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步 走一步————幸福的苹果树

作者:幸福的苹果树  录入:01-09

于今之计,他只能小心奕奕地仔细保护着以念和与他相关的一切,并且不断地给他打预防针,告诉他自己有朝一日会结婚,会有孩子,因为他必须像个正常的男人一样出现在大家面前。他知道自己这样是自私的、可憎的,但是除此之外,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保护他们的关系。只有那种保护色才足以让他们的关系安全,让他的仕途不受威胁,而他和以念,才可以更好的拥有对方,享受拥有彼此的生活。
既然他们选择了一条这样注定了会受诅咒的路,就要忍受上帝的惩罚,他这样对以念说。以念只是眨着大眼睛点头,迷糊的表情让邢卫知道,他根本就不真正理解这种惩罚意味着什么。这样一想,邢卫就觉得心痛难当:当这种惩罚真正降临的时候,以念要怎么抵挡呢?那种感觉,可不是置身幸福中的人能够想象出来的。
魏静敲门进来,放下一迭文件,并交待了几句。然后魏静问起以念什么时候回来,她说:"全公司的女孩儿可都在想念他呢!"边说还边眨着眼睛向邢卫放电。
魏静是个好女孩儿,聪明过人,不过还远远不能成为他邢卫事业上的有力支持,这一点邢卫明白,魏静也明白。也正因为大家都是聪明人,才能彼此这样合作无间,魏静总能帮助邢卫判断公司内部一切细微的信息走向,帮助他在瞬息万变的形势中,把握先机,快人一步。而邢卫则在公司的业务上,帮助魏静不断做出正确的决定,使她越来越具有女强人的过人精干和成为高级管理人员的公信力。
邢卫摊开双手说:"张助理什么时候回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全都像母狼盯着小羊一样盯着我的助理,我真是要好好提醒他一下,省得这只天真无邪的小羊被你们吞掉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机票是今天的,不过想问问你他今天会不会回公司,已经有八位小姐向我打听这个问题了。没奈何我只能来问你,我这是在为民请命。"魏静笑着解释。
"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剩下半天时间,按理他应该先回家休息。"邢卫道貌岸然地说。其实以念昨天就打电话给他了,说今天一下飞机就回公司,给他买了礼物,而且迫不及待了,想早点儿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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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念非常讨厌坐飞机。他第一次坐飞机是初中,他和刚考上大学的邢卫一起坐飞机去北京旅游。那次,明明候机的时候还异常兴奋,充满期待,可一上飞机,迎面扑来的空调的怪味儿,就让他恶心得皱起眉头。飞机一起飞,那可怕的轰鸣声和升空时的颠簸,立刻就让以念开始呕吐。邢卫安慰他说呕吐本身是身体的一种自然的防御反应,吐完了就会觉得好受一些了。可是那一程将近三个小时的飞行里,以念断断续续地一直在吐,吐了好几次。连飞机上开始送午餐,饭菜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也让以念吐得一塌糊涂。他记得自己吐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吐完以后,当他靠在椅背上喘息的时候,邢卫小心地用纸巾帮他擦去脸上的眼泪,他觉得很丢脸,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
尽管那次有邢卫在旁边细心照顾,可坐飞机的恐怖体验从此成了以念内心的一道可怕的关口,非到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会选择坐飞机的。邢卫非要让他独自去武汉出差,他心里就想,不知道哥是不是忘记了自己会晕机的事儿。那时他很想提醒他,可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他想哥一定不会忘记的,只是哥想让他快些长大,学着自己照顾自己吧。
