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他吗?真的就那么绝情。
"四哥最近公事繁忙,我在府里呆着也听说了不少,皇阿玛似乎把我的那份一并也让你也做了,我在这还没向四哥道谢呢,四哥到是自己先赔不是了。"
"这也没什么。八弟好生养病,其他对健康无益的还是少沾为妙。"老四说的平淡。
"四哥说的是。"胤禩右手的拇指在中指指腹上来回摩擦,原本冲动的话到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屋子里一片沉默。
"四哥要是还有事,八弟我这也不好耽误了。"
"那好我先走了,老八可要安心休息,不要过多操劳了。"
"这也该是我要叮嘱四哥的话。"老八抬眼看向老四。
"......我会注意。"老四像是没听出弦外之音淡淡地回道。
"那么我告辞了。"
胤禛慢慢站起,缓缓转过身子,轻轻抬腿走出了门外。
"四贝勒这边请。"出了房门口便由在外候着老季带着四贝勒走向府门。
"爷。"见四阿哥离开后在门外杵着的小圭子向屋里喊了声,"你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把房门给我关了,我要静一下,没什么事不要打扰我。"八贝勒的声音顺着空气幽幽地传来。
"是,爷。"
门被关上了,屋里一下子暗了许多。空气中隐约还残留着他刚才留下的气味,那样的味道依旧和他记忆中感受到的一模一样,然而现在他所在意的某些东西依旧还和以前一样吗?
雪花残
雪花堆在太和,中和,保和三殿明黄的琉璃瓦上,大朵大朵的纯白静静地压在被人刻意定型的瓦楞上,慢慢地滴水成冰。雪花慢慢地飘散,冷风一吹它便改变了自己原有的轨道,却仍旧朝着最终的归属起舞。
七阿哥胤祐一人缓缓地在过道上前行。身后的不远处安静地跟随着的,是他的贴身小厮阿平。
迂回的走廊上除却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就只剩下白雪飘落的声响。在这一片寂静中忽然传来一声呼唤:"老七。"
"四哥!"七阿哥回头见来人略带惊讶。
"就我们两人就不用太见外了。"老四打断胤祐正欲见的礼,"四哥有些事想请教一下老七,不知你现在可否有空?"
"不用耽搁你多长时间。"老四补充道。
"四哥有什么事情吩咐便是了。"老七淡淡地回道。
"也没什么多大的事。"胤禛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有件事情希望你能成全......"四阿哥提步先行,胤祐静静地跟在了身后。而原先跟着的阿平只是无声地站在了原地,呆呆地望着脚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这事对七弟来说不难吧,不过是举手之劳。"老四淡然地望着沉默的胤祐问道,"需要考虑很久?"
"不用......"七阿哥的回复声轻轻的怕是被风一吹就能吹散了。
"那就好。"老四点了点头,从阿平恭敬地站立着的身边走过。
直到老四远去后,阿平才抬起头寻找主子的身影。
而此时的胤祐已经走出了回廊,踩在没有清扫的厚厚积雪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七阿哥,您该回府了。"阿平仍站在过道中,并没有上前搀扶老七的意思,只是略略加大了说话的声响。
七贝勒听到阿平的叫唤后并没有回身,在漫天飞雪中站立着直到白色染满双肩才淡淡地说了一声:"好。"
"阿平!阿平!"小苠子尖细的叫声让路过的下人们无不侧目,"你小子在房内磨蹭什么呢,爷有事正找你,还不快点。"小苠子在阿平房门口停下对着房内大叫着。
"来了,来了。"阿平整着衣衫开了房门,"我这不是见没什么事,睡了会午觉吗。"
"有什么话找爷说去。"虽说自从阿平来到府里后占去了爷对他小苠子的不少关注,他对他积怨已深。可正因为阿平他在爷面前的分量不轻,所以说不上讨好也不能随便得罪。
"爷找我?"
