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突变是因为陈靖的委曲求全和他的大意轻信。就在他们准备进一步扩大市场时,当地直管经贸头头的小舅子也看上了这块肥肉,要求一起做,陈靖不想得罪地头蛇,便同意了,但有条件,那就是他只管生产加工原料的进货,不能插手其它业务。这本是黎思源经管的,但随着市场的扩大,他已经有些忙不过来,如此正好。哪知那混蛋不仅在几个月内挪用挥霍了三百多万,还用黎思源的名字参与毒品的交易,形迹败露后,他逃的无影无踪,结果黎思源被牵连入狱。陈靖气得七窍生烟,直接就要找那头头算账,还好蓦妤婕拦住他,冷静的分析了状况,让他无论如何先把黎思源弄出狱,然后再说别的。毒品交易的罪名可不是好保释的,陈靖动用了差不多所有的资金和能帮上忙的人,终于把参与交易的另一个人从泰国找到,洗清了黎思源的罪名,然后又马上送他到了加拿大,那是他们准备开发的市场,也是最后的一点资金了。
黎思源拼了命的工作,以他的能力,迅速的建立了新的市场和关系。适逢当地的一个黑帮火并,他无意中救了重伤的头子,帮他摆平了叛乱,他知道他找到报仇的工具了。于是借助黑帮的势力找到那混蛋惩治了他之后,去了多伦多。因为他不想干这种黑帮生意,却受它的启发,神不知鬼不觉的建立了"青山"。"青山"的组织严密,轻易不露面,帮中之人个个身怀绝技,但从不参与毒品、色情、人口贩卖等交易,只参与国际军火交易。凡是经他们之手的军火,一般很少出问题,谁都知道,动了"青山"的东西,那就等于是跟阎王爷讨报到单了。为了不连累陈靖,同时隐蔽身份,黎思源明里早就退出了寰宇,暗里却一直是除了陈靖夫妇之外其最大的股东,并且入了加籍,开起了私人侦探事务所和当地最大的私人野战游戏俱乐部。不少政要和巨贾都是他的会员。他在各国或多或少的都有了自己的关系网。
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除了陈靖夫妇外,不超过三个人。陈靖的生意也越做越好,逐渐形成了跨国集团,黎思源自愿的承担起保护陈靖夫妇安全的责任。二十几年的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他从不后悔。却也没想再踏进这块让他失望的土地。可为了林风他回来了。这是他生命中另一个让他无法放下的人。林风拿不定主意是否去他那里,那么他就来帮他拿定主意。他知道他无法放手了。看着那边四张年轻俊美的笑脸,感受着充满活力的快乐气氛,黎思源笑得心花怒放。怎么能不开心呢,抱得美人归嘛,另外也好久没玩有趣的游戏了。
那边四个人正在围着林风的两幅新作评论着,一幅是房子的花园,深深浅浅的黄色给人一种温暖而略带颓废的感觉,远远近近的点绿又有一片跳跃的盎然生机,虽是冬季,春意就这样轻盈的流泻出来。
另一幅是一只威风凛凛的牧羊犬,背景则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一种张扬的野性的美让人心悸。陈蓦林看了半天,微笑不语。
李晓飞问:"为什么是牧羊犬?要是狼就更好了。"
"蓦林,你说呢?"林风看向陈蓦林。
"嗯,我也这么想。不过,......"他看了林风一眼,微笑着。
"不过什么?"李晓东也觉得狼更能体现出主题。
林风却笑了,他知道陈蓦林看穿了他的用意,也就大大方方的说:"我恨狼!"
那两个都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立刻明白了。
"狼总是斗不过猎人的。"黎思源笑呵呵的插嘴道。
"黎总,打狼计划有眉目了?"李晓飞顿时来了精神。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事了,虽有保镖暗中保护,可老虎还会打盹呢,万一有个疏忽,又让那个混蛋钻了空子,他可不想冒那个险。跟陈蓦林他没明说,怕陈蓦林不高兴他这样,跟黎思源讨论过他设想的计划,他猜黎思源有能力办到的。黎思源认真的听了他的想法,并让他放心,绝对不会再让陈蓦林出任何意外,而且会尽快的解决这件事的。
黎思源笑了一下,李晓飞兄弟和陈蓦林在那天的订婚晚宴后,不约而同的改口又叫他"黎总",他明白是因了林风的关系。这三个孩子的聪明体贴着实可爱。
"嗯。一步步来,他自求多福吧。"黎思源轻松的说。
陈蓦林看看他们,疑问的眼光锁定李晓飞,李晓飞嘻嘻一笑。
"别那样看我,不会干违法的事,是他自己做的孽。"
"要怎么惩治那家伙?最好狠点,让他以后不能再害人!"李晓东咬牙切齿的说,"这种人真该让他下地狱!"
