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JUSES

「我...」对啊，是为什麽？陈绍钧自己也呆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麽会答应林雁修的要求。
『是因为同情？还是好玩？』脑袋疯狂的转动起来，但就是怎麽样也找不著那个答案。
「说啊！是为了什麽！」「你在怎麽大声也没用，我自己都很想知道！」面对林雁修的大吼，陈绍钧也吼了回去。
这次换林雁修呆愣了，这麽会...不知道？他眼神空洞，心里反覆打转著刚才陈绍钧说的话，缓缓的，林雁修松开了紧握他的手，愣愣的向後退了几步。
「怎麽会...怎麽会...」受到的打击已经超出他可以思考的范围，林雁修拖著摇晃的身躯，若有似无的自言自语几句，便像是再也受不了一般，冲出了顶楼的门口。
完全没有注意到林雁修已经冲出去了，只是滑坐到地板上，开始思索到底未甚麽会答应林雁修的交往请求。
「怪了、怪了...」好像失去记忆，无论他怎麽想，就是想不起来。
突然之间，脑中闪现几个画面。
很熟悉的画面。
『什麽事不能在我面前说？既然有是要找阿钧，就应该知道我一定会在...』咦？
『你该不会...是要向阿钧告白吧！？』这句话是......
王知麟说的！！
「什麽跟什麽啊...」他终於知道自己答应林雁修的原因了。
当他脑中出现王知麟当时说过的话，便也想起自己那时的心态。
陈绍钧是想───
「麟那个忌妒的表情真是好看...要是我和这小子交往，他应该会在更忌妒一点...吧。」喃喃说出，没错，这就是陈绍钧当时的念头。
『原来是这样。』彷佛松了口气，他笑了。
那自己会因为这样接受林雁修，和他交往，以及那天会用唇吻掉王知麟的眼泪...还有再居酒屋时，讨厌看见许良那个虎视眈眈的目光，自己最後要离开前还忍不住怒气脱口而出......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这样。
「哈哈，清楚的感觉真他妈的爽爆了！」大喊，陈绍钧笑的开心。
『等著吧，王知麟。等著被我喜欢吧！』眼神充满光彩，他终於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了。
也幸好他还不算太晚发现。

30
台东，天空万里无云，气候十分宜人。
「啊──好舒服！」走出了火车站，王知麟站在门口，用力的将周遭乾净清凉的空气吸入肺中。
「呵呵。」浩跟在他後方，看著王知麟这样的动作，也不禁笑了。
「唔，笑什麽。」看他也走出来了，转过头去刚好看到浩脸上的笑容，以为他在嘲笑自己的行为，嘟著嘴问道。
「笑你...」故意停顿，开心的看到王知麟脸上的生气，「...笑你怎麽会这麽可爱。」浩喜欢看见他生气，说来有点跟小孩子没两样。但是他是真很爱看到...王知麟生气时，脸颊上的那两朵红云，好看极了。
「什、什麽啊！」由怒转为羞，连忙转过身，不让浩看到自己脸红了。
知道他是在害羞，浩走上前，自後方拥住王知麟。
「？！」小小惊了一下，有点担心会让别人看见。
「...想去那里？今天...好好的玩吧。」抱著他温暖的身体，浩眷恋的吸了几口属於王知麟的气息，体贴的这样对他说。毕竟台东是他生长的地方，哪里好玩，哪里好吃，都是一清二楚的。
「嗯...我不知道耶，没来过台东...」抓住浩圈在自己腰间的手，用头发蹭著浩的外套，「但是我肚子饿了。」抬头，向浩说。
「好啊，那就去吃东西吧。」其实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但这种年纪的男孩子特别容易饿。浩笑笑，放开圈住王知麟的手，改而牵起他的左手。
「那走吧。」王知麟很开心，回握住浩的手，笑的对他说。
「嗯。」很幸福，这种气氛，真的很幸福。
迈开步伐，两人的脚步显的如此相合，形成一副好看的景象。
悄悄的，时间来到傍晚。
「唔...好累...」王知麟一到今晚休息的地方，忍不住爬上那张双人床，很直接呃倒在上面。
「累了？去洗个澡吧。」替他捡起丢在地上的行李，浩走近床沿，摸摸王知麟的头发，这样说著。
「也好......」咕哝一声，觉得浩的抚摸很舒服。
浩望著像只撒娇的猫一般的王知麟，不住样开一抹笑。
『真是可爱。』在心中想著。
「那我去了...。」挣扎的爬起身子，走下床要拿衣物，但放在口袋里的，转震动的手机却突然动起，王知麟反射性的拿起，正要接起，但在瞄见那个来电显示，愣了会，便随手一丢，乾脆不理会它。
浩注视著王知麟的动作，直到他进入浴室後，才拿起被他丢到以上的手机，看了萤幕显示上的未接来电。
那个名字是″无脑钧″。
「阿钧吗......」喃喃自语，手指很自然的动了起来，直接帮王知麟关机。
他失算了。早知道就叫王知麟不要带手机。
『难不成他也发现了？』心里顿时闪过这个疑问，浩早就知道陈绍钧一定也喜欢王知麟，所以在他清楚自己的想法之前，浩便努力的想把王知麟据为己有。
『看来我要更努力一点了。』其实王知麟还没有真正对陈绍钧死心。他也只好在这一个星期中尽力的...让王知麟完全成为自己的。
『绝对不让你抢走。』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笃定的。

