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临的衣服被齐彦抓的紧紧,每一阵疼痛的袭来,都会感觉到又被狠抓了一把,不过周临觉得被抓的不仅仅是衣服,而是他的心。
周临也瘫坐在地上,一手把齐彦牢牢地抱着,一手去口袋里掏电话,毫不容易掏出来,120三个按钮却按了半天。
"齐彦,再忍会,马上车子就会来的,嗯?"周临一边小声地哄着,一边在心里吼着该死的救护车怎么还不来?!
"不.........医...."齐彦想说不用去医院,可大半个身体的一波又一波的疼痛让他想保持清醒都难,更何况说话。
周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作,茫然的他只会把人一个尽的圈紧再圈紧,连安慰的词都找不到一个。
看着齐彦额头的细汗,周临觉得自己的眼睛也快要冒汗了。
"齐彦,齐彦,齐彦,"周临一次次的喊," 回答我,不要睡啊!听话,别睡啊,我,我给你唱个歌吧,恩?"
记得电影里的主角好像都这样,往往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周临怕极了,他哪里知道齐彦不是睡过去了,而是几乎疼晕了。
周临天生五音不全,要不是被逼急了,怎么也不会出这个损人不利己的招。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真奇怪,真奇怪...."这个声音要是在平常,任谁都会觉得是种自然灾害,但是隐约飘进齐彦的耳里,就成了天籁,成了永远也忘不掉的爱的旋律。
上了救护车,周临就遭到随车医生的强烈鄙视。
"你是怎么当哥的?早干什么去了?就不知去学两手?"
"去医院?能有个屁用。"
"衣服都湿的,能不疼?少受凉少受累,这些不会不知道吧?"
"怎么肢架也不给拿下来?"
周临看似木木的在接受调教,其实什么都没听进去,他的眼睛跟着医生的手上下左右来回在齐彦身上扫过。
等到了医院齐彦也熬过了,元气大伤的人这下千真万确的睡过去。再次被医生护士说教了一番之后,周临把齐彦带回了自己家。
轻手轻脚放人安放在床上,周临开始给齐彦脱衣服。外衣是被雨水打湿的,而里面的是被冷汗浸湿的。周临记得护士说过一定要把衣服给换了,不然会感冒。等上衣都被脱去,齐彦还是没醒,再脱裤子,当脱剩下棉毛内裤时,周临停下了手,他第一次知道看到一个大人还会有像婴儿一般的样子。
没勇气去看,总觉得看一眼心就疼一次,再说了他一定不希望让人看到这个,周临这么想着,最后是隔着被子把裤子都给脱了。
周临也像是战斗过一样,倒进沙发里,肚子这个时候开始提醒他还饿着呢。估摸着一时半刻也不会醒来,周临塞了几张钱进口袋,去了超市。
□□□自□由□自□在□□□
齐彦醒来的时候很是茫然,这是哪里?怎么也没人?当他意识到自己光溜溜的时候,慌了起来。手在被窝里往下探,果然也是光光的!无限的悲哀涌上来,这是他最无法接受的,他不愿将自己最后的尊严都丢弃。
"周,临?"听到开门声,借着先前的记忆,齐彦猜这里该是周临家。
"醒了?"周临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走进过去,"怎么样了?觉得。"
"我很好,对不起,给你添麻烦。"
"麻烦倒不怕,就是差点给你吓死。"周临坐在床边,把齐彦露在被子外的手捏在手里。
"我的衣服,是,你?"齐彦把头扭向背面。
"都湿了,我就给脱了。不过,裤子,那个,是手伸进被子里脱的。"周临看出齐彦的心思,安慰道。
"哦。"
周临怕继续这样的话题,就占起来:"我给你放水,好好洗个热水澡吧。"
"不,不用。"齐彦反抗,可周临不理会他。
过了好一会儿,周临拿了条很大的毛巾过来:"你把这个盖在身上,我抱你进去。"
齐彦把毛巾藏进被窝,可是在入浴缸前,他还需要脱去一样东西。
"周临,我想坐起来。"要把尿布退到脚跟才能脱掉,不坐起来不行。
"好。"
周临从后面抱住齐彦,隔着被子看不见具体的,可也知道齐彦在吃力的搬腿,然后弯腰,腾手要去扯那个东西,腿又因为脱离了支撑歪倒下去,一次再一次,直到气喘连连,还是没成功。
"齐彦,让我帮你,好吗?"
