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寻幻境————蓝光

天希却在窃笑，丝毫没有为自己的不礼貌行为反省。

「我们到了，疆海厅！」
浮云领著碧海走进大大的宴会厅，碧海吃惊挂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灯、铺设在地的柔滑红毯、挂在墙上的精美画作以及现场的一切奢华。
「可爱的小姐，我有荣幸邀你跳支舞吗？」
碧海还愣著，有位男士站到浮云面前。
男士穿著白色基调的燕尾服，燕尾服上袖有金边，衬衣的颜色是玫瑰红，整体衣著予人高贵的气质。
那人的嗓音纤细得甜，长长的黑发闪著内敛的深紫光芒，取一束以发簪插起，珊瑚红的发簪在这西式的宫廷显得有些独特，毕竟发簪是东方的产物。
皮肤不若桑恩完全的白皙若雪，是洁白中带点鹅黄、细眉凤眼，祖母绿的眼瞳、五官有著不外放的内敛美，与碧海在这个宫廷中见过的脸孔有明显不同，应属东方、嘴唇透出自然的蜜桃粉色。
碧海知道这个人是女的错不了。

「妈妈？」
浮云展露出开心的笑容，碧海大惊──浮云的妈妈？
来人微笑：「被浮云看出来了呢。」再望向站在浮云身旁的碧海：
「这一位漂亮的小姐又是？」
「我今天刚认识的朋友，碧海。」
「嗯。」浮云的妈妈应声，微鞠躬：
「初次见面，幸会了，我是菖蒲。」
「...初次见面，我是碧海。」
碧海总觉得自己再见到什麽性别不明的人都不会再讶异了。
「妈妈，你怎麽没有去找爸爸呢？」
「艾斯现在被许多『男士』邀约著，我不便去打扰他，倒是我想去会一下国王。」
菖蒲的脸上始终带著优雅而略显神秘的微笑，摸摸浮云的头，又向碧海点头，走离两人面前。

「国王殿下，您感觉到了吧？」
宴会厅的阳台，王妃很难得没有伴在国王身旁，倒是国王身旁多了位身著白衣的高挑男子，男子用发簪插束著的紫黑色长发，任夜风吹拂。
「是，我感觉到了。」
「碧海是从异世界来的人，以您高明的预知术，想必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
「......凡尔赛斯公爵夫人，您舍不得贵公子离开的心情我能体会，但是您是无法干涉未来的。」
「我可不认为小犬的离开是必须的未来，您难道就不会舍不得皇宫未来少了位能干的大将军？」
「我想，有凡尔赛斯的宗主在，对这个宫廷就很足够了，毕竟他是浮云的哥哥，也是您所挑选的，不是吗？」
「芙蓉的确是我扶上宗主一位的，我当然相信他的能力，可是我还是需要浮云、芙蓉需要浮云作他的骑士。」
「我无法帮你改变未来。」
「相信...您已经预知到了，汐棱过不久就会进攻，这次恕凡尔赛斯不提供任何援助。」
「难道艾斯不会挺身而出？」
「更正，凡尔赛斯不提供任何关於『魔法』的援助。」
「......菖蒲，我说过，改变未来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您掌控的法术，在我国的典籍少有记载，对我国助益强大，希望您别撇下我国的安危。」
「......」

 

「爸爸──！」
许多男士围成一个小圈子，碧海还看不清楚被围在中间的人，浮云已经杀出重围、冲进人群里，将一位小姐拉到碧海面前。
那位小姐有著和浮云一样全黑的中长发以及深黑的瞳色，碧海对这位小姐大为惊讶──浮云的长相（非幼年）简直和那位小姐是一个印子印出来的。
碧海甚至纳闷自己的脸红心跳，眼前的人穿著玫瑰红的礼服，上头有些靛色细线绣成的牡丹花，中长发绑成马尾，只有一个形容词能概括这人的气质──美丽。
浮云开心的向碧海说：
「你看，很漂亮对不对？这位是我的爸爸──艾斯，现在的职位是王宫的大将军！」
「......」
碧海羞窘得完全说不出话，不断被「如果浮云穿女装一定也如此慑人」的错愕轰炸。
「浮云，这位是你新认识的朋友吗？好漂亮。」
碧海又快爆炸了，这人连声音都和浮云好像──温和的少年音中带点阳刚。
碧海结结巴巴的开口：「初、初次见面...我是碧海。」
「初次见面，我是浮云的父亲，艾斯，希望照顾浮云不会让你感到麻烦。」
「......」
碧海终於耐不住冲动，提起裙子就想跑，但是浮云很快地拉住碧海，碧海只好再站回艾斯面前。
「我...很奇怪吗？」艾斯不解地看著碧海，碧海摇头。
「那、为什麽想跑开呢？」艾斯问，碧海还是只能摇头。

