移,再度盯住言照瑾。
言照瑾似乎一时惊得呆了,但很快便回过神来,道:"是心尘弟弟他自己勾引我!"
楚心尘呆呆听着他说话,许久才嘶声道:"你……明明是你答应我……你答应我……"喃喃半天,却终于没有真的说出来,惨然一笑,无声垂下头去。到了这时,再分辨,也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言照非冷冷道:"大皇兄,你是说,你半夜摸入他房里,反而是他去勾引你?"他勾引你做什么?
言照瑾似乎又怔了怔,道:"我喝得多了,半夜出来如厕,碰到了他……,我……我昨夜醉得糊涂了,后来的事,记不太清楚。"
醉得糊涂了,记不太清楚?他一直呆在房里,你出来如厕,怎能遇上他?言照非想起自己纳楚心尘为妃那日,言照瑾便曾藉着如厕之机悄悄溜入后院在新房附近窥视,司马昭之心,谁还不知?
房中喘气声渐渐清晰可闻,言照非看着床上的两人,不住地颤抖,他想要立刻亲手杀了言照瑾,一刀刀活剐了他,将他挫骨扬灰,碎尸万段,这样的耻辱,唯有鲜血才能清洗!可是后果呢?
常牧焦急地轻声叫道:"王爷!"他知道言照非想做什么,可是形势不妙,他很清楚图这一时之快的后果。
外面脚步声响起,有人正快步走来。常牧皱了皱眉,一个箭步过去便要关门,却在看到来人时愕然怔住,喃喃道:"容王爷,七皇子!"
言照莘含笑道:"常侍卫好早。"口里说话,手上拉着言照时,快步绕过他闯入房里,目光往床上一扫,一声惊呼,二人一起呆在当场。
言照非尽力调匀呼吸,慢慢平定下来,道:"二哥,七弟,让你们见笑了。"
言照莘和言照时兀自在张嘴发呆,听得他说话,勉强笑了一笑,慌忙又摇了摇头,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言照非便也不再理他们,转向言照瑾尽量从容地一笑,道:"大哥,这事就此作罢,我这便让人护送你回府。"
言照瑾想要再分辨,可是昨夜之事自己也并非全无印象,当时觉得似真似假,迷迷糊糊地觉得那人是楚心尘,又不是楚心尘,谁知醒来却成了真的!此时要辨也不知从何辨起,苦笑一下,起身捡起地上衣物快速着好,大步走了出去。
常牧过去踢醒门口的小太监,吩咐他带言照瑾回他原先住的客房收拾。
言照莘和言照时却仍然留着。言照非道:"二哥,七弟,这事我府里私事,还望二哥和七弟代为保密。"言下之意,自是要请他二人识相些,速速离去。
言照莘沉默片刻,道:"我和七弟都许久没见心尘弟弟,这一回是想在回府之前,来瞧一瞧他,和他说一声的。"
言照非知道他的意思,言照莘瞧过一眼便转开了头去,再没看着楚心尘,脸上却掩不住痛惜之色,他是在告诉自己,楚心尘对他,也许还有言照时来说,很重要,不要因一时之气,坏了兄弟之义。
如今真是什么人都可以欺上门来了!言照非心里冷笑,面上不动声色,道:"瞧已瞧过了,二哥可以放心了。"
常牧拱手道:"容王爷,七皇子,请!"言照时不知所措地道:"二哥!"言照莘缓缓点头,拉着他随常牧走了出去。
房里岑寂许久,言照非伸手掐着楚心尘下巴抬起,凝视片刻,啪的一声,重重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楚心尘一声不响地将被打偏的脸转了回来。言照非一字字道:"楚心尘,你当我真舍不得你,杀不得你?"
楚心尘不答。言照非恨怒已极,一把扯起他手,将他从床上拖了下来,快步向外走去。他一路奔过走廊,直走到小院前庭的小湖边,一脚将楚心尘踢了下去,跟着自己也跳了进来,双手拚命地在他身上搓揉,嘴里不断说道:"你给我洗干净,你给我洗干净!"
他刚才在人前不得不勉强压制,可是心头怒火早已烧得他失去理智。楚心尘,一个言照轩,我忍了,你却又给我勾搭上一个言照瑾来!以后是不是还会有言照莘、言照时,还是别的什么人?此时他双目赤红,已近似疯狂,动作更是不受控制。楚心尘被他一路赤裸裸地拖拽过来,身上也不知磨出了多少伤痕,入水一浸,又被他这样搓揉,更是疼痛难忍,但他不愿求饶,任凭冷汗落下,咬着牙一声不吭。
言照非搓揉一阵,砰的将他推倒池边,压着让他伏在岸边,将手指插入他后穴里面胡乱摸索,怒骂道:"这里最脏!"
楚心尘呻吟了一声,刚才那一推,肚子正撞在岸沿上,一阵疼痛,他伸手护住腹部,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劲来,顾不得后穴被撕裂的痛,哆嗦着道:"言照非,你要打要骂都可以,别伤到孩子。"
孩子?言照非愣了愣,放肆地笑了起来,笑得几乎喘不过气,道:"楚……楚心尘,你怕我……怕我伤到孩子?"
楚心尘道:"这个孩子是皇上要的,你若害了他,皇上不会饶你!"
言照非慢慢停下笑,冷冷道:"哪有什么孩子?不过是我编了来骗他的罢了!你还真信?"
假的?楚心尘呆怔许久,喃喃道:"你说的是真的?"
言照非道:"自然是真的!"
假的,竟然是假的!他一心想要为轩哥哥留个子嗣,想不到竟然是假的!楚心尘摸着自己一马平川,瘦得几乎摸不到肉的肚子,心想,也只有自己这个笨蛋,才会相信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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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照非一把抓着他转过身来,冷笑道:"如今你还有什么筹码和我谈?莫说这孩子本就是假的,便是真的又怎样?打掉了,到时我也自会拿一个假的出来去哄他!楚心尘,你真是天真得可笑!"猛地伸手将他按下水去。
可笑?不错,这世上再没有比自己更可笑的人了。挣扎这么久,苦熬这么久,挽回了什么?什么也没有,反而所有的事都在越来越糟!楚心尘痴痴地被压着坐在水里,任凭湖水自口鼻中大口大口地呛入。
言照非猛地又将他提了起来,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呛咳,俯身过来,冷笑道:"醒了没有?楚心尘……"
楚心尘没有再听他说下去,他低低地呛咳着,伸手推开他,轻轻道:"我累了。"
言照非怔了怔,不明白他忽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但楚心尘这句话其实并没什么意思,他只是忽然觉得很累,于是就这么说了出来。他慢慢停下呛咳,静静地在水里又呆站了一会,返身赤裸裸地爬上岸去,摇摇晃晃,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言照非叫道:"回来!你还没洗干净!"
干净?怎么可能还洗得干净?楚心尘茫然笑了笑,道:"这身子比外面的阴沟还脏多了,洗不干净的,扔了才干净。"他走得几步,脚下一勾,重重摔倒在地,他眼也没眨一下,爬起身来继续向前走,似乎根本不知道身上又摔破了好几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