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 rainboy: 刚刚他打电话过来问我是不是真的 XD
★ rainboy: ......
To rainboy: 不行了我笑到肚子痛......
★ rainboy: 为什么我生平第一次觉得廖宏机很可怜......
To rainboy: 他刚那个口气超好笑的 好过瘾 从来没这样整过他
★ rainboy: ......
★ rainboy: 再确定一次 真的喔?
To rainboy: 对啦
海树想也不想的打出回答,过去五分钟内他已经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且光凭阿机那个超级怀疑的语气,演下去这场闹剧就值得。
★ rainboy: 嗯好 那不吵你了 明天聊吧
★ rainboy: 你一早有课不是?
To rainboy: 是啊
★ rainboy: 那早点去洗澡睡觉吧 一点多了
To rainboy: OKOK
他们互道晚安,然后海树就关机洗澡去了。初夏的台北夜晚并不冷,可是海树依旧习惯性打开热水洗澡。随着雾气渐渐弥漫室内,海树刚才不自然的狂笑状态也渐渐冷静下来,他终于得以开始认真思考他在肾上腺过量分泌的状态下做了些什么事--然后开始后悔。
他刚才给自己......交了个男朋友?
15
海树作出蠢决定的隔天就有社课,所以马上可以碰到阿霖。他还记得那天的社聚一如往常,好像不用读书的阿机照常来这边混(虽然随着学期逼近结束,他出现频率变少了),同人女集团也还是在疯她们的神秘话题。一切都没有变动,就连阿霖稍微有些避着海树,选了教室另一头的位子坐这一点都一样。
那堂社课没什么特别的,海树也照常对主题提出他的见解和法律观点,当然还有最后的学期末行事讨论。他在社团一直比在班上活跃,班上的人可能会觉得他只是埋头读书的乖宝宝,可是在社团里他却常是带头讨论的人。他不觉得他的生活因为多出一个男朋友而发生什么改变,除了每次视线扫过阿霖时会有种违和感外,他的言行举止思想一如往常。
好吧!可能没有那么一如往常,他发现阿霖比平常还要怀虞蠰和阿机,阿机也没像平常一样闹他。后者是后来他才注意到的,因为阿机也是言行维持以往的三八幅度所以海树一开始没发现。不过他没注意到阿机也异常的主要原因是他心里渐渐冒起无名火--他对阿霖这样避着他很生气。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昨天晚上这么干脆的一口答应,现在反而躲躲藏藏?
海树不动声色的等到散会,然后跟大家道别后停在原地整理东西,准备等其他人走光好跟阿霖好好谈谈。显然阿霖注意到了他想做什么,也留了下来没像以往跟大家嘻嘻哈哈一起走。阿机本来想找海树去吃宵夜还是什么的,可是海树对他笑笑、眼神往阿霖那边一飘他就心知肚明了。他耸耸肩挑挑眉毛,背着背包乖乖闪人,送小果她们回宿舍去。
空下来的教室里面很尴尬,阿霖慢慢走向正在收拾文件的海树,看这看那就是不敢看海树的脸。最后他在离海树几步的地方停下来,慢慢靠在桌沿上低着头,就是不敢看海树。
「你以为我在开你玩笑?」海树毫不避讳,直直瞪着阿霖的侧脸看。
「呃,没有......」阿霖瞄一眼海树,又转回去低下头。「只是太不真实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海树突然有股掐人的冲动,他也真的去掐了阿霖的脖子。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么龟毛的男人?他都已经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了,这个人还在跟他扭扭捏捏?事实证明,阿霖已经很成功的把自己列入「会让海树生气的人排行榜」以及「能让海树骂粗话的人排行榜」里面了,而且可能还排蛮前面的。
「去你的!你以为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是不是?」他半真半假的掐住阿霖脖子摇晃着。
「我想你也不会......」阿霖抓住海树的手,终于敢直视他,可是没多久又闪开目光。「就是因为觉得你不会,才觉得更奇怪。」
「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会相信?」
海树被阿霖放开的双手又放回那人肩上,一边一只。阿霖这样驼着背靠在桌上反而比海树矮,刚好让海树居高临下只看到他的头发。海树真的生气了,他这辈子最讨厌不乾不脆的人。现在已经不是爱不爱谁的问题,是尊严问题。说出来的话就要做到,没有感情试着培养、不知道怎么相处就好好协调一下相处的方法嘛!又不是认识一两天的生人,这样缩头缩脑的是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阿霖小小声说。
「去你的,当初说要交往的是你耶!」海树骂。
「我没想到你会答应啊!」阿霖无辜的抬起头,又被海树凶神恶煞的脸吓得低回去。「我昨天晚上想很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既然没期待你昨天晚上干嘛答应?」海树音量不自觉飙高。这个浑蛋!最好是现在跟他讲后悔了!
