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厢情愿----陶灼

"哦，前两天还看见他的朋友了，呵呵，说是过两天和他吃饭！"莫未然唠家常似的蹦出一句话。
米野点了点头，"过的还好就行！"
"你觉得他能过的很好？"语气里带了些讽刺。
米野好一会儿没说话，"大概，好吧！"
莫未然扑哧笑的出声，"米野啊，米野，我以为你是多精明的一个人物，也不过如此，你觉得他能过的好？你走了，他就好了？"
自己想了无数遍，又从别人口里问出来的问题，有点难以接受，米野神情变了下，"我走了，他不用失去很多朋友，不用面对家人。"
"妈的！"莫未然站起来骂了一声粗口，"你走了，他就好受了？狗屎到哪都是狗屎，你以为你走，他同学就看得上他了？他就高兴了？难道你以为他不喜欢你？不爱你？还是他没有感情？？"
米野顿了顿，"总会过去的，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深，毕竟他从来没说过他很幸福！"
莫未然没说话，直直的朝米野走过去，拽他起来，狠狠的给了他一拳，"你分明还是把他看低了，觉得他什么都承担不起，你觉得什么是幸福？啊？什么都要说，说出来的就叫幸福？把什么都挂在嘴边上，他还是苏慕秦么？你什么不知道？你清楚的很，自己找罪受，不如我揍你一顿！"又狠拽了一下，才把米野推倒在沙发上。
米野朝他乐了下，"说的也真直接，莫未然，你真多管闲事！"
拿起外套，顺手捎走了桌上的一罐饮料，"我没你那么自虐！"大力的关上房间门。刚一出来就对上一对凤眼儿，摇了摇头，把果汁递给他，听着他愉快啜饮的声音！
"现在满意了？"
凤眼眨了眨，"满意什么？"莫未然勒了他脖子一下，差点呛到他，又开始给他拍背！
"这么不小心，还以为我不知道？成天守在这旅馆楼下，不就是为了见米野嘛？我替你说了，顺其自然吧！"
凤眼点了点头，嬉皮笑脸的靠了过去，搂着莫未然的胳膊。
"我什么都会说的！"
苏慕秦到家的时候，苏妈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被滑稽的人物逗的呵呵直笑，听见儿子开门的声音，只远远的嚷了声，"小秦回来了！"
钥匙掉在地上，苏慕秦瞅着通红通红的双手，叫了一声，"妈，我残废了！"这句发自肺腑的真言，果真把苏妈招来了，苏妈盯睛一瞧，差点跳起来，连忙到楼下捧了一把雪上来，给儿子搓手！
手一点点恢复知觉，苏妈边搓边数落，"败家孩子，哪捉妖儿去了？啊？把手祸害成这样！"苏慕秦不回话，看着苏妈鬓角的一点斑白。
"妈，你说，我是不是特不听话？"诚恳的问了一句。
苏妈狠命的点点头，"你哪是不听话，简直是混世小魔王，人家孩子还撒着娇呢，你就上树掏鸟窝，不是刮了裤子就丢了帽子的；玩个警察抓小偷也能把人家孩子撵大沟里去......"苏妈一件件的细数着，苏慕秦就那么听着，时不时的笑一下，有些自己都记不清了，妈还记得那么清楚。
把好多了的手放下，苏妈抬头对上儿子通红的脸，赶紧上手摸了一下，烫的紧，这个讨债的小魔王啊！
翻箱倒柜的找到感冒药，逼着苏慕秦吞了下去，又把他按到床上，盖了两层厚厚的棉被，这个孩子，最近怎么了？
"把眼睛闭上！"伸手拍了下那通红的脸蛋，苏慕秦听话的闭了眼睛，嘴却不闲着。
"妈，对不起哦！我老不听话，现在米野那孙子走了，以后我听你话，嘿嘿"咧着嘴笑了下。
苏妈皱皱眉，"你不听话跟人家小野有什么关系！"
"妈，你别提他了，我难受，呜......"把脸埋在被子里，吭叽的厉害，苏妈开始拽被子，却沾了一手的眼泪。
"小秦啊，怎么了，和妈说啊！"苏妈急了，这孩子不是烧坏了吧，翻着抽屉开始找体温计。
"妈，他不要我了，走了，妈的，呜......"苏妈翻着抽屉的手停了，又开始翻，这孩子说什么呢！
"他说喜欢我，靠，都他妈的骗人的，妈，我不喜欢他了，妈，我难受！"小小声的嘀咕着，苏妈没管他，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高烧说胡话了吧！
"你快点睡觉吧，都烧糊涂了！"
"妈，我没，没，妈，我喜欢米野，喜欢他，可是，他不要我了，妈，我难受......"
