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双----叶谕熏[第一部]

作者:  录入:01-02

「我不会死你手上。」冷冷的语调,抬著高傲的下巴。
我不会死的!罔极深深告诉自己。
当晚,恢复理智的罔极望著赵堤的竹屋,他已经将所有东西全收拾好,等著上路到另外一个陌生的角落,回想他替他建竹屋时,赵堤笨手笨脚的模样令人发噱,宛如昨天的情境,一想起过去,他嘴角不再泛起笑意,在上路的时候,他燃起一把火炬丢向竹屋,使熊熊烈火烧掉竹屋每一处,也烧断他与他之间的回忆、跟情意......
把最珍贵的那一刻深深藏在心中最深处。
白天,赵堤骑著快马,由河边奔到竹林,再由竹林奔至小径,终於来到罔极的住处,只见烧过的残骸之外,就没有任何人烟。
「罔极!」他拉著疆绳,使马侧头往另一方向奔去,奔了许久,但始终没有见到罔极的影子,纵然他看到竹屋的烧毁是意味著什麽?那是罔极有意的躲避,他不愿再见到他,因为他隐瞒他的身份?撕裂的疼痛无法抑止,他低著头,单独走过竹叶铺地的小径,那是属於他俩的专属眷念。但......如今只剩他一个人......
「罔极......」他的叫声飘盪在空洞的山区,除了无数的回音,就是没有他。
风清柔吹来,在他心中是格外凄凉、格外惆怅。
□□□自□由□自□在□□□
五年之後
他在师父的坟前磕了又磕,拜了又拜。
「师父可安好,我与小主子近日要回秦国了,可能不会常来赵国,希望师父能谅解,等有一日,小主子的身份恢复以後,我再来迎接师父回国。」说完,他再次磕头。
随後,罔极刚进门,却见一个竹简向他丢来,他一把俐落抓住,这引起小毛头更大的火光。炙热的午後,小毛头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毛毛躁躁的小孩童,而是脾气不是太好的少年,师父去世後,小毛头不再有更大的耐心,尤其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後。
「滚!给我滚!」
「小主子?」罔极看著地上一地的竹简,知道他又再发脾气了,於是好声好气捡起来放在桌子上并提醒他:「吃饭了。」
「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小毛头别过脸,他怒气未消,胸口仍起伏著。
「气坏了身子不值的。」罔极端一碗烧好的窝饼放在小毛头面前。
「极哥哥,我、我们什麽时候才能回秦国?」小毛头急切地问著。「书,我一直读著,什麽百家、兵法,能读的我都全读了,可是......」
「可是什麽啊!不就盼著回国?」记空笑咪咪地走了进来。径自坐在小主子的面前,同时望了一下身旁的罔极。「唷!罔极越来越俊美了。」
「少说废话,文碟(出关的身份牌)呢!」小主子虽然面对比他大上二十岁的男子,但语气已经养成对下人一般。
「当然有拿到才敢来。」记空悠哉咀嚼著小主子碗里的面饼。「要不然这个小美人又不知道被你欺负成德性。」他张著嘴看著罔极的美丽而戏谑笑著。
罔极垂下眼睑,不屑的神情冷漠著。「什麽时候我们才可以离开?」
「越快越好。」记空斜眼看著他:「秦国要攻打赵国了,而且已经出了函谷关。」
罔极一怔,那是意味著他们更不容易出城。赵国四道城门会戒严,每一个出关的人会彻底检查,甚至不能出关。
「那是什麽意思?」小主子跳了起来:「我都在这里了,他们还要攻打过来!他们是想要我死吗?」
「不!仔细说来,有一堆的事牵扯不完,重点是,秦王要你尽快送小主子回国,时辰只有午时赵兵换班的那一刹间,也只有那个时候是他们防道最弱的时候。」记空严肃地说。