佣人进来请示是否可以开饭,把这事的讨论先搁下了。
第 38 章
阿华放下手中的游戏机,打了个哈欠,卷起纤细的身体斜倚在宽大的窗台上。外面明媚阳光下的美丽风景,碧海蓝天中慵懒休闲的人们,沙滩上身姿各异的椰树,微微的海风推动的一波波柔软的海浪,看在眼里已不如刚来时那样让他感到惊喜。精致漂亮的脸上,神情有些无聊。看了一会,又回头看一眼那个空着的舒适的躺椅,他有点弄不明白,那个把自己买来就扔在这好吃好喝的养着的人,到底要干什么?
回想起二十几天前,在阿姆斯特丹被胡利安•里奥带到华丽的大厅里,那个一身黑衣,带着墨镜的瘦高男人声音冷漠,身上充满一股煞气的确定他是亚裔后,便命令他脱衣服。站在边上的里奥眼里有点不忍,却又示意他乖巧顺从,那个人看上去像是个SM,如果倔强的话,可能会丢了命。但他脱了衣服,那人只是毫不客气的检查了一遍,就让他穿上衣服,然后,就把他带到了这里。告诉他可以任意的吃、住、玩、用,但不准离开这里,在他召唤的时候要马上来,按要求做。二十几天过去了,黑衣人只来过几趟,每次也仅是让他陪着吃饭,随意的聊聊,最多让他做做按摩。接触下来,那黑衣人并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可怕,有时还有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暖。阿华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也不敢探问,反正这样也不错,他这样身份的人,过一天算一天吧。在他20年的生命里除了饥饿、贫穷、挨打、蹂躏外,还从来没这样轻松自在的享受过呢。不知怎地,他竟然有点感激那人,并有点渴望能见到他了。
淫靡混合着血腥的气味还没散尽,电话不合时宜的响起,听清来电的人,金钺琅振起精神,忙换上一副开心的语调。
"哟,是您那。有什么好事?......去普济岛?什么时候?......成,成。我陪您去,那还用说。......那怎么敢当。......您总是逗我,好,说定了,3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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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每个人都有点心神不定的,松懈的情绪在空气中传播,病毒一样蔓延。几乎每个人都下意识的想放松一下,喘喘气以便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但也有例外。医生就是其中之一,不论什么时候他们都没有真正的假日,永远也不可能享受什么"黄金周" 、国定的"长假"。
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外科大楼的手术室里仍是灯火通明,电话铃频繁的响着,医务处的老刘一边接着电话,一边不停的向台上的顾一群报告曹逸伟那边的情况。这时,他正合上手机说:"曹医生还有十分钟就要到了。"
顾一群点头,陈蓦林立即开始阻断主动脉,顾一群利落的将那颗已经几乎无力收缩,扩大的可怕的心脏,按预定留下需要的部分后切了下来。曹逸伟也正好进了门。他把那个脑死亡病人的资料简要的汇报了一下。顾一群一边听着一边将供体心从冰冷的保存液中取出,仔细的检查着,进一步的修剪,他发现陈蓦林没过来帮忙,抬头皱眉看过去,陈蓦林也刚好从短暂的失神状态恢复,忙走过来,低下头用镊子帮他提住右心房。
因扩张型心肌病变得巨大的心脏,将两边胸腔中的肺挤压到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留下了巨型的空间,供体心脏很正常,放进去只占了一个底,可怜的蜷缩在那。看着空荡荡的胸腔,陈蓦林又愣了一下神。顾一群再次抬头看了他一眼,陈蓦林悚然一惊,忙收敛了心神,脸上溢出了淡红。
手术很顺利的结束了。陈蓦林洗了个澡,换了一套手术服,接下来他还要留下值班,以便监护心脏移植的病人,今晚是关键。坐在层流室里,看着面色完全脱离了死灰变得接近正常的患者,那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已经在死亡线上挣扎了近两年,强烈的求生欲望是他奇迹般的等到这一刻的支柱。术前他已经靠呼吸机在维持呼吸,知道有了供体之后,他用手势告诉陈蓦林,他坚信一定能成功。陈蓦林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肯定的告诉他,他的愿望一定会实现。观察了一会见一切都正常,陈蓦林开始写手术记录。他的字体和他的人一样潇洒漂亮,划上最后一个句号,他长出了口气。抬头看到顾一群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陈蓦林愣了一下,忙站起来。
"顾主任,这么晚了,您还没回去?"