苏妈没说话，把被子给他盖好，明天退烧就好了吧......

第三十二章
看看手腕上的表，八点半，又探头看了看把被子蒙在脑袋上的苏慕秦，苏妈顶着两只黑眼圈出门了，昨天儿子的糊涂话还断断续续的在耳边来回折磨她，整整一个晚上没睡，还好苏爸没回来，要不她真的会忍不住的抖落出去，不敢去想它的真假，就那么放着吧！
苏慕秦睡到中午，是被一阵吵闹的电话铃声吵醒的，浑身无力的爬起来，好不容易挪到电话旁边，里面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大叔操着不知道是哪里的话，问他，"你爹在不？"苏慕秦没好气的回了句不在，就狠狠的挂上了，趴在床上，顾不得调整姿势，闭上眼睛就想睡，没几分钟，又被自己的手机叫了起来，按了接听键就用自己半死不活的声音吼了句，
"我是你爹！"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就发出一阵颤颤巍巍的笑声，"我说苏慕秦啊，几天不见，你还是那么有才啊！"
反应了一会儿，"许杰？"
又是一阵沉默，"苏慕秦，你过的不好吧？"
"妈的，哪个王八蛋造的谣？老子好的很，能吃能喝的，天天大头觉，美的不行！"
"哼，装吧你，听你那小声儿，怎么的也是个二级残废！"
"废了我就参加残奥运去，还能为国增光！"
"人家要你算，嗯，你想知道米......"
"不想，不想，不想，你别说！"喊的嗓子沙哑了点。
许杰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儿，"喊什么，你怎么跟小丫头似的啊？没勇气是不？"
"屁，是他，妈的是缩头乌龟，走吧，死了才好呢？不死，我挂了他，说，他躲哪个壳里去了？"苏慕秦头昏脑胀的站起来又坐下。
"明天10点半的飞机，你赶早！"说完这句话，许杰就挂了电话，摸摸脑门儿，算成了吧！
苏慕秦又撇了电话，靠，质量真娘的好！
把头埋在软软的枕头里，有点喘不过来气，10点半10点半，这个时间像个苍蝇一样围着脑袋转个不停，米野啊米野，让我消停的消失就那么难么？
混混沌沌的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隐约看得见的是床边上坐着的苏妈，撑着手，爬起来，头疼的很，安静的接过苏妈手里的药和水，然后安静的吃掉，苏妈心里乱的很，犹豫着要不要再问一下，但是又怕听到......
"妈！"苏慕秦被这寂静刺的难受。
"啊？你想吃什么？"
"没，妈，你有话问我？"
"啊？"苏妈被问的一诧，连忙摇了摇头，但是，"你昨天晚上说的是真的？"
苏慕秦知道苏妈问的是什么，他也想自己是烧糊涂了，可是不是真的，黑暗里看不见他无奈的笑，冲着苏妈慢慢的点了点头。苏妈定了定，似乎是没听清，应该是吧，拽着苏慕秦的胳膊，"我问你，喜欢米野的事情是真的？你别给我答别的！！！"这回声音很大，震的苏慕秦耳朵有点痛，用力的点了点头。
苏妈把手松开了，摸了摸苏慕秦的头发，"小秦啊，你让我怎么办？啊？你怎么就不能听话一点？啊？"苏妈的声音开始哽咽，听的苏慕秦心里酸酸的，苏妈在他的印象里，从来都是强悍的要命，天不怕地不怕，让苏慕秦好生羡慕，但是现在......苏慕秦一点点抹掉苏妈眼角的泪水，原来妈妈怕的是自己啊......
