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可不就净你最为疼我啊!」清扑了过去,拦腰把净给抱了个死紧,差点儿把他拦腰截断。
「轻点,你是想折了我啊!」一手一只,净巴下腰间那两只差点把他裁成两段的凶器,净说著。
「不敢不敢。」清陪笑的说道。
「就你不敢,你有什麽不敢著啊?折了我,可不玩你的人间去了麽!」
「这主意儿不错!」清的小脸又发起了亮,这次可不是希望满满了麽!
「清!」今儿个是怎麽著?他皮痒是麽?
「呵呵呵......」笑声如铃,青藤拾著青色水袖仍是掩著嘴轻声笑著,女子笑自嘴不开、齿不露,那张白皙的脸蛋,却是笑的有些酡红的了。
「青藤姑娘你笑什麽呢?咱兄弟又不是正演相声同你看来著!」净仍是扯著清的手臂,一双红眸却往青藤射了过去。
「净,温柔点,方不说了麽对女子当是温柔为先啊。」
「就你懂得怜香惜玉,男不男,女不女,惜什麽不惜啊?」
青藤听他这样一说,脸色略为一变,只是那速度极快,快的让净清二人不及捕捉便已隐去,青藤仍是一贯温柔微笑著说道:「你们兄弟二人当真有趣,倘若青藤也有兄弟,不知什麽景况。」
净迅速地捂住清想发言的那张嘴,他能说什麽,他还猜不到麽!还不就是他想当她兄弟著了,清若是要,他可不要,兄弟,就清一人他已足以。「兄弟姐妹是没的了,当娘绝对没问题,你要不去找个人生孩子去。」
「公子真爱说笑,这妖与人莫不能结为连理,怎麽能有孩子呢!」
「那是你的事情,你自个儿烦恼去,你要伤春悲秋也一边凉快去,莫要拖我们兄弟下水。」净冷冷的说道,他扬了扬下巴,送客意味明显。
净那字字句句话里怎麽讲就是拒绝同她亲近进而结交好友,不知怎地,他心不安宁,总觉不好,偏偏身後那只小花,偏爱与她亲近,也不知危险不,气得他想乾脆打昏了他算,再来送客,省的麻烦。
「公子不欢迎青藤麽?」青藤歛下轻笑,速度快的让人咋舌,原来那笑只是表面意却是不曾达到眼底的。笑已歛下,青藤仍是那白皙精致小巧脸蛋,未曾改变分毫,却因那笑的消失,显得几分诡谲。
「来路不明的精怪该防,不知善恶的妖怪要防,若是如姑娘你这般美若天仙、风姿绰约、温柔婉约,却自曝其短,刻意隐瞒气息的妖精,更是得防上加防,以免後悔。」净冷冷的瞪视著她,真面目总算出现了麽。
两方对峙约莫半刻,青藤回复脸上温柔微笑,「此地不留客,自有留客处,既然两位小公子不欢迎青藤,青藤走就是。」
话落,青藤一个摆手,纤细的身子转过半圈,水色衣袖在空中划出半圆,青烟便在此时出现在青藤脚跟处,不一会儿时间便把她整个的纤细身影密密罩住,烟雾来的突然,去的迅速,净与清只见那烟雾中心有个墨色圆点,把烟雾整个吸了进去,不一会儿烟雾便已消失无踪,包括那抹青色身影。
「你们发什麽呆呢?」方回到树下,只见那二人呆然站立,也不似是在玩什麽游戏,就只是愣愣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方......」两人异口同声,轻轻唤到,脸上表情一样木然。
两条眉毛拢在了一块儿,方心里想著:怎麽?他离开一会儿,两个小子就转性了是麽?
重生之七平静
那日红衣乍到,青藤消失,方同他们二人匆匆讨论,说是,他让天界招揽了去,不时便要离开这林子了,要他们二人莫要离开林子,好好修行,有朝一日定成正果。
然後在林子四周磨磨蹭蹭了两日,他便离去了。
净对他的离去不甚在意,只是不知怎麽著,总觉得有些无聊。从前他让方管的极严,方总说他有潜力,是聪明也是危险,遂对他的管教更加严格,他总怨他管的严,想不无聊死他,恨不得他早走早好,如今他没人管了,反而不能习惯,整日閒的发慌。
看似他已被方管的习惯,这一时没有人管,反而不能习惯,而他的兄弟却整日不见人影,留他独守家园,空等待著。
也罢也罢,他早已习惯等待,等方等清有何差别......想到这边,思绪乍停,净拧眉深思,习惯等待?除了清与方,他可有等过他人?要不他是怎麽习惯?
