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青春一样的爱恋----诡丽八尺

玲子对他的烂事没兴趣，只是哭着问，"那我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死小骡，你害了我！我要是嫁不出去，不管你和谁在一起，我都去找你算帐！"
说出这样话的玲子反而让他松了口气，这证明这丫头还正常，也不会寻短见。罗天安抚了玲子一会，说他想生平第一次去寻找爱情。
"我的人生都被你毁了！你还好意思提爱情！"玲子开始骂罗天，"你这混蛋，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玲子聪明，也很犀利。罗天已经能接受自己是混蛋的事实，但不和玲子分手只能更混蛋。于是罗天连夜收拾行囊，从合租的公寓里搬了出去，找了个旅店住着。想着害自己如此的文风也许正和别的男人亲热，罗天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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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后，和文风已经2个月没联系了，那家伙甚至在MSN上装死。要不是他的网站一直有推广的消息，罗天真想冲到他们公司看下他是否还活着。
又是四月，玉兰花开的季节。8年前，罗天与文风度过一个难忘的下午。那天，微风送来远山的芬芳，小雀子蹦蹦跳跳在地上啄食，几支风筝的长尾巴扫过绚烂的天际，所有一切让来探病的罗天变得轻快起来。
文风已经开始康复，但遵医嘱还待在自己的小阁楼里，他推开窗子向楼下看，正好看到罗天出现在家门口。于是文风说服了妈妈，搬了桌椅到庭院里去。
因为不被允许在外面跑，文风的脸比平时白皙，仿佛眼睛也更大了些，他坐在树下的藤椅上，戴着棒球帽，读书给他听，有古文里的清词丽句，也有现代演讲的慷慨之章。
那天的风很柔和，文风的嗓音更柔和。罗天闭上眼睛，感受文风的声音如轻音乐在耳畔流淌，睁开眼睛，看到花瓣落在茶杯里。
文风读累了，就请罗天讲故事。罗天是不会讲故事的，讲小时候听来的神话故事，报纸上的奇闻异事，故事都很蠢，连高潮都没有就结束了。但这并不妨碍文风认真地听下去。
学校里被谈论的文风，是个高傲的、冷漠的家伙，永远学年第一的名次和校花戴筱不清不楚的关系，不知惹了多少人嫉妒。但眼前的文风是不同的：也许生病让人脆弱吧？他觉得眼前的文风只是依赖性很强的孩子，以单纯的好感，小心翼翼、近乎卑微地对待来看望自己的友人，也正是这样的文风，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沉浸于往事中，让罗天变得有些伤感。罗天记起来，文风公司的商务园也有几株玉兰，不知道开花了没有？
因为职位的晋升，罗天的时间相对灵活，他决定偷偷去一趟文风的院子。那个院落里种了数十株玉兰，向阳的几株已经开花了，看上去绚烂无比；朝阴几株则小心翼翼捧着微紫的、含苞未放的花朵，像极了害羞的少女。
罗天在树下徜徉了一会，感觉自己又多愁善感起来，简直到了"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地步。
有时，罗天也想忘掉文风，却发现是那般艰难。他可以轻易地忘掉玲子、忘掉糖糖，那只是生命中偶遇的过客；而文风，九年的岁月、共同的青春，从没有任何一个人如此融入到他的生命。如果忘掉文风，倒不如忘掉自己。
想通这些的罗天，终于理解了多年来来对文风的感情。只是这种感情，因为沉淀在内心深处，反而不容易察觉吧？只有当它突然抽走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是那么独孤，仿佛生命本身都失去了意义。

第三十章
"罗天？你怎么在这儿？"
罗天看到文风站在眼前，觉得有如梦境般美好。就算是文风心里有了别人，他们还有共同相处的时光吧？
"我路过这里，就过来看看，"罗天扯了个谎，"这里玉兰都开了呢！"
文风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情，"最近还好吗？"
罗天感觉文风是明知故问，他很不好，但终究只是笑笑，"还好，工作还算轻松啦！"
文风询问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反正他今天事情也不多。
罗天迫不及待地答应了，坐在一层的那个咖啡馆里，罗天感觉自己兴奋得要颤抖了，他点了大杯的拿铁，又点了开心果，因为这样可以多坐一会。
文风是那么聪明的人，一定可以察觉出来。但罗天还怕什么呢？都已经失去了，还有什么可以惧怕的？
"你和Tom，和好了吗？"
文风点点头，"还好吧。不过最近纠纷不少，倒霉事情一桩接一桩，你想先听哪个？"
文风的口气一点都不像成熟的软件工程师，反而像极了孩子。罗天感觉面前的文风和9年前并没有太大变化。
"先从好事的说起吧！"
"好事嘛，"文风一边喝咖啡一边笑起来，"还真没有，得让我想想......"
