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故意洒到你----充丛[下]

作者:  录入:01-04

很痛,可是很开心。
当露出一只耳朵的时候,我不再用蛮力,开始轻手轻脚的拨开泥土,以免弄伤他。头发和泥土混在一起,一时没有办法把他们弄开,脸颊,额头,眼睛,鼻子,嘴巴......
"杨洋......?"我边托着他的头边轻声叫他,另一只手边拨着压在他身上的泥土。
他的身体成一个环抱蜷缩的姿态,我突然有些害怕,伸手去摸他的鼻息。
虽然气息微弱,但真是太好了。
等把他一侧身体挖了个大半,我终于看清了他环抱在手里的东西。
没想到他在最后没有放开那只兔子,而是把它牢牢抱在怀里。
千钧一发的时刻根本不够时间想太多,他的一切举动只能是本能。
把我推下去,然后蜷起身体把兔子护在他手里......
这就是那个刚才还被我指控成冷血的嚣张小子。
眼睛一下被液体涨满了,我把包拖过来取出里面的水。
我其实很自私,这一刻我想得是哪怕另两个跟着我们的人死了也没关系,我只庆幸眼前的人没有死,那就够了。
其实我才是那个冷血的人吧。
"杨洋?"轻拍着他的脸颊,有点冰,嘴唇很干的样子,我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出棉签,想了想直接含了一小口水,用舌尖轻轻刷着他的嘴唇。
怎么不睁开眼睛呢?杨洋?
来回轻舔着他的嘴唇,又送了些水到他嘴里,我开始费力的把压在他下半身的泥土和石头搬走。
兔子已经死了。
我把它从杨洋手里拖出来放在边上,然后继续挖。
挖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见咳嗽声,我赶忙放下手里的一捧土,凑到他边上。
"杨洋?杨洋?!"
我看着他眼皮不停的颤动,突然意识到头上的顶灯太亮了,他在下面那么久,这灯的光线恐怕是会刺到他的眼睛,赶忙关了灯。
眼前因为突然的黑暗而不适应,却听见他模糊的声音,"磊......乔......"
"我在,我在。"虽然看不见,可手却一遍遍摸着他的脸颊,直到我能看清眼前的东西为止。
"要不要喝点水?"我没等他回应就取了水过来,想也没想含进嘴里就贴了过去。
小子顺从的张了张嘴,我贴进一些,他的舌尖碰到了我的。
我心里一阵乱跳,慌忙抬起头,幸好水也喂完了。
虽然看不真切,但我觉得他似乎微微笑了。
"等等,让我把你挖出来。"见他醒了我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不知道有没有内伤,而且腰腿什么的也得快点挖出来才行。
好不容易挖到小腿附近,发现有块半大不小的石头压着他的腿,我咬了咬牙,几乎使出吃奶的劲儿搬开了那块石头,听着它滚落下去。
想把他的一条腿先移出来些,才动了动就听见他低沉的呻吟声,赶忙又放下。
糟糕,不会是骨折了吧。
这样想着,干脆不再动他,去另一侧试着挖他另一条腿,等把他全部从泥石里挖出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也快死了。小心的挪了一下他的身体,把他身体尽量放平,然后再也支持不住,仰躺在他边上。
整个林子除了偶尔有不知名的虫叫声,就属我的呼吸声最为清晰粗重。
全身都跟瘫痪了一样,动下手指都好难。
躺了十分多钟,我调整了一下又努力坐起来,开始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怎么样?杨洋?"我摸索着他的身体,"哪里痛?"
