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鸣雷闪电

如同梦魇一样，前两次的苦楚一下子都记得清清楚楚，就像有什麽人在挫折我的神经，我不知怎样做才能祛除这种折磨，身体早就不受我控制，我不知自己在做什麽，意识模糊不清，只记得原海大声喊著什麽......
再醒来，身上多了几处新伤，像是，自己抓的。"图图，图图？"原海在一旁，轻声唤著我的名字，他......"你怎麽了？你的头怎麽了？"我确定那是伤口之後，也想到了，问："是我打的吗？原海......"他抱过我："没事，不疼，没事，过去了，都过了。""原海......""别哭，我没事，我们都没事。"他松开我，擦去我的眼泪。
"你还是送我去戒毒所吧。""怎麽又说这个？在家里不好吗？我们已经成功了一次，你还怕什麽？""我，我怕下次醒过来时，你......"我说不出来，只顾的打散这个可怕的念头。"我去戒毒所，你等我出来，咱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不好！"他一口否决，"我在也不要和你分开。"我知道，我说不动他。
"图图，你昨天毒瘾发作时，很可怕。"我知道。"我......我也控制不了自己。"我说。"是啊，看你一直在伤害你自己，我栏也拦不住，我真的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一点忙也帮不上你。"他缓缓地说，泪水在他眼眶中转来转去，我不作声，听他说："我不敢想象你一个人在戒毒所里的日子该怎麽过，图图，别再提戒毒所了，好吗？""我，我怕我会伤害你，我不想看你受伤，而且，还是为了我......""为了我们的新生活，也值了，图图，别再担心这个顾虑那个了，答应我，什麽都别想了，只要把毒先戒了，好吗？"我望著他，不知该不该说"好"，他笑了一下，搂过我："答应我啊，发什麽呆。""发呆是说明，我能量不足。"我心里答应了他，不惜一切，不择手段的，先戒了毒再说，然後觉得立时轻松多了，也更饿了。他笑："我去做饭，想吃什麽？"
"你不用上班吗？"吃过饭，偎在他怀里看著电视。"嗯，我辞职了。"他平淡地说。我扭过头看他："为了我？"他笑著眨了下眼，说："嗯，没有办法，不能眼看著你被我爸整死啊，我也只好听他的，继续出国留学，先稳住他，然後什麽时候，偷偷溜回来，把你也接走，这是我当时的打算。""你爸爸他为什麽这麽恨我？"原海叹了口气："我也搞不懂他。"
平淡得过了一天，我知道，明天还会有一场暴风雨。
吃过饭，呆在卧室哪儿也不去，我不确定自己什麽时候会犯毒瘾，我想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我怕再伤害到原海，他不同意，於是我让他拿走了所有的物品，以免像上次留下的电话那样，被我用来打破他的头，这麽一间卧室，就只剩下了床，连枕头也被扔了，我怕我会用枕头压死他......本来我说让他绑上我，又挨了一顿骂T_T
这一次，我感觉好很多，不是不再受折磨，而是整个过程中，我都有意识在，我看到原海在奋力按住我，不让我弄伤自己，也听到他在劝我，鼓励我，诱骗我......同时也听到自己在哀求，在哭闹。我竭力控制自己，可是身体仍不受控制，我开始动摇，这是好的预兆吗？还是这样根本没有效果，以前无意识并不觉得什麽，醒来就好了。现在得忍受到什麽时候，杀了我吧，让我解脱了吧，原海，救我，帮我解脱这折磨，杀了我吧......
"原海，原海......"我突然睁开了眼，全身的汗，是做梦吗？手腕好痛，周围黑漆漆的，晚上了都，原海呢？每次他都陪在我床前静静等我醒来。
"......我到底输在哪儿了？他不过是我的影子，原海！"啊？这个声音，赵铭。我拖著沈重的步伐移向门，听到原海的声音："他是他，不是谁的影子，他才是我想要的类型，不是你。"我不由得想乐，说得我心里还挺舒服。一阵沈默，赵铭："那，我能不能知道，我差在哪里？""没有好坏之分，只是......""那你为什麽不选我？你爸爸当年都同意你留学回来後我们就可以在一起，而到现在他也没同意你们之间的事。""我会劝服他的，这个不用你担心。""为什麽，到底是为什麽？当初你为什麽变了心？三年来我等著你来救我，我还以为你始终爱著我，可你第一次来见我居然为了那小子！！""我为什麽变心？哈哈，你为什麽不说是你做了什麽让我对你彻底失望！""什麽？"原海稳了下情绪："赵铭，这些年，你和多少人上过床？""什，什麽？你，哈，没想到，你是在对这个介怀吗？哼，当时屠图在我床上时，如果我不挥手向你示意，你不是也认为他和别人上床吗？你也照样踢了他不是吗？""不，你错了，即使你没有任何表示，我也知道那是假的，我太了解他了，知道他是装的。同样，我也了解你，你当年和那位小姐可是在假戏真唱。""我只是......""逢场作戏吗？赵铭，我没想到，事到如今，你还不会上门来兴师问罪，我的赵大公子，我相信你要是决心离开那种地方，任何人都拦不住你，咱们相识那麽久了，你不会认为我对你的家庭背景一无所知吧。"
"原海，忘记过去的一切吧，我们重头开始，我也可以和图图竞争......""不必了，你比不过他。"我心里正发愁呢，真不觉得我一定能胜。"为，为什麽？""因为和你在一起太累，花心思太多。""他呢？他不用你花心思？""至少不用花心思去堤防，他从来不骗我。"我低下头，"从来"二字我还真担不起，"我也可以！""不，你不懂，那是种信任感，完全的依赖，你根本不懂，我也是和他在一起後才体会到的，好了，不要再说什麽了，我得去守著他了，他醒来看不见我会著急的，好了，说‘再见'吧。"咦，他还挺冷酷的，嗯，我早就知道他的冷酷的，只是，忘记了。
听见门声，我也拉开门，正好原海向这边走，"醒了？""嗯。"我靠在门框上，还裹著海绵的门框。"偷听我们谈话了？"我点点头，伸手解他的扣子。"做什麽？你做什麽？"他笑著靠过来，贴到我身上。我推开他："我想看你又受伤没有。"不与他对视，只顾扒他的衣服。

