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都说是我自己的错了,我们先出去吧。"说着另外拿了件外套穿上。
"四哥,我,最喜欢你了。"胤禩腼腆地对老四说道。刚才去了额娘那又被冷落了,出来时遇到了惠妃额娘和大阿哥,忽然就觉得没人在乎自己了,不会有人关心他。于是他就来找四哥了,果然四哥是不同的,所以他最喜欢四哥了,不是随便说说是真的很喜欢。
胤禛的心猛的一颤,心头压着的欲火一下子被浇灭,他摸了摸胤禩的头发对他露出一个默然地微笑:"我也是,我也最喜欢胤禩。"只是他们两个的喜欢是不同的。他永远也不会懂,他也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欢胤禩......
之后的胤禛便开始避开老八,他无法正视自己心中的渴望。直到最后那人真的离开了,离开了自己......
想来那次算是他们最后一次亲密的拥抱,之后的一年他们都被封了贝勒,再后一年便都建了府。也许是造化弄人,他们两人的府邸居然被建在了一处,互为邻而居。但是这么多年了,他们再也没有像以前那么亲密的来往过,他房间的床头是对着哪处的他从来都不知道,对他他亦是如此。
龙涎香(三)
正看看着桌上的墨盒入神,突然听到书房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四阿哥清理了下凌乱的思绪。
"贝,贝勒爷出大事了!"秦管家喘着气说道,想是刚才跑的太快了,"八,八贝勒遇刺了。"
"什么!"老四的心似是被人一下子狠狠揪住快窒息了,"什么时候的事,在哪发生的?"老四拉过身旁的外套就往外赶。
"在城东,是在亥时三刻遇刺的。"秦管家连忙追上四爷的脚步向他汇报消息。"现在大概已经过去了一刻钟,刚才我是听见八贝勒府门口一片闹腾,去一打听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人在哪?"
"刚被抬进了府。"
"伤势怎样?"
"还不清楚,不过说是一路淌着血抬进去的。"
"知道了。"四阿哥尽全力止住自己沸腾的血液,觉得自己好象已经被迫分成了两人,一个在躯壳里平静地做着四阿哥该做的事,另一个被重叠着缓慢地看着眼前的景物在慢慢移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看到床塌上那个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人时,眼中涣散的目光才有了焦距,"老八。"他艰难地开口喊道,声音变得意外的沙哑象是被撕裂了咽喉才得以换来了那一声呼唤。
八阿哥没有回答。"四阿哥,是否可以请您先出去。这样我才能安心诊脉。"
"四阿哥,请到大厅等候,有什么情况我会立刻通知的。"郭络罗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掩住悲痛招呼四阿哥离开。
"英红,带四阿哥去大厅。"
"是。"身边的一丫鬟俯了下身,"四阿哥请。"
胤禛这才觉得不妥,他紧紧地握了握颤抖的手,抬头向八福晋点了下头离开了那染满血腥的屋子。
"四哥怎么样了。"没多久十三也赶来了,太子大阿哥三阿哥老九老十十四......该来的都来了,"刚才又一批太医进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怎么会这样!?谁会有这么大胆在天子脚下居然敢行刺皇子,他们也太放肆了!"老十按奈不住大声质问道。
老九阴着脸没有阻止老十的意思,也许这也是他想借老十之口问的,在座的人有谁会动了杀机,这可就说不准了。
"......皇上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屋子的人都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康熙在站在门口向屋里扫视了一眼,"老八的情况如何?"
"回皇阿玛,太医还都没出来呢,具体情况我们都还不知道。"
"那就去看看。"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到了八贝勒房门外,除了太医们其余的人都已在门口等着接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吧。里面情况怎么样。"
"回万岁爷,我们都让太医请出来了,里面情况怎样我也不清楚......"说着郭络罗氏的回话中带出了哭声。
康熙皱了下眉:"去里面请个能说明白的人出来。"
"是,万岁爷。"李德全答应了声到了房门口,与里面的人轻声说了几句之后便有人走了出来。
"奴才给万岁......"
"别废话,老八的情况怎样。"
"八阿哥,八阿哥他......其他方面是没什么大碍,主要是胸口那一剑,只差了半寸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了。"
"给我说清楚了!"
"虽然说是能救回来,但那一剑实在是太过凶险了,所以......还要看八阿哥能不能过的了今晚。"太医战战兢兢地说道。
他一说完八福晋就昏倒在到了。"福晋,福晋......"
"先扶她下去。"康熙着看眼前的这位太医,"你去给她也看看,不能两个都倒了。"
"是,皇上。"
"今晚朕就不回宫了,有朕这个天子陪着还怕老八过不了这个槛。"
"皇上。"
"别说了,让人下去准备准备。"
"皇阿玛,儿臣也想在这陪着八哥。"十四头一个开口。
"皇阿玛儿臣也是......"