"迷你手电......"他微微吐出一个词我便明白了,暗骂了自己一声笨蛋就摸索着爬过去拿出手电,调到最暗的那种黄色灯光,小心的检查他的伤口。
"还要不要喝水?"我抬头,眼前一阵发花。
乔磊啊乔磊,这次你可得顶住了,一定要撑到有人来救才行,不然就是两个抱着一起死。死也就算了,只是这荒郊野外的恐怕会被啃得只剩下骨头......那多恶心啊。
见他点头,我小心的喂了他一口水,"好点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虽然我也知道这是屁话,这么来一下当然浑身都不会舒服,可我又对躺在地上的人束手无策,只好不停的问不停的问,哪怕很傻。
手不停的按压、揉搓他的四肢,被压得太久,肯定都麻痹了,要帮助血液循环只有这个办法了。
只能等到天亮,等着别人来救我们出去。
我苦笑。
真他妈......难得出来玩一次弄成这样,杨洋啊,究竟是你太哀,还是我太哀了?
小子难得的安静,我时不时的会去摸一下他的胸口,叫他两声,听见他有回应才微微放心一些。
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害怕了。
晃了晃头。
死小子,你要就这么死了,怎么对得起我花那么大力气救你,所以,一定得挨下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开始一点点看清眼前的情况,我想如果我昨天晚上就能看见,我一定会以为他活不成了。
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脸,身上凝固的血液,小腿骨头的明显错位......

50.
"杨、杨洋......?"我伸手去摸他的脸颊,一晚上没睡加上过大的体力的劳动,现在只觉得头重脚轻,坐在他边上晃悠两下就要栽下去,赶忙用手撑住。
叫了他半天,他才轻轻"恩"了一声,我吐出一口气,去拿包里剩下的压缩饼干和水,意外的在顶包里找到一些巧克力,这无疑是样好东西。
周围泥土经常会因为支撑不住而突然滑落一些下来,我边担心着会不会再次滑坡边担心着他身上的伤。
水还有一瓶多点,不知道能撑几天,可又不能把他丢在这里一个人去找水源。我打开瓶盖先喂了口水给他,然后掰了一小块巧克力。
"杨洋,张嘴。"手指来回摩挲着他的下唇,他微微张开,我便把巧克力塞进他嘴里,不管怎么样也得让他吃下去,看他似乎咽下去了,我又把剩下的半块也送到他嘴边。
他慢慢睁开眼睛,摇了摇头,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吃,那包里的东西都是他放的,对于里面还有多少粮食他应该比我更清楚。
"杨洋,听话,你吃这个,我可以吃压缩饼干。"我把他当生病的小孩的哄,可不是,他在我看来,本来就是个孩子。巧克力会融化,可压缩饼干就没那么好咽了,我的话问题不大,吃那个也容易饱。
他依旧只是看着我,眼神有些暗淡,我无计可施,只能把手里的巧克力送进自己嘴里,看他动了动手指,我便把手伸过去牢牢握住他的,然后顺势把嘴贴近他的嘴,把融化了一点的巧克力推进他嘴里。
很显然他没有料到,也没什么力气,我花了不大的心思便顺利的把巧克力送进了他嘴里,还固执的用舌头顶了一会儿,怕他会推回来,直到巧克力在他嘴里化完才慢慢退出来。
摸摸他的脸颊,在这样不乐观的情况下,我仍然涨红了老脸,这放在以前人家要说乔磊会这么做我一定揍到他残废,可现在......为了你个小兔崽子牺牲不少啊,哎。
"你个臭小子不准死,听见没?!"笑,你笑个屁啊。
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傻啊你。
上午借着天好给他处理了一下伤口,包里有急救药品,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少,背后不知道怎么样,又不能把他翻过来,小子一直强打着精神,在琐碎的太阳光下醒过来不少。
"找树枝......腿......"