"你感冒好了。"罗天提醒他。
"这算一件......"文风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有人感冒2个月都不好吗？"
"19世纪感冒也会死人嘛。"
文风继续思考，"如果一定把标准定那么低的话，最近网站升级还算顺利，用户反响不错；Tom 那边BD工作做得不错，开发了一些商业化的途径，虽然我都不喜欢，但投资者喜欢......"
"那听上去还可以啊！"罗天鼓励他，"要是完全按你的想法走，网站漂亮是漂亮了，怎么赚钱嘛！"
文风思考着，"好事就这么多了。坏事，最坏的一件就是，不知谁写匿名信举报我和Tom的关系，通发了公司员工......这事可闹大了，简直鸡飞狗跳。"
文风烦恼的叹气，在罗天听来是最美妙的音乐。他和Tom遇到麻烦了，这个事情真有趣。"怎么搞的？"
文风耸了耸肩，"不清楚公司员工怎么想我们，他们会怎么讨论？不过已经如此，连辟谣都派不上用场了。"
罗天想象文风的下属对他表面上恭敬，心里猜测他们的体位，就觉得很好笑，"董事会怎么看？"
"Tom要辞职。但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接任者，所以还拖着......"
"啊？这么严重吗？"这有点出乎罗天的预料。不过想想，作为职业经理人的Tom，和自己搭档兼上司发展私人关系，确实授人以柄，何况对方还是男人。
"你怎么看？"罗天问。
"我没立场怎么看！"文风嘟囔着，"如果需要走一个人，VC也希望是他吧？这样说可能很残忍，但我对他们更有用处，因为很多研发的进度掌握在我手里。
"两个人都在公司是不合适的，公司恋情就很忌讳了，又扯上同性恋的官司......还有资格再管理别人吗？也需要为公司声誉考虑嘛。
文风冷静地分析着，"其实，这件事情对Tom影响倒不大，他本来也有更好的机会。但情感上，我还是觉得残忍，他为公司做了那么多贡献，自己却连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因为我确实没那个立场......"
