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安静些!"洪惜的声音陡然拔高了许多,"是!我早就想杀了冷云峰!那都是因为你!玉侬!冷云峰不死!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你懂不懂?"
杨玉侬愣愣地看着洪惜,眼中泪光闪烁。
"从我把冷云清推下池塘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下定决心杀了冷云峰。"洪惜的声音变得低沉而严肃,"孩子的事,冷云峰迟早有一天会怀疑到我头上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否则,一切就全完了。"
杨玉侬喃喃道:"相公他不会知道的,只要我至死也不说。相公又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他对叶儿一直很好......为什么?洪惜,你为什么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洪惜呵呵一笑,道:"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在意。这样的耻辱,任哪个男人都会耿耿于怀,何况冷云峰又不是傻子!他只是在守株待兔,要你我自投罗网。"
"所以......"杨玉侬若有所思,"你那时执意要留在冷月山庄?"
"你难道忘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顺势搂住杨玉侬,轻吻她的鬓发,"冷云峰的心思我还会不明白?冷云清私通谢三已经让他颜面尽失,现在妻子又和下人有染,高傲如他,自然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唯有忍气吞声,表面上对叶儿百般呵护,以阻悠悠众口,实际上,只怕他做梦都想杀了叶儿。玉侬,你就是心太软,冷云峰这一招阴得很,哼!引君入瓮。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杨玉侬抬起头,目光复杂地望着对方。
"所以你一定要杀他?"
"你懂什么!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洪惜的眼中闪过些许阴仄,复而叹息道,"我若不杀冷云峰,迟早会命丧他手。"他轻轻抚摸杨玉侬的脸颊,"玉侬,我这样做也是不得已。我洪惜一人命不足惜,只是若丢下你同叶儿,我何以往生?"
杨玉侬道:"你总喜欢用这些话来哄我。"
洪惜捉住对方的手指,凑到唇前,印上一吻,道:"今时今日,你难道还要怀疑我的真心。"
杨玉侬不语,她缓缓抬起手,按在洪惜的心口上。突然间,她感到眼前的这个人极为陌生,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她曾经渴望而思念的,那样遥远,那样隔阂,几乎是一个他全然不了解、不清楚的暧昧的世界。
不!她要的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她曾经向往的风花雪月、海誓山盟呢?
她曾经为之奋不顾身、死而无憾的缱绻缠绵呢?
在哪里呢?
是的,她背叛了冷云峰,背叛了冷家,她成了不贞的妻子,淫贱的女人,可是,她的蔷薇色的梦呢?
她不惜牺牲道德而换来的只是这样机关算尽的冷酷和残忍么?
那么,自己是否也在他的算计之中呢......
杨玉侬浑身一颤,心底竟是冰凉一片。
谢三这几天有些怪。
这是整个流花溪水寨中大大小小十几号人一致的看法。
谢三原先不爱喝酒,现在却天天随着兄弟们到万花楼喝花酒,而且是不醉不归。
谢三原先不近女色,现在却镇日流连于花街柳巷,左拥右抱,不亦乐乎。
谢三原先虽然沉默寡言,脾气固然是阴了一些,但还算是个讲理的人,现在却是一天到晚黑着一张脸,冲着谁都会发火。
......
谢三自然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反常。
只是,对于自己的变化,他亦感到无所适从。他只是隐隐觉得心中烦闷异常,几乎无处可以派遣--这样的烦躁与不安,即便是流亡漠北的那段时间也从未有过。
以往的岁月虽然艰难险阻、九死一生,但是心中的信念却一日胜似一日:复仇!复仇!如今,冷云峰已然落在了他的手心,可是他却反而有些惶惑起来。
他想杀了冷云峰,但是每当看到对方失却高傲和冷漠的外壳,变得凄楚可怜的时候,心中升腾起来的快意竟然比一刀一刀剐了冷云峰还要畅快。
他也曾经想过用种种酷刑来惩罚冷云峰,就如他在洪桐县监狱中所遭受过的折磨一样。然而,当他用浸了盐水的皮鞭狠狠抽打了冷云峰一夜,看着对方血肉模糊的惨状时,心中竟是一片冰凉。
索然无味。
那张脸同清清太像,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到清清,以至于后来他只能蒙住对方的脸,才能对冷云峰施以酷刑。否则,他无法忍受同清清一模一样的眼睛中流淌下痛苦的泪水。
事情怎会演变到这般地步?