"皇阿玛......"
"不用了,你们都先回吧。"
"皇阿玛......"太子还想再说什么。
"叫你们都回没听见,想抗旨吗。也不想想这贝勒府有多大,这么多阿哥们在这里,你们是想在这节骨眼上留下来给他们添乱,还嫌这不够闹腾!"
"是,皇阿玛。儿臣知错了。"
随后阿哥们就都三三两两回府去了。
"四哥!"十三有些担心,"你不要紧吧。"
"没事,你不用担心,回吧。"老四拍了一下十三的肩膀,直接走回了四贝勒府。
回府后让人都下去歇着,自己回了书房,像原先一样空气中飘着一股清檀香,暖着小酒的炉子已经灭了。坐在书桌上跟先前一样开始办公今晚要彻夜不眠了......
"四爷。"突然黑暗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他居然没发现!要是平时的话......
"张明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跑我这来了。"四贝勒隐隐觉得他今天突然的出现带给了他一种莫名的恐惧,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但说出的话语中却一片平静没有一丝慌张。
"回爷话,我是在接近亥时三刻时潜入城的。"
"你是在哪个城门进来的!"
"东门。"
"那关于八阿哥的事你知道多少?"老四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平淡。
"我知道的不多,只不过是正好路过见他被一群黑衣人围着,随便也送了他一剑。"张明集平实的回话声中夹着一丝得意。
"啪"老四心中悬着的线断了,"原来是你......"只是四个字,却在陡然间让张明集感到一股浓重的杀意,在他下意识的摆出战斗状态时,它又瞬间消失了,直让他怀疑刚才的杀意只不过是自己产生的错觉。但那并不是错觉,张明集十分清楚。四贝勒为什么会突然间发出这么大的杀气,是针对他的吗?为什么?没道理啊?他这应该算是一大功劳呢。
"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四贝勒的脸藏在阴暗处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
"奴才告退。"
接着屋子里便没有了他的气息。老四摊开手掌被折断的笔杆划伤的手心正向外淌着血,胤禛没有做任何止血的行为,任它不断流淌着......
烛火在空气的阻隔下"啪"的火星四溅,屋里一暗接着便听到"哗"的一声似乎是许多重物被扫落在地上的声音。
"爷!出什么事了?"在房门外伺候着的庄平无端地吓了一跳忙问道。
"......没事。"四爷的声音中夹杂着某种异样。庄平不敢乱想安静的站着,而屋内至此便再无一丝动静......
龙涎香(四)
"......前些天你让人送来的梅花,我叫人放了些石盐进去现在依旧正开的欢呢。"皇太后在宁寿宫起了个大早让苏麽麽梳洗了下,随后就招见了早已在外等候的良妃。
"难得合了老佛爷的心意,这是奴婢的福分。"良妃很平静地答道。
"良妃一向都是让我最放心的,是个本分人。"太后笑眯了眼,捏着兰花指跟苏麽麽道:"去把上次皇上拿来的枣泥核桃酥给良妃娘娘带回去尝尝。"
"那可是皇上特意留给老佛爷的,娘娘有福了。"苏麽麽说着走了出去,"使月也去给苏麽麽帮着点。"
"是老佛爷。"
"谢老佛爷的赏赐。"在使月跟着出去后良妃向太后谢恩。
"没什么赏不赏赐的。"太后翘着兰花指捏着杯盖抿了口茶,屋子里静静的只剩下他们两人。
"良妃,我听说八阿哥已经脱离了危险,只要安心修养便可痊愈了,幸好是有惊无险,这会可让我这个老婆子也为他担心不已,一整晚都在为他上香祈福。"
"得太后惦记八阿哥才会这么快转危为安,这都是托你老人家的福。"
"的确是托了我们皇家的福!"太后温和的眯着眼的笑容忽然消失目叱良妃,"原先以为你不过个辛者库贱奴,可现在看来如果只是血统低下也就罢了,居然因为那肮脏的血统让我的孙儿差点就送了命。你对的起你的儿子吗。虽然他不可能做皇帝但爱新觉罗的血脉能就这么被你们糟蹋了吗!"
皇太后为世祖继后孝惠章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多罗贝勒绰尔济之女,孝庄文皇后侄孙。她一向看中血统,康熙的表姐佟佳氏便是康熙奉太后慈谕立的第三位皇后,可是她却无福消受,不止没留下子嗣皇后也只当了一天就去世了。而康熙的阿哥们离他们原有的血统却越走越远了。
"是奴婢的错。"良妃淡然的回道。她体内流淌的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是个错误,所以为了在这吃人的后宫生存下去,她尽一切努力学会漠视,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自己的儿子也是如此,只是那个人她还是没有学会忘记,所以她仍要在这世间受苦。
"是你的错吗,那人可不那么认为。说是要让人彻底彻查,可最后还不是为你掩饰过去了吗。前朝的反贼,真是好大一个借口!"太后极尽讽刺地说道。
"老佛爷......"
