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师傅也早点休息吧。"朱四也不再说些什么,乍喜乍悲的,弄得他精疲力竭,只想钻进被窝好好睡上一觉,好快些把那些宝贝给忘了。
看着朱四出去,李季却是一点睡意也没了。死撑着读书人的面子,对朱四说那些大道理的自己很没用啊。要赶快好起来,可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李季到现在也不能相信画良已经先自己一步逝去了。有缘无分说的就是他和画良吧。看着烛泪滴滴,李季紧紧拥紧了被子,果然还是哭不出来。这是不是意味着等哪一天不爱画良了,他就能痛痛快快哭出声来了。如果真这样的话,那能不能从今天开始让自己少爱那个聪慧的人儿一点呢。
"一天,两天,三天......到下个月的今天就可以完全忘记他了吧。哈,就这样做。"微笑着的李季猛然捂住脸,痛苦的呻吟出声,"良儿......良儿,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啊......"
门外,画良抱着腿哀恸的摇着自己的身子,希望这样做能给冰冷的身体多一些些温暖。选青,我不舍得,好不舍得......
天,渐渐亮了起来。疲劳的李季熬不住困意沉沉睡去了。趁这会,画良偷偷穿了门进来来,也不敢站近,只隔了老远,静静的陪着李季呆了会,便回到了外屋的房梁上好度过漫长的白天。
李季和朱四等了一整天,却始终没见有人来这里找寻他丢失的珠宝。
"朱四,今天都没人来过吗?"
"是啊。我都注意了一整天,可是除了几只畜生路过,我压根没见到过人。"朱四大口的嚼着白饭,今天的饭煮得实在是香啊。
"奇怪,怎么会没有人呢?丢了这么一大包金银首饰,怎么会没有人过来寻找呢?真当奇怪啊。"
"师傅,有什么奇怪的。说不定是人家特意要送给你的,怕你不收,所以放在门口等我们自己发现了。"没来最好。嘿嘿,最好一辈子都不来。
"那只好先等着了。"李季叹了口气,安心吃起饭来。
"是啊。嘿嘿,只能这样了。诶,师傅,那些药果然有效啊。今天师傅的气色明显比昨天好啊。"朱四大口大口的吃着,其间还不时发出高兴的笑声。
李季看着莫明高兴的朱四,不由得觉得有朱四这样的性子,其实也是件挺好的事。
"是吗。这样最好,我都躺得快发霉了。躺了这许久,一直都没有练琴,真是技痒啊。"
"师傅,你就是好全了,可别再像生病之前那样子弹琴了,就是身强力壮的人也吃不消弹一天的琴啊,更何况像师傅这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所以,师傅你更要当心啊。......师傅,不嫌我罗索吧?"朱四说了一堆后,才惊觉自己的多话。自己做仆人的,怎么能说师傅呢。
"不会。朱四,请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那样了。谢谢。"李季夹起菜放到朱四的碗里,"多吃点。"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值得我那样做的人已经不在了。
"哦。哈哈,不谢,不谢。师傅你也多吃呢。"
"恩。我说最近天气难得这么好,明天晒晒棉被吧。睡了这么久,被子都潮了。顺便我也到院子里晒晒太阳,这人躺久了,没病也生出病来了。"
"好咧。师傅,你多吃点,都没见你吃多少啊。"
"恩,不说了,好好吃饭吧。"
晚上,听着风刮在窗上的声音,这阵子来李季头次觉得心情平静。这一宿,所有人都得到了很好的睡眠。
第23章
山谷里的日子是静静的,彷佛是握在手里的细沙,不经意间就已流失了很多。朱四要不是隔个几天就要前往城镇买些家用之物,恐怕今夕是何年都要不知道了。
