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的东西十年前就看完了。"
"那你现在很无聊了咯?"
"。。。你说呢?"霜玉已经放弃跟他理论了,反正这个鬼灵精怪的家伙总有一堆的理论用来说服自己。看了他一眼。
"试着感受一下有一个人陪伴的感觉,也许你会发现很多与以前不同的事物。"霜玉已经开始怀疑现在站在自己面前这个眼神坚定认真的男人, 还是不是刚才那个嘻嘻哈哈的家伙了
"。。。现在是在下在陪融公子逛街吧?"
这句话, 倒是让融暮没有话说了, 嘿嘿的笑着。
傍晚时分,本来并没有打算上山的。不知怎么的,融暮突然很想上芷霜山上走走,想闻闻霜草的味道。便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山脚下。这一次, 霜玉默默的走在他后面,也没有说任何话。当风吹过融暮的脸时,才发现深秋已至。今年的秋天,因为自己一直粘在霜玉的身边,深秋的寒冷至今都没有注意过,融暮边走边想着。
上到山顶之时,太阳从地平线上消失了。他转身看向霜玉,却看见从霜玉背后射出的暗器,在漆黑的夜里发着银光。。。
"呜。。。。。。"融暮只觉得胸口前传来一阵剧痛,勉强着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中了暗器。胸口的痛立刻传遍了全身,人变得虚脱无力,笔直的倒下。
"融暮!"他听见霜玉唤了他的名,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他。声音里带着些焦急,依旧很好听。融暮不知死活的很开心。霜玉抱着他,二话不说就把衣服撕破,按住穴道, 封住了他的七经八脉。融暮心里想着:唉!要是穷人看见, 不心疼死这件丝缎做的衣衫,才怪呢!可是,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直死睁着眼睛看着一脸紧张的霜玉。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表情的霜玉。昏倒之前,只觉得他身上充满了杀气与血腥。融暮不喜欢。
蚀冰毒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融暮发现自己躺在客栈的床上。他缓缓地靠着床边坐起来,觉得身上无异,除了身子没什么气力以外, 没有其他的伤痛。连之前被暗器刺中的地方也没有什么疼痛感口,想必暗器上没有沾过毒药。他觉得身旁暖暖的,看见了两个火炉,火烧得正旺。 正纳闷还未入冬就烧起火炉,倒也没有觉得热,走下床,推开窗户,便傻了。。。
"咚咚咚"敲门声从身后响起了,
"融公子, 是您吗?醒来了?"
"进来吧."
"爷, 您真的醒来了呢!我刚听见声音,还以为做梦来着呢!没想到, 您真的醒来了。真是福大命大啊!"小二一脸的激动
"那个。。。为何下雪了?"融暮望着外面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雪花从天而降,冰冰的落下。
"爷,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啊?虽然咱们这里算是江南,隆冬的日子倒也总会下些雪的"小二觉得他的问题问的蹊跷。
"隆冬?"
"是啊,您这是怎么了?您看着天气, 这大年三十也都过了半个多月了呢!"
融暮转过身诧异的望着小二,"。。。我。。昏了多久?"
"三个多月了呢!一直都不见有起色,谁料今日便这样醒了!"
"三个月。。。吗?"融暮一下子痴了,只觉得睡了一觉,怎知这一觉便睡了三个多月,
"你们家主子呢?"
"哦,您就是我家主子送过来的,请了大夫来跟您诊治,喂您服了药后,便走了。说来也觉得奇怪, 就吃了那一次药,之后主子也没有吩咐我们再喂过药了,爷您也就这么醒来了。"
"之后可曾再来?"融暮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嗯。。。不曾。我家主子自把您送过来之后,也是许久没有下山了。或许是大过年的,出城去拜访亲戚了吧,有时候主子也会很久不来客栈。"
"。。。是吗?。。。" 虽是早知道霜玉不曾在意过自己,可融暮心底里还是泛出些许的伤痛。
"嗯,没有事了,你先下去吧。"
"爷要是有什么需要的, 尽管吩咐。主子临走之前特意交待过要好生照顾您。那小的先走了。"小二退出了房间
或许是睡得太久的缘故,融暮还是觉得浑身无力,坐在床边软塌塌的,满脑子还是想着:为什么他一次也没有来过?他会不会有些担心呢?
