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irst Last Boyfriend————lyrelion[上]

作者:lyrelion[上]  录入:01-06

崔允灿笑眯眯的应了,现在他心里是很高兴的,真心的高兴。
徐森从后视镜看着他:"你的经理人是谁?carl帮你指定了吧。"
"嗯,是lisa姐。"崔允灿回到现实。
"白兰?"徐森默默一想,这也好,白兰还是很照顾新人的。大概也是崔允灿的情况比较特殊才找她的吧,只不过...白兰也不会说韩文,carl这家伙,明显是以权谋私嘛。这麽想着,徐森不由露出笑来。
崔允灿小心翼翼打量他的脸色:"大叔...那个白兰是谁?"
"就是lisa,白兰是她的中文名。上次在医院不是见过麽?"徐森收回心来专心驾驶,"她是个很有经验的人物,你好好跟她学吧。"
"是,大叔。"崔允灿恭恭敬敬答了。
徐森觉得有些好笑:"是我的错觉麽?总觉得你很怕我似的。"
"诶?没,没有啊。"说实话,崔允灿也不知道为甚麽就是有点怕。
徐森耸耸肩,没再说话。
车子进了公司的地下停车场,白兰和carl正在办公室等着他。

第十一章 fresco
"我拒绝。"徐森皱起眉来。
"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白兰面带微笑。
"我不喜欢这些商业活动。"徐森很烦躁的抓着头,"我是个导演,不是个演员。我工作的地方是摄影机前面,而不是闪光灯底下。"
"可是和约上也写得很清楚,你至少要出席一次..."
"carl,是至少一次没错,可我有选择的权利吧?"徐森叹气。
"那你说说,去哪一次?"白兰也来了火气,"lyn,你怎麽能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呢?所有工作人员都很敬业,也很专业,你--"
"是,我不够专业,你不要以为一张合同就能绑住我。"徐森看她一眼,"我不是律师,但不代表我不懂法律!"
"是谁惹我们的lyn发这麽大脾气?"有人推门进来,呵呵的笑。
徐森回头一愣:"polk先生?"
"叫我martin,lyn。"martin眨眨眼睛,晃晃手上的烟斗。
白兰和carl对望一眼,心里都松了口气。谁都知道,这个公司里面lyn谁都可以不理睬,只有polk先生可以"管"住他。
Martin Polk是徐森的"恩人"。这是徐森自己说的,他进入电影圈多得这位资深电影人的提携。当时徐森作的硕士论文中有涉及现代电影的部分,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约见了本已准备到美国留学的徐森,谈话的结果是徐森背起收拾好的行囊,跟他到坦桑尼亚待了半年,回来徐森就已经是martin的"弟子"了。
Martin并不收徒弟,只是常关照新人。徐森在他眼中是个有前途的人,他希望他能成长进步。徐森也没有让他失望,两年后的第一部电影《butterfly》是他的"毕业证",也是他的"入行证"。之后徐森的片速稳定,质量很高,颇受好评。而令martin感动的是,徐森始终将他像长辈一样的尊敬爱戴。所以看见徐森有甚麽不对的,他也直言不讳的说出来。
今天是偶尔来公司看看,无意中听到他们在争吵。Martin觉得很有趣,徐森的电影技法正在成熟完善,但他某方面的性格却还是像个孩子。
偏执,骄傲,过于感性派生出的理性。
Martin摇摇头:"lyn,在女士面前大吼大叫是非常失礼的行为,绅士决不会这样作。"
"是。"徐森马上起身冲白兰鞠躬,"lisa,我很抱歉在你面前失礼了,请你原谅我冒失的举动。"
白兰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没关系,我原谅你对我的不礼貌。"
"感谢上帝让你怜悯我。"徐森恭恭敬敬的亲吻她的手背。
Carl擦擦额头:"老天!你们是生活在Elizabeth时代的人麽?"
"年轻人,生活是喜剧还是悲剧,看你怎麽看了。"martin哈哈大笑,"lyn,你又在闹别扭麽?"
徐森脸都急红了:"polk先生,我没有!"
"好吧,我都知道了...抱歉,美丽的女士,我想..."martin见白兰微微颔首才点燃了烟斗,"lyn,你以为导演只是导演麽?"
"不,他还是个有自由意志的人。"徐森垂下眼睛。
"没错,可是自由意志是甚麽?"martin吐个烟圈,"如果可以漠视法律规定,漠视亲友的需求,那麽你不妨当个鲁滨逊。"
徐森叹口气:"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不想出席今天晚上的..."
"你就不想到电影院里面去亲耳听听观众的意见麽?"martin看着他。
"这些报纸上..."
"lyn,你还幼稚的相信报纸麽?"martin大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柔和的接触在一起,"你是导演没错,可既然是导演,不是拍完片子就完了,你明白麽?"
"好吧。"徐森只得点头,"今晚在Burlington Arcade的活动我会出席。"
Martin笑笑拍他肩膀:"何必答应得这麽勉强?我知道flo回来和你见过面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此言一出,白兰和carl都愣住了:"lyn,你弟弟回来了?"
徐森点头:"是。"
"那麽年轻人,向前看。"martin笑眯眯的走了,身后飘着烟圈。
白兰舒口气:"polk先生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搞定了lyn。"
徐森哭笑不得:"不会是你们把他叫来的吧?"
Carl苦笑:"你觉得我们的级别够叫他麽?"
徐森再点头:"那倒是。"
白兰气得打他一下:"你就这麽不愿意啊?"
"算了,佛教说早死早超升,就今晚出席了,我也就解脱了。"徐森笑笑。
Carl踢他一脚:"下回别想再叫我作你制片!"
"哦carl,看在上帝的面上--"
"也不能再帮你!"白兰接过口去,三个人都笑了。