"嗯。病人还好吗?"顾一群坐下,示意陈蓦林也坐下。
"很好。除了肺动脉压稍高之外,一切都正常。"陈蓦林敏感的感觉到顾一群有话跟他说。他今天在台上连续两次失神,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他还没想好怎样解释这个问题,撒谎他不会也不屑,但实话也是万万不能说的。一时手足无措,陈蓦林心虚地低下头,惴惴的等着老头开口。
顾一群看了他一会,陈蓦林是他最心爱的弟子,聪明勤奋,不骄不躁,工作更是认真到一丝不苟。今天的情况让他有点吃惊,不知这孩子出了什么问题?打量着他有点紧张不安的样子,顾一群微笑了。
"蓦林,人不是机器,就是机器也要有检修加油的时间。值完班早点回去休息,不要太累。"
"呃?!噢。"陈蓦林愣了愣,没想到顾一群会这样开场。
"快过年了,有什么打算吗?小夏也走了有快四个月了,是不是要回来看看了?"顾一群闲闲的问。
"她那边挺忙的,要到明年这时候回来。"陈蓦林笑了笑回答。
"哦。也是。刚去国外,有很多地方还不适应,总需要一些时间的。"顾一群顿了顿,接着说:"蓦林啊,有时候生活并不能按照既定的原则发展,灵活的适应,掌握主动或许可以更好。也许......可以看的远些,不要太专注于眼前。"
顾一群缓缓的说。他刚才看到那双一向清澈平静的眼睛中一闪而过的黯然,心里不免叹息,他偶然听说的事一直让他心里难受,只是看到陈蓦林完全不知的样子,也不愿说破,一直希望那只是谣传罢了。有意无意之间也阻止了那消息的来源。
陈蓦林抬头看向他,眨了眨眼睛,有点惊异的扬起眉头,随后又垂下目光点点头。
"过年如果不去北京,就到我家来吧。老太婆挺想你的。"顾一群的女儿前两年就随女婿定居在奥地利,家里没有别人,科里的年轻人过年过节有时会去他家玩上半天。
"嗯,好的。问伯母好。"陈蓦林笑着点头,神色间轻松了不少。看了顾一群一眼,他有点难为情的挠挠头,低下眼睛说:"顾主任,我今天......呃,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顾一群笑容扩大了一些,没再说什么,拍拍他的肩,站起来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陈蓦林出了一会儿神,随后笑了,老头给他的感觉有时更像父亲。无论如何,顾一群的话,让他的心情明朗起来。
刚才的失神,是因为那空荡荡的胸腔突然让他感到了前天目送李晓飞的身影消失在海关时的心情。那时,他的感觉就像胸腔一下子空了,一颗心似乎也随着他离开了,那一瞬间,他感到窒息。看着供体心蜷缩在空荡的胸腔,晓飞走后他在骤然冷清的房间里突然感到的那种空寂和孤单让他再次的失神。
真没出息,只是一次短暂的分离,最多五周之后晓飞就会回来,干嘛弄得像生离死别似的。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遍,收敛起心神,恢复了往常的冷静淡定。无论如何,他现在面对的病人,才是真正的生死一线间的时候。男孩是那样信任他,充满了对生的希望,他要竭尽全力帮他到达光明的彼岸,这是他引以为骄傲的事,绝不能有半点的马虎。
今天,男孩脱离了呼吸机,看起来像换了一个人,恢复了不少活力,开始有了这个年纪的青春模样。一看到陈蓦林就笑得眯起了眼睛,因为气管切开不能说话,他在纸上告诉陈蓦林,自己今天又有什么新的感觉和进步。陈蓦林微笑着看他"说"一会,就坚决的不许他再"说",让他好好休息,他现在还不能过于疲劳。看着康复的孩子,陈蓦林觉得无论多累都值了,不要说还有李晓飞每天晚上一个小时的电话鸡汤,多累也都解了。
明天就是元旦了,给所有的家人、朋友都发了祝福的短信、邮件,陈蓦林放松的靠在椅背上,想着明天约了李晓东、范朋、张庆立、孙至伟、付刚等一帮年轻人去顾一群家的事,琢磨着买点什么带去比较好,不知不觉间有点迷糊了。
突然的电话铃声,把他吓了一跳,晓飞已经打过电话了,应该不是他,想到那个心脏移植的孩子,陈蓦林心头一紧,急忙接听。
"我是陈蓦林。"
"哈哈,蓦林!是我。这么晚打电话,真是对不起。"雷曼爽朗的笑声随之一起传来。陈蓦林松了一口气。
"哦。雷曼,是你呀。在家过的好吗?"