31
其实不清楚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麽。
我这样做到底是对或错？
抬头看向抱著自己的浩，那张熟睡的脸，让自己目不转睛。
我是爱他的吗？
喜欢浩身上的味道，喜欢浩对著自己漾开的笑容，喜欢浩那个温柔至极的胸怀，喜欢浩...那将他捧在心口上的爱。
但这是藉口。
我很清楚。
真的爱的是谁？
是否一个人的爱太执著，让原本的心情模糊了？
也许是自己太软弱。
压抑过久的，是埋藏在心底下的贪婪。
『你可以只爱我，可以只注意我吗？』不只一次再心里问著。
我害怕被抛弃，害怕被不需要。
需要与不需要的心态已经超过理智的接受范围。阿钧对自己可以不需要，浩却是绝对需要自己。被疼爱的感觉很好。
不想承认自己喜欢，只是因为害怕当″喜欢″说出口後会一无所有。
『能不能不要像爸爸那样丢下我，能不能不要像妈妈那样离开我，能不能不要像亲戚那样抛弃我？』我恳求的是被需要。
即使这样，会伤害到其他人。
我很早就清楚了，只是不敢认清，也不敢多想。
也许错的真的是我。
「怎麽了？」其实醒来有一段时间了，浩看著怀中的王知麟注视自己的目光。看上去却是那样空洞，那样迷离。
「......浩，」声音很轻很轻，若距离再远点可能完全听不见，「...我们，不要回去好不好？」语气在颤抖。
「好。」心疼的拥住他，浩什麽也没有多说。
已经两个礼拜了。
「他不打算回来了吗？」趴在王知麟公寓的床上，吸取那逐渐消失的气息。
陈绍钧从老师口中得知他要请长假，可能要一个半月才会回来。这是自己第一次不知道王知麟去了哪。
只知道他不在自己身边。
「为什麽要挑我认清的时候出去呢...真是太过分了。」抱怨似的低喃，将脸完全埋入王知麟平时睡觉的枕头里。
『你那天想说的到底是什麽？』陈绍钧思索很久了，但是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什麽叫做「连朋友都当不成了」？』他不懂，真的不懂。
对陈绍钧来说，王知麟是生命中的一部分，他们两个一方面很相像，却在另一方面是互补。
王知麟坚强的是外表，脆弱的是内心。
而他则是相反。
看上去好欺负，但也许自己的城府比王知麟身上几百倍。
『全归於我的家庭啊。』陈绍钧自嘲的笑了。
陈绍钧没有像王知麟那样从小就没有父母在身边。相反的，他有一个很正常的家庭，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家庭。
但他却一点也不爱他的家人，其实，陈绍钧甚至是恨自己家人的。
伪装成了习惯，在家里的笑容全是客套。他活过了这十七个年头，从没有在家里感到快乐过。
他很假惺惺，应该说是他过的很假惺惺。
为什麽会有这样的情形？
陈绍钧自己也不了解。他就是讨厌这个家。
因为那里虽然完整的拥有一般家庭的温馨，或是偶有争吵。但他总觉得那不真实。
该怎麽说......
应该就像是，每个人都不是真心对待彼此那样吧！
他对爸妈是这样，爸妈对他也是这样。他对自己的妹妹是这样，妹妹对他也是这样。
所以陈绍钧才讨厌。