李季的身体在朱四精心的照顾下很快得到了康复,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朱四用陷阱捕捉来的野兔,山鸡等一些山里的小动物。某日,实在是过腻了天天白菜的日子,朱四心血来潮在自认为有动物出没的地方挖了个陷阱,心想这谷里别的东西不多,可草丛里钻的野兔不少,挖好坑就等着掉兔子了。可没想的是--就是这个简陋的坑洞居然在挖好坑的第二天就捕到了兔子。看着傻傻的还不搞不清状况的兔子,李季还笑话朱四捉到的是只傻兔子,是误打误撞跌进坑洞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奇怪,陷阱竟然天天都能捕到猎物,不多不少每天一只。这些自投罗网的动物,决不是断足断脚以至根本嚼不到几口肉的老弱病残,而是煮熟后肉美汁多的足以让人流口水的肥兔子。李季很好奇这么个陷阱是怎么捕到东西的,白天只要空下来就会去瞧瞧坑里有没掉进猎物。可往往一天看下来,这坑里别说是肥嫩嫩的兔子了,就是个蚂蚱也没有。李季进进出出的样子丝毫没有影响朱四的好心情,他总是一脸笃定的说:"师傅,你还是坐一下吧。这老是跑过去看,猎物啊早被你吓跑了。您要是相信我,明天一早您准能看到那个掉坑里的。"
李季半信半疑,对于狩猎,他懂得还没朱四多呢。
果然隔天捏着兔子耳朵的献宝一样的朱四没有让李季失望,可也让李季感到更为奇怪:朱四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兔子一只接一只往里跳。刚开始掉进坑里的只有野兔,朱四就想了各种法子烹饪兔子肉,像什么红焖兔肉,白菜炒兔肉,兔子杂碎汤......这样的美味总让人大快朵颐。
难掩好奇的李季总是问朱四有什么妙招能捕到这么好的兔子。满脸自豪的朱四抿着嘴就是不说。李季见实在问不出来,就假装不在关心这个事情了。这下换朱四不乐意了,忙拉了李季说:"师傅,我就告诉你一个啊,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啊。"
"要说就说啊,再这么神神道道的,我是连听也不听了。"
朱四双手合十,一脸认真的说:"是,是。师傅,我告诉你啊是这里的土地神帮我们捕到这些兔子的。"
"土地神?你瞎说什么啊?你当我三岁小孩啊?"李季一听朱四又要瞎编了,直想转身就走。
"哎呀,土地爷,莫怪莫怪。师傅,真的啊。我挖好坑回来的那天晚上,我梦到一个穿着白色锦袍的长得那叫一个好看得年轻公子哥,他说他是这里的土地爷。其实我有点不相信哪有这么好看的土地爷啊,以前说书的都不是说土地爷是长得白胡子白头发的吗。啊啊,哈哈,岔开话了,师傅别皱眉啊。我记得那土地爷说看我们心地淳朴,不忍心见我们这么辛苦过日子,决定在日落之后,日出之前这样的时刻,都会留些心意给我们。啊,师傅,你别笑啊。真的,我真的没唬你。真的拉......嘿嘿,就是梦做的很久了,我忘记了那个土地爷原来的话了,反正文绉绉的,就跟师傅一个样。我这脑子又记不牢,可那话里的意思绝对差不离。"说到这里,朱四看着李季那一脸听故事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该讲下去。
李季忍着笑,怎么以前没觉得朱四还是个说书的料啊:"恩,继续说啊,我正听着呢。"
"哦。结果那天我一梦醒,就赶紧跑过去看了。没想到那坑里竟真有个兔子。真是乐疯我了,以后有了土地爷的帮助,我们就不愁喽。师傅,你说这个事神吧?"
"恩恩。"
"师傅,你也觉得啊。嘿嘿,早知道这样我老早说了。那师傅你说上次那包宝贝是不是也是土地爷送的啊?"