"蓦林,我无家可归了,现在在你们小区的门口。你能收留我吗?"
陈蓦林意外的"啊"了一声,"怎么回事?呃,好,你等等,我过来接你。"
把一杯热茶递给搓着手的雷曼,陈蓦林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关切的问:"雷曼,不是圣诞前刚回加拿大吗?怎么......?"
"跟老婆吵架了,一气之下就跑来中国了。反正我还没好好的看过这里的山水风景,正好赶上元旦,你如果有空就陪我转转,行么?"雷曼好像苦笑的说。
"你这是唱的那出?明天就是元旦啊!"陈蓦林扬起眉头,非常不解的看着他。
雷曼抹了一下脸,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可现在我也不可能马上回去了。过了元旦再回去也没意思,不如留点空间、时间,两个人都冷静一下,或许可以心平气和的和好。......嗯,黎总那只有几个佣人和门卫,我不想去,不如就留在你这几天,你看方便吗?"
陈蓦林看了他一会,静静的说:"雷曼,到底怎么回事?你应该好好在家休假的,不必这时候来......陪我。"
"你这样说是不是不方便?如果你不方便,我现在就去找旅馆!"雷曼脸色一整,作势要走。
陈蓦林忙拉住他,笑了一下,轻轻叹气:"好吧,别生气,你就住我这儿吧。不过,这个元旦我也许没办法陪你去游山玩水。"
"我又没说一定要去游山玩水。找你聊聊也行嘛。"
雷曼惊异于陈蓦林的机敏。他一半是黎总的指示,一半也是自愿的来接替老婆突然生病住院的保镖。上次的事件之后,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已经十分熟悉,他正好近身保护,好过暗里跟踪。可黎总关照过,不能直接告诉陈蓦林,暗中保护他都接受的很勉强,休说这样了。跟老婆吵架也是真的,那是因为他接受了这个任务,元旦也不能在家,老婆才光火了。看陈蓦林无奈的同意了,雷曼心里笑翻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进了客房,放下行李,拿出一堆吃的,拉住陈蓦林一边吃一边等着新年的钟声。还差两分钟十二点时,陈蓦林拨通了李晓飞的电话,大笑着互相祝福,雷曼也加入进去,随后是陈蓦馨、晓东、林风、黎总,以及要好的同学、同事。热闹了好一会。
雷曼风趣幽默,不拘小节,而且皮厚能绕,装傻功一流,陈蓦林真是拿他没辙。走到哪儿他几乎跟到哪儿,陈蓦林上班,他就在医院里乱逛,两天下来,倒也把医院的大小角落摸了个清楚,还和门卫成了"哥们",跟一帮年轻的外科医生混在一起吃盒饭,还有问必答的兼做出国留学答疑顾问,那帮小姑娘更是有空就挨近这个和气可爱的洋帅哥,要是那个什么"红心"、"星星"有质又能卖,他怕是早赚得钵满盆满了。陈蓦林对这个"同学的表哥"无可奈何,李晓东鬼精的,一看到雷曼就明白了缘由,更是带着他疯。元旦那天到顾一群家,他也死活缠着跟去了,结果老头和老太一起被他"花"倒,陈蓦林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从第一变第二了。这他倒不在乎,只是把两个喝醉的大男人弄回家怎么也不是件轻松的活。晚上晓飞来电话,把这事说了,李晓飞开始是大笑,随后又沉默了,再后就关照陈蓦林晚上睡觉必须锁上房门。陈蓦林"切"了他一声,不以为意,李晓飞就急了,陈蓦林也火了,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又不是女人!你是信不过他还是信不过我?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拌嘴,竟是为了这么小的一件事,还是在元旦的越洋电话里,两人都愣住了。最后还是李晓飞先道了歉,换了几乎是恳求的语气,陈蓦林也回过味来,讪讪的道了歉。终还是锁了门。可他知道雷曼和晓东一样,对他而言只是好友加兄弟,雷曼也不像有什么意图。就是有,也不是那种意图。退一万步说,就是真的有什么,他不愿意,相信也没人能强迫的了他。虽然雷曼不承认,但猜也猜得到他肯定是黎思源派过来替代那些保镖的。内心里还是情愿这样,总比有人暗中跟着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