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时候,海利给靖何打了个电话,说他在那边很平安,寄了个包裹给他。靖何寻思着从R国寄出的包裹怎么也得两三个月才能到达国内吧?不过能听到海利平安的声音,真好!今年在咖啡店打工的两个大学生不回家过年了。TOMMY让他们敲诈靖何,让靖何请全咖啡店的人去郊区爬山。靖何算了算那个月咖啡店的收支,亏了点,不过没有关系,他拿自己的钱请大家去郊外爬山,又去山脚的花圃里买了几盆春节的花送给大家。最后还多出来两盆水仙。靖何只能自己抱回家。回去以后打电话给张亦,电话里留言说"您好,我现在不是在海边享受浪花,就是在法国享受美味!请不要打扰,有事在嘟一声后留言,谢谢!"靖何没有留言。自己一个人在家做了年夜饭来吃。然后在外面胡混了几天就又开始开工了。店里面来了几个新鲜可爱的孩子,把大家的生意都抢去不少,很多人都来跟靖何说,说是要给他们点教训。靖何知道的,他红的那阵也有不少人给他教训。其实大家都是混饭吃,偏偏还要自己欺压歧视自己,靖何摇摇头推了。
第十三章
春假之后没多久靖何就收到了海利的包裹,里面有些特产的坚果,居然还有一颗小的钻石原石。这些都没什么,海利照的那张照片是他最喜欢的,照片里的海利正在帮忙喂小婴儿牛奶。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当地人身上那种灰灰土土的衣服,耳朵上常年带着的闪闪的耳环也不在了。脸上看上去黄瘦了不少,但最最好看的是那生动的笑,在一片灰土中就像钻石原石那样,闪着光芒。就像很多年前跟他说"怎么样?很棒吧"的那个少年!靖何开心的几乎要流泪,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礼物了,不论他在不在身边,只要知道他活着这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家里的水仙花每天换水,但到底也不是长生花。大约5月的时候,两盆水仙花一夜间死去。靖何用胶水把两个花盆底粘得结结实实,开始在花盆里养起金鱼。去花鸟市场买了两条金鱼,一黑一红,一只叫小眼睛,一只叫胖头。卖鱼的人说金鱼是娇贵的东西,要勤换水,注意温度。靖何没理会他说什么,只是把金鱼放进花盆。有时候买鱼食来喂。没有鱼食的时候,也会扔些饼干渣进去。结果其实并没有卖鱼人说的那么娇贵。两条鱼活的都好好的。
晚上坐台的时候看见舞池里红的绿的,他就想起他的小眼睛和胖头。他已经老了,基本到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老板都会给他们一笔钱,之后就只能自己出去接生意了。但是老板一直到现在还没有赶他。无意中听到有小弟在说‘老板怕是不会放开他了。'只有两种人老板老了都不会放过,一种是没赚回价值的,还有一种就是明明看着是老了,熟客却不肯转到新来的孩子身上的。靖何摸摸自己的脸。他或许是太懒散了,还没有赚回价值,所以老板还不肯放开他。
有两个小鬼正在吧台聊天,靖何听到他们说
"听说了吗?飞哥家真正的公子回来了。"飞哥是这个城市的黑社会头头,靖何反应了一下,这几年或许是少爷太红,让人们都快忘了,其实少爷再红,场子还是飞哥家的。
"啥叫回来了?"
"以前和一个太子党挣女人闯了祸,家里送他出去躲祸,躲了几年。"
"那少爷呢?"
"可能要被打入冷宫了吧?毕竟就算叫他少爷,也还是假太子,现在真太子回来了,哪里轮到他?"
"对了?那太子长怎么样?"
"嗤!你就别想了,人家直的!"
........................
