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和吟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他们已经听舞讲了一个多时辰了。
终于,泠放下茶杯,走到舞面前,托起他下巴,仔细地看着。
舞明显有些意外,但还是环上泠头颈,拉近了距离。
泠放开手,认真地说:"你一见钟情了。"顺便抬眼看了看床上消瘦的女孩。
"什么啊!!不可能!"舞娇嗔道。
吟看着窗外,斯须,又回过来。"说正经的吧。你们对这事怎么看。"
气氛有些尴尬。
"看样子,是有人故意针对我们。只是......如果要围剿,为什么会让这小姑娘先来?"泠沉思着。
"这么简单!问她呗~~我来!"舞说着便爬到床上。
泠和吟依然喝着茶,等待着好戏上演。
舞总有把人在一秒内逼疯的本领......
完成了准备工作,舞往千莲月沉静的睡颜上洒下金色的粉末。千莲月茫然地睁开眼,却马上怒目圆睁!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漂亮的男人会跨坐在自己身上?!为什么他衣裳凌乱?!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他......笑得那么漂亮?
张口,没有声音;抬手,没有反应。她知道自己被点了穴只能无声地瞪着眼。
暖暖的笑意散去,嘴角邪恶的笑容张扬地昭示着,他,是武林最大邪教--冢花宫不折不扣的宫主!
茶色的秀发转瞬变成黑色,深不可测地垂在身后。黑色的长链从他手中跃出,月牙形的吊坠来回晃动着。千莲月木然地看着它的晃动,有节奏的晃动骤止,黑色的月牙停在空中,于是,千莲月正对上的是舞细碎的黑色刘海后的眼睛。深棕色的眼眸仿佛巨大的磁场,她慢慢融化......陷入......甚至连挣扎的欲望都没有......她看见一片妖艳的花海,可是好模糊......好想再走近一点......那里!那里是娘吗?花......好漂亮的花......
那是一个深渊,深不见底的诱惑从眼中泻出;就算那是深渊,依然有无数人甘愿埋葬其中。
纤长的手指缠着黑色链子,舞整整衣服下了床。
"原来,影花幻男女通用呵......"泠坐在床沿,看着千莲月失去神采的眼睛,说。
"是啊~只是对你没用罢了。"舞轻叹道。
现在是千莲月思维最脆弱的时候。
"你是峨嵋派的吗?"
"是......"
"为什么行刺冢花宫?"
"......他们......杀了......杀了......我爹......我娘......我等不及明天了......娘......"
"明天?明天要干嘛?"
"......明天......阻截......截......冢花宫。"
"武林计划怎么杀冢花宫?"
"他们......回宫......的每条路上都有......各门各派的人......守......守着,逃不了......"
泠没有再问下去。黛眉深锁。
十年前的帐,你们......改还了吧?
正想着,一阵带着童声的尖叫传来。无奈地回过头,果然......
千莲月刚被解开催眠术和封住的穴位便扑到舞身上一阵乱打。舞求救的眼神看向吟,等着看戏的吟自然是一副"自行解决"的脸。
舞终于把千莲月推倒在桌上,愤愤地整着衣服。
"小姑娘!你以为我强暴你啊!想太美吧!我对女人。没,兴,趣!!......只是吓吓你而已!切......就你这长相!还没我好呢!看你还不如看我自己......"
千莲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泠也坐了下来,安静地看着免费的好戏......
突然,银光闪过。
一柄长剑刺透窗户,插入了床掾。
"你师父来救你了哦!"舞贴在千莲月身上,湿湿的气息喷在她鼻翼上。
"冢花宫的人......果然令人迷乱啊......"内力逼出的浑厚之声传入房间。
泠和舞的眼前,是一个尼姑装扮的中年女子,她的身后是一群少女,清丽衣裳,却个个透着杀气。
"峨嵋派掌门慧仁师太吧?久仰久仰......"泠客套的话马上被打断了。
"别废话!把我徒弟交出来!我就放你们一马!"
"看来......冢花宫真的沉寂太久了呢!现任的掌门都不知道冢花宫的规矩啊......就凭你?放不放我们需要你同意么?哼!"舞的话果然有作用,本就生气的师太此时已经连喘粗气。
不过......他的目的还没达到呢......
"泠~~你说我们谁打呀?"舞继续用甜得腻死人的声音问道,一边从身后抱住泠,纤长的手指在泠腰间,胯骨游走。
泠轻笑。这小子,非得把师太气死......
"你上吧......"泠回身,仔细的吻着舞颈间。
"可是......嗯......你刚才好狠哦......人家现在很疼哎......~~"
果然,不负众望地......师太捂着胸口就倒了下去,口中还念念着:"冢花宫......断袖之人......我......"