哗!
净还正埋头苦思,熟知红红绿绿忽地兜头倒下,扑鼻尽是一股儿花儿的清香,净瞠大一双眼,还在怔愣,始作俑者却笑的开心。
「净,你瞧瞧,这是我在山里摘的,美不美麽?」清将怀中的花儿一股脑儿的往净的头顶掷下,跟著便蹲低身子,转眼,整个人又都窝在了净盘起的腿前了。
「清你是想吓死我麽!」净终於回神,然後便是一阵怒吼。
「咱们不是人类,怎麽吓的死?」清歪著脑袋,不解的问著,他笑的极尽腼腆之能事,那模样便是一副不知世事的模样,好不可爱。
「吓不死也让你吓去半条,」他这一笑,静满腔怒火到也消了大半,只是面上仍是佯怒。
净这时才懂得,昔日里他总同方抱怨清笨的让他苦恼,方却同他说『无知便是一种单纯可爱的美德』那话儿里藏的究竟是什麽意思了,清就这样,别变最好,继续笨他个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也无妨碍,反正清的身边定会有个他,谁能欺负的了他。
净宠腻的敲了敲清的脑袋,这时也才看清那红红绿绿的是一朵一朵正开著的小花呢。「哪儿摘的?」
「山里呢!」清指著林子深处的一个位置,「那里太阳好大好大,一颗树都没的遮,天亮的很,在那儿遍地都开著这种小花呢!」
净看了看清所指的方向,只看到一片漆黑,想著不知他是走了多远,方一离开,清便像是只脱缰野马了,有时两三日见不著人也不奇怪。
净捻起倒在身边其中一朵开的正娇豔的鲜红色的花儿,温柔地搁在手心里,摘去多馀的枝叶,抹去花儿上的珠珠滴滴汁液,「下次莫再摘来了,带我去看看便成,这花儿也是有生命的。」
「知道了。」清歪了歪头,乖乖的答道,净听他这麽回答,开心的笑了。
他俩充其量也不过是朵花儿,只是比起这些被洒在他俩的四周的花儿要幸运了些许,日月精华形成精魄还有方的帮助,始成人形,但他俩的根始终都是池面上那朵随风摇曳著的花儿,怎能不知花儿心。
净温柔的捧起清的脑袋,没拿花儿的手抚过清的脸蛋,替他扫去耳边白细发丝,把红的娇豔的花儿缀在上头。
清愣了愣,耳上突地多出那麽样东西,有些不能习惯,但是他瞧见净那抹清淡微笑,也不觉得奇怪,跟著净开心的笑了。
清趴伏在净的胸前,几日几夜的赶路,便是想在这些花儿枯萎前让净瞧一瞧花儿多美,他还记得当日他乍到那分寸天空,艳阳高照,地面都似是变成白的了一样,不若这林子终年都是一片郁意,黑漆漆的,总像是会闹鬼似的。
明亮过後,随即便是青绿满眼,葱绿色的草长的不见首尾,其中埋著一朵朵红色的花儿、黄色的花儿、紫色的花儿、白色的花儿,开的满地都是,相互争豔,美不胜收。
美的让他忘记自己也是一朵花儿,各色花儿摘了数朵,便是没日没夜的往回敢去,那分寸天空的美景,他只想同净一起欣赏。
只想同净一起欣赏。
清仰躺在净的胸前,净靠著身後大树,两手交叠在清的胸前,温柔的拥著他,看著他一朵一朵的数著身边娇嫩花儿。
那日黄昏,他俩把一地萎去的花儿,扫作一堆,埋在树下。
粉嫩娇媚的花儿,一株株,埋在黄土之下,道是难得娇豔,总也有色衰时日,哀伤怨莫也唤不回时光流逝,只有寄予黄土,愿待重生。
愿待重生。
重生之八 诱惑
「小公子,兴致多好,散步麽?」
柔细的女声似幽魂一般清逸缥缈,悄悄响起,清抬头,便见青藤横梗在树上,白皙腕臂正曲著的勾在粗大的树干上,那青纱下的腿也勾在旁生的几枝树干上,似只青蛇也似藤蔓缠绕著的一般。
「青藤姑娘,又睡醒了麽?」
青藤悬挂在树枝上,几乎是倒吊著的姿势,她仍是温婉的笑著,但却不回答清的问题。「小公子一个人麽?令兄呢?怎不见他与你一起?」