罔极师父但为了躲赵国耳目,不断搬迁,以致有一段时间与秦国失去联络。但不妙的是秦国开始传出小主子已死亡的消息,所以师父一去世,就把这个重大任务交给罔极,罔极要尽快送小主子回国,并给了一把藏了多年可以辨识身份的「太乙剑」,若失去「太乙剑」小主子的身份就不能被秦国人接受,这点要罔极记住。
几番罔极一拿起沉重的太乙剑,心情也跟著沉重。这是多大的重责!他想起第一次看见大王,当时大王就告诉他,小主子的命就是他的命,他的责任就是要守著小主子一辈子。
所以,这一次,他必需要安然的带小主子渡过邯郸城。想过此,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觉到难吗?」记空他那张平凡的面孔,贴近著他。
「我不知道。」罔极收起太乙剑,望著屋内小主子念书的模样,看著他对书册又爱又恨,读到不满意之处会甩著竹简,喜欢时又会废寝忘食。
「小主子真是个喜怒形於色的人,这不是好事。」记空戏谑地说著。
虽然记空行为猥琐,但看人还是要他一套的方法,他料到小主子不是一个平凡人,虽然罔极很厌恶对著他喊小美人。
「你看人那麽准,怎麽不看看你自己,何时脱离探子的生涯?」他依旧对他冷漠。
「哼!我可是自由自在,来来去去不受约束,反观你,小心为情所困。」
「为情所困?」罔极皱著眉头。
「你啊!眼眸摄魄动人,面带桃花欲滴,有西子(指西施)的容貌,又有男子的英气,揉和天地阴阳之美。我说!要不是你是白起的儿子,大王根本不会用你,因为红、颜、祸、水。」他每讲的一句话,都会随著表情生动表示著。
「哼!有新鲜的话吗?如果没有,那你可以离开了吧!」罔极寒著一张脸,连看都不看的在逐客。
「唉,美人无情哪!」记空伸著懒腰挥挥无趣的手,当然他也明白,现在的罔极不比往日,他的剑术已经超越了无溪(罔极的师父)。如今他是打不过他,所以他笑了一笑,摇摇晃晃离开。
什麽为情所困?一句话就扎进他的心。
刹那间想起那个人,五年了,不知道他好不好?他抬头望著树林飘下来的枯叶,落在他肩上,轻轻捻起一片转动著枯叶直直发愣。
邯郸城。
赵堤醉倒桌子上,迷蒙的眼神望飘进来的枯叶,他捡起靠他最近的叶子,在他手指之间玩弄一会。这个举动让他不经意想起一人,那个人早在五年前消失不见踪影,可那又如何!还不是过著一日又一日的岁月,他已经什麽都不在乎了。
他唱著过去的歌,调子却变得凄凉:「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他真傻,过去的情感能保留多久?喝醉的他苦笑著。
「庆陵君,秦兵要攻打赵了!大王召您与其他大臣回朝商量对策呢!」
他醉著一双眼迷茫著看著随从。「什麽?!又打,秦军怎麽还不放弃啊!」赵堤厌烦挥动著手。
那个随从顿时不支声,不是赵堤的言论让他开不了口,而是另一个麻烦的人带一大批人马在街道出现。
「是太子嘉。」那个随从提醒著赵堤,最近太子嘉气焰极高,就连身为王叔的赵堤都要让一让。
「现在赵嘉是太子,难怪他气焰高涨。」季伯无能为力摇头。他也喝著酒啜著。
他後悔著当初送赵堤回宫。现在的赵堤地位要重不重,要轻不轻,王上需要他时,他就必需出现,不需要他时就放任到酒馆买醉,现在的他十天只有一天是清醒著。而且他往往醉得不醒人事。
「你啊,跟大王说,庆陵君醉死了,无法处理朝政,秦兵攻赵的事,改日再议。」赵堤带著醉意跟随从说著,嘴角还扯动著不在乎的笑意。
「改日!都快兵临城下了,还改日!公子您是疯了吗?」季伯不禁大喊。
「反正秦兵吓吓咱们的,看咱们会不会割让几块土给他们,是不是?季伯。」
「我可说不准。」虽然赵堤的推算一向是惊人的准确
楼下街道闹得沸沸扬扬。季伯一往下看太子嘉的士兵抓著百姓,往後面的牢笼一丢,转眼间後面的牢笼立即就满了,满了之後,还有第二个牢笼。第三个牢笼......
