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仪----poing

「公司每个人都知道爸爸不喜欢我，我留着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你留着，我替你出头。」
「不用了。」
瑞仪想着法子要在父亲来之前离开，亚廷却不肯让他走，硬要把他留着，就在这时，父亲敲了门，走进办公室。
父亲一见到瑞仪就皱眉，充满威严的对瑞仪说：「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出去。」
「是。」
瑞仪恭敬地回答，转身准备离开的同时却被亚廷拉住。
没等瑞仪开口，亚廷就先对父亲质问∶「爸爸，你为什么讨厌瑞仪？」
亚廷一开口就是这样的问题，父亲跟瑞仪两人都愣了一下。
尴尬的瑞仪赶在父亲尚未开口之前，甩开亚廷拉住他的手，飞也似地逃离会议室。
眼睁睁看着瑞仪甩开自己原本紧握的手，逃难似的快步离去，亚廷想发怒却又畏惧父亲的威严，只能对父亲投以不满的眼光。
「别这样看我，我是为你好。」路邵袀迎上儿子的目光，回答得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为什么？」
「瑞仪这小子聪明得很，你要多防着他一点。」
「......」亚廷哑然，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这样叮咛自己。
「不说这些了，真扫兴，你在国外住了这么久，有什么收获吗？」
「还好。」
「有学到什么吗？」
「......」
「算了，以前你在国外，天高皇帝远，我也管不着你，现在回来了就得收心，在公司好好学，以后这些都是你的。」
「那瑞仪......」
「说得好好的，你怎么老是要提他，才相处两天你就这么为他着想，真不知道他是给你下了什么符，让你满脑子都是他。」
「爸！」
亚廷觉得父亲的想法实在是莫名其妙，一股怒气冲上脑门却又不敢对父亲破口大骂。
路邵袀也只当亚廷是被说中事实，恼羞成怒才有这样的反应，当下哼了一声。
亚廷对父亲的态度大为不解，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总是对瑞仪心存偏见，他小心的选择用词向父亲问道：「瑞仪不是你儿子吗？为什么你要这么厌恶他呢？」
「我没他这种儿子！哼，他连这都跟你说，真不要脸，他是想博取同情，这家伙心机重，城府深，满脑子坏主意，你别理他。」听到儿子的质问，路邵袀心底对瑞仪的偏见又加深了几分。
「爸，你没回答到我的问题......」
「亚廷，这是上一代的事情，你别管这么多，你只要记着，当心瑞仪这个人，不要被事情的表像迷惑，永远不要轻易相信他所说的话。」
路邵袀顿了顿，想了一下才说：「但是你要利用他的才智替你打天下，他很聪明，可以替你省下不少麻烦，只是要切记，不能让他掌握到实权，你明白吗？」
「明白。」
亚廷嘴上答应，心底却是百转千回，对于父亲口中所谓的"上一代的事情"更是好奇的不得了。
「明白就好，这几天你回去多看点书，下个月来公司应试，日期我会再让瑞仪通知你。」
「还要考试喔......」感到麻烦的亚廷埋怨着。
「那当然，脚踏实地点，想要继承我的公司，还是要下苦心学习，别妄想当空降部队。」
「是。」亚廷的声音有点无奈，在国外住久了，中文都快忘得差不多了，一想到要考试，亚廷的头就痛了起来，却又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思，看来也只能趁这段时间多多恶补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会要开，不跟你多聊了，要记住我今天说的话，绝对不要对瑞仪太过信任，知道吗？」
