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余辉----蓝づ啸

"『查特』是个女孩，大约也就18岁这样子，我在组织里只见过她一次，但是并没有见到她的真面目，但是听她的声音觉得应该还是个高中生。"水无捏了捏眉头，因为手受伤的关系，吃饭变得有些困难，现在不得不放下手里的筷子，"至于你说的另外一个，我实在不知道，不过听琴酒的语气，似乎他和『查特』认识，而且关系还不错。"
"连水无你都不知道的人，这两个人还真神秘。"柯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继续说道，"你既然逃出来了，应该知道组织的基地在什么地方吧？"
"这你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琴酒肯定已经将它烧毁了。"灰原一边说，一边拿出今天的晨报，上面清晰地写着一行头条消息："XX药厂发生大规模的火灾"。
"那关于琴酒的真身呢，你知道吗？"柯南从这里搜集的消息，居然都断在了关键的地方。
"他似乎是个孤儿，是那位先生的养子。"水无如是说，"不过我知道的是，苦艾酒那家伙最近有些奇怪，平常他可是很喜欢粘着那位先生的，不过最近都在组织内部里活动，举止有些奇怪，我还在想，她是不是派来监视我的，现在看来的确是了。"
"是吗？"一个念头在柯南的心里渐渐凝聚，但马上就被他打消了，那怎么可能？他是这么想的。
"哎呀，你们几个别在吃饭的时候这么严肃嘛，会消化不良的。"博士见三人一开口，气氛就更为古怪，苦笑着向身边的三人开口说道。
而又是在这时候，门铃再一次地响了起来。
柯南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然后走向了门，这时候听见了灰原淡淡的声音："小心一开门，外面就是组织里的人哦。说不定就是琴酒呢。"
柯南没有在意，只是按平常那样开了门。
在他见到外面那张气喘吁吁的脸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呆滞。
他拼命想忘记的人。
此刻却站在他的面前。
服部。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十五.
今天的夜晚对柯南来说十分的漫长，在漫长的思念以后，他终于等到了可以咫尺接触到心上人睡颜的机会。温热的呼吸均匀地喷洒在柯南的脸上，带来的是阵阵的潮红，和自己紊乱的呼吸。柯南发现自己没有办法顺利入睡，心脏跳动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正常，他不明白，明明之前还如此恼他，却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就什么都忘记了。
再装作冷酷都没有用，特别是见到他身上穿着的那身剑道服，心中就开始揪痛。明明已经决定忘记他，他却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重新出现。在见面的时候那个温暖的拥抱，还有那个关于想念的细语。那发生是在晚饭的时候，但是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却似乎就发生在刚才那一瞬间。身边的人已经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均匀的呼吸声在耳畔忽高忽低。
小心地掀开了被子，然后走出房间，轻轻地带上了门。从楼梯盘旋而下，拉开和室的推拉门，却一眼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色的睡衣，独自站在冷风里的少女。
"灰原，你怎么还没睡？" 柯南愣了愣，才开口对站在那里，双手背在身后的灰原说道。
"你不也一样。"回答不带任何感情的色彩，只是淡淡的，陈述的语气。
"为什么睡不着？"柯南避开了转移到自己身上的话题，继续对灰原发问。
灰原眉头动了动，然后笑着说："水无，那家伙让我无法入睡。"还有那个平次，当然，灰原无法将这句话说出来，"那你呢，又因为什么无法入睡？"
柯南没有说话，只是呆滞地看着天上的上弦月，然后兀自思索了一会儿，脸上始终带着莫名的潮红。他不知道是否应该说出来。他不确定自己的心意。
"在想什么？"灰原明明知道，却不忍说破。已经在两人的身边，看惯了两人之间的分分合合。平次的离开带给柯南的，是一段时间的绝望，一段时间的颓废，一段时间的坚强，和一段时间的柔软。而他现在，就是在坚强的最顶端，被现实强烈地震撼后，重新变为柔软的状态。如同他现在这般， 没了侦探该有的果断，只有道不清的纠缠。
"你说，有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很好，经常说自己喜欢他。而另外一个人也很在乎那个人。但是那个人经常莫名其妙地离开另一个人，但另一个人明明很生气，但被那个人哄了两句就会平静下来......" 柯南犹豫了一下，然后极其纠结地说完了一串连他自己都不甚明白的话语，最后语气变得小心翼翼，"灰原，你说‘那个人'是不是喜欢‘另一个人'呢？"