这次出差,去的时候,以念选择了坐火车。办完事儿从武汉回来这天是星期五,接着就是两个双休日,是他和邢卫都最喜欢的日子。为了早一点儿见到邢卫,他就硬着头皮买了一张飞机票。这次旅行以念意外地发现自己坐飞机也不晕机了。他想,也许因为自己长大了,也许是因为强烈的兴奋和期待和由此产生的巨大的心理暗示作用。整个行程里,他都在假想着和邢卫见面时的兴奋,计划着今晚去哪儿吃烛光晚餐,想象两人共进晚餐的浪漫气氛。他在飞机上老不由自主地笑,笑得空中小姐频频觉得心跳脚软。
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以念直接去了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邢卫。他旁若无人地穿过大堂,没看见前台的小姐在对他微笑。他没敲门就闯进了邢卫的办公室,被邢卫瞪了一个白眼,只得吐了吐舌头,转身来到门口,规规矩矩地敲了敲门。
邢卫正经八百地从里面说了一声"进来!"让以念吃吃地笑了出来。
掏出自己给邢卫买的礼物,以念顺手就在邢卫的办公桌上一撑,人就趴在邢卫面前了,彼此的脸贴得挺近。礼物是他在黄鹤楼买的一个牛角,角顶上装了一个小吹嘴能吹出声响的牛角号。邢卫看着这个只有小孩子会喜欢的玩意,哭笑不得。
以念趴在邢卫的办公桌上,被邢卫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对邢卫的态度,以念带着很不以为然的表情说:"你看看这可是天然的牛角,你看这色泽,这花纹,像成色很好的玉石一样。"
"你懂得什么玉石的成色,什么叫好玉你分得出来?"邢卫呲之以鼻,顺便还作了一个鬼脸,学着以念脸上最最常做的表情,把鼻子和嘴巴皱到一起,加强自己的不屑一顾的程度。
"嗯--"以念用一声带着上扬音调的声音撒娇,扭了扭身体,然后才说了实话:"当时我看见有一个孩儿在摊儿上吹牛角,吹了一个吹不响,又吹了一个,还是吹不响,一个又一个,小孩儿的妈妈在旁边骂摆摊儿的老头,说摊儿上的牛角质量不行。"以念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湖北女人的声音很大,说话还特别快,骂人也很刻薄。摆摊儿的老头都生气了,气得直发抖。我就想,我也试一个,结果一试就能响了。这说明我运气好,我就买了一个。反正回来我也没人可以送,干脆送给你。你吹吹试试!"以念接着说,把牛角递给邢卫之前,他还自己试吹了一下。
"你恶心死了!你挑的那个不会是那小孩儿吹过的吧?里面有他的口水吧?"邢卫半真半假地逗着以念。
以念垮下脸:"你要不喜欢,我扔掉它好了。"他说着就去抢牛角,邢卫一个冷不防,竟被他抢走了。
邢卫于是想要抢回牛角,以念就转身逃跑,两人围着办公桌追逐起来。邢卫追了两圈,故意跑得越来越快,却冷不防突然来个转身。光顾着逃跑的以念,整个人冲进了邢卫的怀抱,被邢卫死死地抱了个满怀。以念突然想起年幼的时候,看邢卫和郑洪捷他们在昏暗的大殿里玩游戏,自己是多么渴望和他一起玩那个游戏,却发现这个愿望在今天意外地得以实现了。
以念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仍靠在那个日思夜想的胸膛上,浓烈的幸福与满足之感在他心底荡起,满脸的傻笑堆集成嘿嘿的声音,自己却被毫无预兆的笑声吓到,突然红了脸。他慌忙把脸埋在邢卫的胸膛上,怕他看到自己突然变色的脸。
邢卫见他傻笑后又埋着头一动也不动,便问:"怎么了?"
以念不敢抬头,只好低声说:"可能刚才圈儿转得厉害,我有点儿头晕。"
邢卫推他的肩膀:"让我看看哪儿不舒服......"
以念轻轻晃了晃肩,示意他不要动:"哥,别动,让我靠一靠。"
这时,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邢卫瞬时就推开了以念,以念轻轻一晃,稳住了身形。转过头看去,却是魏静走了进来。
魏静看着站得很近的两人,正奇怪着,想问什么,还没开口,邢卫就不自然地嘿嘿笑了一声,说:"我们正在检查这个哨子出了什么问题。这是张助理从武汉带回来的礼物呢。"
魏静说:"果然还是个孩子。这个玩意儿有什么好玩?买给小孩子的吧?"
邢卫说:"哪儿的话,这个牛角的色泽多漂亮,又通透如玉,挂在墙上插一件饰物不知道多别致,你要么?"