"好,我知道了,你别说话,少费些力。"不知道到底还要撑几天,信号弹放出去到现在都没有人来营救。
树枝很快找来,又翻出包里的尼龙绳子,想到电视里那样,模仿着绑了个大概。期间那小子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看来我的包扎手法果然是很烂。
以前经常打架,可是却很少打到骨折,真骨折了也直接送医院,人都昏了大半哪儿还有闲情看医生怎么弄法,现在到是有些后悔。
本来想着这样可以再拖一阵,小子却在下午发起了高烧,伤口感染,加上之前的旧伤,来势汹汹。
我们现在的位置还比较高,我除了在身边照顾他之外一直在张望着找水源。刚发生了滑坡水是一定不能喝的,可还是可以用来降温,眼下也不能再耽搁了,把他留下就要去找下边不远的水源。
把他拖到边上,让他靠着坐些起来,"杨洋,在这里等我,我去下就来。"
他看着我,微微眯着睁不太开的眼睛,我知道他是在让我小心。
我朝他点点头,带着挂在包外的水壶和毛巾慢慢前进,在上面看看还挺近的,真的走下来却走了近三刻钟。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体力,或者只是一种精神力吧。
把一些在太阳底下暴晒的干树枝也带回去,水壶装满了水扣在裤腰上,草草的用凉水擦了下身上的汗,在大太阳下往回走。等我爬回杨洋身边,已经是黄昏了。赶忙把冰凉的毛巾搭在他额头上,他皱皱眉,没有睁开眼睛。走之前喂他吃的退烧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我看了眼边上的兔子,拿出包里的多功能瑞士军刀。
虽然很抱歉,可要不是为了救你,至少那小子不会受那么严重的伤,所以......抱歉了。
杨洋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他看着边上的火光有些疑惑。
"来,吃一点。"没有食物了,他的包根本不知道被压在哪里,当时为了救那只兔子他卸下了包......
把兔子肉切得很细,一条条喂进他嘴里,看他费力的嚼着咽下去,零零碎碎的也吃下了不少。太好了,能吃得下去才有可能撑到别人来救。
我也啃了一些下去,顾不上味道不味道了。吃完又拿出剩下的信号弹放了一个,包里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拜托......快点看见我们吧,快点来救我们吧。
昏昏沉沉之中一直握着他的手,来来回回的揉搓。我不能让自己睡着,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马上睁开。
如果能活着从这里出去,以后一定会更珍惜生活了,哪怕活得再烂。
生死前,才能知道,原来很多事情根本就是芝麻绿豆大,烦恼也不过都是自找的。
这次总算走了一次运,当不知第几次睁开眼睛,看见了下面照上来的光束。
罢工的大脑一下超速运转,我一边轻拍着杨洋的脸颊,一边不顾一切的大叫,"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甚至没有忘记挥动手里的顶灯。
好不容易撑到下面的人爬到我们面前,我松了口气,听见他们无线电联络的吵嚷声,知道我们终于得救了。
"杨洋......"我呢喃了一声,再也支撑不住。

很热......很冷......浑身难受。
身边的那个人我一直抓在手里,没有放开过,然而这会儿......虚弱的抓了抓手,人呢?!
"杨洋......!"我大叫出声,人也跟着醒了过来,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清晰又模糊,模糊了又再次清晰,"林苒?"
"呦!你可醒了,小三儿快担心死了!我去叫他来。"她赶忙拿过手机,"他前两天一直在这儿,我看他累得,让他回......喂?小三儿,磊子醒了,你快过来,恩恩,就这样。"
林苒是小三儿的老婆,美丽又大方。
"我们......这是......已经回来了?"我迷茫的看着背对着我盛着汤的林苒,还是说他们跑到外地来看我?
"当然是回来了,"林苒笑了笑,"他们那边联系到杨洋家里,好象是杨洋的爸爸,知道后在那边才治了一天就给移回来了。"
呃......有钱人真是......太夸张了。
这么说来,他爸爸是已经回国了?也对,杨洋似乎说过,他爸爸过段儿时间会来看他。
"杨洋?杨洋没事吧?"