后面的话,靖何没听到。他被叫进屋子里了。有几个三流小明星想见识一下什么是MB,又或者是想淫乱一番,买了他出场。其实那几个小明星长得还不错,就是动作粗鲁的很。一会儿又要扮导演,一会又要扮老师,一会又要扮老板。反正主意多到死,折腾了他一个晚上,不过早上的时候帮他续了一天的酒店费用。他趴在床上打张亦的电话。
"喂?"
"今天怎么样?"
"靖何啊?"
"张亦啊?"
"你今天心情不错?"
"还好......晚上要不要过来吃饭?我做好东西。"
"今天什么日子啊?"
"我想想......我妈忌日?"
"去,别乱说!"
"真的,真的!我一会儿还要过去拜她!"
"那你等等,我下去请个假陪你一起过去。"
"好,中午过来吃饭吧,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你随便吧,我还有会要开,挂了。"
"恩,拜拜"
□□□自□由□自□在□□□
张亦下午还买了白菊去公墓,靖何自己都没这么注意过这些。张亦说他早不和他说今天是伯母忌日。靖何就笑。靖何以前常常去郊区,简单的拜拜,说一堆杂七杂八的废话,多半是讲一下最近的生活,海利很怕他总过去会有什么想不开,就说以后有什么事情就跟他说。当中还真有一段,海利天天陪在他身边,听他唠叨。只是没多久还是没坚持下去。后来靖何又继续往郊区跑,海利抱怨的时候,靖何就笑着说"有什么关系,只是说些无聊事而已。"海利说"有什么不能跟我说,老要跑去那种地方说。"靖何说"不是不能跟你说,可是你又不爱听。"以后海利再没管过他。很长一段时间以后,他自己也跑的累了,就慢慢的少去郊区了。很多事情积累在心里,要很长时间才去一起倒出来都可以。
晚上张亦送靖何回家,之后还要回公司加班,就没上去吃饭,只把靖何送到楼下就开车离开了。靖何站在楼道看张亦的车开走才上楼。楼道边黑暗的角落突然跑出来个人影,从背后卡住他的脖子,腰上还抵了个硬硬的东西。难道是......枪?靖何几乎要浑身发软,就听见那个人在身后低声的说"上楼!带我去你家......"并且用枪又往他腰上推了两下。靖何一刻也不敢停留,只能马上上楼,打开家门。只是没想到身后门一关,那个人就将他抱起压在沙发上。
"啧啧!原来你家是这样的啊?还挺漂亮的嘛!"
靖何惊魂未定,但再定睛一看,怎么会是......是少爷?他几乎软倒在地,心中却怔怔的堵着一口气,这个人......从来都没有让他不难受的,总以吓唬他为乐趣。这游戏难道真就这么好玩吗?
"恩,我喜欢这个窗台。以后你的房子也弄个这样的吧?"
"诶?原来你还会做饭?那需要一个大点的厨房了。灶具也要最好的。来来,你也想想还缺些什么?"
"你喝酒了......"靖何冷冷的说,刚才他在他的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酒味......还有......血腥味......
"一点点而已!"少爷坐到沙发里搂着靖何。靖何挣扎了一下。
"别动!你碰到我伤口了......"少爷又把上楼时用的那把枪拿在手中把玩。靖何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那把枪是假的。
"你好像不怕我了?"
"......"靖何没说话。
"你也听说了那谣言了吧?不过也不能算是谣言。"他也没有深说的打算,只是趴在靖何身上昏昏欲睡的样子......
"完了,可能失血过多,我先睡会儿,这个你帮我拿着,不过......如果要开枪的话,要记得擦去指纹......"少爷把枪塞到靖何手里,翻个身在沙发上就睡过去了。靖何拿着枪愣了半晌,才把枪放到厨房的桌子上。少爷的胳膊上红红的被血沁湿了一大片,血顺着胳膊流下来滴在地上。靖何知道这样的伤口,不去处理它,血也会慢慢干掉,结痂。但是这红红的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就是那么刺眼。他站在沙发旁很久,思考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让他开枪?为什么要受了伤跑到他家来睡觉?奇奇怪怪。他想了下,还是拿出绷带和药水给少爷包扎。包好了才发现少爷根本没睡,反而被抱住压在沙发上。之后在他身体里肆虐一场......他这么作孽给他包扎到底是为什么啊?
