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和我同一个时候到店子里的那个叫BOBI的男孩?"BOBI刚来店子里的时候是当时最漂亮的小孩,他的初次给了个老大,人们都说混的人有义气。那老大说要去外地闯天下,农村包围中央嘛!他让BOBI不要接客人,等他......头几个月的时候还找人拿钱来给老板。几个月以后,人就没了音讯,BOBI还是不肯接客人,老板各种办法都用尽了。他终于同意接客人,结果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那个客人,就那么消失了。后来道上的人说他被埋在江边了。两三年后曾经对BOBI说不要接客的那个老大回来了。没有人去问他还记得一个叫BOBI的男孩吗?他也没有提过这个因为他失踪的男孩,只是,他又在店里包了个新的男孩子,更漂亮......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只是大家从没有真正说出来过。
"我记得的......"海利过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他手里的烟烧到了尽头,烫了他的指腹,他把没吸过一口的烟压熄在烟灰缸里。
"靖何......"
"恩?"
"告诉我,你怕死吗?"
"不......"
"我也是......"海利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笑脸,像是破碎后拼合起来的工艺品。
第二天,海利就换回他以前常常穿的出格的衣服,挂着亮闪闪的耳环,对靖何说"我不去上班了。"靖何白了他一眼,穿上自己那套回店子里接客。
第十七章
店子里的生意还是很好,他很长时间不回来,又多了很多新的把戏,看上去很新奇。他和客人混完,带班追着他说让他去做化验。他已经有两三个月没有交化验单了。虽然之前好好的。但靖何还是下午就去做了化验。
"安靖何!进来一下。"护士小姐在大厅里喊。
"你就是安靖何?"面前那个穿白大褂的,他面部表情冷漠,有点像面瘫。
"恩。"
"你的检查提示HIV阳性,当然这是初筛结果,但我院的初筛结果准确率98%,请问你吸毒吗?"
"不!"靖何很平静的说。"但我是性工作者!"
"恩,等一下。"白大褂从抽屉里拿了一张纸出来。"不好意思,所有的传染性疾病我们都要求登记!"
"好的,能不能把检查结果给我看一下?"
白大褂拿着化验单的一角递给靖何,靖何瞟了一眼检查单,突然出手给了白大褂一拳,打完就迅速的拉开门跑了出去。他一路跑一直没有停下来,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追着他似的。一直跑到市中心的一个公园,在湖边的石凳上坐下来。他脑子一直很清醒,就好像有病的那个不是他一样。他把化验单揉在裤兜里,又想还好没有和张亦发生过关系,真好!
靖何去找了老板,自己一个人......走的时候老板给了他很多钱。靖何算了下,至少短时间内,他需要用药物来维持这个身体。他回到家的时候,海利已经摆桌吃饭了,他看了下都是他喜欢吃的。吃完饭看电视的时候......
"海利,我染上了!"
"哦。"海利只是看他一眼,知道他有没在开玩笑。
"你要不要出去住?"
"懒得!至少做饭给你吃吧?"
靖何之后没有再说话,他早早的睡下了。第二天穿戴的整整齐齐去郊区公墓拜拜,走到路口的时候也学张亦的样子买一束白菊。
"喂?"他在公车上打电话给张亦,信号不太好,他声音很大。
"靖何啊?"
"今天有没有空?"
"什么事?"
"我去看妈。"
"一会儿有会要开......"
"哦,没时间就算了。我挂了!"
靖何这次什么也没说,他把那个盒子拿出来认认真真的擦干净,然后在瓷瓶里放上白菊。之后就下山。坐在墓园出口的台阶上发呆。
"怎么了?"
靖何抬头看,是张亦在摸他的头,他摇了两下,张亦就把手放下了。
"走吧!"
"我不是也应该上去看看?"
"下回吧!"
靖何在前面走到他的车旁边,都这么多年了,还是那辆过时的黑色莲花,不过他喜欢。回程的路上,靖何一路看着窗外。
"你怎么了?"
"没有。"
"这个星期,和我去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
"说老家都可以。"
"为什么?"
"带你见见我的家里人啊!"
靖何没说话......
"说了在一起的。"
"我以为你又不喜欢我。"
张亦把车停在路旁,拉起靖何的手。
"我有没有同你说过?若你受伤,我会痛!"
靖何笑了笑"开车吧!"