谢三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失控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举棋不定的人。
而且,更让他难堪的一件事,是他赫然发现,自己在几度凌辱冷云峰后,竟然对那具苍白柔软的身体萌生了一种难以启齿的迷恋。
那样的媾和,却叫人食髓知味、难以自拔。
或许,刚开始,他只是缘于一时的冲动,只是为了纯粹的报复,可是到了后来,竟然渐渐成了一种无法克制的欲望......
谢三陡然感到自己的无能。b
他向来觉得自己坚忍而自制,却没想到,此时此刻面对情欲,自己竟会如此软弱无力。
这,不得不让他滋生出一种幻灭的挫败感。
自从冷云清死后,三年来,他所过得都是如苦行僧般清心寡欲的禁欲生活,除却复仇的决心,没有任何东西来填补他内心深处的空虚。
如今,积压已久的情欲和仇恨同时爆发,竟使他欲罢不能地享用冷云峰的身体,驰骋、碾磨、蹂躏......
每次,他都是情不自禁地踏进那间阴冷潮湿散发着腐烂气息的地牢,在黑暗中禁锢住冷云峰瘦削的身躯,任意折辱、无度索求,直到对方昏厥,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夜夜如此。
然而,每当他发泄完自己的欲望,重新站在纯净如水的月光下时,却又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个耳光。
无耻。
低贱。
下流。
简直是被欲望支配的禽兽。
谢三,你这样的所作所为,如何对得起清清的在天之灵?
他也曾试图抗拒这种诱惑。
他努力转移自己的欲望,开始从女人身上寻找慰藉。
然而,青州城内无数的勾栏楚馆却丝毫不能吸引自己的视线。
每日酩酊大醉之后,他又会不由自主地去找冷云峰泻欲,而且,是更为狂乱的掠夺。
冷云峰自然受不了,他会反抗,他会挣扎,只是,如今武功尽失的冷云峰形同废人,那种程度的挣扎对于谢三来说,简直微弱至极、不堪一击。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钳制住冷云峰的手脚,轻而易举地贯穿冷云峰的身体,然后,不顾一切地撞击这具柔韧的躯体,近乎疯狂地发泄自己的情欲。
冷云峰无力反抗,惟有蜷缩起身体,咬着牙,默默承受,然而,痛到极处时,他也会发出低低的呜咽。只是,这种若有若无的呻吟反而更加刺激了谢三暴涨的兽欲,然后,换来更为强烈的进攻,让冷云峰辗转反侧、生不如死。
在将近一月的交媾中,谢三逐渐发现冷云峰的身体确实迥异于一般男子。
或者可以说,冷云峰的身体比女子更能让男人销魂。
谢三在洪桐县衙的监狱中待了三个多月。在那段地域般的日子里,他看到了人世间最为灰暗、极度扭曲的角落。在那个污秽的世界里,男人之间的这种苟合简直是司空见惯,甚至,其中不乏更为残忍和血腥的场面。
谢三知道,这样有违常理的交合,承受者往往极易受伤,在毫无润滑的前提下,见血一般是免不了的。
何况,像他现在这样对冷云峰肆意的强暴。
然而冷云峰的身体的柔韧度和敏感性却显然要超出常人,起码,是平常的男性不能相比的。他的后庭较之常人更具有弹性,也更加紧窒,所以极易挑动对方的快感。这些乐趣与快活,谢三原先不知,现在却渐渐沉溺其间,几乎到了无法自赎的地步。
这一晚,谢三如平日般喝得大醉,踉踉跄跄地来到地牢。他如今已不觉得扭捏,仿佛习惯成自然了一般,进门便搂过冷云峰的身子,上下揉捏了一番,就要行那事。