「之前拒绝我的人突然跟我讲说愿意交往,我又还很喜欢那个人,怎么可能不答应......」阿霖再次股足勇气看海树的脸,这次终于没再闪开。
「好啊!那我现在跟你交往了,你要怎么样?」海树沉声说。
「我说我不知道嘛!当初只想要跟你在一起,哪想得到那么多?」阿霖顶回来。「不然你说希望我怎么做好了?」
海树一愣,那股怒气退去了大半,其实他也没想过交往到底要干什么。撇开昨天晚上其实因为气话答应的不谈,他一直以为主动提出交往的人应该比较有目标有计划,没想到自己会被反问。
「好吧,我也不知道。」他承认。
「所以我说嘛......」阿霖尴尬的笑。
阿霖手搭上他肩膀的时候海树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人要干什么,然后他感觉到轻柔的拉力,大概了解了。反正情人交往就该是这样吧?海树有点生硬的放松撑在阿霖肩上的双手,由着阿霖拉他靠在身上。这不能说是拥抱,充其量只能算是搂而已。他们的姿势很奇怪,因为海树不敢放松背部的力道整个靠上阿霖,所以只有肩膀对着肩膀,颈靠着颈,其馀身体几乎没有触碰到对方。
「像这样抱着你,我也觉得很奇怪。」阿霖喃喃的说。「虽然我一直很想这么做......」
「同感。」他同意的是前半句,感觉真的非常诡异。
「所以我们还是先维持原本那样吧?」
海树被阿霖放开,直起腰继续瞪着对面那个人。老实说他有点失望,他都做这么大的妥协了这人还要回头绕?
「所以?不交往了?」他试探的问。
「不是啦!」阿霖急忙辩解。「只是先不要有太大变动,就像之前那样聊聊天啊、有空出去吃个饭那样......」
「那这样有交往没交往有什么差?」海树气结。
「感觉不一样啊......」阿霖转开头,搔搔一头短发。「只要想到你是我的......嗯,心里就很高兴......」
「我不是东西,不会是谁的。」海树冷冷的指正,他生平另一件讨厌的事就是恋人物化论。没有谁是属于谁的,不管什么关系都一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是说,想到你答应跟我交往就很高兴。」阿霖紧张的看着海树那张冷脸,然后补充「我刚才只是差点脱口说出『想到你是我的女朋友』而已。」
「我是男的。」要是在BBS上,海树现在一定给阿霖一个「= =」符号。
「就是知道才改口咩......」阿霖停下抓头的动作。「不过你知道吗?」
「什么?」
「我很少听到有人骂自己『不是东西』耶!」阿霖无辜的说。
海树停了大约三秒才笑出来,然后一拳捶在阿霖肩膀上。这家伙!