张亦老家在这个市周边靠海的一个县,其实不能算是老家,早几年政府分给张亦父亲修养的地方。那里的一栋小白楼,有个小院子,院子里种了一颗大枣树。只是现在还没到结果的时候。张亦开车载着靖何过去,靖何买了些礼盒装的果品带着。其实,明知道他们一定看不起也要带。至少样子是要做的。
张亦的母亲和大哥出来接他们进去,一家人都到齐了,就等张亦一个人。没错,只是等张亦。没人指望他会去。晚上吃饭的时候才发现,他们一家大得吓人,三代人十多个。靖何想张亦怕是里面最反骨的一个了吧?几个小不点吃了饭就往外跑。
"听说乔阳回来了?这孩子,怎么不过来玩呢?"说话的应该是张亦的婶婶,其实有些人说话本来是没什么恶意的。
"阿姨,一会儿帮我把我那间屋子和旁边的客房收拾出来吧?"对桌的一个女人点了下头,好像是家里的佣人。
"吃饭吧!"张亦的母亲其实看上去很慈祥。
夜里张亦还在楼下陪母亲打牌,靖何把手机上的闹钟调好时间,早早的就睡了,梦里总是梦到有黑色的东西张大嘴巴向他扑过来。他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还是起晚了,张亦的母亲起的比他还早。已经吃完早餐在院子里打太极了。佣人招呼他把早饭吃完,张妈妈才进屋。招呼了他又拿洗好的衣服床单出去晾。靖何帮忙她把晾衣筐拿出去,又帮忙她把衣服晾好。
"安先生真能干,过来坐?"张妈妈招呼靖何坐在枣树下的椅子上。
"安先生,来这种乡下地方很不习惯吧?"
"不会的,这里空气很好,天气也很舒服。"
"虽然这么说,可是小亦和他二哥都还是不喜欢回来。"
"怎么会?张亦他......可能是太忙了吧!"
"城里诱惑很多吧?"张妈妈的话又像是说给靖何听,又像只是说给自己听罢了。
"安先生,我没有任何鄙薄你的意思。我只是认为你和我家小亦不合适。"
"对不起......"
"我以为安先生如果真的喜欢小亦的话,还是离开他的好。"
靖何突然跪在地上"对不起,不是我不想离开......是老天它不让我离开。每到它逼我到绝境的时候,我就会想,总有一天我要让它一起还给我,张亦就是它用来还给我的。"
张妈妈摸了摸靖何的头,过了一会儿才说"可你没有告诉他你有病的......还是害怕的吧?不离开他?难道你真要他陪你一起死?"
靖何突然就说不出话来,没错,他不敢说。他和张亦之间经不起折腾的。
吃晚饭的时候,气氛还算融洽,一个小不点突然说"奶奶,我可不可以问问题?"
"问什么?"小鬼看见焦点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似乎很高兴。
"什么是爱子啊?这个叔叔有爱子,那小叔有没有啊?"
靖何还是平静的吃饭,无论多难,做样子都要把饭吃完,礼貌是不是应该如此?
第十八章
回了市里以后,张亦就找不到靖何了。这个城市原来其实是这么大的,真想藏一个人,不知道多容易。他有时候去西郊墓园看看,他想靖何总不会一辈子都不来吧?后来他再去的时候,靖何妈妈身边多住了个人。他记得的,名字好像叫海利是吧?张亦又多去买了束花回来,走到大门的时候,守门的大爷奇怪的看着他,可能是想着不是才来过吗?他走到最上面那层阶梯,看见一个穿白色T恤的人站在那里。
"怎么现在才来?"
靖何往后看见他,撇撇嘴"来看看他......"他指了指那个叫海利的年轻男人的照片。
回去的时候张亦陪靖何做公车,靖何在公车上睡着了,车子一直开到总站。
"你不叫醒我?"
"你睡那么香,我舍不得!"
靖何又撇撇嘴,拿出钥匙开门。屋子里面全被搬空了,他就指了指窗台
"没地方坐了,坐那里好吧?"
"怎么这样?"
"房子要卖了!"他又顿了顿"不过才死了人,卖不起价。"
"搬过来跟我住吧?"
"......"靖何没说话,也不是不想。他想起早先的时候,张亦问他为什么做这行?问他买他出去好不好?也不是不好,只是以什么名义呢?非亲非故的。
"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牢固的东西,经不起想太深的。"张亦拉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靖何真的搬去了张亦家,只是没有了以前那个窗台,其他的......也无非就是这房子很大。养在花盆里的小眼睛和胖头被移到了一个透明带供氧的玻璃鱼缸里。张亦对着鱼缸说"喂,你们爹来看你们了,快过来摇摇尾巴!"