"是啊,好象还蛮急的样子。"小苠子领着阿平向七阿哥的所在走去。
"你可知是出了什么事?"阿平没来由的觉得不安。
"这事我一个下人怎么可能知道。"小苠子的话说的刺耳,"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唉......"阿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该来的它总是会来的,想来他们已经拖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是该有个了结了。
"爷。奴才已经把阿平叫来了。"小苠子站在房门外对着里面行了个礼,恭敬地俯身回话。"不知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让他进来。"里屋七阿哥平淡的声音传了出来,"其他人,你让他们都别在这守着了。"
"是,爷。"说完他安静地离开了。
而阿平则在这时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七爷。"
阿平站在了门口并没有躬身行礼。
"把门关了。进来坐会吧,我怕以后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七阿哥胤祐放下手中的书本,看向正对着他却因为逆光而无法看清对方脸上表情的那人。
紧接着,门"吱嘎"一声关上了。
"七爷。"阿平进屋后便站着没动。
"别杵在那,到这边来坐。"圆桌上放着的是胤祐亲手沏好的两杯清茶。阿平在看到那两被冒着烟雾的茶水时,心突然莫名地抖了一下。
"奴才不过是一下人,不能坏了规矩。"
"是不能。不是不敢。"七阿哥的语气平淡,"既是如此那就坐吧,不然不就显得太过矫情了吗。"
"七爷说的是。"阿平在另一边坐了下来。
"这是宫里赏的茶叶,原先一直搁着我还没尝过不知味道如何。你先帮我尝尝。"
"那是奴才的荣幸。"阿平没有一丝犹豫,浅浅的品了一口。"果然是好茶。被奴才这等粗人享用怕是被糟蹋了。"
"怎会,茶就是被人喝的。"七阿哥也尝了一口,"从来都只有人在挑茶,茶是不会挑人的。"
"七爷说的是。"
"昨儿个四哥来找我,说是想把你要了去。"胤祐的声音并没有产生什么变化,"我还真没想到四哥居然会打上你的主意。"
"......有些事七爷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在您带我进府的时候。"那些事说开了也好,他不过是个棋子从没得到过什么东西,还怕失去什么......
胤祐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被他救回来的男人并不是一个真正的落难者,只是知道自己逃不开所以顺势接收了这个在明处的线人。那时的他还不清楚他背后之人是谁,不过现在即使他已经知道了,对他来说也变得无关紧要了。"明儿个你就要去四哥府里了,我们也算主仆一场,我在这送你一程。"说完七阿哥把茶一口喝完了,不再看阿平把脸转向了一旁。
"......七......爷"那两个字中包含着阿平太多的无奈,他在权力的深渊中不过是一介蝼蚁般的存在,自己的奢望不过也是如浮尘一样的痴念。但即便他是如此清楚明白的知道,可依旧斩不断那点奢望。
"......七......爷。"
"你还有事?"胤祐淡漠地给自己续了杯茶。
"奴才走后,爷要注意多多关心自己的身体......"阿平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他觉得自己要说的话实在太多,可那些都不是一个下人应该要说的。
他们两人从一开始就心照不宣的对双方的事情保持了沉默,很努力的扮演好两人主仆的关系。也许正是有了这份心照不宣,在对方存在的时候都会格外关注吧。
那个会在自己喝酒时提醒自己不要贪杯,会在半夜为自己披上外套,却从不会在自己走路困难时帮自己一把的人。应该是很了解自己的吧。胤祐有时候是会这么想的,那他自己的所专注的东西是不是也曾被他看穿过。毕竟那可是老八选的人......
七阿哥这样想着,猛然间被那个念头诱惑了。"阿平。"胤祐的声音中夹着某种异样的温柔,阿平悬着的心猛的一颤。
"七阿哥。"阿平的回声中带着一丝欲望,但仅仅是他眼中的这一丝欲望就拉回了胤祐刚刚失掉的理智。
"我会注意的。你可安心去了。"胤祐的声音又恢复了原先的淡然。
是啊,的确是要去了呢。八爷那边是不会为了自己而有所行动的,四爷既然要了我,怕是又有所图谋的。自己这次去,怕只剩下自行了断这一条路了。
他这样想着口中就说出了自己想说却一直没敢说的话:"胤祐,我喜欢你。"看着眼前愣住了的七阿哥,阿平没有感到后悔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大不了一死,没什么好怕的。
"我知道。"胤祐异常平静地回道,这就是他给出的答案。
屋里一阵沉默。半晌,阿平才开口:"如果爷没什么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那你先退下吧。"在阿平走出门时,七阿哥用尽全力抑制住自己想要把他留下的冲动。
体内有两个声音在叫嚷着要把他留下,那是完全出自不同方面的两个原因。
一个只是自己单纯的不想让他离开。
另一个......
那是他一直所压抑着的自我。
自己的脚疾从一开始就把他判了死刑。他没有争夺的权利,即便他同为皇子。
他知道自己骨子里一直都是叛逆的。在一开始他就知道阿平是其他阿哥派来的人,但他依旧把他带进了府里。其实在那一刻,他心里隐约的带着的是一丝兴奋和喜悦。在他自己和其他任何人都以为他没有一点希望的时候,那人派人来了。是不是说明其实对他来说自己还是有一定威胁性的。
所以他刚才又产生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他很明白阿平对自己的感情,如果他能好好利用的话......一个原本是老八的人现在又要到老四身边去了,如果能把他收为己用......那无疑是一个绝对诱人的计划。只要他想做他也能做到......他可以向世人证明这一切。
但他的理智回来了,他一直在学会做一个淡漠的人。他一直以为自己很成功,从现在发生的事情来看他的确是很成功,可是......
