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刚才那个,个子高高的人是谁呢?”
“他是我的朋友,就住在附近,和穗花相处得很好。知道穗花不见后,一直在帮忙寻找。”
哦……柏井若有所思地回应着。
“你和他认识很久了吗?”
“有……六七年了吧。”
“诶?”
麻理子插话说。
“你们不是高中时的朋友吗?”
糟了……忘了自己曾经撒过这个谎。
“对啊对啊,我把十年这个单位给忘了……是,十六七年了吧。”
柏井以‘也许有机会可以讯问他一下’为由,记下了喜多川的名字和地址。
虽然柏井对自己的事情刨跟问底,然而语气却比较柔和,所以并没有引起堂野的反感。以前被捕的时候,
负责调查的警员态度蛮横且带着严重的威胁。那种经历真是不想再有第二次了。也许是因为这次自己处于
被害者的立场,所以才被这么亲切的对待吧。
柏井的问话结束时,已经过了下午四点。这之前,一直在附近河底寻找的警察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问题
,令堂野松了一口气。
堂野和麻理子只能呆在家里等待联络。八点的时候,柏井再度造访。说‘讯问了周围的人之后,得到了目
击者的证词’这是自穗花消失以后,第一次得到确实的相关情报。
明明没有多热,柏井却不停地用手帕擦着额头的汗。
“看到的是一个小学二年级的学生。那孩子的证词也是有些闪烁不定,根据那孩子所言……穗花中午过后
,大概是下午一点三十分左右时,被一个戴着黑帽子个子高高的男人拉着,径直向东走了。”
个子高高的男人……首先浮现在堂野脑中的就是喜多川的身影。
“在一个小学二年级孩子的眼里,应该是个身材高大的大人,但实际身高和具体的特征却还是不清楚……
这样,诱拐的可能性就增加了。刚才我也和上层提出,为了不惊动犯人,还是放弃公开搜查比较好。”
麻理子和堂野并排坐在沙发上,没有什么慌乱的举动,只是紧咬着嘴唇,听柏井继续说着。
“刺激到犯人的话,很可能会有危险。采取公开搜查的话,犯人也许就不会再放穗花回来了。到时候,被
恶意处理的机率会很高。与其这样坐以待毙,我们需要更多考虑到的是尽可能的保护您的女儿。”
只是……柏井继续说。
“正如之前说的,刺激到犯人的话,很可能会引起突发的行动,从而导致危险。但是,由于这次是四岁的
幼儿,就算是出于保护,进行画像拼合也是非常困难的。如果犯人知道这一点的话,那么就算孩子最后回
来也不会导致他的样子曝露,所以,应该还不会有灭口的危险。”
一直保持沉默的麻理子,突然低声开口说。
“那个……犯人是……个子很高的男人吗?”
柏井挑了一下右眉。
“夫人是想到什么人了吗?”
麻理子斜眼看了一下堂野。虽然感觉到了妻子想要说的事,但堂野马上在心中否认掉了。绝对不会是喜多
川。那么疼爱穗花的男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啊……但是,那个人是我丈夫的朋友,而且对穗花也非常好……”
虽然言辞暧昧,但柏井还是很快地明白了麻理子所指的是喜多川。
“麻理子,够了!”
麻理子被堂野严厉的声音吓得发抖。
“如果你是指喜多川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我也不认为喜多川先生会诱拐了穗花。我不想这么想的啊,可是……为什么他只有昨天没有来家
里呢?一直在想这件事的……”
好了好了……柏井插话进来。随后把记了很多东西的本子打开。
“喜多川先生就是白天来的那位朋友吧。我稍微看了一下也的确是很高的人呢。但也只是觉得‘说不定’
有关系而已。”
柏井将身体探向麻理子的方向。
“喜多川先生每周日下午都会带我女儿出去玩。但是,只有那天没有来……”
柏井‘哦’地应和着。
“每周日吗?”
“最近一直都是。”
麻理子回答。柏井‘这样啊’地搓着下巴。
“那样的大人,每周都带小女孩出去玩吗?还真是喜欢小孩子啊。”
言语中隐含着厌恶的成份。麻理子抓着堂野的手腕说。
“那个,这样调查一下有什么不好呢,调查过后就知道‘不是’啦。我和你都安心了不是吗?”
堂野摇摇头。
“调查就说明是在怀疑。你不觉得这对喜多川是很失礼的吗?他连工作都没去整天都在找穗花。我不能做
那种背叛朋友的事。”
“那你能证明‘绝对不是’喜多川先生吗?”