事情交代完，路邵袀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意示亚廷将会议室让给他们开会。
「是。」
亚廷走出会议室，本以为会看到瑞仪垂头丧气的样子，没想到却看到瑞仪在跟公司的职员谈天，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
眼前的状况让亚廷备受打击，还以为可以藉这个机会安慰瑞仪，趁机加深瑞仪对自己的好感，而这个机会却被不认识的公司职员给破坏了，亚廷不禁感叹，瑞仪还没这样对自己笑过呢！
不太高兴的插入瑞仪跟不认识的公司职员之间，亚廷脸上堆满刻意的假笑，拉着瑞仪就想走人。
「你做什么？」瑞仪首先发难。
「回家。」亚廷简短的回答，拉扯的动作依然持续着。
「回家就回家，你拉我做什么？」
「一起。」
瑞仪叹了一口气：「大少爷，你害我害得还不够吗？」
「我哪有害你。」
听到莫名的指控，亚廷终于停下脚步。
「好，你没害我，但也请你别打扰我工作好吗？」
「工作？」
「我没说过吗？我在这里打工。」
「打工？」亚廷像个刚学讲话的孩子，重复念着瑞仪的话尾。
「瑞仪是公司的业务助理。」不认识的公司职员好心的向亚廷解说，口气却有点不以为然。
「业务助理？你不是才刚要毕业吗？」
亚廷只觉得一头雾水。
「大少爷，你难道不知道有个词叫做工读生吗？」瑞仪没好气的说着，不认识的公司职员也跟着帮腔：「瑞仪在公司打工很久了。」
听到这样的答案，亚廷才明白原来是自己误会了，要道歉却又拉不下脸，亚廷只好继续端出少爷架子，开始无理取闹。
「带我来公司也算工作吧。」
「是的。」
虽然是故意这样问，但是听到瑞仪直接的回答，亚廷还是觉得有点受伤。
「既然带我来公司算是工作，自然也要把我送回去才算有始有终吧。」
「老板没交代。」知道亚廷故意强词夺理，瑞仪也不多说什么，短短一句话就把事情推得一乾二净。
「老板之子交代就可以了，还不快快开车送我回家。」
亚廷恼羞成怒，干脆用命令的口气强迫瑞仪，吃软不吃硬的瑞仪更加不情愿，用求助的眼神看了公司职员一眼，不认识的公司职员立刻帮瑞仪说话。
「让我送你回去好吗？瑞仪还有工作还没处理完，我刚好有要去客户那边，可以顺便送你回去。」
「算了，我自己回去，你们一个个都没把我放在眼底。」
「路上小心。」不认识的公司职员礼貌上的打个招呼，虽然心底不屑，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瑞仪就没那么多顾虑，直接冷冷地说：「不送。」
气愤的走出公司，回想瑞仪跟父亲的态度，亚廷渐渐冷静下来，也想通了一些事，瑞仪之所以会有那么重的防备心，原因是出在于父亲的态度吧。
「呵呵，还真是父债子还啊！」想到这里，亚廷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自己还真如父亲所言，被瑞仪迷了魂，这么在意瑞仪的想法，什么事都为他着想，连他对自己态度不好都有办法替他找到理由，将他的行为合理化。
亚廷看得出来，其实瑞仪的心地不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这么排斥他，难道说，上一代的事情严重到罪过要由瑞仪来背吗？
亚廷越来越好奇父亲口中所谓的"上一代的事情"。
不晓得瑞仪知不知道背后的隐情，如果去问瑞仪的话......