罗天理解地叹了口气，"那个恶作剧的人太讨厌了，查出来是谁了吗？"
"没必要吧！"文风喝完了咖啡，又点了杯橙汁，"毕竟是事实。"
"对了，你和我这样喝咖啡，Tom不会生气吧？"
文风犹豫着，"Tom最近身体不好，今天本来就没来......可能这件事情对他有些打击吧？"
"他不像身体不好的样子吧？"
文风耸了耸肩，"他觉得自己受到利用了吧？董事一副过河拆桥的嘴脸。"
"你呢？"罗天觉得文风还真是孩子，很多事情都处理不清，"虽然我不喜欢Tom，但这时候，你现在应该和Tom站在一起吧？"
"我......"文风没劲地咬着吸管，"我很想去看望他，但是他不在的话，公司一摊事儿都我在盯。况且，我有挽留他的立场吗？我们可都被钉在十字架上！
"文风！"罗天就算混蛋，也不希望以这种方式窃取爱情，于是软言相劝，"虽然我讨厌你和Tom在一起，但是你如果喜欢他，就拿出勇气来，你不是一直都很有勇气的吗？他这个时候需要你吧？"
文风只是疲惫地叹气，说他要想想。
罗天才发现文风脸色很憔悴，平时精心打理的头发有几分邋遢，不禁软下语气，"算了，别想那么多了，会把自己给累垮的！不在一个公司并不等于分手啊。"
文风不以为意地笑笑，"进入第四分之一个世纪，头2个月就这么波澜壮阔，真是轰轰烈烈啊！对了，我外公托人给我算卦，我说今年运道很差，虽没有亡命之灾，但运气，却是要多坏有多坏。"
"这你也信啊？"罗天翻翻白眼。
"我也不信嘛！但如果Tom真的要走，麻烦就大了，现在有大公司想收购我们。"文风沉思着，"公司的股权一直被稀释，股东又想套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那你怎么办？"罗天将身子前倾，直视着他的眼睛，下定决心道，"虽然我不见得能做什么，但是市场方面，Tom能做的，我想我也能做。"
文风一听反而笑了，"罗天啊罗天，你觉得投资人会雇一个比我还不听话的家伙吗？况且你履历也不够强啊！我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第三十一章
罗天自认并非悲情的角色，不会一直消沉下去。他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打起精神来，无论对上司、客户，还是同事、朋友。然而，文风有了新的交往对象，光想起来就足够心碎了，仿佛带走他最后的阳光。于是，他不得不每天对着镜子操练笑脸，到了最后，就仿佛他本来就很快乐一样。
遇到糖糖是在4月的一个傍晚，有一点微雨。在CBD某个咖啡馆的角落里--连罗天也觉得奇怪，因为糖糖像是只出入夜店的家伙，难道如今找到了份体面的工作？不过，谁关心呢？
糖糖脸上的青春痘少了不少，打扮得人模狗样，甚至在看财经杂志，这可真不简单。
罗天若无其事地打招呼，就仿佛根本没甩过他。糖糖看他惊讶了一会儿，但是马上又恢复了，问他现在和谁交往，床上功夫怎样。
罗天本来心里还有些愧疚，和糖糖交谈了会儿，这种愧疚就渐渐缓解了。糖糖真是大大咧咧、口无遮拦。他正在问，"你的梦中情人回来了吗？他真是童男子吧？"
罗天和糖糖交往时经常提到文风，那时候糖糖猜测文风是个童男子。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被文风给甩了。于是罗天几乎露出一个最难看的笑容。
糖糖似有还无地笑笑，"最难搞的就是那一类型了！感情最怕的就是认真！"
罗天觉得糖糖变了，不像以前那个单纯的孩子，给人捉摸不定的感觉，"你怎么样？"
"你算我交往时间最长的了！之后交往几个，都很快分手了。"
糖糖故意声音放得老大，吸引无数猎奇的目光，害得罗天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别说了，反正过去都过去了！"
"然后呢？"糖糖用明亮的眼睛瞄着他，轻轻抿着嘴。
"然后？"罗天呷了一口饮料，"没有然后了！"
"罗天，"糖糖继续问，"你和文风没有然后了。那我们呢？"
"我们？"罗天开始装糊涂，"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偶尔请你喝咖啡。"