原本明亮的会厅忽然暗下五成灯光，稍嫌喧哗的会厅安静了下来。
穿著奶白色洋装的国王从二楼缓慢而优雅的走下，一旁身著银色骑士服的王妃正搀扶著。
现场的人无不咋舌。
国王的金发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更为闪亮，白皙的皮肤与缀著许多蕾丝的高领洋装彷佛要溶为一体、走在国王身旁的王妃，如月光般柔和的银发绑起，衬衫领上绣著象徵对王室完全服从的红色十字，银色骑士服多处缀著黑色蕾丝，白色的领巾在黑色蕾丝的烘托下显得突出，骑士服有著像是燕尾服一般长长的尾部，黑色长裤显得王妃身材高挑而帅气。

就在国王与王妃步下阶梯，来到位於会厅正中央的大型舞池後，众人们自动退开了许多步。
司仪宣布开舞，过不久，二楼传出钢琴声，响透在会厅中。

BGM：Rurutia－Primary
（http://mymedia.blog.yam.com/m/1052180）

「像是深怕伤害到你、小心翼翼的拥抱住你。
倾泻而下的金色丝线，是繁星之雨。
单单用话语，无法将全部传达至尽。
初次觉察到了，彼此接触的意义。
你透明的瞳孔映照出的世界。
润湿在银色露珠中，洋溢著光辉。
若是两人在一起，定能承受......
辗转反复的悲伤和喜悦的一切。
仿佛要消失在渐变的景色中。
无终结的黑暗里、动弹不得。
复苏的只是，你给我的旋律。
开启新黎明的钥匙在我的手中被握紧。
从云层间直射而下的光芒。
在彩虹中显现轮廓的，是你那令人目眩的笑容。
珍惜并维持继续的每一天吧。
若是遥远的未来，也能和你在一起。
你透明的瞳孔所映照出的世界。
润湿在银色露珠中，洋溢著光辉。
若是两人在一起，就定能承受......
辗转反复的悲伤和喜悦的一切。」

沐恩轻拥著桑恩的腰，两人轻快的舞著，像是呼吸与节奏都完全契合住。
众人们的目光全聚焦到舞池间，许多人随著节奏，也纷纷邀了伴，走进舞池、翩翩起舞。
浮云一边听著钢琴声，一边开心地唱著。
菖蒲在艾斯不知觉的情况下，将艾斯拉进了舞池，艾斯笑自己的妻子如此淘气，也和妻子踏出了舞步。
「我们也去跳舞好不好？」
「......」碧海望向舞池，里头是一对对男女。
「没问题的！国王和王妃也是男的啊！只是国王穿女装嘛。」
浮云像是看出碧海的顾虑，如此回答。
碧海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浮云迳自将碧海拉进舞池，身高有些勉强的踮起脚来。
碧海笑了，此时此刻不想再顾虑太多，带著浮云跳起舞来。

此时的疆海厅，热闹非凡。
今晚的皇宫弥漫著像是浓郁的丁香般，不同以往的甘甜气息，其中还带点奢华。

 