甩甩头，亚廷嘲笑自己的念头，要是真去问瑞仪，说不定瑞仪会回说：我想我们没有好到可以谈论我的家世背景。
亚廷开始后悔，小时后怎么不跟那些讨厌的叔叔伯伯混熟一点，说不定还可以从那些亲戚口中探到一点八卦。
瑞仪下班后带了一堆厚重的参考书回家，亚廷皱着眉头随手拿起一本砖块书。
「商事法？」
「对。」
「国文？」亚廷眉间的皱纹逐渐加深。
「没错。」
「你们学校考试？」不知怎么地，亚廷总觉得在瑞仪平静的表情之下好象隐藏了什么阴谋。
「公司招考的科目。」
「不会吧！」
亚廷惊讶的表情似乎取悦了瑞仪，让瑞仪对亚廷展露了难得的微笑。
「虽然是内定人选，分数太难看的话也是会让公司难做人的，请你好好加油。」
亚廷楞了好一会才醒悟过来，原来是在幸灾乐祸啊......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面，亚廷一有空就抱着砖块书努力啃，用力背，能吸收多少就算多少。
他绝对、绝对不要让瑞仪看轻他。
瑞仪虽然有看见亚廷努力用功的模样，却没有什么反应。
亚廷也不在乎瑞仪没反应的反应，他期待考试成绩公布时，瑞仪会表现出怎样的表情。
可惜天不从人愿，在考试的前一个礼拜的餐桌上，瑞仪拿了一纸A4大小的信封交给亚廷。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亚廷放下碗筷拿起信封，一边用手撕开一边好奇地询问。
瑞仪平淡地说∶「这次公司招考的题目跟解答，各科都有。」
「那不就成了作弊吗？我不要！」气冲冲地把信封丢还给瑞仪。
没料到亚廷会气成这样，瑞仪也不理会对方的怒气，还是把信封塞回亚廷手上。
保持着不卑不亢地态度，瑞仪柔声劝道∶「这是爸爸的意思，你应该要接受。」
「你难道一点志气都没有吗？」亚廷怒吼。
瑞仪脸上依然没有表情。
「许瑞仪，你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瑞仪冷冷地回了一句∶「公司考试不会考这个问题。」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气不过的亚廷忍不住出言嘲讽∶「又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
瑞仪没有理会。
隔天早上起床没看见瑞仪，去敲他房门也没响应。
亚廷不知道目前的情况到底算不算是在冷战。
因为他根本就遇不到瑞仪。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考试当天，一早起床就看见瑞仪跟他打招呼。
「早安。」
「......早。」
「东西有准备吗？」瑞仪语气虽然不至于冷淡，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什么东西？」突如其来的问句让亚廷不知该如何回答。
「２B铅笔、橡皮擦、原子笔、立可白。」
原来是考试的东西啊！亚廷两手一摊，什么都没准备。
早料到这种情况的瑞仪笑了一下，像是在说∶我就知道你没带。
「你干麻那种表情啊！很过分耶！」
「东西我替你准备好了，我们还是先出门吧，九点就要考试了。」
「嗯。」
瑞仪不只是把亚廷载到考试地点，还帮他准备考试用具、陪着他找考场，就在亚廷万分感动，觉得自己之前不应该对瑞仪那么凶的时候，瑞仪在他后方距离两个座位的地方坐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坐那里？」亚廷惊讶地问，就算要借坐也是坐旁边吧，怎么会坐到后面去。
「这里是我考试的位子。」
「你不是公司的员工吗，为什么还要考试？」
「因为我是工读生，工读生算约聘员工，要升正职还是得考试，这样你明白吗？」瑞仪的万年冰山脸依然没有表情。
「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
「我现在跟你说了。」
「......算了，不跟你计较。」
冷战算是到此为止了。
两人很有默契地不在提及考提的事情。
很快地到了放榜的日子。
这天，瑞仪对亚廷的态度简直冷漠到极点，好心的问他是不是人不舒服他也不回答，只是默默的拿出一封信交给自己。
疑惑的拆开才发现，原来是职前训练通知书，招考通过是件好事，怎么瑞仪表情难看成这样，难道瑞仪没考上？
「我有考上。」瑞仪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亚廷吐吐舌头，想不到瑞仪还挺会看人脸色的，自己不过是稍微怀疑一下，他就马上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想也当然啦，之前那份考题瑞仪应该背得滚瓜烂熟才对，怎么可能会没考上嘛！