徐森穿着黑色的小礼服,面无表情的站在台上看着台下的闪光灯。他开始明白为甚麽martin先生总是拿着一只烟斗。当你不知道作甚麽表情的时候儿,烟斗可以帮你掩饰一下。
看片子是很惬意的事情,就算是自己的片子已经熟烂于胸,但令人头疼的提问总会开始。
"lyn先生,可以说说这是个甚麽样儿的电影麽?"
你刚才梦游去了麽?电影都放完了还问这种弱智的问题...徐森努力挤出笑来:"每个人的理解都不同,所以这个问题应该问观众们。"
"lyn先生,你对这个电影满意麽?"
"这个问题还是应该问观众,他们最有发言权。我和所有工作人员都尽力了。"
"那麽,您觉得还有甚麽不足麽?"
"这仍然要问观众,他们有甚麽不满意麽?"徐森放弃笑容了,这个比拍长镜头还难把握。
显然不满意的是记者:"您甚麽都是以观众为主,那麽市场需求会影响您拍片的导向麽?"
"如果你是指我曾说过‘不拍商业片'的话,那麽答案是极其明显的。然而商业片和文艺片没有任何本质区别,都是导演在描述某个事情,求得观众的认同而已。"
"这可以理解为您的片子也是商业片麽?"
徐森微微皱眉:"你有思想言论的自由。"
主持人连忙道:"lyn导演真是幽默,好了,下面请各位记者向我们的演员提问吧。"
记者有了新的焦点,不再注意徐森,他们在追问男女主角之间绯闻。这是宣传的惯用技法,弄点绯闻或是不合,吸引眼球吸引观众,满足某种不可言喻的好奇心...所以讨厌记者招待会之类的事情。当然,这也是宣传策略,白兰早就教过他们。看着男女主角依言行是,回答暧昧朦胧,就是有了噱头。徐森耸耸肩暗自长舒口气,事不关己,终于可以开始心安理得的发呆发愣发傻,充当略有意义的壁画,装点一个看来气势华贵的客厅...终于熬到结束,徐森迅速起身离开影院。
开着车在街上兜圈,一时不知道去哪里,鬼使神差回了公司。回过神的时候已在停车场的车位上,于是自嘲,这麽久还没有决定新片的内容,不如去资料室找点儿老片子看看,也算刺激灵感吧。

这会儿公司大部分职工已经下班,所以上面的电梯不开。徐森一步一步走到九楼资料室,登记之后才能进去。
"今天是甚麽日子,为甚麽大家都来找片子?"管理员说着闲话,打着字。
"哦,是麽?除了我之外,还有人一样无聊啊?"徐森一边等他处理一边随口应着。
"就是公司新签的那一个年轻人。"管理员抓着头。
徐森耸耸肩:"哪个年轻人?"
"叫做...对了,他是就在这儿看片子,所以登在这边...我看看...嗯,叫做崔...永灿,真是古怪的名字。"
"崔永灿?"徐森一愣,"是崔允灿吧?"
"对,是允,哎呀,这个字太难发音了...诶,他还是借你的片子看呢。"管理员笑笑,"已经弄好了,您可以进去了。不过,难道您认识他麽?"
"不是很熟。"徐森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能麻烦您帮我看看,他要借我甚麽片子看?"
"《The Ashes Of Water》。"管理员盯着电脑屏幕。
"看这个?"徐森一皱眉。
"我也是这麽问他啊。"管理员推推眼镜,"他说他开始上课了,教授他的老师非常推崇您,老是介绍您的电影,所以他想看一看。"
徐森有些哭笑不得,管理员又道:"他还是受训艺人,所以不能将资料带出公司,他就在3放映室呢,您要去看看他麽?"
"哦不..."徐森本能的拒绝了。
管理员笑起来:"会觉得别扭麽?我刚才还看互联网上对您的采访。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您似乎不太善于用语言表达自己。"
"确实。语言是误会和矛盾的根源,所以上帝才要变乱人们的语言,不是麽?"徐森笑笑。
"老天。"管理员也笑了。
徐森进了资料室,心不在焉的看着带子。经典的老片已经是倒背如流,但每每看又能找到新的乐趣。如同第一次看情节,第二次看镜头,第三次看语言,第四次听音乐...如此反复,乐趣很多。但新片更多,导演多,资金多。高科技,大制作,新构思。导演也是个争竞激烈的行业,能不能混下去全看能否突破自己。但若用中国古话,母亲大概会说这叫"全看祖师爷赏不赏饭吃"。
而演员的争竞就更大,这个崔允灿...会被祖师爷赏饭吃麽?
徐森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样想着,已经捏着一叠片子走到了3放映室前面。里面暗暗的,只有胶片转动的声音,还有电影的白光投射在墙上,空气中的灰尘一清二楚。