「净他此刻正在池子里呢!他说他要睡几日。」清仰著头,勾著天真的微笑,开心的说著,未曾察觉青藤脸色差了些许。
「小公子不一起睡麽?」
「我不困呢,青藤姑娘今日是怎麽好心情同我打招呼,又想聊天麽?」
聊天?她才不是时时都有那日的好兴致,只是如今她有困惑,需求教於他,不如顺著他,不定能达成目的。青藤暗自思索,微笑答道:「是啊,聊聊可好呢?」
「当然好,请青藤姑娘给我说说人间的事吧!」清扬起哪张开心不已的脸蛋,人间啊人间,上次有净在捣乱,让他无法好好听听那人间的事,今日有这机会,他便是死也不会再放过了。
「这当然是没有问题,只是青藤想先请问小公子一事,不知林子周遭那层层结界,究竟是谁布的?」青藤温柔的笑著,这话问起来却一点也不婉转,她是想,这只精生性单纯,拐湾没角倒也不必了。
结界?听到这词清愣了好一会,这才想起那沿著林子周遭层层围绕的东西,以池子为中心点,正好将整个山头围了一圈,有些青绿,有些鲜红,碰不著却也探不到,那东西之外的东西,无论是花儿、小草流水,却也同样勾不著。
「该是我方大哥吧。」清歪歪头,那红红绿绿的怪东西上面尽是方残留的气味。
「方?」青藤有些困惑。
清点了点头,「方哥好久前便给天界招揽了去,离开前曾警告我与净切莫随意离开林子,好生修行。」
「天界......是麽......」青藤低语,似是若有所思。
「我回答你的问题了,照该轮到你告诉我了吧?」清偏著头,仰望著悬挂在树枝上的青藤。
「这是自然。」青藤一个翻转,翩然下树,那举止该是荡气回肠,由她来做却是柔情百转,一袭青衫飘然落地,墨绿发丝随风飘逸著,青藤淡淡的微笑。
「小公子於此林居住甚久,可知人们是怎麽唤这林子的麽。」
清摇摇头,唤这林子?有何需要又为何而唤?清藤简单一个问题,已让清投住「这林子千百年前名唤,忧林,取自林子终年葱绿忧郁之意,亦是道其林深处郁郁葱葱,如进其地,难免勾起感伤情怀,遂唤忧。」
「拜这林子多年葱郁之赐,山中便是有宝,也没人愿意以自己的性命身家尝试取宝,这人类爱的都是自个儿的性命,村中的人类便鲜少踏足於此,後来,村里的女子总在此相会情郎,行那苟且之事......」
「什麽是苟且之事?」清歪著头看著青藤,一脸不解。
青藤上前,挽住清,席地而坐,大有长谈意思,只是此意正合清。「这......待我一会儿再与你说明,可好?」
讲到这里青藤掩嘴轻笑,脸色显得有些了赧红,她诞生於此林中已有千馀年也,不是老妖也是只老精了,什麽怪事她都看过了,只是今日面对一个尚不解世事的小精,难免有些尴尬。
清点了点头,青藤微笑,接著说道:「据传闻曾有女子遭情郎背叛,於此等待三月之久,情郎皆不曾现身,活活饿死於此,女子死後,心有不甘,驻足於林子之中,徘徊不去,夜里总听闻那女子於山林之中,哀伤泣诉情郎的负心忘义,村里的人不堪其扰请道人收魂,仍是不解女子怨恨幽魂。」
「曾有戏言,忧林闹鬼,该改个名儿换鬼林的,诡谲诡异闹鬼林子之意,怎知这句戏言一传十,十传百,为此,此林曾喧嚣一时......」
也是在那时,素来寡欲清新的方,决定走上人间一遭,他想知道,为何情字忒是磨人,竟至使一名如花女子,即便过身多年,仍是徘徊不去,夜夜低语,如泣如诉。
村人只道深夜林中低低泣语,是那女子哭著情郎负心,熟知是哪女子忧心情郎赴约之时会找不著她,只有徘徊不去,又怎知那夜夜低语,是女子喃言情郎是否忙碌,遂未曾赴约。
那字字句句只是为他开脱阿。
即便女子死去多年,仍是相信情郎终有一日会现身於此,会如约所赴,她笃定相信,无论林中精怪万千,怎麽劝解,仍是固执等待。
