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厢情愿----陶灼

米野朝苏爸苏妈点了点头，悄悄的移到床的旁边，现在的情况，大家都明白的很，小秦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况且，该如何面对，需要他慎重的想一想，苏爸苏妈不是米妈，更不可能轻易的答应这件并非得到大众认可的事情，他不想小秦失去亲情，那样大家都会痛苦，都不会好过。
苏妈没有看米野，直接凑到床前，苏慕秦的眼睛紧紧的闭着，通红的脸上泛着薄汗，时不时的还颤抖一下，好像很冷的样子，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来，探手摸了摸，那温度像是要沸腾了，把脸转到苏爸的方向，低低的哽咽着，这个傻孩子，三九天的，竟然带着感冒穿着衬衫跑出去，烧的那么厉害，万一晕在了哪里没有人看到，那后果......不敢再继续想了，朝米野望了一下，心里有点哽住的感觉，孩子们的友情变成了爱情，还是这种被成为禁忌的爱情，要她如何承担？又望了望苏爸，仿佛瞬间人就苍老了许多，这种事情比不上国家大事，也称不上是惊天动地，但是，在他们这种平凡的家庭里，却是要掀起一场波澜的，握了下苏爸的手，尽力而为吧！
病房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米野站的离床远了一点，米妈也赶过来了，就坐在他的身边，苏爸苏妈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给苏慕秦检查的医生，生怕出了些什么问题，医生转过来的时候，更是紧张的不得了，米野同样着急的很，但是米妈不让他过去，他明白，现在保持沉默，对大家都好。
"大夫，我，我儿子怎么样？"从来了就没怎么说话的苏爸，嗓音里透着沙哑。
医生整理好东西，皱着眉头开始批斗，"这是你儿子啊？怎么不看好点啊？本来就发着高烧呢，还出来得瑟，就穿那一件小衬衫，顶什么啊？现在情况严重了，高烧不退的，知不知道发烧也能烧死人的！"苏爸苏妈连连点头，米野听的心里不是滋味儿，原来自己错的这么彻底，自以为是的幸福带给小秦的却是痛苦，身体上的，心理上的，折磨的不成样子，该高兴了吧？米妈知道儿子自责的厉害，悄悄的握住儿子的手，摇了摇头。
"那，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苏妈又颤巍巍的问了一句。
"再住几天吧，烧应该快退了，现在这是累的！"说完，夹着病例就出去了，屋里的人也松了一口气，同样也寂静的厉害。
米妈站起身，把带来的保温饭盒递给苏家夫妇，苏妈看了看，没有接，倒是苏爸接了过来，放在茶几上，原本关系很好的两家人，现在竟然有点尴尬。米妈坐回沙发上，拍了拍儿子的手，直到这寂静被苏慕秦的哼唧声打破。
米野跨了两步就要冲上去，又被米妈拽住了，只能看着苏慕秦在苏爸苏妈的目光里清醒过来。
浑身酸疼的厉害，像被狠狠的揍了一顿，妈的，谁偷袭老子？苏慕秦艰难的翻了个身，酸的更厉害了，手也麻的很，哼唧了一声，慢慢的睁开眼睛，朦胧胧的一片，然后逐渐清晰的是老娘和老爹的脸，老娘脸上的担忧，老爹脸上的愤怒，把苏慕秦激的一蒙，这是怎么了？
被白大褂翻过来倒过去的折腾了半天，终于被允许正常的坐一会儿了，旁边站的是苏爸苏妈，苏慕秦眼睛绕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个混蛋，愤怒的要命，抄起身后的枕头就扔了过去，却因为力道不足，中途败阵。
"你他妈的来凑什么热闹？看老子死没死啊？"此话一出，房间里更是静的厉害，米野苦笑了一下，该庆幸吧，起码小秦还记得他，记得骂他，如果小秦真的把他当陌生人一样对待，那样就真的生不如死了。
苏妈愣了一下，赶紧抓住苏爸朝苏慕秦挥过去的手，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吧！苏慕秦并没有感觉到周围气氛的不同，自顾自的骂的痛快，直到瞧见米妈的身影，才尴尬的闭了嘴，却仍旧狠狠的瞪了米野一眼！