32

他知道应该把话说开。
林雁修坐在学校顶楼地板上，倚著铁栏，默默的盯著手上的手机，萤幕上显示的名字是″阿钧学长″。
「唉...也到了这一天了。」小声说著，林雁修按下了通话键，听著电话那端传来的嘟嘟声。
其实自从那天之後，他想了一整个晚上，最後还是败给了自己的痴情。『我只要他快乐就好。』翻来覆去，林雁修的结论很迂腐，但却也很真实。『爱一个人真的会希望对方过的比自己好，比自己幸福。』林雁修苦笑。
就在此时，电话被接起。
″打来做什麽？″陈绍钧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但知道他没有拒绝接自己的电话後，稍稍上下了那颗悬空的心。
「我...学长，你有空吗？...现在。」觉得这种事还是面对面说会比较好。林雁修紧张的提出邀约。
″...你在哪里？″沉默了一两秒，陈绍钧缓缓的问著。
「在顶楼...南栋顶楼。」终於松口气，庆幸他没有拒绝，但一方面，也开始担心等会见到了该说些什麽才好。
毕竟林雁修觉得，面对陈绍钧那张脸，自己连能不能直视都是问题了。
″等我。″吐出两个字，陈绍钧便挂了电话。
「呼...───」重重吐出一口气，林雁修拿著手机的手垂下，脑袋一片空白，只剩下陈绍钧等会要来的这个讯息。
『这下可好了...』他的理智知道要说开，但他的心却一点也不想放开。
矛盾啊。
有点意外那小子会打给自己。
陈绍钧用缓慢的脚步走在前往学校的树林步道，想著，扬首看著淡蓝色的天空。
『他找我是什麽事呢？』他大概清楚是为了什麽，却怎麽也想不通林雁修约自己的原因。他不应该是恨自己的吗？那天说的话很重...陈绍钧事後其实有点後悔，但话都说了，多讲什麽都是没用。
再说，他对林雁修的爱实在是太稀薄了。这麽僵持下去对谁都坏。
这应该就是自己答应他赴约的理由吧！
「南栋顶楼啊...」不知不觉中已经到校门口了，话语刚落，陈绍钧的脚就踏入校园了。
这件事早该落幕了。