一帮女子吓得立马上前扶住,花容失色地呼喊着。
舞得意洋洋地走上前,俯视着师太狼狈地缓着气。泠刚想提醒他靠得太近,已经来不及了。师太身边的一位女子袖口突然有银光闪过,在夜的黑幕下格外显眼,而沉浸在得意中的舞连泠那句"小心!"都没听见。
待到看见一柄长剑从凌冽的夜风中刺来,任何招架都以枉然。
紫色的缎面抚过舞受了惊吓的脸。
浅紫色的缎带绕住剑后苍白的手腕,缎带轻摇,泛出水纹一般的纹路。
内力随着纹路漾开。女人的惨叫响彻山野。
手,带着剑柄,齐齐斩下,几片兰花瓣飘落......血喷涌而出,血色漫入所有人眼中。那片浅紫色却整洁如初。
紫色的绸缎优雅地在空中转了个圈,投向已经站起的师太。
师太提剑欲割断柔软的绸缎,剑向着缎,在空中相遇。缎带灵巧地缠住剑,迅速滑向剑柄。师太发现剑已脱手的瞬间,脖颈处已是一片冰凉。
优雅的身影从缎带那头走来,走到师太面前。
"怎么?还打吗?",幽紫的头发滑过肩膀。
"没想到传说中不危及自己生命决不出手的柔宫--吟今天竟然会出手救人......有生之年,能够看见柔花绝......"师太没能再说下去。吟收回剑,点住她周身大穴。
一群女子惊慌地围住到在地上的人:"师姐!师姐!!"
"不用救了。冢花宫既然出手,决不留活口。经脉全毁,没救了。"吟收起缎带,走回客栈。
"慧仁师太,你的命,扣在这里。"吟没有回头,平淡的话语却令师太惊得发慌。
"很不幸的告诉你......本少爷火了......"舞阴冷的笑容出现在师太面前,"我最讨厌骗我的人。你!犯忌!那......我怎么对你比较好呢?......嗯......你太老了,要不就废掉武功卖到妓院去了......现在呢,怕没人要你吧......"
"哎...对了...你嫌我刚才的不够火是不是?那么,让你看点火的会不会好点啊?其实......你徒弟有几个长得还不错噢......"舞说着便走到后面一群下得大气不敢出的女孩中间。
随手拉过一个面貌不错的,回身对着刚想逃跑的女孩们说:"别急哦......一个个的......"伴随着撒出的粉末,女孩们一个个眼神空洞地乖乖坐下了。
手上提着的这个呜呜大哭,哀求地看着舞。
"你也看见了......冢花宫没有怜香惜玉的好品质......乖嘛......"舞把她放在一动不能动的师太面前,无奈地吐着舌头。
泠的房内,泠和吟正在商讨着应对的办法,气氛紧张。
门突然被冲开,千莲月不假思索地跪在两人面前,咬着下嘴唇,轻声地说:"能不能......放过姐妹们......我,如果可以......你们可以惩罚我......"
吟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却看见泠走向窗口,望了一眼,便对千莲月说:"等一下。"
舞其实知道自己做过分了......因为他根本不想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子发生任何关系!
不过,在刚才"气死师太"的念头之下,他已经一鼓作气地扯开了身下女子的衣裳,现在......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停止......或者,怎么继续......
不过,看师太那张气得抽搐的老脸,他不经得意地笑起来。
一双温暖的手搭上舞腰间,稍一用力便将他拦腰抱起,泠完美得没有瑕疵的脸在他面前放大。
根本就是不由自主地,舞环住他头颈,轻咬着他耳垂,舔舐着他的鬓角。
泠回头像地上受惊的女子和师太说了声:"不送。"便把小猫一般温顺地躺在自己怀中的舞抱回了客栈。
擦身而过的是吟,带着眼睛红肿的千莲月,把她送到一堆女子中间。微微向师太欠身,退后几步,手在空中轻滑一圈。片片树叶夹着寒风飞向气炸了的师太,便向客栈走回了。
解了穴的师太怒吼道:"冢花宫!!我们不共戴天!!"
"随便。"吟永远平淡的语调让师太更为愤怒。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毁了冢花宫!
竹林中的阡陌小道上。三匹骏马闲庭信步。穿过竹林就是冢花宫了。
回来的一路上,果然是各门各派齐齐出动,明打暗杀甚至下毒,无一例外地,所有人全死了。
从峨嵋之后,竟再没有掌门出现过。是害怕十年前的场景再现吧......那样的话,武林是真的要瓦解了......
泠陷入沉沉的回忆中。
......那年好大的雪啊......冢花宫前的雪地上,几乎是一片粉色......漂亮极了。
......无数箭翎从四面八方射来......
"泠,师父累了......师父先休息了......"
"记住!不要报仇,不要......"
"泠,不要忘记我......"
熟悉的破空声音,泠本能地偏过头。
黑色的箭从耳畔飞过,掠起阵阵凉风。
十年前的场景,又要重演么?
竹林中,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一片翠绿中腾起。
银丝如月华般铺洒。
手中凭空多出一把透明如水晶的剑,剑尖的梨花,美丽却冰冷。
剑气疾速向四方散去。竹叶无风自动,沙沙婆娑。
本已射出的箭就那么停在空中,覆上一层冰霜,直直落下!
"出来吧!"