米妈又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米野起身去送她，米妈走的很慢，看了看儿子，叹了口气。
"小野，你大了，有自己的主张，妈也自私的希望你幸福，但是，妈希望你不要伤害了别人，一切顺其自然吧！"
米野没说话，顺其自然么？没有谁会主动给他们幸福的，顺其自然就要妥协，妥协了就要失去了吧，他已经尝试过一次，不会再松手了，也许幸福就在明天，要是今天就放弃了，那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不想让米妈担心，缓缓的点了点头，把米妈送到门口，"妈，明天，我不去了，有机会的话，我会去一趟的，但是，我真的放不下，对不起！"不敢抬头，怕看到母亲失望的眼神。
米妈早就料到了，儿子终归是要有自己的幸福，没有道理陪着她缅怀爱情，回溯幸福，轻轻的嗯了一声，"小野，能回来，还是回一趟，即使......他也是你爷爷！好好照顾自己！"米野点了点头。
看着米妈远去的身影，转身进了医院，那里，不能让小秦独自面对！
米野去送米妈后，房间里竟然比刚才更安静了，苏妈只是坐着，苏爸却狠瞪着苏慕秦，瞪的他一哆嗦。苏爸是他害怕的"伟人"之一，从小就怕，虽说现在皮实的要命，但是那种心里毛毛的感觉却挥之不去，嗯，是镌刻在幼小心灵上的灰暗阴影。
盯了半天，苏爸还是忍不住的开口了，声音低沉的可以。
"你和米家小子的事，是真的？"
点了点头，苏爸不满的吼了一声，"说话，点什么头？说清楚了！"
顿了一下，"我，和米野，啊，我们俩......"吞吞吐吐的让苏爸听着难受，刚想上手"催促"一下，就被送人回来的米野打断了。
"苏叔叔，我和小秦是真心的，我喜欢他！"干脆的声音撞击在苏爸仍抱有期待的心上，也撞的苏慕秦一愣，随即又用指控的眼神瞪着米野。
"不用你说，苏慕秦，你告诉我，说！"苏爸甩开苏妈拽着他的手，吼的厉害。手也抖的要命，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会......
苏慕秦的脾气也给激了起来，"是，我稀罕他，妈的，我就是喜欢男人，我也不愿意啊，可是没办法，老爹，你说我咋办？"虚弱的声音很没有气势，却也让苏爸的最后一点希望渐渐的熄灭了。看着米野激动的眼神，苏慕秦把心一横，又看着苏爸！
"老爹，你放心，他，米野要走了，我不要他了！！！"话一吼出去，就瘫软在床上，真的没力气了，拜托别在折磨他了......
米野懊恼极了，小秦还是不原谅他，他也没有被原谅的资格，可是不管怎样，这回真的真的不能再松开了。苏爸又是一惊，趁热打铁，直勾勾的看着苏慕秦。
"你自己给我解决了！别说话不算话！"抬腿走出病房，心里却颤的紧，赌一把，让一切都恢复正常吧！

第三十四章
苏妈跟在苏爸身后出去了，关门前还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听天由命吧！苏慕秦仍然躺在床上，紧紧的闭着眼睛不肯说话，自己是昏了脑袋了，才会大冷天的跑出去，弄的像块破布一样，翻个身都费劲的很，头也疼的要命，要炸开了一样，突然一股冰凉覆在了额头上，舒服了大半。
米野轻挪着脚步凑到苏慕秦的床前，能够再看见他，真好，低低的细细的看着苏慕秦通红的脸庞，看着那轻轻皱起的眉头，伸出手慢慢的抚平，那额头上的温度烫的心疼了一下，就那么安静的放着，直到手心也染上了同样的温度。午后的阳光把病房里镀上了一层淡金色，就连苏慕秦也显得柔和了许多，米野把唇凑上去，吻着干裂的嘴唇，眼角有些湿润，一颗透明顺势而下，消失在苏慕秦的唇隙间。
猛的张开眼睛，苏慕秦往外"呸，呸"的吐着唾沫，狠瞪着米野，我靠，趁老子体力不支就敢轻薄老子，不废了你，我就不叫苏慕秦！
"你妈的恶不恶心，老子和你没关系了，你他娘的爱滚哪儿滚哪去，老子把你休了！"拽着被子挪到离米野更远一点的地方，老爹啊老爹，你让儿子咋办啊？你出去了，就留我在这儿？