「百年之後,曾有一名人间那皇帝跟前的护卫高官前来游历,他说,忧林鬼林亦或是诡林都是此林,只是人生在世忧愁万千,苦处百转千回,死後一碗梦婆汤,便是一切尽忘。」
「人间万千愁绪怎比的过一碗梦婆汤,此林从此改名忘忧,千百年来不再变过,咱们林里的精怪们,也便认了就这儿名了。」
「喔────怎麽改来改去的啊?」清皱起一张小巧的脸蛋,原本可爱的脸顿时像颗发乾的橘子似的。清抓抓头脑,他就是出生在这儿个林子中的,打出生就叫他林子林子,什麽忧林鬼林,林子便是林子呗,弄得他脑眼昏花。
青藤淡笑,似是看出他的不以为然,「所以说人间那些人类,善变易忘,新事发生便忘了那前尘往事,当谣言四起,谁还记得那只树根长哪来著。名唤忘忧,又怎麽可能真忘记」
「只是此林名换忘忧,谁又能真正忘忧著了,该忘的不该忘了,总是事事记在脑子里了,心里忧愁又要怎麽忘呢。」
「嘴里说著要忘记,要真能忘却,他又怎麽取名忘忧,想忘记的又是事亦或是人,他可曾深思想过,多管閒事的下场,总便是平添苦楚,何苦是吧。」青藤讲著讲著垂下眼来,莫不陷入回忆中了,那墨绿色眼眸之中,埋著清晰的苦,挥之不去。
她常听有些道行的妖精们说,做人多好,荣华富贵,纵情纵欲,千秋百载,生死无束,便是死了仍尚有一缕幽魂留於世上,所有不顺一经轮回还不抛入回忆海中一切忘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不如他们一群精类,若是死去,只要精魄未曾留下,那麽就便是自此烟消云散一点也不留了,即便是本体回归大地,重生绿意,仍再也不是原本那株。
她听,她想,倘若这要她说,做人、做妖、做仙、做魔,还不如做一株长在路边的小草儿好,春来秋去,几歳枯荣,多少残红,全看天意如何决定她一株草儿命运如何,成妖、成仙、成魔、成人,有什麽好。
不懂那世间是否万千美好,不懂那心有所求却求不得的苦,只是每日每日,生的绿意,长的茂盛,便是最好。
无知是美。
只是如今,世道再也不许她继续无知,时间流逝了,便是再也不会回头,即便是她想回去当株绕树而生的青绿藤蔓,只能是梦一场,天也不许。
「青藤姑娘说什麽呢?我怎不懂了?」
「没什麽呢,只次想起一些过往事情,有些感慨罢了。」青藤温柔的凝睇著眼前这儿才准备初解世事的小妖精,那模样便似个疼爱弟弟的姐姐一样,方时疼他们兄弟俩,早已不是新闻,只是,为何疼爱呢?
「接著,小公子还想听什麽样的故事?」
「什麽都好,青藤姑娘讲,我就听。」清笑开一张脸。
「那麽,你可知道,千百年前人世间曾有一位帝王,自即位起,总是明理治事,用人选贤,办事公正,从不袒护犯错臣民,即便是他亲叔也是一样。」
「他可称是世间难得明君。」
青藤顿了一顿,目光幽远地望向了林子深处,眼光似是看穿了这林子直达她所心念之事一般,又似是想起了什麽,眉眼间总是苦涩不堪,那神情却有些向往模样。
一个精类,方成精魄尚无意识时,便已是经过百年修成,修出形体便是有了意识,届时只要静心修行,再怎麽不济事,寿命亦有千百万年之久。当时,每个方成精魄修出型体的,都像个甫出世的娃娃一样,什麽都还不懂得。
只是在无尽的时间中,慢慢看,静静听,慢慢体会,学得情,过往也曾有如方时这样,不顾一同修行的同伴劝解,执意学会某事,将精魄投入人世之中,懂得那情欲滋味。
「可是,他也让人说是昏君......」
「为什麽呢?那人间的帝王不是做的挺好麽?」
青藤转回飘远的视线,直勾钩的凝睇上清的红色眼眸,简直要望进他骨子里去了般的,她说:「因为,万事公正,明理治事的他,爱上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