麻理子靠近堂野。
“我了解你信任喜多川先生的心情。但是……我放不下心啊。总是想不通,这种感觉很不舒服。所以,我
想消除这种不安。”
结果,柏井还是说要去找喜多川问一次话。在柏井走后,对于是否应该去讯问喜多川已经不再争辩的堂野
和麻理子,一股尴尬而微妙的空气流动其间。堂野无法原谅坚持要求调查喜多川的麻理子。
对于堂野,在刚一听到‘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牵着穗花的手走了’时,也有一瞬间想到喜多川。但随后,
‘绝不可能’的否定便在心中掠过。
尽管如此,也觉得自己对他的信任缺乏诚意。
晚上十一点,穗花被诱拐的事件首次以实名被报道出来。堂野和麻理子一起坐在客厅看着新闻。
“昨天,下午两点许,○○县○○市公司职员堂野崇文先生的女儿,穗花(四岁)被人带走,直今下落未
明。警方怀疑此为未成年诱拐事件……”
穗花的名字以字幕的形式出现在报道中。看着这条像极了儿童诱拐事件的新闻。同样有孩子的父母看到时
的反应应该是‘好可怕’‘还好不是自己的孩子’,也会同情电视新闻中那个倒霉的孩子,但却似乎缺乏
现实感。
穗花的新闻刚报道出来后,家里的电话和手机就一并齐鸣。全是亲戚朋友打来询问穗花情况的。之前柏井
也说过,事件一旦被报道出来,电话恐怕就要接连不断地进来。这也算是预料之中的事。
“穗花一定没事的。你们两个一定要保重啊。”
对这种固定模式的安慰语,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后挂断了电话。疲于应付这些只是出于善意的电话。很
感激他们如此关切,但堂野和麻理子已经两天没有正经睡过觉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可以安安静静
地休息一下。
持续响了一个小时的电话终于在过了零点的时候安静了下来。看到麻理子由于应付接连不断的电话而面露
疲态,堂野劝她到床上休息一下。
尽管麻理子说‘睡不着’,堂野还是把她劝上了卧室的床。之后,堂野把手机和分机放在桌上,这样警察
打电话进来就可以马上接到。随后堂野便倒进了客厅的沙发中。大概也是两宿没睡的缘故,堂野直到凌晨
三点才渐渐入睡。之后,过了早上五点半,被手机铃声吵了起来。
直到睡醒前,堂野一直都在做梦。梦见了在公园的攀登架上找到了穗花。想着‘明明那么努力地找,怎么
就是没发现呢’。堂野把穗花紧抱在怀里,到最近一直帮忙寻找的邻居家一个个地道谢。
“是堂野崇文先生吗?我是西南警署的柏井。”
“早上好。一大早辛苦您了。是穗花有什么消息了吗?”
对面的声音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有短暂的停顿。
“这个,实在有点难开口……”
柏井犹豫的口气令堂野有种不祥的预感,紧张得不禁咽了下口水。
“是什么事?”
“今天早上四点半左右,在南野川河附近发现了一具幼女的尸体。身体特征和容貌都和相片吻合,但是还
不能确定就是堂野穗花……所以,希望您们可以过来确认一下。”
感觉全身的血液都一下冲至头顶。
“之后麻烦您把我说的地址记一下。”
“……啊,但是……”
握着话筒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就算是小女孩,也不能确定就是穗花吧。”
“啊……说的也是……”
“我现在就去,地址是……?”
记下地址后,堂野挂断了电话。与此同时,身后传来麻理子‘那个……’的询问声。堂野惊得猛回过头。
“谁来的电话?”
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把刚刚电话的内容告诉一脸憔悴的妻子。但不管怎么说,也要为自己现在马上出门找到
理由。所以……还是无法隐瞒。
“……是警察。”
麻理子的表情一下明朗了起来。
“是穗花找到了?!”
麻理子冲到堂野面前,紧抓住他的手腕追问着‘是不是?是不是啊?’
堂野无奈地摇摇头。
“好像是发现了一具孩子尸体,说有可能是穗花,让我们去辨认一下……”
麻理子的脸色瞬间惨白,‘啊’的一声尖叫后,跌坐在地上。
“还不能肯定就是穗花,所以才叫我们去确认的。”
麻理子就这样双手捂住耳朵,用力地摇着头。
“我不要!不去不去!绝对不去!!”