虽然是作弊得来的分数，有考上总是件好事情，怎么他脸色反而这么难看呢？
「不关你的事。」
「呵呵，瑞仪你有读心术吗？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尴尬的笑了几声，亚廷虚心求教。
「你的表情太明显了。」
「有吗？」摸摸自己的脸，原来自己的心思那么容易表现在脸上啊？难怪藏不住心事。
既然对方都已经表明不关自己的事，亚廷也不好意思多问，反正到时候去公司上班就知道了，等上了班，如果是公事，就算瑞仪想瞒也瞒不住。
亚廷不知道，其实瑞仪根本没事先看过考题，而他脸色难看的原因，更是跟成绩一点关系都没有。
瑞仪从进公司以来，一直很想从事业务的工作，可是职位调来调去，总是跟内勤脱不了关系，跟人事部门谈了很多次，总是被以年纪小、经历不足的理由给打了回票。
这次的招考考试对瑞仪来说非常重要，他跟人事部的蔡经理约定好，只要这次考试的平均分数能够在九十分以上，就让晋升成为公司的业务。
快下班的时候瑞仪收到了招考的成绩表，理想的成绩叫他忍不住满心的喜悦。
眼睛继续往下看，职位栏上面填写的不是当初说好的职位。
瑞仪达到了蔡经理要求的条件，却让对方给摆了一道。
「请问蔡经理，为什么这次的人事调动，我的职位依然是业务助理呢？」隐藏内心强烈的不甘，瑞仪到人事部找蔡经理，故作平静地向对方询问。
蔡经理但笑不答，接下来的对谈并不适合在开放式的办公职场进行，他示意瑞仪跟他到顶多容纳四人的小会议室。
「有什么问题吗？」蔡经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瑞仪心底有了几分了悟。
「我们当初说好的是业务，为什么会变成助理？」
业务可以赚取相当高额的奖金，助理却只能领跟工读生没两样的微薄薪资，瑞仪想迅速赚取大量金钱的意图相当明显。
「你原本只是一年一约的约聘工读生，现在变成正式职员，这样还不好吗？」
「蔡经理，明人不说暗话，请你老实告诉我原因。」瑞仪心底还是有几分期待，期待蔡经理的答案不要让他失望。
「你这次的分数考得很不错啊。」
「......」
文不对题的一句讽刺，瑞仪明白了蔡经理的意思。
「既然你要摊牌讲，那我就老实说了，听说这次的考试，你手上有考题。」
「是的。」瑞仪垂下视线，瓜田李下的嫌疑，辩解无用。
「泄题这种事情很严重啊！大老板还特地打电话来关切，说念在你还年轻不懂事，给你一个自新的机会，这样你明白吗？」
「是，我明白了。」
默默走出会议室，瑞仪脸上维持着跟平常一样的淡默表情，一直到进了洗手间，泪水才放肆的在他脸上滑过。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收养只是为了报复，但这种意图明显的陷害还是让瑞仪忍不住心寒。
无力的靠在门板上，怕被人听见哭声的瑞仪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也不敢用力柔眼睛，就怕红肿的双眼会让人识破他早已伤痕累累的内心深处。
无声地哭了好一会儿，瑞仪收起眼泪，他不允许自己沉溺在悲伤的情绪之中。
当初选择进路氏的公司早就该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他绝对不放弃，他一定、一定要达成目标，他会让姓路的人后悔。
回到办公室继续未完成的工作，虽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公司的责任制让他不得不留下来继续加班。
好不容易完成所有工作，回到家看见亚廷嘻皮笑脸的样子，瑞仪自然没办法给他好脸色看。
泄题的事情最后不了了之，公司里面知道内情的人似乎没几个，这让瑞仪更有理由相信这件事情是由上面的高层所主导的。
更让瑞仪气愤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属于新进人员的亚廷虽然是基层员工，但却是他最想当的业务，偏偏瑞仪的职务就是业务助理，不得不继续帮亚廷打理一切。
为此，瑞仪从来没给亚廷好脸色看。
瑞仪的态度不好，亚廷也不以为忤，总是在他身边绕来绕去，刚开始还会觉得亚廷烦人，现在则是习惯了不去理会。
还算努力工作的亚廷在职场上晋升的速度相当惊人，从基层业务人员、督导、组长、主任、经理，一路飙升，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在业界闯下了名堂。
反观瑞仪，因为他成了正式员工之后还是决定继续念夜校，学业工作两边忙，小小的业助加上在职进修，以致于他工作了好几年都还是在领一个月两万多的薪水。
两人的遭遇虽然天差地别，却神奇地住在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