米野没再动，只是看着苏慕秦，那消瘦的脸颊上布满了疲惫，干裂的嘴唇因为刚才的湿润而在阳光下泛着光泽，那眼窝处暗暗的深陷仿佛在诉说着委屈，米野叹了口气，伸手揽过逃的远远的苏慕秦，用力的压进怀里，那种拥有的感觉让他满足的想哭，微微的动了动嘴唇。
"小秦，我好想你！"把脸埋在苏慕秦倔强的头发里，闻着熟悉的味道。怀里的人挣扎了下，但是很快妥协了，估计是没有什么力气了。狠狠的掐了米野胳膊一下，苏慕秦终于把自己从这混蛋怀里拽了出来。
"你他妈的少装，离我远点儿，看着就心烦，敢不敢走了？啊？赶不上二路飞机了！"
米野笑了下，这个傻孩子还真是别扭，那么想让他走，还去找他？又伸手摸了摸那通红的脸颊，"我不走了，我们回家吧！"
颤了一下，咧着嘴朝米野乐的慎人，"你妈的，老子用不着你，走你娘的，你没听见我和我老爹说的话？啊？我不要你了！"挥舞到头顶的拳头又无力的落下。
"小秦，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的，不该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擅自决定了你的事情，不该把你看的那么脆弱......"一句句不该说的苏慕秦更是冒火，病恹恹的也要把爪子举起来砸了米野好几下。
"你他妈的看不起老子，你以为老子是病猫？娘的，说走就走，你觉得老子能为你哭得死去活来的还是怎么的？老子告诉你，你爱滚滚，老子无所谓，娘的，要不是我现在没力气，我揍的你满地找牙！！！"
米野点点头，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重新盖回去，抓着苏慕秦冰凉的手揉搓着，"是啊，我是该揍的，等你好了，怎么揍都行！"苏慕秦听的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去，撇撇嘴，说的没好气。
"你倒是能随便许愿了，老子不信，老子还追到国外打你怎么着？呸，老子不屑，看我的眼神，知道叫什么吗？靠，这叫鄙视！！！"一双晶亮亮的眼睛瞪的米野有种回归了的感觉，又忍不住的抱住了苏慕秦。
"你妈的，松手......勒死了！你，你报复啊！"米野缓缓松开手，苏慕秦的脸蛋儿似乎更红了些，不由自主的凑上去，遮住苏慕秦的眼睛，慢慢的要把嘴唇落下，苏慕秦没挣扎，只是呆呆的看着，然后眼前黑暗了，那个混蛋的手上还有一股好闻的清香味儿。有那么一会儿，时间静止了，然后苏慕秦的眼前又是光明一片，竟然有点刺眼，而米野就在那片灿烂中笑的闪耀。
"小秦，再也不松开你了，好不好？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解决，大事小事，我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不再逃避了，没有的你的地方一定冷的要命，我的力气不够用了，帮我分担好不好？"
就那么一瞬间，苏慕秦就要点头了，真的，不在乎的人是傻瓜，经历了那么长时间，从坚决不承认的抵抗，到现在被彻底的同化，突然有那么一天，那个把你死活拖进门的人竟然迈出去了，把你自己留在门里自生自灭，这是能轻易原谅的么？不能！苏慕秦使劲儿的晃晃脑袋，不折腾个够本，我就不叫苏慕秦！
瞅着苏慕秦的表情变化，米野暗暗的叹了口气，这仗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了，不过，也是应该的吧，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苏爸那儿了，两厢情愿，两个人情愿，两家人的成全。
苏爸交给苏慕秦的任务被彻底忘在脑后了，眼里，心里，都是怎么折腾米野这混蛋，苏爸再来的时候，竟然也没问，追根起来，应该也是怕旧事重提，让儿子再不舍起来。米野是个好孩子，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苏慕秦和米野可以是好朋友，好同学，好哥们，甚至将来还能当好亲家，但是这个伴侣，无论如何也不能称的上是好的吧，苏爸无奈的喝了剩下的半盅酒，火辣辣的烧着他的心，要熄灭了的火苗，怎么着也不能让它又着了！