窗外还有些微暗，米野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报纸，一早，米妈就去看齐业了。自己心里明白，妈妈还是放不下吧，即使那个人已经死了，可是她却爱惨了，把那个人的一切当成了自己的一切，以前是这个唯一的儿子，现在是他年迈的父亲。现在回想起来，齐海打自己的那巴掌，呵呵，齐业还有半年的寿命，难怪他非得让自己回去。原本这是无所谓的，但是既然已经决定要放开小秦，那就不如顺水而下，况且妈妈也是希望自己回去的。
莫未然的话还清楚的印在脑海里，小秦，如果松开了，你还是不幸福，我要怎么办？或许连面对也没有勇气了，对不起......
苏慕秦盯着墙上的表一个晚上，苏妈没再和他说话，屋子里最重的就是他的呼吸声，7点一刻的时候，苏慕秦起身去喝了杯水，八点一刻的时候去看他老娘。
没理苏慕秦，苏妈就呆呆的坐着，眼睛有些红肿，苏慕秦知道他妈心里不舒服，但是真的体会不到那种感觉，只是喜欢了人而已，况且现在还不一定了。那根短短胖胖的时针勤劳的挪动着，苏慕秦心里直泛酸，捏了下拳头，真他妈的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还是舍不得？磨磨唧唧的不是他苏慕秦的性格，又看了看苏妈。
"妈，我以前没听过你话，现在就让我一次吧，或许，或许以后就听了！"苏妈还是没说话，苏慕秦就那么站了五分钟，转身就跑了出去......
外面冷的很，出来的匆忙，身上是发汗时穿的衬衫，透透的贴在身上，跑了一路。让人看了一路，大概是不知道哪家的孩子这么缺心眼儿吧！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按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电话号码，米野米野，你他妈的是男人就给我接电话！！！
米野摸着手机的屏幕，那桌面是他后换上去的苏慕秦，傻傻的笑容伴着阳光，明天就走了，走了，就见不到了......突然的震动把米野惊得回神，那张狂的号码一个劲儿的闪烁着，大拇指在那个绿色的按键上犹豫着，苦笑了下，就奢侈最后一次吧！
风把衬衫吹干了，却也还是贴在身上，苏慕秦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难过，耳边的嘟嘟声还在继续着，机场却是见不到头，原来这屁大点儿的城市也可以把他苏小爷整的晕头转向的。十点半，十点半，要是赶不上，就他奶奶的炸了飞机场！手一抖，脚步慢了下来，接了，娘的......
"你他妈的还知道接啊？你他娘的是混蛋，是垃圾......"拼命的对着电话吼，吃了一肚子的风，凉的更透了。
米野听着那久违的声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由着他骂吧，至少，他还肯骂。
电话的那边没有反抗，苏慕秦骂的声嘶力竭，哑哑的对着电话哽咽了一句。
"我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米野听着那哽咽，心里泛疼，干燥的嘴唇有点撕裂的疼，"小秦......"
听见了，妈的，听见了，那声音真他妈的恶心，苏慕秦把脸抬的高高的，这种天气，会滴水成冰的。
"老子还以为打错了，别叫的那么亲，叫我苏先生！"
米野没说话，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容易满足，只是听着声音而已。
"妈的，你哑了是不是？米野，你他娘的给我说清楚了，你什么意思？逍遥了？美了？还是他妈的玩够了？去哪啊？啊？大韩民国？大日本帝国？还是大不列颠啊？你他妈的是个大大的混蛋！！！"拿着电话的手有些哆嗦，手机上显示的已经是十点了，半个小时能跑到那里，自己就不是苏慕秦了。浑身上下都泛着酸，那布满了雪的地看起来软绵绵的，不知道躺下去是什么感觉，扶着道边的一棵树，那粗糙的树皮有些微微的刺手。
"小秦，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幸福......"这话说的有点勉强，但还是要说的。
"你娘的，娘的除了屁话还会说什么？说啊？好好照顾自己，呸，我亏待不了自己，幸福？你他妈的祸害完我了，拍拍屁股走人了，我他妈的上哪个垃圾箱掏幸福去？"
米野屏住了呼吸，不幸福么？
"你他娘，娘的能不能耍我？啊？"声音喊的变了调，像针一样刺着米野的心。
"没有，我，真的爱你，但是，我不该再自私了！"
"呵呵......"苏慕秦冷笑了一声，"不该自私？妈的！你现在不自私就算完了？那以前的要怎么算？你赔给我？你他妈的说喜欢就喜欢，想着法儿的拐我去做ＧＡＹ，行，老子认了，然后呢？你他妈的说去上大学，就去了！老子我根本不想去上什么狗屁大学......从开始到现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现在想到自私了？妈的，你告诉我，什么叫不自私？"风越刮越大，苏慕秦把头埋的低低的，开始顶着风前进......