魏静说:"你要给我,我当然求之不得,我就挂起来插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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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念忽然地就觉得心沉了下去,而且是沉入了无底的深渊。纷纷乱乱的想法全都飘进了脑子。在邢卫的心目中,他的存在是一种耻辱吗?他就这样见不得人?以念心里头只剩下些悲哀和绝望,还有一些带着几分任性的愤怒。
他不出一声,转身想离开邢卫的办公室。临出门的时候,听到魏静说:"邢经理,你老说请大家去你老巢里聚聚,怎么老不见你发出邀请啊?"
有一个想法迅速闪过,又突然在以念的头脑里成型。他转过身,似笑非笑地冲着魏静说:"魏静姐,邢经理,不如这个周末到我家去聚吧。我家里地方很大,我特别欢迎大家去玩。"他看了邢卫一眼,继续说:"我还从武汉带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回来呢,想吃的人都可以去啊。"
魏静喜出望外,不假思索地说:"当然好啊,就这周六吧,明天。上午让你睡懒觉,下午两点我们过来。我负责招集。你到时就在家等着,看看你在公司的女同胞面前,多么重要。"
以念说:"那就说好了,明天下午你们过来啊。"以念又看了邢卫一眼,说:"那我先走了,邢经理,请你明天也过来玩吧。"
以念走到门口,再次转过身来对魏静说:"你们什么也不用准备,我那儿都有。我会让钟点工把东西都准备好的。你们千万别带东西来,剩下了我一个人也吃不了。"然后他礼貌地对邢卫笑了笑说:"经理,我先出去了。"
邢卫气得要命,回到家里就开始收拾行李,非要回他原来住的那个小公寓去。以念只是冷着眼在旁边看着他,靠站门框,抱着双臂,坚持着不说一句话。他知道自己这样做邢卫很生气,但他觉得自己更生气。在飞机上,他是多么兴高采烈地等待着与邢卫见面的快乐,那些想象全都带着美丽的玫瑰色的光圈儿。见到邢卫的时候,他又是多么幸福,在他的胸怀里,觉得时间已经停止,生命也可以失去。可是这才不过几个小时,一切都变了,盼望变成了愤怒,希望变成了绝望。看着邢卫有条不紊地收拾自己的衣服,自己在他身边就像一个不存在的影子,以念甚至觉得以往的幸福日子也全都不那么幸福了。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邢卫一直在忙碌,以念也照样冷眼旁观。最后,以念先败下阵来,他转身离开了房间。他觉得累得不行,白天旅行的疲劳全都从身体的各种角落里钻了出来,让他突然有一种仍然坐在飞机上的感觉。引擎轰鸣,身体飘浮,在头重脚轻的感觉中,他独自找了个客房,爬到床上睡着了。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孩子,孤零零地站在起了火的木屋子中间,茫然无措。他自己则像个旁观者,在旁边打量着那个孩子。有个人的背影在不远处,可是不管那孩子怎么大声叫他,他都一动不动,不肯转过头来。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星期六中午了,身上有一点冷,他发现自己没有盖被子,身上还是昨天在飞机上穿的衣服。起来的时候头有点晕,也没胃口吃东西了。魏静他们到的时候,他刚把自己清洗干净。
以念到客厅开门的时候,顺便检查了一下,发现钟点工已经把房子里所有地方整理停当,水果饮料都准备好了,冰箱里也堆得满满的。
魏静带了十几个人来。大家还没进大门就开始惊叹,女孩子的怪叫声一直没有停过。以念抵着门,看着魏静后面的大队人马苦笑起来。他对魏静说:"魏静姐,全交给你了,你们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魏静真是天生的领导者,自发地带着大伙自由参观起来。她们还发现了屋里连以念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比如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娱乐工具,惊呼的声音让以念有一种到了鬼怪屋的错觉。
整个房间,除了健身室邢卫经常去,以念也偶尔凑凑热闹以外,其他的地方他几乎没去过。今天这一逛,他竟然发现屋里还有小型的影音室、桑拿室什么的,以念模糊地想:"第一次逛的时候,我怎么没注意这些呢?姐夫真把这儿当度假村了。"
走近主人房的时候,以念才懊悔地想起自己不记得来检查一下,万一有什么不应该给人见到的东西让大家发现,那以后邢卫就真没法做人了。他闪身在魏静之前进了屋,故意用身体遮住魏静的视线,想看看有什么可补救的办法。可进了房间他才发现,房间里收拾得异常整洁,连一点有人住过的痕迹都没有,浴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的用品,什么异样也看不出来。
以念不得不佩服邢卫的条理性。他看着整洁的房间,头轻一下重一下地晕,像有什么东西在敲打着一样,心里也闷闷地痛。他在想,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呢?邢卫无法面对的,到底是别人,还是他自己呢?他如此仔细地关注到了一切不让自己露出马脚的细节,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在生气。如果他不再关心自己的情绪,是不是代表他已经不再疼爱自己了?