「走吧!很晚了管理员要来赶人了。」他说。
16
那天之后他们还是维持原样,各自忙各自的,然后在渐少的时间里抽空出去一起吃饭。海树必须不断交替提醒自己现在他在和这个人交往,还有他们依旧要维持原来状态。他实在感觉不出来这个「男朋友」对他的生活有什么影响,他还是每天在阿霖跟网路上闲扯,分不出来交往前后的差别。而且他们短短的碰面吃饭时间也不多,常常交换几句生活琐事就各自埋头吃饭。
本来嘛!在公馆附近人潮汹涌的小吃店一对同性情侣能谈什么?真要说,其实他们之间还是很尴尬,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同性情侣该怎么交往。虽然两人一直想办法消除尴尬,但成效不彰,他们遇到两人共同的朋友(像社团的人)的时候还是很不自然,甚至表现的跟对方有些疏远。到底这个男朋友是交来干嘛的?海树一直很模糊。
不太清楚海树跟阿霖后来究竟如何打破冰层的,也很难说清楚他究竟什么时候开始才真正爱上阿霖。
那次社课后是第一次拥抱,然后是某次过马路的时候阿霖牵起他的手。有些时候,阿霖会在法学院的侧门无预警出现,在不该停车的地方停机车,还在一票钢下课的未来司法官或律师面前露出「我没犯法」的无辜表情......回想起来,好像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累积起不同的感觉。然后有一天,就发现了无论是心理上或是生活中那个人都已经成为了一部分。
硬要找转折点的话,有个很玄的小插曲:
是在期末前小考群间歇期中的事,那天他们好不容易抽出空,阿霖提议要去华纳威秀看电影。因为怕塞车什么的,这两人挤在阿霖的MAJESTY上在台北车阵里穿梭(顺带一提,阿霖现在骑车比较不猛了)。很奇妙的,那天海树坐在阿霖背后,看着阿霖宽阔的肩膀,某种强烈的感觉突然升上来,他心底有一个声音毫无来由的说「这个是我男朋友」。
被爱神的箭射中了?海树后来在自己的定义中这样嘲笑自己。据说阿霖当天也感受到不同的感觉。
「说真的,之前我从来也没把你当情人。交往虽然说归说,感觉一直很不真实。而且你也一直冷冰冰的,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样子,比以前还严重。」很久之后的某天阿霖才敢透露。「不要打我喔!不过真的是我们去看电影那天,我才突然觉得这个是我爱人的。不要问我那种感觉从哪里冒出来的,可是我那天突然就觉得不一样了。」
海树没有想打人的欲望,因为他被震慑住了。这到底是阿霖直觉感受到他的变化,还是真的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操纵?古老的月下老人那一套,对同性情侣也有用吗?
「我也是。」这次,是海树转开头不敢看阿霖。
所以,他们终于变成名符其实的情侣,期末也到了。这年的夏天特别热,气象学者说台北市内的温度又创下了历年新高,就算台北之外,全台湾的学生都在杀死人的热浪中拼大考。
因应期末考的到来,海树以法商图书馆只开到十点为由,转移阵地到总图自习室和阿霖一起念书。他心知肚明和阿霖一起念书会分心,读起来绝对会事倍功半,也很有可能期末考成绩会被拉下来。可是他不在乎,他知道人生中有太多事情比念书重要,从七十分念到九十分可能要多花一倍的精力,他宁可把这个浪费在阿霖身上。管他留不留学出不出国拿不拿书卷偙那些都没有体验人生重要。而且他知道到了暑假他和阿霖都得回家,不可能再这样朝夕相处,所以格外珍惜这段时光。
「念得如何了?」阿霖问。
这时间已经是深夜了,总图地下室24小时自习室依旧灯火通明兼之人来人往,好像台湾大学生都只会在考试期间用功一样。海树和阿霖两个人念累了跑出来透透气,现在窝在总图前的黑暗中喝饮料。
「第一次总复习到一半,应该可以念完。」海树擦着眼镜,回给阿霖一个疲倦的笑。「只怕我看了一百次到考试也全还给小六法。你呢?」
「习题做不完,快抓狂了。」阿霖无奈的看着天空叹气。「只想赶快考完赶快超生吧。」
「考完就见不到你了。」海树悠悠的说。
图书馆吹出来的冷风中,阿霖的大手罩上海树的头,轻轻揉着他的头发,还很小心不要把他的眼镜碰掉。
「我没想过这种话会从你口中说出来。」他轻轻的说。「我一直以为只有我在担心这件事。」
「你把我当什么啊?」海树给情人一个白眼。
「因为你一直都很冷静,看不出什么情绪反应嘛!」阿霖说。「除了少数看到你对我生气以外,你几乎跟你家Fatima一样没表情,你知道吗?我还以为分开你也不会想我。」
「去你的。」这句话最近已经成了海树的口头禅。
「跟你讲,我很感动喔!」阿霖靠过来抱住海树。「听到你这么讲又有力气回去做习题了。」
海树没有挣扎,也没有反驳。刚从图书馆冰窖出来的身体还很冷,阿霖的体温让他觉得舒服。他们早已不再像第一次拥抱那样尴尬,虽然没有接吻过,可是两人的身体可以很自然的靠在一起。海树向来都很讨厌人家碰他,刚开始和阿霖有比较亲腻的动作时当然会全身僵硬。不过哪早就是过去式了,现在他在阿霖怀中不但不感觉别扭,而且很舒服。
「台北的夜空,永远都是红色的。」海树喃喃的说。「感觉起来很不祥,像血一样。」
「没办法,路灯啊!」阿霖跟他一起抬头看天。「我刚来台北时也很不习惯,新竹的天空没这么亮。」
对了,阿霖的母亲是新竹的客家人,他们一家都住在新竹。所以到了暑假,阿霖要回去新竹。台北到新竹,好远呢!