"你说的那个人是服部吧？"灰原的嘴角带着一丝苦涩的微笑，只是没有一个人看到，"你有必要这么问么？大名鼎鼎的名侦探工藤新一居然会没办法判断自己的心之所向？"
"可是我喜欢的是小兰。"被灰原一语道破的的柯南，神情变得窘迫，有些踌躇地说道。
"小兰，还是服部......"灰原喃喃自语，心中有些刺痛。她没指望他会注意到自己，却在面对现实的时候，心中充斥着惆怅和如同针扎的疼痛。她爱他。真的，但是他不爱她。
"你在想什么？"柯南注意到了灰原的失神，下意识地提醒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那种问题，也许我没办法给你正确的答案，你还是需要自己去寻找。"灰原没有继续看柯南脸上困惑的表情，而是拉开拉门，走进屋子里去了。
庭院里，只留下柯南单薄的身影，在骤起的寒风里，微微动了动的肩膀。这时候，身体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耳畔还有男性粗重的呼吸声。温暖的体温从那个身体里不断地传进这个身体，带着熟悉的男性麝香，让柯南觉得心安。
"服部，你醒了？" 柯南从自己的沉醉中醒了过来，故做冷淡地说道。
"是啊。一醒来，在身边看不到你，所以有些担心，就出来看看。"平次的头发因为睡眠而显得有些杂乱，但是却完全不似刚睡醒时的迷茫样，眼睛带着神采，"你很冷么？"
"我想，我并不需要你的关心。" 柯南的目光动了动，但是没有转过头，平次自然没有看见他那已经略微柔软下来的眼神，"你的未婚妻还在大阪家里等着你呢。"
"你还在怪我吗？你不是说过你愿意等待我的解释么？"平次目光变得有些失望，夹杂着一种让人看不出来的惆怅。
"服部，我累了，你的那些话，以后再说好吗？当我有了那个心情的时候，我会等待那个解释。但那不是现在。" 柯南背对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不带任何感情。
平次缓缓地松开了禁锢他的怀抱。柯南明显感觉到了温暖已经渐渐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惆怅，却只是藏在心底，不让任何人发现。没有回头，而是大步地离开了那个地方。
"工藤。"在柯南身后，平次低声呼唤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是在深夜，格外刺耳。
柯南犹豫了一下，脚步却稳稳地停住，无论如何用力，他都不愿意挪开半步。那才是他的心，柯南也明白，只是不愿意在他面前展示自己软弱的一面罢了。
见他迟迟没有回答，平次接着说道："今天是大阪剑道比赛，你知道，我只有这时候才能够脱离妈妈和和叶的监视，才能跑到这里来......"
"那......又怎么样？"只有柯南能感觉到自己的鼻头一酸，有种酸涩感在眼底蔓延。
"我以为你会欢迎我，只是没想到......"平次才发现对方的反应让自己心底那见面的喜悦淡化，逐渐冷藏，然后结冰。
"我很欢迎你。至少我让你住下来了，不是吗？" 柯南继续说道，拼命忍住即将流出的泪水。两个人之间，慢慢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平次看了看柯南冷漠的背影，不知如何开口。柯南听不到身后的回应，也不知道该去该留。
站了一会，看着月亮从云彩里出现再消失，天空忽明忽暗。起风了，树摆动的声音听的格外清晰。
"工藤，我很喜欢你......"平次幽幽地说道，"只是，我想等待你解决了那件事情，关于组织的一切事情。如果可以，我希望带你去看看我最喜欢的大海。真的，我很希望。"
"......"柯南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但是眼泪已经流露出了他心里的想法，只是嘴上却不愿意承认地说道，"......我不想天天听你说这个，你喜欢我是你的事，可是我并不喜欢你。所以我想请你放弃好吗？"我没有能力，天天承受着在失去你的绝望和得到你的欢欣之中徘徊。柯南这么想，却没有说出口。
仿佛是没有听见般，只有平次继续喃喃："那片大海真的很美，天海交接。还有美好的阳光。真希望和你一起去，工藤......"
"我要睡了。"过了一会儿，柯南突兀地打断了平次的想象，走进了房间，到了二楼空闲的房间睡了下来。他不知道接下去是否应该和他继续睡一间房间。这种感情，他发现他承受不起，却又放不下。始终梗在心里，为心灵带去了一道明显的伤痕。
泪水迷糊了双眼，打湿了枕头。柯南在恍惚之间，进入了梦境。
那个梦境，他伤痕累累。那个梦境，服部鲜血淋淋。那个梦境，小兰疲惫不堪。那个梦境，和叶悲伤决绝。那个梦境，有好多好多自己熟悉的人，又有好多好多自己模糊的人影。
最后。梦境被海水吞噬。什么都看不见，如同窒息般地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呼......呼......" 柯南擦了擦额头的汗，他不明白，这个梦境意味着什么。
只是，他的人生，就如同被海水灌满了一般，沉重得让人无法喘气。
未来会怎么样？
柯南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护身符，然后叹了口气。
幸福很美好。
只是，他并不属于自己。
柯南这么想着，重新进入了睡眠。

 

十六.