能不好吗?有能力说不好吗?齐彦不作声,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周临把盖着大毛巾的人放进浴缸:"洗好了叫我,。"
隔着卫生间的门坐在地上,周临刚才还在叫嚣的肚子也忘了饥饿。
约摸半个小时后,齐彦洗好了。周临先把另一块大毛巾送进去,让坐在已经不再有水的浴缸里的齐彦先把自己裹住,才把人抱回铺着同样的大毛巾的床上。
头发,上身,周临一一给擦干,直到露再外面的脚趾头。
"怎么弄疼了?" 齐彦突然动了动,周临以为自己把他的脚趾头给弄疼了。
"你不会弄疼他们。"齐彦的声音很无力。
周临的心一沉,没再说话。
"那个,我帮你 ? "擦完后,周临手里拿着刚从超市买回的睡衣裤问。
齐彦也没看一眼,说:"谢谢。"
周临把被子拉开一角,手慢慢的伸进去,却不再动了。
齐彦警觉到周临的异常,手指头一点点摸下去。然后就看到他把毛巾被子捏成了团,仰着头,发泄般的大喊了声。随着喊声齐彦的胸膛也激烈的起起伏伏,可是转眼间又死尸般的瘫软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齐彦的每一声对不起都在撕扯着周临的心扉。
"不许对不起,不许! 不是你的错,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周临再次把人抱在怀里,此刻的周临全身心就只有一种思维-----去护他去疼他。
齐彦哭了,他想哭,想大声地哭,想在一个暖暖的怀抱里纵情的哭。
"齐彦,齐彦,别哭了,乖。没事的,我们再去洗过,好?"周临把人从怀里拉开,然后轻轻的吻去那些泪。
这晚,齐彦留在了周临家,一张床,两个人,心思却是好几番。
"周临,知道我怎么知道你名字的?"齐彦问。
"你说说看,我还真猜不到。"周临转了个身,和齐彦面对面。
"看到你办公室辆童车,上面写着周临27岁生日纪念。"
"啊?!居然让你看到了?"周临开始捶床,苦笑,"都是那几个家伙害我,总有一天我要报仇!"
"不挺好,我小时候很渴望要一辆童车。"
"要不送你得了。"
"我能骑吗?"齐彦笑了。
周临看着他笑,随后自己也笑了:"齐彦,改天我带你去骑,一定。"
12
周临从来都是赖床的家伙,所以当他勉强把腿从周公那里拔回来时,睡眼朦胧的他对上的是齐彦亮亮的眼光。
"嗯?!早................醒了?"周临虚虚的试探。
"也没。"齐彦蛮精神的笑。
周临的呼吸断了一小节。
"睡得好?"
"不错,嘿嘿,就是....."齐彦的眼光望下移动。
"哦!"周临这才窘迫的抽回自己压在人家脖子上的手臂,"习惯了,嘿嘿,沉吧?"
齐彦看着那只在空中装摸做样活动胫骨的手,"的确不轻。"
"哈哈,听我妈说阿,小时候一次差点没把我弟给压窒息了。"
"你有弟弟,多大了?"
"20。"
"上大学吧?"
"哎,那个不学好的家伙,上什么学,说起来就气。"周临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居高临下的对着齐彦,"过节这几天你就在这过吧,反正我们都一个人,怎样?"
"不了,我,还是回去的好。你爸妈他们呢?"
"他们多潇洒,就知道自己去玩,扔下他们可怜的儿子孤苦伶仃。"周临故意黑线爬满了脸。
"那不是还有你弟吗?你不和他一起过?"
"说了,不想理他。"
"不好吧?"
"管他呢,他有他自己的生活,压根就忘了我是他哥。"周临说着说着心里围了一层茫然,为什么短短的2年,兄弟2人可以从亲密无间到水火不容,周临怎么也想不通。
"我想还是..."
周临以为齐彦还坚持要回家,侧卧的身体有抬高了点:"别还是了,再说今天你也没力气回去,好了,让我们来安排下...."
周临又僵了,为什么自己的大腿也压在人家身上,而且而且,那个硬硬的东西还那么紧贴着。脑子昏成一片,周临火烧屁股的跳起来,红着脸大叫憋死了憋死了往厕所跑。
齐彦知道周临的腿压在自己身上,就算感觉不到,可几乎一整夜下来,自己的手好几次都无意中触摸到。但是齐彦不知道周临真正脸红的原因,还以为他真让尿给憋坏了。
厕所的门被关的怦怦响,周临抓着自己的头把本来的鸟窝扩大成鸡窝,自己怎么会对着他有反应?怎么可能?不可能!周临的确是昏了头,不然怎么也不该忘了男人早晨的勃起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躲了10多分钟出来,从半开的房门望进去,周临还是忍不住地心抖,嘴里默念他没发觉没发觉.......。
"洗好了?我也该起来了。"齐彦用胳膊把自己上身撑了起来。
"衣服?哦,那个,没洗呢,要不,你等等啊。"周临开始翻箱倒柜,"跑哪去了?应该在的阿?"
终于在地上堆积起了一座小山之后,周临抓了件藏青色的毛背心说:"这个应该可以。"
因为有暖气,周临觉得就在睡衣外面套一件背心够了。
"来,套上,恩,还不错。"周临退后一步,欣赏自己的杰作。
"这是你的?"齐彦左看右看,不解的问。
"我妈一次去什么鬼地方买的,以为他儿子还是10多年前没发育的豆芽菜,小了不是一个尺码。不过呢,嘿嘿,今天正好派用场。"
"那就先借着,以后洗了还你。"
"还个啥,我都不能穿,"周临重新蹲下来把齐彦淡蓝色的睡衣领子翻到背心的外面,"你穿这个,感觉像高中生制服,要是配个领结什么的保准更可爱。"
2个人都觉得可爱这个词怎么听怎么怪,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一起笑了。
在卫生间放了把椅子,让齐彦坐那洗刷,周临就靠在门口,懒懒的看着他刷牙,洗脸,再过普通不过的举动也让周临觉得新奇。
"我好了。"
"好了?行。"周临上前把人抱起,"中午我们简单吃点,晚上我请你吃周庄大餐。"
"周庄大餐?"