"你这样可怪不得我!"少爷睡在他的床上,手还在他的背脊上轻轻滑动。
"对了,答应你的公寓可能暂时给不了你了......"
"我从来没说过我要......"靖何的声音懒懒的,他早就不想再做无谓的抵抗了,那段提心吊胆的日子就像在用温水煮青蛙似的,他甚至想有一天直接对他说"拜托你直接杀了我吧!"
"可是,我答应的不收回。"
靖何翻过身来,看着少爷拿出他的衣服穿,好像小很多,怎么穿?
"帮我把那件衣服送去洗了吧!过段时间再来找你。"少爷还是没穿上他的衣服,打着赤膊。
"顺便提醒你一句......你喜欢的那个太子党,人家有姘头的!"
"我早就知道他有爱人,可和我喜不喜欢他有什么关系?"
"你还自以为他正直的很吧?以为人家单纯的和你做朋友?他早看出来你喜欢他了。你以为呢?你不过是他姘头不在的替代品罢了!"
靖何紧紧咬住下唇,他做不出那种既伤害不到这个男人,又可耻丢脸的行为。他只是在这一刻无比的恨他,恨到后悔没有拿枪对着他的脑袋开枪。
少爷看着靖何的表情,哼了一声,把枪裹在一团破布里走了出去,靖何等到那碰的一声关门的声音响起才放开自己的下唇。糊糊涂涂又钻进被子里,嘤嘤的哭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为什么要哭。他只是觉得少爷对他说的话,就好像是被一道雷电劈中,他明明是看着它过来的,为什么居然会逃不开?
第十四章
如果少爷以为伤了靖何的心,靖何就会离张亦敬而远之,那么,少爷的确是失算了。靖何在把他那件带血的衣服扔进垃圾箱之后,完全当一切没有发生过。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安乔阳这两年都越来越少回国了,张亦苦着脸说他现在忙过自己,已经是国际知名设计师。以后介绍的时候人家会说"著名设计师安乔阳......啊,这个啊,好像是他家里的谁谁吧?干什么的?不太清楚呢,不会是吃闲饭的吧?"张亦把那种扭捏的姿态学了个十足,搞得靖何捂着肚子笑到了桌子底下。其实,他们的圈子根本不同,哪里有互相介绍的可能,就是有,张亦的地位学识也不是会让人看作是吃闲饭的人的。
有时候也会以为自己爱他已经爱到连自己如何也不在乎了,就算是替代品就替代品吧!替代品也有开心的时候,不是吗?但这也不过是以为而已,到底爱不爱他,爱得多深。或者只是一时冲动,不过想找个人互相温暖?靖何现在越来越像曾经的海利了,本来是海利的窗台,现在也变成了靖何的窗台。在一个人的夜晚,一夜一夜的看着天上的月亮。
小眼睛和胖头习惯了在一起,有一次换水,靖何看见从花盆甲到花盆乙,小眼睛和胖头在亲亲嘴。很长的时间......靖何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们,蹲在花盆前很久。虽然生活的色彩好像越来越低沉,但原来其实还是有些阳光会透过厚厚的屏障照射进来的。
后来胜浩又听说少爷发狠,伙了另一个大哥夺了飞哥的一条财路,又把飞哥逼到死。太子爷也是没用,又跑路了。只是这座城他再呆不下去了。靖何听说这些的时候,这已经又是一年了。旁边的小区建的很好。只是少爷也要走了。他前几日拿了飞机票来店子里找靖何,靖何恰巧被人包了出场。少爷在场子里呆呆的喝了几场酒,和老板聊了下,很多孩子都听到少爷说要买靖何走,老板开了天价,不给不让走,还说二话不说,安靖何值什么价,谁都知道,亏本生意不做......少爷临走的时候说"我捅了一个也不怕捅第二个,靖何我肯定是要带走的。"老板说"那也要看他肯不肯跟你了!"就这句话,靖何回来的时候看到大门半掉在门框上晃晃悠悠。靖何现在是红到发紫了,飞哥下台后,和少爷一起的大哥成了真正的大哥。听说少爷为了蓝颜怒火冲天,当时带了很多小弟来看他。所幸只是来看看,后来老板全摆平了,只告诉他出入注意人身安全。
这件事闹到整个店子里都看尽靖何的笑话。之后两天,少爷才找到靖何家里。开始第一句话就是"跟我去C市吧?"