「碧海，我有事和你说。」
舞曲结束不久後，桑恩独自走向碧海。
「......国王殿下，你没有什麽不良企图吧？」
浮云发语，桑恩很难得的没有微笑，只是面无表情的轻微摇头，浮云看出桑恩并没有开玩笑的打算，点头，於是桑恩将碧海带走。
「桑恩...国王殿下，您找我有什麽事？」
会厅的角落垂挂著靛蓝色的布帘，布廉後是几个座位，桑恩和碧海坐到座位上。
「直接叫我桑恩就好，也不必用敬语。」
「嗯。」
「我一直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真正存在著。」
「......」碧海对桑恩的话有点惊讶。
这世界太多采多姿、太华丽，比起兰度，靡奢得更像现实。
「浮云的妈妈，也就是菖蒲，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假的。
她有预知的能力，来自东方的魔法一向不太稳定，也许我能干扰她。
你『现在』就带著浮云离开、问浮云镜池在哪里，他会告诉你，跳下去你就能和浮云一起回到现实。」
「为什麽要干扰菖蒲？」
「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带走，然而，你将浮云带走绝对是必要发生的事。」
「我想看浮云的意思。」
「即使浮云不愿意，你也得带他走，否则最多一星期後，敌国会攻打过来，到时候菖蒲不愿意在战争中帮助皇室。」
「你希望这个世界消失？」
「就算这里消失了，浮云真正的国家里，我们还是会继续存在。」
「......我没有把握自己能说服浮云。」
「我没有要你说服浮云，为了浮云好，把他推到湖里就行了，湖有魔力，即使浮云身上没有魔力物品，仍可以回到现实。」
「......」碧海点点头。

－－－－－－

「浮云，告诉我镜湖在哪里？」碧海回到浮云身边，开口。
「你为什麽想去镜湖？」
「......带我去。」
「嗯。」
浮云牵起碧海的手，走向会厅敞开的大门，绕过长长的走廊，终於走出皇宫、视线从灯火通明转变为沉沉黑暗。
花园里点了一些灯，高挂在夜空的月亮偕同灯一起照亮浮云与碧海的路。
浮云走进皇宫东侧外围的花园，碧海走在浮云身旁，很快看见一座不太大的湖──平静的水面映照著银色月光，清楚得像是面镜子。

「碧海，你要带我回去了吗？」
「......你知道了？」
「嗯。」
「为什麽？」
「我会预言术，和桑恩的类型很像，我也从几天前就知道你会来带我回去。」
「那你希望我带你回去吗？」
「我不知道。」
「......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当然喜欢，这里是我原本一生都会待著的地方。」
「『原本』...所以你早就知道自己未来不会继续待在这了。」
浮云微微点头。
「我现在想带你回去的地方，没有奢华的皇宫或种满珍奇异草的花园，只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名字叫兰度，以我的母语，是『仙境』的意思。
我的世界曾经历一场战争，规模实在太大了，到最後，整个世界只剩下兰度是完整保留的。」
碧海迳自坐到湖边的小草坪上、浮云坐到碧海身边。
浮云点点头，眼神示意碧海继续说下去。
「这里的天空是淡蓝色的，兰度的天空深蓝、微偏青绿色。
距离我住的城堡稍远的地方有座不太大的森林，森林里有座湖，湖水是蓝色的。」
「蓝色的湖水...？如果跳下去，身上会蓝蓝的吗？」
「不会，『之前』你曾进到湖里，湖水是温热的温泉水，泡下去很舒服。」
「你住的城堡长什麽样子？」
「三层楼，一楼的大门打开是大厅、二楼有厨房、姊姊、天希、周和率一起住、还有我和你的房间。」
「那些人是谁？」
「你回到现实就会认识的人。」
「我的房间和你的房间距离远不远呢？」
「你选了走廊最底部的房间、我选了走廊最顶部的房间，以一栋城堡来说，我和你的房间距离非常远。」
「回到现实，我想和你住同一间！」浮云笑笑。
「......三楼还有空房间，不介意的话，我能和你到三楼另外挑两间距离比较近的房间。」
「为什麽不和我一起住呢？」
「以我的故乡传统，两个人住同一个房间，除非是夫妻，不然就是兄弟姊妹。」
「你们国家听起来好保守，在这里，比较低阶的见习骑士们都两三个睡同一间呢。」
「...你不想回到我的世界吗？」
「和我一起待在这世界不好吗？就算有了战争，我们也能并肩作战啊！」
「你的妈妈并不愿意支援本次的战争，而这个世界也不是你原本的世界。」
「......」浮云的表情有点为难。
「我很喜欢你、现在的你，可是我也很喜欢之前的你，就算很不率真......」
「...我长大之後很不率真吗？」
「嗯，虽然常微笑，却不是出自於内心，也很少说话。」
「你也不常笑、不常说话啊。」
「我和你，都因为遭逢生命中的转戾点而变得封闭内心、寡言，但是我若能再面对之後的你，我一定能想办法改变什麽。」
「......」
浮云迳自站起身，走近湖，深吸一口气、跳了进去。
碧海见浮云跳了进去，握紧披风前领挂著的水晶，也快速地跳进湖里。
近似银色的湖泊忽然发出碧蓝色淡光，一瞬间，淡雅的花园与夜空全部回归了虚无。