整个下午大家都在震天响地吵闹,划拳的划拳,玩骰子的玩骰子,只有以念一个人在不动声色地胡思乱想。女孩们在影音室里唱K,还硬拉着他在旁边欣赏,以念觉得自己的头简直就要炸开了,可他仍然迷人地笑着,竭尽全力地掩护着自己的心事。
魏静有一两次狐疑地看着他,好像觉察到了什么,但是以念马上送过去一个鬼脸,装成一点心事也没有的样子。魏静想着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就没在意了。
终于闹到晚上,大家从冰箱里弄了食物出来,胡乱地吃了一餐,才风卷残云似的消失了。
以念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好一会儿头脑里的嗡嗡声才完全停下来,正常的思维能力重新回到他的头脑里。电视里正放着一部没看完的老电影,音响室里的音箱里还响着音乐,以念懒懒地撑起身体把所有发出声音的电器一一关上,屋子里才终于安静下来。
以念让自己平躺在沙发上,身体上的疲乏、疼痛全都丝丝入扣地感觉出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生病了。他模模糊糊地想,生病也不错,肉体越不舒服,脑子就越顾不上瞎想。
不要想,只管睡......
后来胃里也开始有些疼痛,以念才想起自己一整天什么都没吃。他再度从沙发上爬起来,从冰箱里找了一盒牛奶,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喝了几口。想起邢卫说过,喝牛奶还得吃点干的才能让牛奶在胃里留存时间长一点,有利于牛奶吸收,于是又吃了一块饼干。咬了两口实在干得难受,只得扔了,把头靠在沙发上假寐。
模糊中,他听见熟悉的门想。过了一会儿,感觉到邢卫的手在摸自己的脸,然后很惊慌地摇晃自己。他不耐烦地抬眼看他,还没看清楚,邢卫已经把他抱进怀里,说:"对不起,念念,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让你自己在这里生病,你在发烧。"随着抱歉的声音,以念的脸上碎碎的落满了吻。
以念被邢卫强喂了几口粥,强灌了药,还被他强洗了澡,才送到温暖的床上。以念糊里糊涂地想:这也是许就是生活的本质吧,相互争吵,相互折磨,然后相互关心,和普通的夫妻一样。
到底,哥也是舍不得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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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邢卫通过公务员招考进入了建委机关当了规划处的副处长。其实进入机关也是内定的,招考不过是走走形式。这几年来,邢卫的工作表现有目共睹,公司也极力推荐,组织部这些相关部门也早就有人打好了招呼,一切都顺理成章。
郑洪捷也把公司的主体由美国移到了广州,中文名叫信德实业。邢卫死也不肯和郑洪捷住在一起。以念只好和郑洪捷坦白了自己和邢卫的关系,义无反顾地表示要跟着邢卫搬出大别墅。郑洪捷并没有对两人的关系提出任何置疑,只是给他们另买了一套复式的顶层公寓,让他们俩单过。
搬出去之前,三个人一起吃了餐饭。以念看着对面的两个男人,第一次注意到,姐夫和邢卫的帅气不一样,两个人的嘴唇都有漂亮的弧度。不同的是,姐夫的嘴唇棱角比较明显,上唇正中的凹和凸都角度鲜明,显得刚毅和有力。而邢卫的嘴唇则线条圆滑,就连整个唇形,都像女人用唇线特意修饰过一样,过渡清晰,没有明显的角度,显得天真无邪。
推书 20234-01-09 :困兽斗————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