不过想来应该还活着吧,不然哪儿能躺一天就硬给运回来了。
"你们俩还算走运,在滑坡的背面,另一边有支出来玩的户外俱乐部队伍就给压死了很多人。他比你严重一些,断了两跟骨头,所幸的是胸口断掉的骨头没有戳到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少。"
怎么,还断了一根肋骨?要死。
"我得去看看。"我硬要爬起来,结果就直接滚下了床。
"你个笨蛋。"林苒听见巨大的动静回头,就看见摔得四仰八叉的我,连带挂得水一起拉倒在地上,真丢脸。
"他还没有醒。"林苒问护士借了轮椅把我推过去,留下被我弄得一塌糊涂的病房让护工打扫。
我点点头。
臭小子,我花了那么大力气,几乎搭上老命,没死也该折寿了,你要敢不醒我便打到你痛醒为止,绝不放过你。
51.
杨洋躺在病床上特别安静,我坐在轮椅上静静的看他,身上的伤口已经都处理好了,脸颊的侧面划了一个口子,还好不是很深,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腿和身体都打着石膏,小腿悬挂在床尾,看上去很无力。林苒出去了,顺便替我带上了门。门外有他的人在守着,很尽责的样子。
我伸手摸摸他的手,有些凉,于是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些,然后用两只手包住他的一只手,捏着捏着突然觉得眼睛发酸,赶忙吸了吸鼻子猛眨眼睛。
他妈的,最近眼泪特别多,是因为上四十了吗?
医生说他情况比我要糟糕,掉下来的山石砸到了他身体很多地方,原先的旧伤没有好完全,现在又添新伤,而且伤口发炎感染,高烧也一直没有退。
"杨洋?睡好久了,起来吃点东西吧?"我叫他,双手小心的捧着他的手,看着他苍白的脸。
医院给他接了吸氧装置,所以鼻子下面贴了两根管子,杨洋,你不觉得这样太难看了吗?那么嚣张的臭小子,怎么会要这种东西呢?
"喂,不想形象被毁就睁开眼睛吧。"我又抬手去捏捏他的脸。
"再不醒我揍你。"拍拍他的脸,仍旧没有反应。
我仔细看了看他的脸,颤动着的眼皮,难道是在做梦吗?捏着的手微微紧了紧,发现他也跟着紧了紧。
我疑惑的去看自己的手,那只手用力的握着我的。
"杨......?"我叫他。
"还没醒就要揍我......"他含糊着吐着字句,把我的伤感一下都驱散了,"我怎么还敢睡下去......"
他还在迷糊的说着,但是却非常清晰的传到我耳中,我欣喜若狂的大叫医生,眼角瞥见他皱了皱眉头。
死小子,皱什么眉头,嫌我吵吗?!为你高兴好不好?!切~
医生进病房的时候,我还牢牢捧着他的手,看见他疑惑的眼光,我急忙像甩烫山芋一样想丢开他,却不防被他握得紧紧的。
"杨洋......呃,你先放开。"喂喂喂,别让人家看笑话啊。
"不放。"干脆的两个字,把年轻的医生给逗乐了。
"两兄弟感情真好~"单纯的医生边检查边说道。
我一边哈哈笑一边点头,却听见那小子丢出一句"他是我爱人。"
顿时一个晴天霹雳,老天,你怎么没让我死在山里......
医生愣了愣,检查也结束了,他笑了笑对我说,"啊,醒了就没事了,检查下来一切都还好,肺部没有什么杂音,还有点烧,不过问题不大。"
我本来低着头,只能抬起,然后又点了点低下去。
以后一定再也不来这家医院了,脸都丢大发了。
等医生从病房里走出去,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瞪着他,"你要死啊。"
臭小子摆出无辜的嘴脸,"我说的都是实话。"
是实话,可实话也不一定要说出来啊。算了,不管那些了。
"有没有好一点?"我问。
"哪里都不好......"臭小子回答。
看他极其不爽的打量着自己身上的石膏,我一瞬间有点想笑。
"好像木乃伊......"话还没说完,我已经笑出来了,他看看我,也跟着笑了。
过了好一会儿,臭小子动了动身体。
"乔磊......我们都还活着对吧?"臭小子问。
"当然。"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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