融暮突然有些自嘲的笑了,喃喃地说:"我果然早就把他刻进心里了呢!擦不去,摸不尽。。。"
坐了许久,身体慢慢有些气力了,"霜玉, 三个月不见, 你是否已经忘记我还在这镇上呢?"融暮不管怎样想,脑子里还是只想着霜玉,也不在乎他是不是出城,问了管家内院的方位,便起身决意去内院看看。
走出客栈,门外的雪依旧冷冷地下着。他没有撑伞,雪花落在脸上幻化成水,从脸上滑下,一直滑入颈部。冰的刺骨。街上没有什么人,融暮抬头看见层层的雾庸庸懒懒地浮在空气中, 整个芷霜山被遮在其中, 像是座遥不可及的仙境,若隐若现地飘在半空中。而在那个仙境里,有一个对于融暮来说, 同样遥不可及的人。
进了山中后,山里的水汽变得很高, 雾也逐渐浓了起来,山路模模糊糊的很难分辨方向。他没有办法找到山腰的内院。融暮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不先下山等雾散了,还要一直固执的往前走,像是跟谁赌气一般,硬着头毫无方向地乱走乱撞。不知道走了多久,觉得冷的麻木了。一不小心,被前面覆盖着雪的树枝绊倒了。倒是在站起来的那一刻, 看见那个遥不可及的人。静静地站在雾中,一袭的白衣,仿佛与这雪雾合为一体了。看着默默无声的他,视线混着白雾让他看不清霜玉,也好,至少看不见冰寒的眼神。
那一刻,融暮恍惚地觉得:也许, 这个人, 我真的永远触及不到。
"我醒了。"走上前去, 对上霜玉永远冷静的表情。
"看了便知"霜玉转身进了院里,
"你,先进来罢。"
"知道那些刺客的身份了吗?"融暮一直觉得那些刺客都是些死士,像是决意非取霜玉的性命不可。照暗器的使用来看,想必是些功夫极高的好手。
"不过是些仇家罢了。"霜玉答得慢条斯理。
"那。。。他们怎么样了?"他从没有怀疑过霜玉的能力,霜玉,不是一个会轻易死在别人剑下的男人。
"死了"声音是冷的
"你杀的?"
"是"没有一句解释,利落的回答。霜玉从来便是这样,做任何事也会有任何解释。
"为何杀了他们, 他们本来就不可能伤害的到你,何不抓起来问个究竟,再做打算也不迟。"
"融公子,你好像忘了, 我是个杀手。 仇家不可能少, 没必要废那个心去在乎杀的是谁。"
"我该是一开始便知道"融暮觉得自己的声音变得很冰。
"今日已晚,下山的路应该已经被雪覆盖了。你在这里随便住下,出门右转有客房。"说完, 霜玉便走出了门。只有一点, 让融暮觉得庆幸,霜玉身上没有血腥的味道。
坐在客房里, 第一次跟这个男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不知如何是好。早就明白,霜玉已经渗入了他生活的每个部分。无法克制的想他。然而,对于他来说,融暮知道自己什么意义也没有。 他没有问为何自己会昏睡, 也不想知道自己受了怎样的伤, 只想要看看霜玉三个多月来一切可好, 如此而已。有些东西融暮一直倔强而找不到理由的一直坚持,却好似在某个瞬间一切破碎支离,灰飞湮没。
推开窗户,雾已经散了。雪继续缓缓的飘落在大地上。
没有月光的夜晚,原来,更冷。。。
第二天一早醒来,出门准备跟霜玉道别。 才被侍女告知,他们家主人两个时辰前就已经离镇北上了。
"是吗?既然如此,在下先下山了。"
"公子走好"
出内院的时候, 碰上一位老者, 没料想被他喊住了
"公子, 你醒来了?"