“我也觉得那不会是穗花。但是……也担心有个万一。你就呆在家里好了。”
堂野留下妻子,开始做出门的准备。就在要踏出门的时候,身后麻理子的声音叫住了自己。
“……我,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麻理子连妆都没画,只穿了一件羽绒上衣坐在了助手席上。在开往柏井所告知的医院的途中,麻理子一直
双手紧紧地交握,细细地颤抖着。
走向医院的晚间接待处。在那里,除了柏井还有另外一位年轻的警官。
之后由内部人员引领穿过走廊,来到了一间冷清静寂的房间。
即便打开灯也无法驱散房间内阴冷的感觉。在房间的里面有个小而简易的床,上面覆盖着白色的床单。堂
野被柏井带向那个盖着白色被单的‘小山包’。
“请确认一下吧。”
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覆在脸上的白布即被撩起。
苍白的脸孔上丝毫感觉不到生气的青紫的嘴唇证明这是一具已然失去生命气息的身体。紧闭的双眼,一张
好似沉睡的脸看起来很像穗花。
“是您女儿吗?”
被这样问道。
“很像……但,我也不能很确定。”
堂野说的是事实。柏井无奈地搔搔后脑。
“有没有什么类似您女儿的特征呢?比如说,身上有没有什么痣之类的。”
之前一直站在堂野身后的麻理子开始一步一步地接近遗体,目不转睛地盯着孩子那苍白的脸。而后,抱着
遗体痛哭起来。
“夫人,这是您的女儿吗?”
麻理子没有回答。寂静的房间回响着妻子悲痛的呜咽声。
“穗花,穗花……”
麻理子不停地轻抚着那小小的头颅上沾湿的黑发。
“对不起……穗花……没有早点找到你,对不起,对不起……”
柏井用微妙的语气问着堂野‘这就是说,是您们的女儿了?’
堂野不想承认眼前的这具尸体就是穗花。这仅仅是长像相似的其他人而已,想要继续相信着自己的穗花还
是活着的。然而,两天的煎熬已经将体内的精力全部抽走了。曾经是多么健康又没有生过大病的孩子。
“……一会儿等夫人冷静下来后,我们想把尸体拿回去做检验。”
站在堂野身边的柏井这么说着。
“……就是说……要把这孩子的身体切开的意思吗?”
柏井一副深表歉意的表情轻叹了口气。
“对尸体进行解剖检验是必要的。通过检尸才能知道具体的死亡时间和死因,这也会成为逮捕犯人的重要
线索。”
麻理子一直抱着床上那小小的身体。堂野环住妻子细瘦的肩膀,把她拉离遗体大约五十公分左右的距离。
“之后好像对穗花还有一些必要的检查,所以……我们还是到外面等一下吧。”
麻理子颤抖地用力摇着头。
“不……不要!!我要马上把穗花带回家!还调查什么呀!不是已经死了吗……事到如今还能做什么!”
“但是,不接受调查的话,穗花是不能回去的。”
“不要,不要!!”
“麻理子!”
堂野大声地叫着妻子的名字。头发零乱的麻理子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堂野。
“我们还是到外面等一下吧。马上就可以带穗花回去的,马上就可以……”
堂野抱着妻子的肩膀走向走廊。被工作人员带到一间靠近晚间接待室的小型休息室。等待着被告知‘检验
结束’。
步履蹒跚的麻理子虚脱般地倒进了沙发中。
“……脸……好冷”
麻理子盯着自己的手指低语着。
“好像冰一样的……寒冷”
抱住痛苦的妻子颤抖的肩膀,堂野紧闭住双眼,任眼泪流淌下来。为什么是穗花,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女
儿变成那个样子……很痛,很难受吧……如果可以的话,宁愿自己代替她去承担那种痛苦。
“堂野先生。”
被叫到名字,堂野抬起了头。柏井站在休息室的门口看向这边。
“现在,有点事情想问您,可以吗?”
堂野用手胡乱地擦了擦流出的眼泪。
“啊,但是这样会留我妻子一个人……”
柏井‘这样啊……’地低咕了一声后,对旁边的年轻警官交代了一声‘你陪夫人在这里呆一下’。然后就
将堂野一个人带向走廊。
“是关于犯人的事……”
在阴暗的走廊深处,柏井这么说道。
“已经逮捕了吗?”
堂野边问着边忍不住抽了一下鼻子。
“说到逮捕,其实我们现在注意到一个很有嫌疑的男人,作为重要嫌疑人有些关于他的事情还有待了解。
”
“……是什么样的人?”
这样问道时,柏井回答说‘是堂野先生认识的人’。难道说……难道是……
“您的意思是,喜多川有嫌疑?”
柏井点点头。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他绝不会是犯人的。绝对不会。……他很疼爱穗花的……”
“其实,在他身上有不少疑点。照您夫人之前所说,他本来应该每周日都会去您家,但却偏偏在穗花失踪
那天没有去。他本人的解释是‘一直喝酒到天亮,在早上九点的时候才回家,然后就一直在睡觉’。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