原来朱四说这么多主要还是惦记着那包东西啊。李季算是听明白了。
"朱四啊,那包东西,我们谁也不知道是属于谁的。就算是土地爷好了,他不是送我们兔子的时候还记得给你托梦啊,那之前要是送这么贵重的,不是早应该过来敲门了?"李季觉得说这番话的自己幼稚的可以。
"那,那也是咯。可是师傅,说起来那天晚上我还真听到有人敲门,所以我才出去的。要不然也捡不到东西......"朱四摸着脑袋,想起了那天的情景。
"......朱四,别想了。现在我们不是过得挺好的,那包东西就先隔在那里吧,以后再做打算。"李季说完这些,转身进屋净起手来。朱四看着李季这一举动,知道李季要练琴了,自己再多说也是白搭,也就闷闷的跑到后院晾起腌好的兔肉了。一边晾还一边在口里念念有词:"大慈大悲的土地爷,我朱四有个心愿,您老人家一定要听到啊。这阵子实在是辛苦您老人家了,每天都要给我们送兔子。兔子好是好,可是吃多了,就是山珍海味也吃不下了。您大慈大悲,能不能把兔子换成其他的啊。大慈大悲的土地爷,我就这么个心愿。要是您老人家分不出精力送其他的心意,那......那个兔子我们还是很喜欢的。......"
洋洋洒洒说了一堆,这兔子肉啊也差不多晾了有大半。朱四看着这满簸箕的兔肉,心里那个美啊。
这边厢,画良缩在房梁上听李季弹奏曲子,觉得这要是天天这样了,自己其实也挺满意的。可能是变了鬼,这听觉不知怎么的就是比过去好上好几倍。朱四晾兔肉时说的话,居然也听了七七八八。画良想起这些天来三餐皆有兔子肉。原以为是兔肉太好吃了,选青和朱四才天天吃的,自己也才会天天引了兔子进那个陷阱。其实是自己会错意了啊。吃了这么多的兔子,也难怪朱四要说了,那李季不是......画良皱着眉头想接下来要引些什么才好呢......
第二天,朱四几乎是跑着跳着回了院子,这让李季挺奇怪的。朱四这样的动作只有在第一天捉到兔子的时候曾有过。
"师傅,嘿嘿,我们有山鸡吃了。你看,这鸡多肥啊。"李季觉着朱四那眼神都冒绿光了,看来在他心里都已经不知道把那可怜的鸡吃掉几回了。
"怎么今天变成了山鸡了。以往不是都是兔子的。"
"嘿嘿,我跟土地爷说如果他空的话,把兔子换换吧。老吃兔子也不好啊,是不是啊师傅。没想到今天去,兔子真的变成了山鸡。哇,土地爷还真是个好神仙啊。以后过年啊,我一定给他的供饭盛的满满的。哈哈......"
"......"难不成是真的?李季甩甩头,难道自己也昏头了。这只是凑巧罢了。
"师傅,米快吃没了,我等下去镇上买点米回来。顺便把那些个兔子皮拿去卖卖,也不知道能不能卖个好价钱。这鸡等我回来再弄好了。"朱四麻利的把山鸡的脚绑到一起。可得绑紧了,这要是逃了,就只能吃兔肉了。
"恩,你去吧。这家里的事就交给我忙活好了。"
"恩。好勒。"朱四拎着东西就出发了。
李季望了望日头,快晌午了,可远处并没有朱四的影子。李季看了看被绑在角落的山鸡,又看了看那把放在砧板上的刀,实在为难的很。犹疑的眼恰巧扫到灶角的柴火已经不多。趁朱四还没回来还是先去拾点干柴要紧。李季连忙掩上门,朝山谷西侧走去。那里山林茂盛,记得朱四常常去那里砍柴。
画良实在放心不下让选青一个人前往,这谷里的地形选青并不熟知,万一走岔了路,受点伤可不行。可是现在日头正烈,谷里虽有树木避日,可现在阳气是一天中最盛的,站在阴凉处都能感受到阳光的炽热和无情。画良左右为难,直想找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见李季渐行渐远,画良咬了咬牙便跟了上去。李季才病愈不久,身体正虚呢。这次,就这一次。下次自己一定会好好缩在角落里。强忍着阳光的灼热,画良尽可能从这棵树的树荫跳到另一棵的树荫下。幸好李季走的慢,画良还能喘上几口气跟上。
欣赏着生气盎然的山里景色,李季觉得特别舒心。病了这么久,山里原本萧瑟的林木早已披上了层层鲜活的绿色。尽情呼吸着草青味十足的山林空气,李季把出来的事给忘了一干二净,净顾着留恋春天的美好了。浸润在春天的气息中,李季才惊觉自己真的离开那个有良儿的寒冬很久了。
"啊--啊--"扯开了嗓子尽情的呐喊起来,放开读书人的矜持,李季只想把这几个月郁积在心中的浊气一一吐净。直喊到肺部产生疼痛,李季也没有觉得丝毫得畅快。刚刚不管自己喊得多大声,回荡在山谷里的也只有自己的声音。