「怎麽一回事?」季伯就问了掌柜。
掌柜笑了笑:「拿去祭旗呗!那些全是秦人。」
「祭旗?!」
「公子嘉下令,凡是邯郸城的秦人,全要抓去城墙当那些秦军的面杀了。」
季伯听後,更不支声,而赵堤则是脸贴在桌面上,呼呼大睡。「这样会不会太过份?」
「哼!过份!秦狗都快来打咱们呢!跟他们说去啊!」掌柜气呼呼的下楼去。
季伯不会怪掌柜的态度,因为他也是恨秦国的那一个。
酒馆下,赵嘉凡经过的街道,百姓全跪在两旁黑压压的,而赵嘉的身後的牢笼尽是秦国善良的老弱妇儒。
罔极也跪在一旁,垂下头,盯著地上自己的影子,看著影子越来越短,心想午时就快要到了,眼前的队伍再不离开,他们就更难离开邯郸了。
小主子望著牢笼里尽是自己的百姓,不禁怒火中烧,拳头紧握。罔极瞧见,顿时按住小主子的拳头,跟他低语劝著:「别怒,在这上头不能出事。」
「可是他们是咱们的子民,他们是无辜的。」小主子气愤的用气音说著。
「若出不了邯郸城恢复身份,那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全都是白费,忍耐一点吧!小主子。」
小主子咽下气,但罔极知道他仍然平复不了,只是隐忍著罢了。好在赵嘉的队伍开始走远,时辰上还来得及。
「快走吧!」罔极拉著小主子离开。到了城门,正是赵兵交换班之际,罔极从身上掏出文碟,交给士兵做检查。只要检查完後就可出关。
小主子左右张望,见不远之处,赵兵抓住一名老人跟女孩,那个老人被打得遍体鳞伤,而女孩扑倒在老人身上,仍然承受赵兵雨点般的毒打。
小主子要过去,却被罔极抓住,「别去。」
「他们是我的子民。」小主子愤而甩开罔极的手。
「小主子!」罔极在他身後叫唤。但小主子置之不理,奔向那名赵兵推开他。
「够了!住手!」小主子指著他的鼻子。
「那里跑出来的小杂种,管什麽鸟閒事?」这时又来了一个赵兵。
「我不淮你们动他们!」
「他们是秦狗,我杀了他们整个邯郸城的百姓是不会有异意的。」
「什麽秦狗!你嘴巴放乾净一点。」
「哼!放乾净?莫非你这小子也是秦狗!」赵兵拿起矛戟棍端处顶著小主子胸口,想要撞开他。
此时,赵堤被吵醒,他咕嚷地说:「吵什麽?」
季伯来到窗口,看著两三个赵兵跟一名小孩起争执,不禁摇头:「没什麽?只是又再抓秦人罢了。」
「抓秦人......」赵堤重覆季伯无意义的话,又倒回原来的地方睡著。
罔极见状,立刻冲了过来跪在地上:「大人恕罪,我们是经过邯郸的楚国商人,小孩子不懂事,不知事情的轻重,冒犯几位大人,望请大人包涵。」语毕,罔极立即磕头。
「罔极!」小主子大怒,对於罔极求饶的行为不耻。罔极没有看著小主子,只是再对赵兵磕了磕头。
「罔极?......」赵堤再度醒了过来,四下张望,以为是自己听错。
「做梦吧!」他已经五年没见过他了。
罔极从身上拿出白银,交给赵兵。「这是一点意思,给几位大人喝点小酒。」
赵兵很满意惦一惦白银的重量,「好吧!就这样。把他们带走!」
小主子眼看著那女孩无助望著他,哭红双眼,以及那老人一跛一跛的全被士兵带上牢笼,上头还有其他跟他们一样的小孩和老人。
终於,小主子忍受不住大叫,拔出罔极身上的太乙剑,往赵兵身上砍去,罔极来不及阻止,快要砍上赵兵身上时,却被另外一人抓住手腕,狠狠朝旁边甩出去,太乙剑也应声坠落。
罔极赶到,一看见是华服的赵嘉,顿时傻住,连忙跪下。
但在罔极与他面照的霎那间,他也愣住了,他好奇玩味看了看跪下的罔极,向身旁的随从张开手掌,随从立即将地上的太乙剑恭敬交到赵嘉的手上,而赵嘉便用剑尖,以轻挑的态度挑起罔极的下巴,讶然发现他的美貌。
「唷!是个美人!」
这个人有著一般人说的丹凤眼,但眼皮上多了摺,显得明亮而有神,坚定而不锐利。眼眸是浅浅的褐栗色在阳光下呈现透澈,而他的鼻及鲜嫩的唇更显示他的亮眼动人。
他,拥有著旭日月光、阴阳之美!有著迷人的醉!
