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知道这是一家同志bar?理由很简单,首先,他从网上搜集了足够多这家bar的资料,其次,虽然这家bar桌台间的隔页设计让人看不到里面景象,但几十个摄象头全方位监控,将画面调到自上而下,就一览无遗了,几个男人在幽明的空间亲吻、抚摸、纠缠、这个那个,就算笨蛋也知道这是什么场所了,玖炎佑眼皮刺痛,却没有移开目光。
来来去去,bar里的人流出乎意料地大,让人不由感叹,日本的同性恋还真不是一般多。
调换画面,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视线,看侍者们对他尊敬万分的样子,极可能是这家bar的老板。
不是吧!玖炎佑呆滞无言,那个面管老板,竟然背地里经营着这样神奇的事业。
矮胖的老头似乎还嫌给玖炎佑的惊讶不够,走到吧台拿起一个白绒托盘上的银色绞纹勺在吧台一端的高脚琉璃瓶敲下,清荡的声响过后,数个侍者步出,手托桃红灯罩的烛灯,走到墙边,将烛灯按入墙上的灯架,然后抬手将一些粉末状的东西撒入灯罩。
烛影晃动,空气中似有一层看不见的湿润气流蔓延,bar中人们的眼中都露出壁画中野兽的情动。
那粉末燃烧的气味有催情的作用,玖炎佑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当然,他不知道那粉末还有一个广为人知的名字--魅香。
"赵启晨,你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工作。"玖炎佑手指扣入椅背,终于看到赵启晨出现。
真丝的衣料像第二层皮肤勾画精瘦的肌肉曲线,随身体的动作,如波轻荡,别有一翻撩人,火红的发因不想太过张扬而洗去颜色,自然的黑泽却反让人移不开目光。
"以为自己有多帅。"玖炎佑不爽地撇嘴,对赵启晨这个骚包男深深唾弃,啊哦呸,还穿暗红色的唐装,别丢中国人的脸。
赵启晨身上的唐装咋一看似乎是黑色,但实际上是一种非常接近黑色的暗红,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是火焰瞬间降至冰点凝结的颜色。
恶!要玖炎佑说,那更像被人打得吐血,血液干涸的颜色。
和赵启晨一同出现的还有几个媚眼如钩,举止妖娆的漂亮男孩,看样子是这家bar的"头牌"没错了。
人群自动地向几个"头牌"聚集,却都很有默契地避过赵启晨。
耶?!玖炎佑对事情的发展很是不解,虽然不愿承认,但那个家伙也还算有几分姿色,怎么可能......很快有人替他解答了疑惑。
井泽诚人,纵横日本黑白两道的铁腕人物,端着两杯红酒走向赵启晨。
难怪--井泽诚人要的人,谁敢乱碰。
赵启晨被井泽诚人拉到bar中少有的一较亮的桌台坐下,对他握住自己手不放的行为极为不悦,再听到他千年不变的告白话语,尚是自由的手一抖,就要把手里的红酒向他泼去,挣扎半晌,终于忍住,谁叫他是自己的"恩客",应该有点职业修养不是吗?