23

再一次毒瘾发作隔了三天，我们俩喜出望外，尽管痛苦，但毕竟看到了希望。
足不出户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犯毒瘾了，我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早就恢复了体重，而且，确实胖了，倒是原海，忙前忙後的，不过乐此不疲的样子。
睡醒，伸个懒腰。"起床，洗漱，换好衣服，吃饭，我们今天要出去。"我一下子精神起来，问："去哪里？"他笑了一下："见我爸爸。"一想到那个男人，我就直冒冷汗。"别担心，丑媳妇也早晚见公婆啊！""去！"我用嘴哄他，他笑著点头，我又改口："不去！"他哈哈大笑，拽我起来："快点吧，不能总这麽拖著啊，今天就跟老头子把话说清楚！有我在，怕什麽？"望了望他，无奈地答应。
真是豪华啊，我犹豫著，上次就是从这里跑掉的，这次又羊入虎口啊，真不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麽样的是啊。"别担心。"原海说。然後拉著我下了车。"原海，原海。"我拽著他不让他进去，他回过身："怎麽了？""我，我，我不舒服，我先回去了。"我也不敢奢望他陪我回去，他拽住我："哪里不舒服？中暑了吗？先进去，休息一下，你这样贸然往回跑......"他紧张起来，低声问："是，有那种感觉了吗？还是......你不想进去？"我不说话。
他叹了口气："跟我来。"还是被他带进去了。没办法了，硬著头往里闯。
看到里面更是辉煌的装饰，我感到腿已经在抽筋了，看看原海，成竹在胸似的。带我左拐右拐的，到了不知哪里，呆会儿想跑我都不知道门在哪。在一门前立住，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伸手要敲门。"等等，等等，等等！"我拦下他，"不行，等等，我没心理准备好呢，我，紧张。""你也会紧张啊，我以为反应迟钝的家夥不会紧张呢。""什麽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挖苦我。"我深呼吸著。"别担心，里面那个是我爸，又不是什麽妖魔鬼怪，是我爸。嗯？"我点点头，心里不畅，确实，那是他爸，所以他不怕！真是的。
调整了三四分锺，哎，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死就死了，毒我都戒了，还怕他什麽啊！我咬著牙对原海点点头，我觉得我面部肌肉都不受控制，他迟疑了一下，我推了他一把："你快点，一会儿我反悔了！"他一听，立即敲门，然後直接推开门。
"爸......"他说。"爸！"我说。头有点发懵："您怎麽会在这儿？妈呢？？"老爸，确实是我老爸，而且只有他和英伟，不对啊，老爸老妈向来出双入对，不会分开的。老爸笑吟吟地："我来看看老朋友，听说他前阵子病了，看看他什麽时候死啊。"那个冷汗，偷偷瞟了一眼英伟，居然微笑著，很受用似的。"我妈呢？"我看了下周围，确定老妈没在。"你妈她不想见这个人。"这回英伟脸色变了，看看啊。但又竭力保持风度，啊，我从来不知道老爸胆子那麽大。"你这呆子，这麽大把年纪了，嘴下还是不饶人啊。"英伟说。看这样子，这俩老头认识很久了，似乎还有过节，我看了原海一眼，他也一脸茫然，看了看我，这到底是个什麽情况。
"饶你？我儿子小命差点毁在你手里，饶你？哼！"老爸有点生气了。"他现在不是白白胖胖的麽，哪有你说得那麽严重。"摆明了推卸责任啊。"白白胖胖？我要的是健康。枉我那麽放心把人交给你 ，让你去考验，你居然，这麽个考验法！""你别急，我不是说考验他，我是想看看我儿子会不会就此放弃。毕竟是两个人终身大事，不能草草了事啊。""噢，那你就用我儿子做实验，万一你儿子经不住考验，我儿子怎麽办？啊？""我会亲自出面帮他戒毒，替他治伤，再给他找个好姑娘！"听得我是一愣一愣的，好像明白过来是怎麽一回事了，貌似老爸和英伟串通好了，要考验我们两个......听这意思，我们还通过考验了，可是英伟最後说这"姑娘"......我望向原海，他也吃惊中，而且紧皱著眉，想说什麽的样子。
"你这话什麽意思？"老爸说。英伟不紧不慢地说："如果你生的是闺女，咱们早成亲家了。"我心里一颤，这话已经很明白了，我望向原海，他眉皱得更紧，张嘴刚要说，听见门口传来一个声音："你装什麽蒜，你儿子跟我儿子同居这麽多年了，这也就是中国，这事要搁美国、加拿大、早领完证了！"俺地娘啊！
老爸站了起来："你怎麽来了？"英伟也站了起来："小娟儿──"神啊，老爸都没这麽肉麻的叫过老妈，看来这事老妈也有参与。他们三个指定有不少故事，而且，今天老爸肯定是背著老妈来的，因为我看见老妈对他说了句唇语，虽然我不懂，但从老爸的表情上，我知道，老妈说的是："回家再收拾你！"老妈径直向我过来，我喊："妈。"热泪盈眶啊。"哎，儿子，有妈在，没人敢欺负你！"我的样子像是被欺负了吗？原海干咳了两声。
老妈转向英伟："考也考了，你还想要怎样？"
"我，不想怎样。"咦，不对，这老头对我妈......他看我妈的眼神......！，这事不太对头，不过好在老妈对他没这意思，估计是英伟单相思，也不知思了多少年了，汗，他连老婆都没娶啊！不对不对，我乱七八糟想什麽呢！"那你是同意他们在一起了？"老妈问。英伟望向我，我心跳越来越快，不敢直视，也不敢逃避。"我有一个条件。"英伟说。我想问他什麽条件，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原海先一步问："什麽条件？""让屠图做个手术，才能进我英家门。"手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到原海超大声："不行！"震得我一阵心慌，老爸老妈也连说不可能，英伟做了个无奈的手势，我偷偷拽了拽原海衣角，极低声问："什麽手术？"他没说话，眼神中传来复杂的信息，我读不懂。