"您是。。。?"融暮不觉得自己认识眼前这位老人
"噢,老夫是这家公子请来帮你医诊的大夫。"
"大夫?您来这儿是。。。?"融暮觉得奇怪, 既然是自己的大夫,为何来找霜玉。
"哦,是来看看这家主人"
"他怎么了吗?"
"怎么?这家主人没跟你说嘛?你三个多月前中了蚀冰毒。"
"我是知道自己受了伤, 倒是不知道中过什么毒。"原来, 暗器上真的有缀了毒
"我说啊,你也真是福大命大啊!要不是这家主人, 你怕是过不了这大年呢!"
"大夫,您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否言清?"
"蚀冰毒是从大漠传来的一种奇毒,由蝎子的毒素中提炼而来。毒本身就是剧毒,但最可怕的是,此毒无药可解,纵使是施毒的人也不曾有解药。所幸的是你住在我们芷霜镇,这山上的霜草可解百毒。老夫我也只有在医书上看见过关于这霜草的药用方法。霜草,本身已算是毒草了,也算是以毒攻毒吧。只是很少有人用它医病,因为此草须药引子才可成药,药引子便是人血。需要取患者的血浸泡霜草三天,做药引子的人喝下此血,一天后,取自己的血让患者服下。做药引子的人自患者服下药后的第五个时辰开始昏迷,直至患者醒来,才会与其一同醒来。可是这方法,成功率并不高,有时候会出现服下后立即毙命的状况, 也算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了。其次,若是患者醒不来,作为药引之人也会因此丧命。老夫行医半辈子,也还是第一次看见用这草解毒的。"老大夫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震惊的表情,料想这家主人没有将此事告知,真是个好人啊! 大夫想着。
"您的意思是说,这家主人做了我的药引子?"融暮已经觉得全身虚脱了。
"那是当然啊!不然还会是老夫吗?你真是三生有幸,交到一位如此挚友啊!竟肯以性命相待,真叫老夫称羡阿。也多亏了你命大, 不然便是两条人命!老夫之前去了客栈, 店里的小二说你已经醒了, 我还不相信, 就过来看看。对了,这家主人呢?他可好?应是也醒了吧?。"
" 他。。。好,已经出远门了"融暮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响着,没有办法思考。
"是吗?真不巧,那老夫先走了。"向融暮做了个辑,老大夫就转身下了山。
"。。。大夫,谢谢了"
待老大夫走后, 融暮也跟着下了山。
"为什么,为什么?霜玉, 你为何如此救我?"
脚下一片的霜草
今日, 无雾。
大漠
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霜玉就错了。没有任何理由该留的人,自己却没有动手杀。找不到原因, 只是不想动手。 那时的霜玉,并不知道,不是不想,而是下不了手。融暮,如他的名字一样,是个让霜玉觉得温暖的孩子,那种暖洋洋的感觉他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那个男子有时候认真的让人不可置疑, 有时候又像个孩子一样嘻嘻哈哈的。他冲过来挡住暗器的时候,真的让霜玉震惊了,为何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挡呢?难道不知道那样很危险吗?以为他的武功很好, 没想到连躲都不会躲就直直地中了暗器。号了他的脉才惊奇的发现,他全身的武功被废了一般。虽然,从经脉的律动来看,定是武功造诣已经非常高深的人了,内力却散在全身,没有一处积聚的。倘若硬出外功, 不是走火入魔,便是全身经脉俱损。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中了毒。 其实,从一开始,目标便是他, 即使他不动,暗器也会打在他身上, 只是他不知道罢了。刺客们全是些不成功便成仁的死士,全数自刭。