赵启晨在bar里做的是金鱼,而不是木鱼,通俗点说就是卖笑不卖身,只陪客人喝喝酒,聊聊天,另外数数钞票,不出场,不上床,外加不说爱,他想得太过简单?不是他想得简单,而是面馆老板就是用这样的话拐他,才让他轻易上这条贼船。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脚,身为牛郎,想要不被揩油吃豆腐,那是白痴才会幻想的事情。
赵启晨恰恰就是这样一个白痴,用力抽回手,却没有以前那么容易。
咦?尚在惊疑,井泽诚人的脸靠近,炽热的气息拂至,血液中某种躁动因子立即回应,赵启晨不知怎么,在井泽诚人的手抚上脸颊时,脑中的唯一反应,居然很是享受。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混乱了。
堕落,也没关系,只要快乐就好,强烈的渴望想要得到满足,沸腾的血液需要宣泄,天堂在哪里,没有地狱震动灵魂。
"晨,我爱你......"魔咒般的话语,伴着低沉的嗓音,渐渐侵入。
"我爱你......我爱你......"多么动听的宣言,不管说的人有没有真心。
本能地想要反抗的手缓缓放下,似放弃地垂落坐垫。
太久了,没有听到这样的话语,在认定妖是自己真爱后,便拒绝听到别人对自己说爱的话,却不知,在自己心中渴望被爱的意念是如此深。
像孤单一个人,在黑暗的地域走得久了,终于感觉寂寞。
一道微弱的光亮起,即使知道光亮处没有自己想要到,他还是,不顾一切地奔去。
即使,粉身碎骨。
即使,化为灰烬。
即使,失去所有。
他还是,想要逃离,那紧紧缠缚自己的,永无止尽的黑暗......和孤寂。
自做孽
"那家伙疯了!"呆呆地望着等离子屏幕上越来越限制级的表演,玖炎佑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手指在键盘一阵痉挛敲动。
该死!混蛋!笨蛋......不知道在心底咒骂多少遍,玖炎佑难得地连续输错指令后,终于成功发出正确指令,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额角竟然渗出细密的汗。
"切,我担心他什么!"玖炎佑不由地自我厌恶,自己去那种地方上班,被男人上了也是活该。
关上电脑电视,玖炎佑懒得去看结果,反正由他插手结果只有一个,哼着小曲走进浴室,背那家伙回家,弄得一身酒臭味,还没洗呢。
浴室的门打开又合上,再打开,玖炎佑皱着眉头,站在门边,拿着"不小心"带进浴室的遥控,脸上表情变幻,终于放弃地叹一口气,走回客厅,打开电视,接上电脑。
bar里面一片汪洋,几乎所有人都成落汤鸡,人们头顶依旧在工作的消防回喷解释了这一切的来由。
火警呵,是谁启动了原本封闭的系统?这么多烛火熏烟,消防系统正常工作肯定变成这个样子,所以面馆老板从一开始对这个系统就是封闭不用,消防配置只是应付安全检查,从没想到有真正动用的一天。
兴致高昂的客人被冷水从头浇到脚,扫兴至极,纷纷破口大骂,而店长也在骂声中咆哮--是谁!谁开了消防系统!
没有人回答店长,事实上,bar的技术人员对着瞬间黑屏的主控电脑也是目瞪口呆,是谁!谁这么厉害可以攻破堪比警视厅的防御系统,并且夺得控制权,造成这种程度的破坏。
玖炎佑挖挖耳朵,对自己的杰作不怎么上心,视线搜索那个让他在意的身影。
烛光幽暗,原本灯火通明的大厅只有墙上几盏烛台幸免于难,精灵眼微微颤动,停在近乎半裸的红发男身上。
啪!
玖炎佑似乎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涣散的眼眸被水清醒的赵启晨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在井泽诚人脸上。
......
身前的门被大力踢开,玖炎佑并没有太多惊讶,他甚至是算好时间在这里等他。
冷冷的眸光撕裂空气,落在浑身湿透的男子身上,似乎想就这样把他冻成一块冰。
赵启晨真的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块冰,从心的地方开始,一股寒气沿着血脉蔓延,差点被男人侵犯的羞耻和愤恨在见到玖炎佑的一瞬风飞云散。
"你......"都知道了?赵启晨突然想起那场拯救自己的"意外",不用再问。
"敢做还怕别人知道?"玖炎佑讥讽的语调肯定赵启晨的猜测,"红牌牛郎啊,我没想到你还有做这行的潜质。"
赵启晨的脸变得惨白,他不怕别人知道,别人的想法不能左右他,敢做就不怕别人知道,正是他说给玖炎佑的,但现在,玖炎佑知道这件事,用厌恶的口气跟他说话,他的心却没来由地痛。
"......"赵启晨找不到自己的声音。c
玖炎佑冷哼,用嘴形吐出一个字--脏!
握成拳头的手颤抖,几乎就要挥出,赵启晨深吸口气,转身,离开。
"站住!"玖炎佑在背后叫。
脚步不停,继续往楼道走。
"我叫你站住!"玖炎佑冲上来一把抓住他肩,感觉到手下的身躯一颤,魅香两个字急速闪过脑海。
毫无预兆的,玖炎佑搭在赵启晨肩上的手被握住用力一扯,身体失重地向前倒,撞入一个湿热怀抱,炽热的吻劈头盖脸印下。
该死的魅香,还有红酒,玖炎佑心低咒骂,手脚并用,努力挣脱八爪鱼钳制。
他不想失身啊!19岁,还没有过任何经验,也就是还是个处男,他不想自己宝贵的第一次丧失在眼前这个醉酒鬼手上,神哪!你有没有听到你忠实子民的小小乞求?