但仅限于此了！罗天在心里加了句。
糖糖笑起来，"罗天啊罗天，我以前觉得你没心没肺，想不到你挺重感情的嘛！不过，我对你可没那意思了！"
罗天暗想那正好，哪怕一直被文风冷落，也不能和这没品的小鬼再纠缠到一起。
"不过，偶尔喝杯东西还是可以的！"糖糖补充道。
还没等罗天点头，糖糖写了联系方式递给他，"有什么活动别忘了叫上我！反正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嘛！"
罗天想着，这小子说话还文绉绉，难道上了夜大不成？"是啊，有什么好的男人，我也帮你多留意！"
"好啊，反正我要求也不高。不然怎么会跟你？"糖糖耸了耸肩。
罗天并非圈内的，不晓得自己魅力到底如何。但料想不怎么样吧？喜欢他的女人有一些，如果是男人......gay是不是喜欢Tom那一型的？英俊且有时尚感，追求生活品质，温柔又懂浪漫。
"真是无聊啊。对了，你知道一个叫庾勘的人吗？他在你们圈里名声怎样？你号称在4A公司混，也许你知道吧！"
"这名字......我还真不知道。"
罗天承认自己有点卑鄙，但他真的希望听到一些不好的传闻，例如乱搞男女关系啦，ONS啦。可惜糖糖号称混广告圈，也许只是打字员吧。
"无所谓了！反正不是什么要紧事！"
"嗯，不过我倒可以帮你问问！"
罗天觉得自己无聊得可以。抓到Tom小辫子又如何呢？文风毕竟是喜欢他的，况且那男人看上去很有担当，提辞职也是为了文风着想吧？反观自己，如果用小手段破坏人家，确实不是男人所为了。

第三十二章
通过IT网站的消息，Tom的辞职得到了证实。然而，迫于投资者的压力，文风并没有向罗天伸橄榄枝的意思，而是继续在广告界中挖角。
一年前，文风还兴致勃勃地邀请罗天共建事业，而如今，无论生活还是事业似乎不再有罗天的位置了。虽然傻得可笑，但罗天告诫自己不要放弃，如果放弃，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一点也不喜欢作为普通朋友的文风，也想象不出除了文风他还可能和谁在一起。
5月初的一天，罗天组织一次营销峰会时遇到Tom。Tom是追求品位的人，但又不是那种宣称只穿ARMANI的家伙，无论衣着、领带、手表看上去低调又小众，但细节的设计让人觉得不俗，反观罗天没有丝毫品位而言。Tom坐在前面的嘉宾席，对冗长的会议流程似乎没大兴趣，百无聊赖地翻看杂志。
会议结束时，罗天出于礼节向Tom打招呼，那家伙如同往常一样向他招呼，彬彬有礼，温和客气。
"听说你辞职了？"
Tom点了点头，沉吟说自己可能去创业，但不会做IT互联网，大概会搞所谓的"水泥+鼠标"，即传统行业和IT交叉的领域。
罗天不奇怪，他这样的背景和阅历，要么去大企业做高管，要么去创业。这几年热钱涌入中国，创业的人也多起来。
Tom想起什么地问他，要不要参加文风网站每周一次的营销沙龙？
罗天有点惊讶，这个男人让人捉摸不透。不知道他是真的大度非常呢？还是别有用心，居然给自己接触文风制造机会。
"文风的沙龙，好久没办了吧？"罗天嘟囔着。
Tom解释接替自己的人还没到位，文风要对付投资者、管技术，还要抓市场，如陀螺一般忙个不休。本来已经准备全身而退了，但又实在看不下去，于是建议文风恢复每周一次的营销沙龙，一起轻松地聊些营销的话题。
"你是有些想法的人。"Tom的口气并不倨傲，也不是恭维，只是当作一件平常事一样说出来，"大家可以一起探讨下，可以带些行业的朋友，也积累些资源，文风应该有专门的预算做这个事吧。"
"这我理解，但我不理解你......"罗天耸了耸肩，"你为什么......"
"我也会参加，反正都是圈内的人嘛......"Tom不着痕迹地道，"Business is Business......"
罗天忍住没有喜形于色，只是冷静地说会抽空去。
虽然对Tom的疑问挥之不去，但这无疑是一剂强心剂。罗天如同奔赴每周约会一样兴冲冲地去文风的公司，甚至如小男孩准备远足的零食一样，提前一周开始想出些好的点子、新的发现，只为赢得文风的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