冗长的梦境结束之后，柯南才悠悠地醒转过来。有些留恋着被子的温度，平躺在塌塌米上，用带着朦胧睡意的目光，看着因为老旧而有些脱落的天花板，微微有些出神。枕头的边缘带着湿润的痕迹，似乎在梦境中流出的泪水。眉心有些抽痛，柯南伸出手，揉了揉跳动的神经。
梦境里的一切到现在都无法让他忘怀。太过真实的画面让他现在都感觉心惊。思量许久，柯南伸了个懒腰，爬了起来。他忽然很想去看海，就像平次承诺的那样，两个人一起去。可是，他想，应该没有这个机会了。
轻轻推开房门，就可以听到楼下客厅里电视的声音。男主播中用他低沉的声音念着带有政治色彩的枯燥电视稿："今年的日本内阁大臣选举将在下周举行，届时年满20岁的公民可以进行投票。可以弃权，但是每个家庭的票数必须大与一票。这次内阁大臣的五位人选已经确定，现在在新闻中予以播报。第一位是关西御柴家的御柴映日，今年是52岁。第二位是北海道的浅山造次，今年是47岁。第三位是名古屋的前市长，八啻归二，今年已经55岁。第四位是所有人选中最年轻的，39岁的鸟取县宇多源和也，以及唯一的一位女性，东京的名人，橘前清小姐，今年是42岁。这五个人是今年选举中最为看重的五个人选，全部为国会议员，所以特此在这里进行介绍，希望选民对他们有个了解。以下时间是对五个人进行的访谈......"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正听得有些出神的柯南被一个声音叫得转过神来，有些尴尬地不知应该说些什么，不知是否是着魔，忽然说道："灰原，你起得很早嘛......"
只听灰原坐在沙发上，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大侦探，现在是上午11点44分，现在能说早么？"眼睛是掩藏不住的笑意，灰原这才发现，自己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才会展现出自己心里最童真的一面。那才是真正的她。
"对哦......不过，灰原，你居然会看这种新闻，真奇特。"柯南边说边走下楼梯。
"关心一下国家大事，在美国的话，大家都已经热闹地开始选举了。"灰原的口气又回复到之前波澜不惊的状态。
"水无和博士呢？"柯南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搜寻到那个身影，"还有......他呢？"
"水无在餐厅里准备午饭，那家伙手受伤了，居然还要卖弄些厨艺，真不知道我会感谢她还是什么。而博士在地下室完成他伟大的发明，不过我想是没有办法成功了。"灰原边说边将整个身子重新靠在沙发上，让自己尽量陷入那个温暖的凹陷处，"至于......他，刚才接了个电话，现在在院子里呢。听口气，似乎是家里人打来的。"
心里没来由地跳动了一下，柯南想要不在意，却发现自己很想知道他和电话那头的人究竟在说些什么。对灰原也不知说了什么，当从沉思中醒转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站在院子里了。平次的位置离自己并不远，阳光柔柔地洒在他的身上，影子缩成一点，衣服被阳光镀上了金黄。迎着日光的少年，就站在自己面前。柯南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这，对着他的背影发呆。捏了捏拳头，尝试地呼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但是并没有回答。
平次似乎没有听见，注意力都在电话那头。
"不需要，我不会回去的。"没来由的，平次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这种语气是柯南从来没有从他口中听到过的，严肃而认真，目光深邃地看着远处的某一点。口吻是不容对方拒绝的坚定。以前的他是玩世不恭的，而现在的他，让柯南觉得有些陌生。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平次继续说道："不要你给我什么机会，你就算和我父母这么讲，我也不会回去。远山和叶，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再回去。永远不会！"
柯南在听见这番话的时候，心弦被猛然地拨动了一下，原来电话那头的，是和叶。柯南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昨天晚上是那么严厉地拒绝了平次，原来希望他会失望，然后回去大阪，却没想到平次的决心是那么的坚定。
而自己却还在自欺欺人，真是愚蠢的可笑。
"工藤？"挂断电话的平次，刚转身，就看见了一直站在身后，看着自己有些失神的柯南，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但想起昨天晚上同一个地方，柯南冷淡的态度，又不由地有些后悔，害怕他会讨厌自己，于是赶紧停住了后面要说的话。
被平次的呼唤喊过神来的柯南也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平次。捏了捏拳头，然后低下头，淡淡地说："服部，吃饭了/"
"哦。"平次将柯南的一举一动全部收入了眼底，他一直就是大大咧咧的，他不知道柯南在害羞。他真的以为柯南连面对自己都已经觉得困难，失望再次涌上了心田之中。强忍住心中的伤感，他扬起了一抹最为苦涩的笑容，然后大步从低着头的柯南身边走了过去。
柯南感觉到了那个身影与自己擦肩而过，在那一瞬间抬起头来，转过身，看着前面大步流星前行的身影，捏了捏拳头，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干涩得紧，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眼看对方就要消失在门后，情急之下才发出了几个音节："服部，你会带我去看海吗？"
平次就在进门的瞬间听到了这句话，身形僵直在了那个地方。手指停留在门把手上，保持着开门的姿势。两个人之间忽然陷入了沉默，只能听见风吹过的声音，抚乱了两个人的头发。
"你会带我去看海么？就像你昨晚所留下的承诺？"柯南见平次迟迟没有回答，心里不免有些焦急，又一次追问道。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这次，平次明白了那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很肯定地说道，"只要你能给我机会，我就一定会带你去的。不，我会等，我会等到你给我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