只是,让谢三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回,他遇到了冷云峰近乎不要命的激烈反抗。二人从榻上滚落到地下,冷云峰死死拽着裹在身上的薄毯,全身僵硬如石,抗拒着谢三的碰触。
谢三开始只是觉得奇怪,后来却真有些恼怒了,他蛮横地将手插入冷云峰紧闭的双腿间,顺手给了冷云峰狠狠一记耳光。
浓稠的血液顺着冷云峰的唇角渗了出来,然而他却不断地挣扎,直到谢三的手触摸到了他的后庭,他才绝望般地一个哆嗦,紧咬着唇闭上了眼,柔弱的身体不断颤抖,脸上却是一片死灰。
醉意正浓的谢三根本没有发现冷云峰的异样。他只是诧异地抬起自己的手,望着掌心污浊的血块,嘟哝了一句:"哪来这么多血?我都还没碰你。"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膝盖顶开冷云峰的双腿。冷云峰此刻妨若一个全身脱力的木偶,只是软软地摊在地上,眉心痛苦地纠结在一起,任由谢三玩弄自己的身体。
谢三嘻笑着拍拍冷云峰清秀的面颊,酒气喷洒在对方柔滑的脖颈间:"早就这么乖,不就好了?"他俯身咬住冷云峰的喉咙,细细舔弄,冷云峰清爽的气息窜入鼻腔,使他全身的热血立刻沸腾起来,下身胀得难受,已然蓄势待发。他不再多想,一个挺身,便进入了冷云峰的身体。
冷云峰发出一声猫呜般的呻吟,身子不住发颤,脸色登时变得煞白,显然是痛苦到了极点。他忍不住用手指抠着潮湿的泥地,来分散下体撕裂般的剧痛,然而尖锐的刺痛很快从指尖传来,碎石嵌入了指甲,血不断渗出,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很快便弥漫了整间斗室。
谢三满脸酡红,偾涨的情欲让他无暇顾及冷云峰的反应,只管紧紧拽住对方柔韧的腰身,大力地抽送。他感觉到冷云峰温热的肠壁蠕动着裹住自己的分身,细细密密的刺激带来无上的快感,竟好似身处云端般缥缈舒爽,端的是畅快淋漓至极。
不过,渐渐地,他也觉察到不对劲,冷云峰的后庭在不断地涌血,而且越涌越多,竟是汩汩不绝了。谢三心中纳闷,他今日并没有特意的为难,冷云峰怎会受这样重的伤?他终于停下动作,拔出依然坚挺的分身,再看冷云峰,却好比泡在血水中般的纸人相似,双眸紧闭,显然已经昏厥多时了。
谢三胸口猛地一抽搐,心脏仿佛被扼住般颤动不止。他不知自己在怕什么,只是眼前半死的人竟叫他一时间惊惶失措起来。
"冷云峰!冷云峰!"他急促地拍打冷云峰青白的面颊,一边封住冷云峰下身的几处大穴,暂时替止住了血。然而,冷云峰却同死去了一般,僵直地躺在地上,连呼吸也渐渐变得弱不可闻。
谢三心中大乱,只是茫然地望着冷云峰憔悴却清丽的眉眼,不知不觉中,竟鬼使神差地低下头,轻柔地含住那两片娇柔的唇瓣,将呼吸徐徐度了进去。许久,他才扬起脸,怪异的目光落在自己畸形的左手上,脸上不觉露出一丝苦笑。终于,他将冷云峰打横抱起,大步走出了地牢。
血......
漫天的血色,恍若,要把人的灵魂淹没......
难受......
好难受......
仿佛,腰被折断了一般。
整个下体......
浑然没有知觉......
只剩下,一波又一波的胀悸......
还有,汩汩而出的鲜血......
哥哥......
哥哥......
谁?
是谁?
『哥哥,你怎么啦?』
柔荑般的小手抚过自己的脸颊,小嘴微微一扁,仿佛要哭。
『哥哥,你怎么突然流血了哪?我还以为哥哥要死啦!哥哥不要清清了么?』
那是......
十三岁那年的夏天......