李季撑着树木,大口的吸着气:"呼呼......真是没用啊。"
看了看四周围,陌生的可以。此处偏僻鲜少有人经过,几乎连条象样的路也没有。叹了好长的气,看来当务之急是找回家的路。拍掉粘在长衫上的草叶,李季寻思着朝哪个方向走才是正确的。
守护在一旁的画良,弄出了声响希望引起李季的主意,能够往这边走来。可不想,身处树林的李季听到树枝折断的声音,竟往反向退去。画良一急更是弄得更为响亮。听着越来越响的恐怖声音,李季寒毛竖得老高,那边有着什么吧,难道是猛兽?李季思及此,转身跑了起来,也不管前方是不是有路没路,总之先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再说。
画良看着慌不择路的李季,不禁愕然自己用错了方法。没时间骂自己,画良赶紧跟了上去。
耳畔除了风声,就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气声。明明已经跑出去很远了,因为害怕连一次都没有回头,只知道要跑得远远。没看清脚下,李季竟直接从小山坡上摔了下去。幸好春天的草甸厚厚的,倒也没伤了筋骨,只是裸露在外的皮肤均被草叶割出了无数条细小的伤口,痛得李季倒吸着气只想骂娘。
仰躺在草甸上,眯着眼看到日头已经有些偏西,恐怕这时朱四早已回到家中了,或许早已经杀好了山鸡等着自己呢。周围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熟悉的,只怕自己已经出了山谷,看来要回去还得花上很长时间。摸着空空的肚皮,李季懊悔不已。
好不容易找到山道,李季还来不及庆幸,就隐隐听到前方传来呼救声。诧异之下,李季决定前去一探。跟了老半天的画良已经精疲力竭,连冰冷的灵体仿佛都能散发出灼热了,要是再不回去阴冷处呆着,只怕撑不了多久。可怎么也放不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李季,要是他出个什么岔子,画良是绝对不原谅自己的。看了看避无可避的山道,画良不停的擦着并不存在汗水的额头,彷佛这样做就能使自己舒服点。选青,不管如何,我一定保你周全。画良硬是直起腰紧跟上李季,只是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得赶紧啊......
第24章
"叫你跑,看你怎么跑,啊·现在还不是乖乖被我抓住了啊......"匪人抓住逃跑的红衣女子,一把把她推倒在地上,且动作奇快的骑到她身上,"怎么不跑了啊?娘的,你倒是会跑啊。现在怎么不跑了啊?哈哈......"
"呸!"女子嫌恶的朝匪人吐着口水:"放开我!"
"啊--真香啊,没想到小娘子的口水都是香的啊。"匪人陶醉的抹着自己的脸,"我怎么舍得放开你呢。我的小娘子。"
"你!你最好放了我,还有放了红红。要不然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女子害怕的抖了起来,只能靠大声叫唤给自己勇气。
"红红?啊~是那个小丫头,你放心,现在说不定她正和我兄弟乐和着呢,嘿嘿。你省点力气,留着等会欲仙欲死吧。啊哈哈......"
"你最好放开我,放开我......呜......只要你放开我,就给你很多的钱,求你放开我......"女子泪流满面,看在匪人眼里实在是快感的很。
"哈哈,钱哪里有小娘子重要啊。嘘,嘘,别讲话......呐,我们来做让我们都开心的事吧......哈哈。"匪人开始急不可待的拉扯起女子的衣服,"我会让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的,哈哈......"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女子痛不欲生,死命挣扎起来。被这歹人得逞,还不如死掉。
听到呼救声跑来的李季看到这样的场面,心火一下就冒了出来,莽撞的就跑了出去:"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你最好现在、马上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