这么些天，苏慕秦都当着年过了，可是真回了家，一瞧日历，娘的，才过了一个多星期，离过年还早着呢！对面的房子又被米野收了回来，还是原来的样子，米野同样也是以前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是苏慕秦知道，那都是真的，就像刚知道米野拍拍屁股走了的时候，他愤怒的在米野家墙上踢了一脚，那脱落的墙皮还安稳的堆在那儿。
苏爸苏妈几天来都没有什么反应，是的，任何反应都没有，不是预期中的狂风暴雨，也不是冷漠以待，苏慕秦当然知道，苏爸不可能相信他已经完美的解决了和米野之间的事情，他自己也不相信，现在不信，将来也不信，栽进了沟里，就没想着要爬出来，这种情况也只能等着了吧，不是大灾害就好。
拎着垃圾袋出了门，对上的就是米野好看的笑脸，那雪白的运动鞋下，是苏慕秦踢掉的一堆墙皮，心虚的把垃圾袋递过去，米野配合的接过来，出院一个星期了，天天如此，或者说，这是小风暴后遗症，苏妈在家里看人，除了倒垃圾，其他时间，苏慕秦都是大门不准出，二门别想迈的，也或者说，这倒垃圾的一刻，是苏妈对儿子的额外心疼。丈夫和儿子，她的全部，两种对幸福的定义，她不知道该接受哪种诠释......
苏慕秦迈着大步在软软的雪地上踩出一个个大的很的脚印，米野跟在后面，朝垃圾箱的方向走，其实哪有那么多垃圾，眼角瞟过苏慕秦家的窗户，苏妈的身影一闪而过，苏慕秦也看见了，心里泛酸，瞧着旁边的米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上去踹了一脚，米野本能的闪了下，回头对上的是苏慕秦泛红的眼睛。
"对不起！"米野抚着苏慕秦冰凉的脸颊。
苏慕秦躲了一下，瞅着米野，"靠，老子敢作敢当，说个屁对不起，管用么？早晚得知道，没有区别，你要是良心发现，就少管老子！"
米野没说话，拽着苏慕秦坐在椅子上，冰冰凉的，苏慕秦抬了几下屁股，还是坐了下去，"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米野挪了挪脚，应该说自己是幸运的吧，从小就对着自己喜欢的人，一切都是顺顺利利的，有妈妈的理解，有朋友的照顾，平凡人有平凡人的幸福，天空渐渐明亮的只剩下一块淡淡的云彩，也许明天就万里无云了。
"小秦，苏叔，他说了什么没？"
翻了个白眼儿，"你还知道问啊？他要是说了就好了，天天不吭声，加班加的跟什么似的，过年前估计就升职了，你说，他是不是得感谢我啊？"
米野苦笑了下，但是为了自己的幸福，还是得委屈苏叔了。
"说了什么的话，你别顶嘴，省的气到他，交给我吧！"
"屁，交给你，那不得和稀泥啊！我自己知道，怕他还怕不过来呢！实在不行，咱就拜拜！我就一个爹！"这话说的漫不经心，却惊的米野颤了一下，瞧瞧小秦那无所谓的表情，明明知道是玩笑话，却还是忍不住的要担心。
苏慕秦瞧着米野的苦瓜脸，对着地就"呸"了一下！
"你丫的，还是不相信老子!"站起身就往楼上走，免得在这儿气个好歹的。
"米野，你娘的就是裹脚布，磨磨唧唧的，烦不烦人啊！"
米野赶紧站起来拽住他的手道歉，自己这是怎么了，冬天到了，难道智商也冬眠了？从决定不再松手的那刻起，他就应该无条件的相信小秦，相信他能承担的一切。是自己昏了头脑了。
"我除了对不起好像都没说过别的了！"米野抓了抓脑袋。
"你娘的还知道啊？行了行了，别磨叽了，没事儿，我上楼了！"
"我又不住别的地方，一块儿走吧，都拜托你了！"
"好说，包在本大爷身上！"
两人转个身，正要拉拉扯扯的上楼，就瞧着苏爸站在门口黑着个脸，苏慕秦连忙甩开米野的手，规规矩矩立正站好。苏爸没说话，瞅瞅苏慕秦，又瞧瞧米野，低低的说了句，"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