－－－－－－

「......」
碧海恢复意识时，全身湿透地躺在治愈湖边。
浮云已经恢复原本的年龄外貌，还没醒来。
周已经变回人型，收集了一些火晶石，放在碧海与浮云的身边做为烤火、周并没有被湖水浸湿。
「周，谢谢你。」碧海不禁道谢，周打了个冷颤。
「......你忽然变得这麽有礼貌，我被吓到了呢，我以为你的礼貌只针对浮云。」
碧海摇摇头。

－－－－－－

「姊姊，我回来了。」
碧海与浮云并肩走进城堡的大门，周在两人身後懒懒地走著。
「浮云，回来啦！我好想你呢！」
天希看见浮云，先是冲上前抱了一下，浮云显得有点腼腆。
「......碧海，你果然成功把浮云带回来了。」音缓缓走到碧海面前。
「有奖励吗？」碧海半挖苦地回答。
「奖励就看你在这段期间，和浮云培养了多少感情。」
「？」培养，能吃吗？
「......当我没说。」音看见碧海脸上满满的问号，完全不想解释自己刚刚说的话意义何在。
周无视於现场温馨的大团圆，步上二楼的阶梯，往率、同时是自己的房间走。
「我回来了。」周走到距离楼梯不远处的房门前，推开，率看见自己的哥哥满脸疲倦。
「哥哥，这次的平行断层之旅有任何收获吗？」率正坐在床边看书。
「...我的魔力好像增长了一点，但是感觉很累。」
「我看得出来。」率拍拍自己身旁的床铺空位：
「睡一下吧？你很久没有一直维持水晶的样子了，一直抑制自己的波动很辛苦吧？」
率点点头，游魂似地走向床铺，直接趴上。

－－－－－－

「天希在平行断层的任何记忆，还留著吗？」碧海问音。
「没有。」音点头，反问：「浮云呢？」
「还不清楚呢。」
「那位魔法师根本知道这样送不走人吧？他居心何在？」
音有点生气地说，变成男生那段时间可真是累。
「......我好像能体会到浮云为何说桑恩心机重。」
回想起最後一次在自己脑中出现的「主子」的声音，似乎和某人很像。
「？」
「......姊姊，你不会懂的。」
碧海总能从桑恩的身上感觉到一点「玩兴」。
主子和自己表明身分为「皇宫的魔法师」是隐瞒国王的身分、需要「王储」的原因是以後「不会有王储」的机率相当高、把天希和浮云送走的原因也许是为了促成非正常向情侣的感情调和。
──碧海满脸黑线的在心中统整，望向坐在一旁沙发的音和天希。

「喂我吃──！」音撒娇地躺在音的膝盖上，向音要樱桃。
「...你怎麽这麽懒？」天希嘴上抱怨，倒是笑得甜滋滋地从放在身旁的小碗中拿出了白粉色的樱桃，将梗子去掉，往天希的嘴里送。
碧海纳闷了，浮云感冒，天则月给没有药草、天希不吃樱桃不会死，天则月给却有？
该不会又是桑恩的干扰吧？

碧海如今已经火大到了一个极限，深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被很悲情的耍弄著。

「碧海，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