24

"既然办不到，那就别怪我无情了。"那三个人不说话，怎麽回事，到底怎麽了？刚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我又拽了拽原海，给他使眼色，让他答应算了。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被他极度凶狠地瞪了回来。"爸，你这是不讲理了！"原海正面去撞冰山了，我都不敢想是怎样惨烈的结局。"什麽？我不讲理？我什麽地方不讲理？你不想想我们家现在是什麽地位，能允许你去一个‘男人'过门吗？我让他去做个手术，这要求也算过分吗？再说，以後你们也可以光明正大出席各种场合，我也是为你们将来著想！""爸，如果说您怕我为这家丢人，我们可以不公布我们之间的关系，只要我
们能在一起，我们才不在乎什麽名分！爸爸，我爱的是他这个人，不想改变他什麽。如果您非逼他做变性手术把他变成个女人，我还不如直接去个别的女人呢，干吗弄这麽麻烦？"我的小心脏啊，变性手术？我打了个冷颤，那个汗，一层又一层地往外涌。
我悄悄擦去额头上的汗，一抹湿了一片，怎麽会是这样？想想我刚才还让原海答应呢......这恶毒的臭老头，死老头，坏老头！
"那就娶个女人好了。"英伟不负责任地说。"那我儿子呢？被你耍著玩儿？英伟，咱们这辈人的事别牵扯到下一代身上，你有怒气冲我来，为难小辈人，我打心底瞧不起你！"老爸怒了。英伟皱了下眉。老妈拉住老爸，尽可能平缓地说："屠图不光是他儿子，也是我儿子。"英伟愣住了。老妈这句话说得完全让我摸不著头脑，我现在大脑已经罢工，方寸大乱，不知怎麽办好，可我觉得，我该说点什麽。"爸，我不想带图图私奔，但是，您这麽逼我们，我实在......"私奔？啊？"你威胁我？""爸──"我跟著说："爸......呃，啊，啊，伯，伯父，我，我......"我闹中一片空白，恨死了，没得可说为什麽还要张口。只好硬著头皮说："我，我其实是，想说，说，呃，嗯，那个，我想说，谢谢你，对！谢谢你。""谢我什麽？""谢你给我一个机会，来，考验，我，我们。让我知道他其实也爱我，真的，谢谢。"妈呀，终於说完了，什麽和什麽啊，我都不敢看原海......
好静......一只手突然搭到我肩上，吓我一哆嗦，原海。他一沟手抱住我，我把汗都蹭他衣服上了。"图图......"英伟叫我，这个语调，仅次於"小娟儿"。"啊？"因为原海在，我也不怕了。"你刚刚叫我什麽？"叫什麽？"伯，伯父。"没问题啊。
"不是这个。"啊？不是，那是......坏老头？我咽了口口水，不会被知道了吧？我低下头，听到原海："爸！你，你同意了？不反对我们了？"嗯？又出什麽状况了？余光看到英伟笑著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