"嗯。我们周家的大餐。"
"你会做?"
"当然不会。"周临自豪的说,"唐姐会做,抱你满意。"
唐姐是谁? 到这里来做?齐彦还是没搞懂,不过也没再继续问。
因为没有轮椅,周临也不让齐彦把肢具套上,所以在房间的移动完全要靠周临。把齐彦放在电脑台前,周临让他先玩着,自己出门买吃的去了。
午餐是避风塘的点心+粥+米粉+炒饭,齐彦只吃了点粥,结果周临就被撑到半死。吃饱喝足之后最容易打瞌睡,开始还坐在齐彦旁边看他挖地雷的人,很快就趴在书桌上呼呼了。这一呼就呼了近3个小时,直到唐姐送周庄大餐来。
中午给吃多了,加上一点都没运动,肠胃的消化功能几乎也停顿了。
"时间还早,我们来玩卡丁车吧?"
"什么车?我不会。"
"没事,我教你。"周临把电脑屏幕转个角度,面向自己,"看2次就会了,很简单。瞧,我才玩了不久,手套的颜色就换了。"周临开心的说着,完全不顾齐彦有没有听懂他的话。
齐彦从来没接触过什么网络游戏,电脑也就是在公司里用用office,在他的思维里,游戏就只有扫雷。看着周临又吹胡子又迷眼的合着屏幕上的"如临大敌"的丰富着表情,齐彦也是不敢眨眼,前一秒看屏幕后一秒瞧周临。
"见鬼!"最后一刻,"如临大敌"被人超过,周临孩子气的把鼠标砸在键盘上。
"不是第二吗?怎么都没分?"
"刚才是小组赛,红蓝2组,第一名是那个颜色就是那个组赢,刚才是红的跑了第一,所以别的红色就算跑最后也有加分。"
"那你不是白跑?"齐彦替周临委屈。
"规则就是这样。没关系,再来过!"周临一股作气来了好几次,可运气就是那么背,一次第1都没捞到。
"不来了,真邪门。"周临叹气,看到齐彦有点昏昏沉沉的,心想都自己在玩,他一定是闷了。
"齐彦,你来试试看,来,我教你。"一把拉过齐彦的手,周临觉得不对劲:"怎么那么热?"说罢手摸上齐彦额头。
"不觉得热?"
"有点。"齐彦老实回答。
"我真是输给你了。"周临说着把人搬到房间,然后扯了件大衣,裹住:"我们上医院。"
13
大年三十的,周临万万没想到医院里居然热闹异常。左等右等,也不知道在等待的长椅和诊疗室门口前跑了多少个来回,才终于换来护士大妈的一声"齐彦。"
小小的诊疗室里3个人,2个坐着,1个站着。
"医,医生?"周临想再凑近些,看看那个小姑娘在磨蹭个什么劲,姓名地址加起来也就那么几画,用脚趾头写都该写完了。周临心理怨气重重,可也不敢出声,总感觉医院里的病人就是砧板上的肉,唯有任人宰割的份。
医生小姑娘伴着鼻子里的冷气,问:"急什么!"
急什么?他妈的不急这年三十的吃饱了撑了来这?是有红包等着拿还是说这里的风水太好能带来好运?周临喘口气,一肚子反击的词汇顷刻间都酝酿成熟。可是人才移动了半步,觉得本来靠着自己的重量又重了几分,下一个半步就没敢再跨。
"什么时候开始烧的?在家里有量过?有没有咳嗽鼻涕?"
好不容易盼到医生小姑娘的问话,周临讨好着对答如流。之后医生小姑娘并没有按常规填写病历,而是眼珠子在周临和齐彦转了好几个圈。
"就这么来的?"还是把疑问句当成祈使句用,而且明显的医生小姑娘的眼角有隐藏不住的邪笑。
"啊?什,什么?"周临没听明白。
医生小姑娘横了一个鄙视的白眼,"我是问是!不!是!这么赤着脚,一条睡裤来的?!"
周临扭头看半梦半醒的人,没错,出来的时候一急,就只在原来的睡衣+背心外掴了件自己的大衣,却忽略了齐彦一直还光着脚。
"不错,病得有理。"小姑娘讽刺道。
"你!你这是什么说话的?!"周临憋了很久,这次忍不住了。
"吼个屁!"想不到斯斯文文的小姑娘居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没见都快冻紫了?就算是正常人也受不了,何况他这样的,要不是室内有暖气,就等着受罪吧。你说,这算在照顾还是在谋害?"医生小姑娘的镜片越来越近,周临不由得脖子往下缩。
"喂,问你呢?怎么没声了?"小姑娘挑衅道。
"我,我没想到,实在是太急了,就...."周临也怨恨自己,搂着齐彦的手也多了几分力道。
"嗯---"齐彦像是被弄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