「下次跟我回新竹吧?有好多东西可以给你看。」阿霖温柔的说。
「嗯。」海树看着没有星星的夜空,思路飘远了。
「你知道吗?每次看你这样看着天空我都很害怕。」阿霖突然说。「在这边的时候,还有更早、在擎天冈上,每次你看天空的时候我都好怕。」
「为什么?」海树转过头来看着脸旁边的阿霖。
「我总觉得,你要飞走了,而我追不上。」阿霖抱紧海树,深深吸入他身上的味道。
「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啊!」海树笑。「只要你追得上。」
「只要我追得上,你就让我跟?」阿霖夸张的右拳击左掌。「好,那就这么决定了,不管你以后去哪我都会跟着的。」
「当然,要到那时候你还想跟才行。」海树不在乎的笑。
「嗯......」阿霖沉默了一会,然后又开口。「对了,我暑假不回新竹了。」
「为什么?」海树疑惑。阿霖平常就很少回家,暑假也一样?他一直以为他暑假理所当然会回去的,所以刚刚还在感伤。
「我跟我妈说我要在这里打工,」阿霖看到海树的谴责点神,急忙辩解。「我也真的找到了打工,自己养自己啦!反正我就是要留在这里,我舍不得你,学校网路也便宜啊!」
「你到底是舍不得我还是网路?」海树笑。
「都有啦!」阿霖不打自招。「而且而且,你家Fatima问题不是还没解决?」
这的确是个问题,海树暑假一来为了省生活费、二来因为母亲要求,要回天母家里住。可是这样的话Fatima就无处可去了,海树的父亲讨厌猫,这是Fatima不能带回家最主要的原因。另外家里三条大小不一的狗一定不会喜欢猫,而海树也不相信Fatima突然搬家到满屋子狗味的地方会开心,所以正在四处找人收留Fatima,或着至少把它留在现在的房间里,找人定时照顾它。
「你要帮我照顾Fatima?」
「嗯,我爸讨厌猫我妈对狗毛过敏,我从小没宠物啊!」阿霖哀。
「照顾只看到你就一溜烟跑掉的猫有什么有趣的?」海树笑。
Fatima到现在还是不给阿霖碰。不过很神奇的,阿机有时候可以在它心情好的时候摸到它。可能毕竟认识比较久?还是因为阿机也家里从小养狗,所以比较会对付动物?这也不能怪阿霖,不见得每个父母都喜欢家里养宠物,每人都对动物都有不同的偏好。想想不能养宠物还真可怜了喜欢动物的阿霖,
「重点是,那是你的猫啊!」阿霖一本正经的说。
「你这不孝子,有情人没老妈。」海树笑骂。「你妈也真可怜,独生子这样有异性没人性。」
「拜托,是有同性没人性。」阿霖跟着笑。「不孝有三,无后最大。从我发现自己是同性恋那天就已经注定当不孝子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