"我以为你需要朋友，家人，不想让你为难......"
"为难？我靠！"把手放在嘴边暖和了下，"你他妈的什么都安排好了？怕我做什么？玩够了你就直说！朋友？我不在乎，家人，我妈已经知道了......你觉得什么叫为难？怕我为难，你当初为什么要招惹我？"声音开始发颤了，湿润了的脸颊被风吹的刀割一样疼，顾不得了，什么都顾不得了，被混蛋抛弃了，是可耻的......
"小秦，我......"米野不知道说什么，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那只该死的手为什么要拽那么紧，原来不是自己退开了就什么都可以了，原来那个沦陷了他们的沟壑只会越来越深，原来谁都爬不上去......
"你他妈的，你就是看不起我！我是男人，你懂么？和你一样，老子敢作敢当，你能扛的，老子就不可能放下，你懂么？你他娘的不懂，滚吧！都他妈的滚吧，滚去当你的好孙子，滚去娶个大屁股的黄头发的长毛猫，滚去生一窝窜种猪！！！！"苏慕秦喘的厉害，隐隐约约的听得见飞机起飞的声音，十点半，原来真的滚了......
"小秦，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逃避的，留下你自己面对一切，小秦？小秦？"电话那边突然没了声音，米野急得大喊了几声。
过了好一会儿，苏慕秦才低低的回了句，"飞机走了？为什么你还在？"
"小秦，小秦，你在哪儿？你到飞机场找我？"米野开门下楼，撞到了米妈的身上，米妈惊诧的看着他，那眼神，原来，不是那个人才有的......缓缓的松开拽着儿子的手，幸福么？
"没，机场是什么地方？我在地狱，地狱，你知道么？"苏慕秦躺在雪地上，原来真的很暖和啊！
米野坐在车上，不停的让司机加快速度，小秦，这回，我不会再松手了。
"那，我就和你一起吧，你知道地狱的第十九层是什么吗？小秦，是爱情......"

第三十三章
飞机震天的从头顶上飞过去，苏慕秦躺在地上，哼哼的冷笑了一声。
"去你妈的爱情，老子下地狱，不用你作陪！"费力的把手支在地上，那雪慢慢的在手底融化，冰的要命，咝哈了一下，狠狠的关上电话，小眼镜，你他妈的骗我！
地上的雪松软的很，深一脚浅一脚，走的踉跄，脚底下一软，就跪在了雪地上，倒是不疼，就是晕的要命，迷迷糊糊的看见了眼前的一双脚，抬头对上米野担心的脸庞，然后缓缓闭上眼睛，娘的，分手也他妈的居高临下的！
苏爸苏妈赶到医院的时候，苏慕秦已经安稳的躺在那儿了，惨白的床单映着通红的脸庞，米野坐在旁边握着苏慕秦的手，那上面依稀看得见冻伤的痕迹，把苏慕秦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才转过头面对苏爸苏妈，苏妈没说话，只是紧紧的拽着苏爸的袖子，苏爸则是一脸的愤怒，下班回家，才知道这么一回事儿，看苏妈说的真，半信半疑的时候就接到了米野的电话，匆匆赶来医院，就看到了这样一幅情景，手抖的很，却被苏妈拽住了，压下怒气，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