少妇忧心忡忡的眼睛在面前闪现。
『峰儿......』
少妇掩面而哭。
『小公子这不是病,而是......而是......月信!』
『你胡说什么!你胡说什么!我的峰儿......我的峰儿可是男孩子啊!怎么可能有月信?!』
『夫人!小公子身体大异于常人,老夫行医四十余载,可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是老夫以性命担保,小公子确实是月信无疑啊!』
『那......那我们冷家......岂非......绝后?』
『唉!老夫愚见,小公子这样的身体,根本无法娶妻,又何谈有后?夫人请节哀。』
......
混沌中仿佛置身于迷茫困苦中......
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将自己拥紧,朦朦胧胧,是谁的眼睛?
......清清......是你么?
不要走......
清清!清清!
我只有你!哥哥只有你了啊!
清清!!
哀伤的女子终于转身而去,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冷云峰觉得心被剜了一刀般,痛彻骨髓。
去哪里忏悔?该到哪里去忏悔!
这有悖于伦常的肮脏的感情......
是的!我有罪......
我有罪!
冷云清......那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你怎么可以对她......
不。
她不爱我。
她厌倦了我,甚至到了厌倦这个世界的地步......
所以她执意要离开,是不是?
清清,我不娶妻!何况,我这样的身体,根本就是一个笑话!我同你在一起,永远同你在一起!清清!你也不要嫁人!咱们两个人,一起生,一起死,有什么不好么?
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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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三坐在床头,神情复杂地望着冷云峰深陷的双颊,眉心慢慢纠结起来。
今天,那位大夫的话,着实让他震惊不已。
血崩......竟然会是--
血崩之症!
他只知道冷云峰无法人道,却不知道冷云峰的身体竟然......竟然大异于常人!
『血崩,妇人行经非时而下,如河流决堤,崩泻不止,淋漓不尽,如若不慎,则有性命之尤。在下行医多年,这样怪异的身体,倒还是头一遭遇到。古书上确实记载有雌雄合体之人存在,不过那也是万万人中之一,想不到,这位公子竟然是......』
『他的相貌虽与平常男子无异,但是腑脏却更肖似妇人,所以每月必有月信,唉!行经期间房事过甚,才致于崩漏下泻,血流不止,幸而医治及时,否则,必定血崩而死啊!』
谢三的手指抚上冷云峰苍白如纸的面容,怪异和惊诧之余,心中竟窜起一丝快意。原来,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目无下尘不可一世的大少爷,居然会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谢三在陡然之间觉得心中舒畅无比,仿佛先前受过的折辱都微不足道了,这件事太让人振奋,以至于曾经那种被人踩在足下狠狠践踏的卑微感早已经一扫而空。
怪物!呵呵!
谢三不住冷笑。
冷云峰啊冷云峰,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么?这样见不得人的你,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摆出一副高贵的模样?还有什么资格颐指气使、趾高气扬?简直是可笑至极!
他静静地看着冷云峰,他在等待冷云峰醒来,极度的兴奋让他的胸口不住起伏。
他要羞辱他!
痛痛快快地羞辱他!
『清清,这是哪里来到小叫化子?脏死了!咱们不同他玩!』
很多年前,冷云峰冷漠而鄙夷的目光在谢三的脑海中清晰无比。
他依然记得当时的冷云峰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衫子,袖口镶着银丝,白玉般的手牵着缰绳,脖子上还套着一个明晃晃的金项圈,衬着粉妆玉琢的脸,楚楚可爱,竟比冷云清还娇艳几分。
他当时只是诧异,现在想来却是......
冷云峰根本算不得是个男人!
他是一个怪物!怪物!
谢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看不起我?冷云峰!
而你,你又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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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云峰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整整一天,谢三一直都守在冷云峰的床边。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他内心深处极想看到冷云峰惊惶失措的表情,那对他是一种蛊惑。他想知道那个秘密一旦暴露,冷云峰将会怎样的绝望而痛苦。仅仅是这样想,就足以让认兴奋不已。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不杀冷云峰确实是明智至极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