天空一道惊雷劈下,神似乎真的听到,给他的回答--漫天飞雨,看样子伟大的神对他的乞求也爱莫能助,只好飘几滴雨,意思意思,表示哀悼。
玖炎佑浑身一个颤栗,衬衣被拉下大半,下身裤子的皮带也被扯开,一只色手正在争夺拉链的控制权,而另一只手则绕到颈后,托住他后脑,让他无法避开狼吻。
呜......为什么变成这样?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醉酒的赵启晨对手,玖炎佑难过得想哭。
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听说接吻也可以致死,不知他会不会成为一个和同性接吻窒息而死的人,到了地狱,阎王问起他的死因该怎么回答?真是丢人的死法啊!
胡思乱想着,玖炎佑被打横抱起,回过神来已经被扔到绒被大床上,身上压着一头发情的野兽对他不停啃咬。
死--会死的,肯定会死!心如死灰的玖炎佑干脆放弃抵抗,反正反抗也没用,猫和狼狗,终究是斗不过。
住手啊!你这混蛋!王八蛋!狗娘养的!禽兽!!野兽!!玖炎佑不是不想大喊,只是嘴巴一直没有得到出声的机会,就像现在,全身剥得一丝不挂,被"狼狗"又舔又咬的同时,嘴里还塞只狼爪,又搅又捣地,不给他半点喘息。
津液顺着在口腔内壁刮压的手指滑下,玖炎佑半闭着眼,身体随擦过皮肤的火热颤抖。
"奇怪......"埋头苦干的赵启晨像是终于发现对方与自己相同的身体构造,抬起迷朦的眼低语。
"赵......赵启晨......你......你看清楚了!我是玖炎佑......和你一样的男人!"千万别搞错啊!玖炎佑带着泣音大叫,像溺水的人看见最后一根稻草。
"男人?"赵启晨嚼口香糖一样咀嚼他话的尾词,眉头深皱,很是苦恼的样子,看得身下的待宰羔羊心一跳一跳的。
手指抚过诱人的眉眼,水润的唇,纤白的脖颈,线条极至的锁骨......丝绸的触感,力与美的结合,指尖停在结实的腹肌反复摩挲。
满足的叹息,在玖炎佑听来像地狱的门声。
"没关系......这里......也一样。"赵启晨说着,手指已滑到玖炎佑身后。
还没明白赵启晨话里的意思,感觉到他手指碰触的地方,玖炎佑身体一僵,彻底石化。
妈妈呀--!恐怖的叫声回荡在午夜宁静的校园,习以为常的人们揉揉耳朵,继续睡觉,只苦了该房隔壁的邻居,一阵骇人的巨响过后,渐渐深重交叠的喘息,持续不断的呻吟,让可怜的在室男一夜鼻血横流。
夜,什么时候是尽头?错误结成的果实,在这似无尽头的夜中成熟坠落,坠落至地狱的底层。
漫无目的地行走在灰色异境,玖炎佑看到一幢熟悉的房屋,爬山虎爬满墙壁,屋前的人向他招手,转瞬消失,"爸、妈!"哽在喉咙的声音发不出来,急急地奔进屋内,却发现掉入另一个失控陷阱。
小小庭院,童笑不断,三个捉迷藏的小孩,当俯首的一个睁开眼睛,再也找不到另外两个。
不要!不要把他扔下!玖炎佑追着飘远的幻影狂奔,一次次摔倒,鲜血淋淋,遍体鳞伤。
冷--终于再也爬不起来的时候,玖炎佑感到彻骨的冷,冰冷的气息从裂开的伤口侵入血肉,令他止不住地颤抖。
"佑,为什么又哭呢?"
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玖炎佑抬起手想要抓住玖炎妖伸出的手,武士刀落,被切断的手掉在身前,再也无法碰触。
"姐,因为你不在啊,因为你不在身边,所以心伤得想哭!"对着灰色的虚空,玖炎佑声嘶力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也要离开我......黑崎南司......把姐还给我......"