靖何趴在放鱼缸的桌子上往里面一颗颗放鱼食,这屋子真漂亮,巨型景观阳台,圆弧形状的睡房,大大的浴室。
met you by surprise i didn't realize
无意中遇见你, 我并不了解
that'my life would change forever
我的生命将从此改变
tell me that it's true feelings that are cue
告诉我那是真的,全新的感觉
i feel something special about you
我对你有种特殊的感觉
dreams are my reality
梦境就是我的真实
a wonderous world where i like to be
一个我喜欢的奇妙世界
illusions are a common thing
幻想已经很平常
i try to live in dreams
我设法活在梦境里
although it's only fantasy
虽然它只是梦
dreams are my reality
梦境就是我的真实
i like to dream of you close to me
我喜欢梦见你靠近我
i dream of loving in the night
我梦见夜晚中相爱
and loving you seems right
相爱这么自然
perhaps that's my reality
或许这就是我的真实
BY Reality---Richard Sanderson
如同生活在梦中一样,夜晚可以看见远处的万家灯火,有个人他一直在那里,不会离开。靖何觉得自己的思绪可以飞出去很远很远,好像太幸福会不能落地似的,一直被托在空中。
每个星期要去医院,张亦有个同学在那里上班,去检查身体然后拿那种可以把命拉长的药,他现在还没有任何症状,但医生说再过不久会大幅度的减轻体重,吃东西也会吃不下去。张亦早上原来比他还爱赖床,靖何早上做好早饭,他还在床上赖着不肯起来,但要叫醒他其实也很容易,只需要一个吻......
"喂!你们晚上都不睡的吗?为什么总是看不到你们睡觉?"张亦用面包去逗小眼睛和胖头。
"可能是因为他们都趴着睡的吧?"靖何也过来看那两条鱼。
"你说他们吃不吃油条?明天买点油条来试试?"
"他们会恨你的!"
"那你去喂!"
"好啊!你该上班去了!"
"恩,我去上班了,你别再洗床单了,每天都洗容易坏......"张亦出门的时候这样说。
其实靖何也不想每天都洗的,只是......他总觉得如果不洗干净,上面会有病毒。他现在每天吃那种蓝色的药丸,很多时候还要和别的药一起吃,吃的时候把药摊开在桌子上,一大把,看着它们慢慢减少也是一种成就感。
尽管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靖何的体重还是如同医生所说的那样,瞬间就轻了下来,他穿的衣服越来越大,只能买了皮带,把衣服扎在裤子里栓上。有时候他还在裤子上栓上条链子,让张亦拖着他走。病情会一点点扩散,他是知道的,可是不敢恐惧,他如果恐惧的话,张亦要怎么办?
夏天最热的时候,他们出去散步,回来以后靖何发了高烧,温度始终保持在39度,什么方法降温都没有用,昏昏沉沉的睡在床上,偶尔醒过来,看见张亦拉着他的手坐在床边都会想哭。他没有一天不在想着他,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又为什么会被爱上?想看见他幸福,却不舍得放手,想把这感情刻在心里,却又想和他分享,想告诉他有多爱他。但是......这条烂到没人收的命......能怎么样呢?
"床单......很久没洗了吧?"靖何躺在床上问,他头上顶着冰袋,看上去虚弱的好像马上又会睡过去。
"有什么关系?"张亦亲吻他的手,他看上去很憔悴,
"我只是来通知你,我感觉自己明天能好。"靖何笑着说的很肯定似的。
"如果你明天好了,我就洗床单!"
"好。"
虽然第二天的时候靖何还在发着低烧,张亦仍然把床单洗了。晾完床单回来,靖何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盖着点,你还没好呢!"张亦把他裹着的被子往上拉到脖子。
"帮我削个苹果吧?"
张亦又跑去厨房拿苹果来削。
"你在看什么?"张亦边削苹果边问
"重播花魁杜十娘......"
"讲什么的?好看吗?"
"也没讲什么重要的,我只是想听里面的歌。"靖何停了停又说"张亦......等我死了以后,你还会记得我不?"
"乱说什么?你命还长,别想些有的没的!"
"是真的啊......谁什么命,自己也说不清,你还记得海利吗?"
"恩。"
"他喜欢的人结婚了,不要他去结婚了......其实多可惜,他很红的......"
张亦没说话,靖何又接着说
"其实男人都很无谓吧?那个人当年追海利的时候,给他弄了间咖啡店,他居然都不知道海利的爷爷是喝多了咖啡,心肌梗塞死的。海利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他......"
"这电视里面唱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清楚?"不知不觉电影都结局了。
"潜落江河逐情浪,半沉半起,人独留在江上看,未语先垂泪。 这生这刻,盼望爱滋味。 已知始终伤心失意,情是混骗故事。仍在妄想真爱,愿人在爱海勿弃勿离。 请紧紧把我抱住,冲破障碍世俗藩篱。请给我真心勇气。但愿一生都爱你。幸运是遇见你。"靖何低低的唱起来,他还记得海利问他"靖何,你怕死吗?"是的,他们都不怕死的。死有什么可怕的?寂寞更可怕。海利现在还会寂寞吗?所有自杀的人是不是会在一起?那海利会不会看见妈妈?靖何想,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然后......等我,很快!
"张亦?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靖何突然拉住张亦的手。
"别莽莽撞撞的,我在削苹果。"
"我爱你!"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