第十二章 foul
"《The Ashes Of Water》..."崔允灿半蹲在资料柜架子面前,口里喃喃念着,手指头顺着胶片盒的目录逐一扫过,"哦,这个。"
这个电影又会是说甚麽呢?
黑色的荧幕上出现了"November 8th, 1912"。
接下来的画面是非常干净的黑白片,很简单,简单而直接。
一个很小的孩子站在甲板上,凛冽的海风吹动他的头发。他穿了好几件衣服,但都很单薄的样子,他一直在微微发抖,不时拉扯一下裹着他细瘦脖颈的旧围巾。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又圆又亮,此刻正牢牢注视着手上的一张照片。镜头缓慢的切换,如同少年爱怜的眼神一般温柔。那是高举火炬的自由女神像,黑白影像中,她似乎更加神秘高大,似乎太靠近了就有种亵渎的罪恶感。汽笛响亮的鸣叫了一声,他茫然的抬起头来,远处有对夫妻在招手,他连忙跑过去。可海风太强,将照片吹到半空。他慌张起来,仓惶的追逐它。已逼近船舷,他伸出手去,却是徒劳。照片落入水中,越飘越远。他的眼眶湿润起来,似乎要哭了。
刚才那对夫妻走过来,母亲的容貌不能算美丽,但很端庄。她温柔的搂住了他:"丢了就丢了,马上就可以看到真的了。"
这段话有字幕,否则崔允灿听不懂。事实上,当片子里出现这种语言的对话时,崔允灿只能借助字幕来看,来猜。还好,对话很少。
镜头追逐着海水中的照片,回望的时候,船喷着黑烟靠岸了。女神脸上的笑容却像讽刺甚麽似的,愈加深沉了。
上岸了,男孩子正想舒展一下身体,却和父母以及那一船人一起被拉上了旧式汽车。汽车飞快的驶过街道,男孩子明亮的眼睛透过缝隙,好奇的打量着陌生的城市。路边有个小贩的摊子被路人撞到了,他仓惶的追逐满地蹦跳的桔子,男孩子裂开了嘴。而当看到有警察冲过来时,他害怕的缩回母亲怀里。母亲紧紧抱住他,抚摸他的脸和头发。他放松下来,很快睡着了。
Immigration Office。
这个词出现在荧幕下方时,崔允灿的心咯噔一下。画面跟随交通工具转移到一处木楼建筑前停下,在父亲背上醒过来的小男孩揉着眼睛问:"这是哪儿?"
"候审所。"父亲的回答低沉镇定。
"哪里?"
"天使岛。"
然后再没有对话。他们,这一群相貌显示同一种族的人们站立在那栋木楼前。每个人表情不一,有的惊恐,有的气愤,有的无奈,有的听天由命。
那栋木楼在狂风下显得愈加阴沉。
他们住了进去。用"住"也许不恰当,因为更像监狱的牢房。他们整天无所事事,却也不能离开。最多是清理牢房里夜壶的机会可以短暂的出去一下。更没有人来看他们。男孩子问母亲他们在作甚麽,母亲缓缓的笑了:"等。"
"April 8th, 1913"。
男孩子还在睡觉,父亲和母亲都在叹气。旁边那间屋子突然有很大的响动,而对面发出了尖叫和哭泣,男孩子被惊醒。很快穿着制服的美国警察冲过楼道,其他屋子的人都充满恐惧的看着他们。不一会儿,他们抬出了几具全是血的尸体。其中一个拿着一把剃须刀嘲弄似的说:"就凭这个杀了自己和家人,真是厉害的中国人。"
男孩子凑了过来,还没有看见已经被母亲捂住了眼睛。但他的鼻子一动,似乎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他的身体又颤抖了。
荧幕黑下来,出现了"November 8th, 1922"。
还是那间牢房,隔壁有人不停的咳嗽。屋子里男孩明显长高了,但眼神还和小时候一样明亮,他正站在唯一的一扇小窗下,垫着脚尖向外看。
母亲的背有些弯了,正眯着眼睛补袜子。她怎麽也穿不上线,叹息着放下来。他听见了,回身帮忙。母亲爱怜的抚摸他的头。他抬起头来,母亲身侧有个小小的相框,里面是父亲的照片。
隔壁的咳嗽声更大了,母亲难受的摇头:"怕是撑不过明天。"
男孩子拍着她的手:"没关系。"
"嗯?"母亲看着他。
他笑了,他并不英俊,还因为异常的消瘦而显得佝偻,但那笑容是温暖的:"他在等。"
母亲笑了,随后落下泪来。他抱住了母亲,如果小时候母亲抱住他一样。
"April 8th, 1923"。
对面屋子里那个中年妇女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咿咿呀呀不知在说甚麽,或是在唱甚麽。
母亲明显老了,头发已经花白。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身躯微弱的起伏,会认为她已经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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