霜玉虽识得这种毒,却也知道无药可解。清楚地知道做霜草的药引子有多大的危险。 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帮他解毒。也许是守着那个没有契约的"保护协定",也许因为脑子里一直浮现融暮冲过来挡暗器的时的眼神。干净明亮的没有一丝的污染。融暮平静的躺在床上, 表情像是熟睡的孩子般。自从识得这个孩子般的男子后,霜玉的生活里出现了太多的为什么, 太多的事情让他无法可解。将自己的手划开取血时, 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血原来是暖的。把自己的生命交到别人的手上,这是头一次。从小就被教导除了自己,谁也不要相信。却在这一刻,相信了这个男子。也许,这一觉睡下去,便再也醒不来了吧?那样也无妨,或许还能见到嬷嬷呢!霜玉从来不曾在意过自己什么时候会在这世上消失,反正杀手的日子本就活的没有未来。只是,忽然不想让那个微笑的男子失去他的笑容。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三个多月后的事情了。醒来的那一天,山里下着很大的雪。霜玉想着:融暮,你也醒了罢?出了院子,发现山里的雪雾很大,可霜玉还是看见那个男子了。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吃惊,庆幸雾很大,融暮看不见自己的眼,看不见眼里的震惊。这一次,融暮的笑不再快乐, 带着些淡淡的无奈,却依旧有着不肯放弃的坚定。
霜玉对自己说:让他就这样放弃了罢,或许对他更好。一直在暗地里保护他便是了。 也许,那样的话,一切会回到从前, 回到不曾认识他时残忍与宁静交织的生活中。今年的雪很大,霜玉什么也看不见了;今年的天太冷,血静止不动。
今年的第一个委托信在霜玉醒来后的第四个时辰,被霜玉受到了。对方付了一百万两让他杀一个人, 一个刚用性命救回来的男人-融暮。委托信的署名偏偏是大漠的第一高手,凌。融暮的身份或许真的有些麻烦,这样想起来, 也许之前的刺客也是凌派来的。从一开始霜玉就知道融暮不简单,只是自己下意识的不想去深究。不想知道他是谁,不想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要知道他是那个自己认识的孩子般的男人就可以了。第一次拒绝一个委托, 不是因为心情不对,而是杀不了。而这次的委托人却不是随随便便拒得了的,若是想动手,大漠第一高手有怎么可能杀不了呢?特意委托给自己,想必原因不会单纯。霜玉决定去大漠一趟。留下融暮,没有和他道别,一切从这里结束,好似也算是不错的结局。至少在没有伤害他之前离开。
只是刚出了城门, 便被那个不知死活的男子给追上了。不想对他解释, 所以霜玉特意没有天亮便起程了。这一次,懒得听这个男子说任何话,直接用剑抵着他的喉口:"你若不回城,我立刻杀了你。"不能再让他惹上麻烦了。
"是。。。是你救了我。"融暮气喘吁吁的追上来。
"既已知情,何必再问。"霜玉知道自己必须让他死心
"救我是因为我救了你吗?,还是。。。因为那个口头的约定?"融暮缓了口气,压根不管是不是有剑顶着自己。
"我连杀人都无需理由,救人便也不需要任何理由"霜玉的剑依旧顶着。
"。。。你,又有委托了吗?"融暮突然觉得不想看见霜玉再杀人了
霜玉听见了树林里的声音,跳下马,冲进了树林。这样看来,真的有人想要融暮的性命, 不管是谁,霜玉也没办法丢着不管。那么一瞬间,藏在树林里的刺客全数倒地。今次的血沾在剑上,人头落地。没有风的正午,血腥味变的很浓,霜玉觉得反胃。看了融暮一眼,骑马而去,融暮也跟着追了上来,
"我的命是你救的,死在你的手上我无话可说。可是死之前,我会一直跟着你。"语气坚定的无法抗拒,声音却洒脱的一如既往。霜玉不再说话,心想, 看这样的情势,想必把他留在镇上,被暗杀的几率也相当高。或许只能让他跟着就近保护了.
入夜后,两人便在一片树林中停下来,准备过夜。融暮的身上总是有着一阵百合的花香,霜玉剑上的血腥也慢慢的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