赵嘉拿著剑尖更伸入罔极的衣领,坚定的眼眸微微一愣,眉头一皱,虽然知道他的用意,但受辱的神情仍然不悦,赵嘉从衣领看见他的胸口,轻蔑从鼻孔哼一声:「哼!只可惜是个男人。」
「公子,请把剑还给草民。」罔极拱手说道。
「你说什麽?」赵嘉不悦地说。
罔极眼看城门已经关上,心想著已经错失良机,便对赵嘉呈现备战状态。
「请把剑还给草......」话没说完,剑身就这麽打上罔极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再说啊!」
赵堤从酒馆摇摇晃晃走出,看著一群人还有自己的侄儿赵嘉。
「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季伯在赵堤身旁问著。
「不了,看他欺负人,我心里头恶心。走!」於是从另一街道离开。
「请把剑......」赵嘉不让他多说,又在他脸上再打一记。这一记相当重,罔极的嘴角开始渗著血。
「有本事再说。」赵嘉直接将剑指向他。
这个太乙剑,是象徵王子的身份,也是小主子的身份,无论如何都要拿回来。
罔极吸了一口气,再次把要讲的话重覆说出:「请把剑还给草民!」
赵嘉怔住了,神情上闪著钦佩的笑意,「好!我还给你,可以!」
赵嘉靠得罔极更近,几乎贴在他耳边脱著:「我要你找我,在『菀柳楼』,独自一人,我恭候大驾。」
「公子,草民不过猥琐的商人......不值得公子青睐。」
「你认为──有能力反抗吗?」赵嘉下令:「把那个小孩带走,还有这把剑。」
罔极倏地抬起头,眼睁睁看著他赵嘉把小主子带走,以及「太乙剑」!
「可恶!」罔极握紧拳头愤恨地说。
□□□自□由□自□在□□□
菀柳楼,是个寻欢作乐的地方,赵嘉要他什麽,他心里十分清楚。冷眼观看女子与欢客的娇柔,欢客的动作猥琐,触碰著女子们柔软的身子。
多少人抬起头瞥看为罔极的面貌而感到讶异,不解这样的人为何来到菀柳楼?
不过他不需要他们不解的目光,他只是无视其他人,盯著向他走来赵嘉的随从。
「先生,请!」罔极跟著那个随从来到了二楼,眼前尽是华丽的摆设,坐在最高处是高傲且俊逸的赵嘉,两旁有二三十位骠形大汉,以及士兵整齐伫立著。
罔极瞄到地上有位身形美丽的女子,可能被蹂躏过,如今摊在地上不醒人事。
「唷!你来了,还以为你不来了,那我可是会很失望。」
罔极扯动嘴角笑了一下,充满轻蔑,「我的弟弟和剑呢?」
「别急,我们先来玩玩,结束後我再还给你也不迟啊!」
「玩?」他看了一下地上的女子,再看著他:「这不是我要的结果,把弟弟跟剑还给我!」
赵嘉的脸色说变就变,立即甩了酒鐏倏地站起身,「哼!给你好言好色,并不表示可以顺著竿子往上爬,也不瞧瞧我这里有多少个人!」
「我瞧见了,那又如何?」罔极沉著脸,拔出背上的剑,紧握著手里,表示不在乎可以开打。
「给我拿下他,记住!我要活的。」说完,坐回原来的位置,命属下端上酒,欣赏著接下来已经安排好的节目。
罔极提起剑,屏息以待冷眼看著围过来的大汉,他们手持矛戟目露凶光要与罔极恶战,其中两个人冲上前,罔极闪过,又另一名攻过来,他马上跳跃以脚尖点至那人肩头,并快速回身刺向其中一个大汉。
那大汉倒地,却有一个矛戟刺向他胸口,罔极侧身闪过,同时一把抓住矛戟的尖头,剑一砍就断,便倏地往向他身後正要攻击的来人颜面回刺过去,见听那人哎嚎一声,血流如注,顿时涌上更多的人对付罔极。
罔极看也不看,快速耍动他手上的剑,在每一个上前攻击他的人,都被他挡回去或是砍伤,只见速度越来越快,最後只剩白光剑影将他包在里头,只要被他那道白光外围触碰到的,无一不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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