靖何始终就没想明白,这个人做事从来如此吗?给别人弄一大堆麻烦,就以为自己了得了吗?
"我在那边搞了个煤矿,以后不做黑社会了......"
靖何看着他不说话。
"喂!说句话吧,你不是说不喜欢黑社会的吗?"
"可是我有没有说过喜欢你?哪怕一次......有没有说过?"
"可你也没说过不喜欢我啊!"
靖何沉默着,少爷也坐在沙发里没有说话......沉默了很久以后,电话突然响起来,靖何走去接电话。是咖啡店的事情,有什么土地局的来查执照。靖何和TOMMY说什么时候过来拿......
"机票我放在这里了!"少爷揉了揉靖何的脖子,手拖着恋恋的不肯离开,最后还是开门走出去了。靖何放下电话,恍恍惚惚坐回沙发上,顺手打开电视。市里的焦点新闻,采访他家旁边那个小区的建设......
那年,那个男人在山顶上对他说"我希望两三年后,那里面有个单位是你的!......你现在暂算安全,有那么一天,分分钟都可能保不住这条命......"现在到了吗?两三年的时间,他果然要离开了。
张亦跟靖何出去吃饭的时候,靖何发呆。出去做生意的时候,靖何还是在发呆,他问自己,为什么不答应?你傻啊?这么好的情况,海利也说出去重新开始。飞机票上的时间是一个星期以后,靖何浑浑噩噩的不知道每天都做了些什么。直到日历走到机票上印的那个时间,靖何收拾了个小包,带了几件内衣裤,几件洗漱用品。发了疯的往外奔,上了计程车说"师傅,谢谢机场!"
师傅正好要收班,靖何加钱加到200块才肯跑。车跑到半路他的胃又开始痛,痛的脸色都苍白。师傅被吓得忙说不收钱送他去医院。他捂着胃求师傅送他去机场,又说"心里不舒服,身体才会痛的这么厉害,打针吃药全没用。"师傅提心吊胆的送他到了机场,也不敢多收了他的钱就开走了。
少爷就等在机场的大门口,看见他从计程车上下来,就过来接他。
"还是决定了吧?就带这么点东西啊?我还以为你会把家搬过去呢......诶?你脸怎么这么白?"
靖何下了计程车以后,莫名的胃就不疼了。他看着少爷的笑脸......他以前总以为他多么的讨厌,不管他做多少事情,也是讨厌......如今,要跟他离开吗?
"走吧!马上就要到登机时间了......"少爷去拿靖何的小包,却被靖何死死拽在手中,怎么也不松开。
"对......对不起......"靖何低下头说
"我以为你是来跟我走的......"
"......"
"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少爷的声音平静的不可思议,竟会好像很温柔似的。
"我知道......"
"除了我买得起你......没人会把你从那个地方买出来......"
"恩......"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走?"虽然还是温柔的声音,却有那么多的不甘心,为什么?
"其实......不喜欢的人,是谁都差不多......已经......没有必要了......"
"我还以为......我和那些人不一样呢!原来都是一样的......"少爷放开了拉着靖何的手,从没这么失望过,谁都一样......为他做多少都一样......
"对......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了!男人嘛......来!亲我一下,你还从没有主动的亲过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