"这事你我心知肚明,你认为你对的起皇上吗。"
"......"
"我不过是想给你提个醒。"太后斥责的声音渐渐归于平缓,"我看她们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你一向识大体知本分,希望你能继续保持。"话正说着苏麽麽和使月就进来了。
"枣泥核桃酥拿来了,那就带着走吧。"
"谢老佛爷赏赐,奴婢告退。"
太后挥了挥手没再说话。
口中呼出的气受到外界冷空气的影响迅速转变为另一种姿态模糊了眼前的视线。戴铎抖着手强灌下杯中所有的酒。
"真的是你做的!"戴铎希望刚才产生的是幻听,希望他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然而现实是残酷的,那个带着些自傲的声音传来:"当然是我。"
"你......"
"怎么?有什么不妥。"
"你现在马上消失,找一个不管是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戴铎那因酒精的作用而染上氤氲的双眼带着复杂的神采望着张明集。
"为什么?!"
"我眼见就要有出头之日了,你难道不应该为我感到高兴吗?"张明集有些气愤,不解他这是何意,"你总不会因为我得了四爷的恩赏觉得抢了你的光吧。"
"你......张明集!难道在你看来我戴铎就是那种人。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犯了什么错!"
"我有什么错?"
"你不应该那么做......"
"......原来是这个。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你知道?!"戴铎带着震惊的神情看着张明集。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已经跟四爷说过了,他也没说我什么。"
"你跟他说过了!"
"那有他什么表情?有说什么?"戴铎忽然变的很激动。
"没什么表情也没说什么,就说了声知道了。"张明集没怎么在意当时感到的杀意,他看了看沉思着的戴铎补充道:"那人到底是四爷的兄弟,我知道他并不会对我做的事给予明目张胆的褒奖,可既然他什么都没表示,也许正好表明我所做的事情原既是他想而未做的。而且加上那一件事,我觉得即便有什么也不能抵了我的功劳。"
"不可能,事情不可能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张明集听他这么说后反倒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有些事情也不一定就像你说的那么复杂。"
"还是说你有什么证据能表明那事对我会有所不妥。"
"可是那是他亲兄弟,而且我听说以前他们的关系很好。也许......"戴铎并不觉得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他虽说是帮着四爷出谋划策,无所一用其及。可是从他从政多年的直觉来说,他一直保持着一条底线不管是制定什么样的阴谋,总是下意识的排除任何会对那人有生命危险的计划。不是那人对他有恩,而是他在四爷所做的事情中所隐约感受到的。难道他的感觉是错的。
"兄弟!那种东西在皇家是不会有的。史上多少兄弟为了那个位子反目成仇,前后李世明玄武门之变,近有明朝朱棣。而我们的四爷可也是个不妨多让的人,所以你的担心绝对是多余的。"
"可......"戴铎自己也明白不管他对张明集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他自己说的所谓错误不过是个没有凭证的知觉罢了,难道就为这个要张明集的所有付出付诸东流。
即便是有那个可能性,根据他对张明集的了解他也会尽全力赌一次,他并不是个会知难而推的人。
......然而谁也不愿意相信,最后事情的发展却是照着戴铎最担忧的方向去的。
"不说这些了,既然木已成舟多想也无益。不如多关注一些我们应该关注的人,比如说年羹尧。"说着张明集向窗外探了探头,"你看原来年大人是和我们在同一处吃饭的啊,早知道应该去打个招呼。"这时的年羹尧已与一人走出了酒楼。
在四爷身边的幕僚如果以文武划分的话,戴铎与乌思道属文,年羹尧和张明集则是武。所以相对于戴铎与乌思道的对立,年羹尧在很多事情上也是他张明集的首要关注对象。
"北均,他并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都是在为同一人做事这事你一定要记住。而年羹尧也并非愚笨之人,他与我们没有明显的冲突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我知道。"张明集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那时的戴铎一定不会料到,刚才还在楼下的那个人的人生会因为自己的进入产生那样意想不到的纠葛。为了身边的这个人,他所做的事情把另外一个人带入了深渊。而那一切却是将在很久很久以后才发生的事情。
"四哥怎么今儿个会来?"
"就在八弟隔壁住着,明明是最近的人却是最后一个来看你的,八弟要生四哥的气也是应该的。"老四带来的东西在进门后就被秦管家勤快地接走了。
明明是最近的人......老八听后淡淡地笑了笑,有很多事情他到现在才发觉原来自己根本无力承担。眼前这人直到现在他依旧想要全心全意的相信他,可是老九在耳边的耳提面命又不得不让他揪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