"四哥,你要的话让给你就是了,不过......"胤祐的声音忽然间变得有些颤抖,"我不想让他死了。"
老四一愣怕是没料到他会这么直白的说出了口。"恩。我知道,我也从没想过要他死。"
"我过两天就会把人送去。四哥放心。"
"那就好。"
我不想让他死了。因为他的这句话,阿平的事他就能彻底放心了,所以他能安心的放手。而这并不是因为老四顾念他,而是因为他在老四面前摊了牌。四哥是何等聪慧的一个人,他仅仅只是这一句就能让老四明白其中的利益,这个能牵制自己的砝码在四哥手里应该能得到很好的照料吧。
冬日里午后的阳光,并没有带给窗台边站立着的七阿哥一丝的温暖。
花间碎
快过年了。整个天下都处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中,紫荆城里更是填满了红色的喜庆。而各位阿哥们往宫内跑的也更勤了。
十五阿哥胤礻禺和十六阿哥胤禄与刚去勤妃那请安出来的十七阿哥胤礼在花园的拐角处撞了个正着。
"是哪个这么不长眼的敢撞你十六爷。"胤禄心情本就不好,这么一撞更加来气。
"十五哥,十六哥。"胤礼浅浅行了个礼,"真是抱歉,我刚才低头走的急没看好前方。"
"原来是十七弟啊。"
"十七弟,这也没什么不用道歉。"十六尴尬地笑了笑,他刚才光顾着和十五说话,他们两人也没怎么看前方,所以才会撞上的。
"十七弟这么急匆匆地跑着为的是什么啊。"很显然十六阿哥正没事准备找人撒气呢。
"十六。"胤礻禺有些看不过去,背着的手轻轻拉了拉十六阿哥身后的衣角。
胤禄没有理睬仍盯着胤礼等着他的答复。
"也没什么事情,不饶十六哥挂心了。"十七阿哥不由皱了皱眉说道。
"没什么事?那有什么不能说的,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十六!"十五大呵了一声,十六弟说的有些过分了。
"十六哥!"胤礼气急地看着他。
"怎么......"胤禄刚想说什么,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你们这三人在这说什么呢。"胤禩笑着说道,慢慢地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八哥。"三人一起向八阿哥见了礼。
"十七,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我刚从额娘那过来正好遇到十五哥和十六哥,和他们说了会话。"十七淡漠地说道,并没有理会身旁两人诧异的目光。
"既然没什么事,那就散了吧。"胤禩淡淡地笑着抿了抿嘴。
"那八哥,我们先走了。"十五阿哥拉着十六匆匆离开了。
"你怎么没走?"老八看着十七问道。
"我还有事,得等会儿再走。"十七静静地说道。
胤禩听了笑容更深了,那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暗暗藏起里面泛起的潋滟。"原来十七弟这是在等人啊,那我不好多打扰了。"老八轻轻拢了拢袖口,从十七阿哥身旁缓慢地走过,行直胤礼身侧时他低头细语,"弘皙也快要过来了,我看十七弟也用不着等太久的。"
"八哥!"胤礼惊恐地抬头。
老八并没有回头,背对着十七慢慢前行。
"八哥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在四哥心中的地位吧。"胤礼猛地冲口说出了这句话。
老八前行的脚步愣了一下,接着停下缓缓转过身子,踱步走至十七身前低头看着十七的眼睛,用近乎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问道:"十七弟既然有此一问,定是知道了,可否告知你八哥。"
十七顿觉似有只虫子爬上了脊背让他不住的发颤,大冬天的额头上居然渗出了一层薄汗。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八,八哥对四哥来说是很重要的。"
"恩。"胤禩轻轻应了声,像是很质疑这个答案。
"......非常非常的重要,是独一无二的。"
十七的话刚说完,老八就直起了身子恢复成原有的声音带着一丝琢磨不定的语气说道:"很高兴能听到你这么说。"
接着没有一丝迟疑地离开了。
"十七叔,十七叔......"
"弘皙!"胤礼这才回过了神,为刚才自己的举动后怕不已。
"出了什么事?"弘皙有些紧张地看着胤礼。
"没什么事。"十七阿哥看这喘着粗气的弘皙开口问道,"你跑来的?"
弘皙微微红了红脸:"我怕让你等久了,这天气冷的紧。"
胤礼一听心口不由一暖,一扫心中的阴霾,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拉过弘皙的手暖了暖手掌,温和地说道:"我们走吧。"
寒风吹过,挂在梁上的朱红色灯笼左右摇摆了下,抖了一地残雪。
原先只不过是看见了十七弟稚嫩的脸上强装着淡漠的神情让他想起了一个人,所以才做出了他平时定不会做的事情,特意用弘皙激了激十七,果然,胤礼像是只被踩了的刺猬,立起了满身的尖刺。看来他还是太嫩了,还不到十二......
只是没想到他......果然是老四的人啊,一下子就刺中了要点。他是最重要的,独一无二的,四哥他真是这么想的......胤禩想着轻轻笑出了声来,像是自嘲般喃喃自语:"胤禩。你难道不应该相信吗。你要确信自己对他来说是不可代替的,只有这样你自己所铺的道路才能更顺利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