天空中,有雪飘落,不同于灰,纯白的,照亮整个世界的颜色。
不要哭......
有什么包围住他,暖暖的,冰雪的温度?
不要哭......有我呢......我在这里......
谁在说话,耳边的低语,轻柔得不像人间的声音。
灰色异境,第一次有了不同的颜色,让人深陷沉迷的白。
"该谢你--让我做了个好梦吗?"
玖炎佑醒来,望着俯在自己腰间,安静地睡着的赵启晨,自语地说着,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手探入衣服口袋,下一刻,一把闪着寒光的军刀出现在手中。
杀他,还是自杀?
玖炎佑转动刀柄,似乎在考虑,刀锋压下,贴上那对男人而言过于细白的皮肤,从颈部一侧滑向另一侧。
恩,谋杀是很重的罪。
刀锋再次滑过,停在中间咽喉的位置,然后,缓缓提起。
曜石般的精灵眼闪过一丝流光,军刀用力挥下。
窗外的鸟鸣渐渐清晰,玖炎佑突然露出笑,笑容带着讽刺,"切,不过被男人上,当是被狗咬了。"
玖炎佑丢掉军刀,没注意床上刀架脖子都不动的人在听到他的话身体颤了颤,起身往浴室走。
扑通!
巨大的响声让装睡的人眉角跳动,等了几分钟,就在赵启晨忍不住要睁开眼察看玖炎佑状况的时候,低沉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只是每一步的间隔,让听的人心都忍不住痛。
怎么了?赵启晨隐隐有一丝担忧,却终没有睁开眼,不是害怕承担责任,不然玖炎佑那一刀挥下时就该让开了,只是......不知怎么面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而且还都是男人,发生这种事......脑袋一片混乱。
浴室的水声停止,然后又是那锥心的脚步声,房门开启,关闭。
一切归于安静。
玖炎佑心神恍惚地走着,游魂一样穿梭在校园,眼睛空洞地直视前方,看也不看一眼四周对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校友。
谁关心谁,谁在乎谁,既然没有放在心里,又何必在意,这样想着玖炎佑猛然一惊,停住脚步。
说起来,赵启晨算不算他关心在乎的人呢?
玖炎佑停下脚步的地方正是当初赵启晨带他到过的樱树林,林中清水盈动的水池依稀如旧,想起那天被那家伙失手推入水池的样子,纤长的唇线向上弯起,失手,他又怎么不知道他是失手呢,只是计较惯了,不愿意轻易原谅。
说到底,变成现在的样子,都是他自找啊。
湿凉的风吹起少年细碎的发,轻轻的叹息溶解在风中。
阳光温暖,玖炎佑站在池边呆了一会,身心疲惫地靠着一棵樱树坐下,很快进入梦乡。
累,真的是太累了。
樱树林的另一边,生物工程系三年(2)班教室,却无法享受玖炎佑的安逸。
建校以来生物工程系人气最火的一天,校报记者,监察会成员,学院高层,学生风化调查组,各系学生,甚至大量外校生全部涌向这个不大的学系。
大学的生活太过单调无聊,人们的好奇又是没有界限,一石激起千层浪,玖炎佑、赵启晨不巧成为了这颗石子,而扔下石子的人别有用心。
玖炎妖皱着眉看着手中照片,照片中两个男人相拥而眠,光裸的肩背让人不难推出棉被下的身体不着丝缕。
"我只是去内蒙古骑了几天马啊......"玖炎妖头痛,瞟到照片上角的数码日期,更痛,居然只差一天。
玖炎妖独自坐在教室,对着桌上的一堆暧昧照片,一张一张,认真仔细地看,然后全部收回背包。
教室门口,黑崎南司冰山一样站着,骇人的气势,硬是让门口密集的人群退出三丈,不敢越雷池一步。
校长大人也在人群中,做为一方大老,本想站出来说两句,被黑崎南司目光冷冷一瞪,立刻不敢造次地缩回,其他人看到这个效果,更是噤若寒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玖炎妖终于把最后一张照片看完,起身伸个懒腰,走到黑崎南司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