泠恍如没事般坐回马上。
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并不认识这人,却认得他身后的男孩。龙霖。
"这位想必就是龙家大少爷,御林军统领--龙霈。"吟礼貌地问着。
"不错。"龙霈的话语中明显透着怒气。
泠、吟、舞对视一眼。很明显,他们都不想再杀人了,太多人......太多人卷入了。
舞下了马,走到龙霈面前。
"久仰久仰啊!"说着伸出手。
大家庭的教养让愤怒的龙霈不得不彬彬有礼地和舞握手。
手指触碰的瞬间,舞的袖口金粉飞扬。
来不及呼救龙家二少就倒下了。
刚想策马而去,就听见泠的声音:"他,我要带走。"
彻心的寒冷,舞加快了呼吸的频率,窒息感依然挥不去。
泠抱起倒在地上的龙霖。舞重重地鞭打在马上,受惊的马飞奔而去。
"舞!"不顾吟焦急的叫声,舞紧咬嘴唇,任凭马肆意狂奔。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也不会再放弃你。--泠
爱错了人,却不想悔改了。--舞
无论你为谁伤心,我都希望你伤心的时候,在身边的人是我。--吟
你究竟是谁?武林的计划究竟是什么?难道,非要死那么多人才罢休么?今后的路究竟会怎样?......一切都如镜花水月,似在眼前,却怎也捉摸不透。
花未眠
"泠宫主!你可终于回来了!!"一个可爱的少年跳到泠面前。
"唉,怎么就你一个?他们俩呢?呃......这个是谁呀?"少年一个个问题发出却根本不给泠插话的机会。看着泠怀中横抱的人。他低头一看。
"这!!您......您把......把,把,把,把......炎宫主找回来了??"
看着一向伶牙俐齿的月也惊得结巴了,泠浅浅地挂上了微笑。
"啊......你......您竟然笑......!!天哪!~~啊......十年了......泠宫主!十年了。"
月呼天抢地地叫声让泠不得不收回了久违的微笑。
"去!整理房间。"
"不用整了,您不在的时候,我们也天天打扫炎宫主的房间呢!"
泠揉了揉月杂乱的头发:"这还差不多。"
那间房,他天天进来。却没有一次如今天这般高兴。
抱上他的瞬间,再不清晰的感觉也骤然明了,一定是的。十年未曾遗忘的感觉,那么熟悉。
"不管你为什么失去记忆,请你一定要记起来好吗?......求你......不要忘记我......"泠跪在床边,看着床上男孩可爱的睡颜,低喃着。
"这是哪里?"龙霖艰难地睁开眼,拍拍疼痛的脑袋,自言自语道。
简洁雅致的小屋子,红色的纱幔装饰着,艳丽的红色。
"好熟悉的感觉......可是......我来过这里吗?"
走下床,突然看见桌上摆着一串糖葫芦!红色的糖汁正诱人地向他挥着手。
龙霖立马忘了父亲再三交代的"不准见什么就吃!"扑上去三两下就解决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看见门后的人,龙霖真恨不得把刚才吃下的糖葫芦吐出来。
"放心,没毒。......你别那么仇视地看着我......"看着龙霖瞪着的大眼睛,泠又补了一句。
龙霖突然觉得自己心中没有恨,他并不想杀了面前的人。哪怕,那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哪怕他就在自己眼前。
"坐下。"他的话好像有魔力,龙霖乖乖地坐在桌边。看见他突然向自己靠来,龙霖又惊得一下站了起来。
"别一惊一乍地。坐下。"龙霖这才发现他手中端着的脸盆。
"我......我自己来......"他真得很想打自己一顿,干吗语无伦次的!!
好像没听到龙霖的话,没发现他不自然的后退,泠非常熟练的帮他洗了脸,梳了头。
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现在,可以平静地告诉我那天我们走后,你在‘秦淮楼'看见了什么?"泠坐在他身边,说道。
龙霖紊乱的心突然狂跳起来!我在干什么?我和杀了父母、义父、二哥的凶手坐在一起!?
看着一脸愤怒的龙霖,泠冷冷地说:"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你。"
自知不如人的龙霖只好悻悻坐下。
"看见......所有人都倒在地上,......颈上有一个小口子,封在冰中......"龙霖忍住泪,断断续续地说。那天他从昏迷中醒来,就发现所有人都死了......就那样一个小口子,甚至......连血都没有......
"花......你看见花瓣了。"
"对!梨花瓣,撒在地上。就在尸体周围。为什么?你们那么残忍......"他知道冢花宫杀人不眨眼,却从不知道,冢花宫的招式如此漂亮。绝美的脸庞,漂亮的招式下,步步杀机。
"那盟主死的时候是什么花瓣?"
龙霖抬起头看着泠:"很多很多种。好漂亮。"
"那好,我告诉你,冢花宫目前三位宫主,你所能看见的只有梨花、兰花还有罂粟。并且,我们通常一招致命,不会三人一起出手。你所能看见的只会是一种花。"泠冷静的分析却让龙霖又急又气:"你!你骗人!!还有谁会杀盟主!!盟主是个好人!!......你,你还杀了我父母,我二哥!"
"没错!你二哥是我杀的我承认。那是因为他让你来送死!!你的父母......你看见是我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