33

「嗨。」一打开通往顶楼的铁门，望入眼底的是伫立在铁栏前的身影，看上去是那样孤独。
「...说吧，你找我有什麽事。」陈绍钧缓慢的开口，尽量让话语感觉不到冰冷的意味，但那股事不关己的气息，任谁都听的出来。
「你的心情很不好吧？」其实连问都不用问。
早在好几天前，许良叔叔就把事情告诉自己了。
还记得是自己问起王知麟去了哪。林雁修下意识觉得许良一定会知道的，毕竟他跟那个叫浩的老板有关系。
『嗯？你说阿麟啊？』许良拉著林雁修去喝酒，不过当然是只有他喝，林雁修则在一旁默默的吃小菜，喝果汁。
『啧，说到这个我就不爽。』已经陷入微醺了，不然许良怎麽可能这麽轻易就说出来呢？
『浩那家伙一声不响就带著阿麟跑去花莲，也不跟我说一声。』似乎对这件事很有怨气。但他的怨气是对浩的不说明，还是王知麟被带走，林雁修就无从可知了。虽然......浩的成分好像多一点。
『花莲？为什麽？』自动再叫一杯一公升啤酒，林雁修继续套话。
『你问我我问谁啊？我怎麽会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什麽事...』大灌一口，『只不过，他们现在根本就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连我去圈黑一下子都受不了那个可怕的粉红色光波。』语毕，许良煞有其事的抖抖身子。
『喔......』呐呐的应了声，开始喝起手中的果汁，对一切大概有了眉目。
他可能是最清楚的人吧！在这样的错综复杂之下...
所以林雁修才认为自己有必要，把话说清楚。
「还需要问吗？」冷漠的眼神诉说著他陈绍钧现在已经是气到无话可说的地步了。
「呵呵...用不著这样看我。」林雁修笑笑，转过身面对陈绍钧。
那个曾经是他最仰慕...最喜欢的脸孔。
林雁修最爱的是陈绍钧笑时那种有如阳光般的温暖。但现在却没有了。『是因为他不在的关系？』林雁修痛心的想著，可这是现实，一切都已经是事实了。
陈绍钧没有王知麟活不下去，反之亦然。
只是他们彼此都还不清楚，现在这样的关系，比朋友还尴尬。
林雁修其实只希望陈绍钧回到以前那样，即使让他笑的人不是自己，那也都无所谓了。
「我知道，王知麟现在在哪里。」缓慢的一字一句说出。他已经有了觉悟。
接下来的是一阵无风的沉默，陈绍钧看起来像是呆住了，直盯著面无表情的林雁修看。
「...你...你是说真的？」连声线都有点不稳，陈绍钧不自觉的踏上前一步，全身不知是因生气而颤抖，还是因为狂喜而颤抖。
「嗯。」看见了陈绍钧原先死气沉沉的眼眸发出一到光芒，他看的心痛，却也很开心。
『痛的是让你开心的不是我，开心的是你又恢复以前的一点。』林雁修在心底自嘲的笑了。他还真是...一点自我尊严都没有，彷佛见到陈绍钧笑，就什麽都满足了。林雁修开始痛恨自己的痴情。
「快说...他在哪、他在哪？」激动的想冲上前抓住林雁修的衣领大吼，但理智制住了自己，只能以高昂的语气催促他讲出剩下的消息。
「...在那之前，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学长。」虽然已经知道结局，但这毕竟不是由陈绍钧亲自说出口的，林雁修抱著微乎其微的可能，平静的问。
「...什麽问题？」情绪高涨的脑袋稍稍因为这句话而冷却下来，陈绍钧说。
「你当时答应和我交往，为的是谁？」他一直很想知道，自己猜测的答案到底是不是正确的。林雁修很希望、很希望...陈绍钧说出来的结果不会让自己这麽难堪。
但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奢望。
「...为了麟...我想让他忌妒。」很不想实说，但坦白是现在最好的解决方式，「对不起。」其实很愧疚於林雁修，陈绍钧知道自己很过分。但爱情这种事，是真的勉强不来的。
「...」林雁修一句话也没说，他摇摇头，紧咬著下唇。
陈绍钧知道他再忍耐，忍著不哭。想上前安慰林雁修，可是这样只会让局势更加暧昧。自己已经确定心意了，就不能再让心态有所瑕疵，因为牵连的可不只自己。
「...对不起。」重覆著道歉，陈绍钧依然不动。心里其实有点焦急，但焦急的却是有关於王知麟的消息。
林雁修什麽话都不说，突然，他走向陈绍钧，在他耳边停下，喃喃的说了什麽，就快步离开了顶楼。
在待下去，林雁修不保证自己不会崩溃大哭。
陈绍钧楞在原地，手里多了一张白色纸条。
『如果决定去追，就不要在轻易离开...这样对谁都好。』这是林雁修带著哽咽声的低语。陈绍钧听进去了，他不会的。
低头看向手中的纸条，上面用著蓝色原子笔写著一串地址。
那地方位於花莲。
「...谢谢你。」望著纸，陈绍钧悄然落下泪水。

34
离他们出发那天已经过了两个礼拜了。
「麟...」浩望著倚在木制阳台边的王知麟，轻轻的唤出声。他很幸福，真的。至少在这个时候是。
「...嗯？」应了声，王知麟微偏过头。
「还不回去吗？」很想承认这是现实，很想承认王知麟已经离不开自己...但这只是他的想法而已。
浩从来没有遗漏过，王知麟在睡梦的喊出的名字，也从来没有遗漏过当他看见一样新奇的事物後，最想让他知道的那个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