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卞小曲,对于这个名字夏音音总是嘲笑我,一是因为这名字听起来像个女生;二是如果这名字倒过来念便成了"曲小卞"(去小便)。对此我并不太在意,因为对我来说,无法改变的事实就只能默然接受。这名字的来由很简单,爸爸姓卞,妈妈姓曲,中间加个小字显得我比较可爱也比较容易亲近。夏音音得知后她总是哼笑一下然后凑到我耳边说:"阿姨这是有先见之名,就你这样的无名小受、不起眼的家伙要是再不起个有个性的名字,谁还会记得你呀!"我对这个名字多少是有些抵触情绪的,但我却从来不提。小的时候妈妈曾跟我说我的爸爸很爱我,可我问爸爸在哪时,妈妈又会生气然后叫我以后不要再问这个问题。我想妈妈是为了思念爸爸才这么起名字的吧,不想让妈妈伤心,我也就没跟妈妈说要改名字的事情。
小时候妈妈总是很忙,她有很多份工作,所以连跟我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听夏叔叔说我刚满月就被母亲背在后背上去上班,对这个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了,我只记得我五六岁有些懂事时便被妈妈反锁在家里,离开时把水、电都关掉,只留下要吃的午饭,这样家里也不会出什么事故。有时我会抱怨的问妈妈为什么不能像其他邻居家的小孩子送我去稚儿园时,妈妈总会哭着跟我说她对不起我,没有钱让我过上幸福的生活。我是心疼妈妈的,现在想起以前的问题都会痛恨自己的无知,所以以后也不跟妈妈再提任何要求了。我的童年基本就是面对家里的四壁度过的,好在七岁时妈妈和邻居夏叔叔结婚了,我不再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了。我曾很幸福的叫夏叔叔"爸爸",可是妈妈却打了我一个耳光,让我以后继续叫夏叔叔。那是妈妈第一次打我,我伤心地哭了很久,现在偶尔会想起这件事,觉得妈妈还是想念着爸爸,可能是为了生活才会和夏叔叔结婚的吧。
他们结婚不久,夏叔叔接来了一个姐姐叫夏音音,她比我大一岁,我很高兴多了一个姐姐可以和我玩,夏叔叔让我叫她姐姐,可是夏音音不许,说我和她不是亲生的没有资格叫,如果我叫了,她就会打我。夏音音是夏叔叔和前一个妻子生的,后来夏音音的妈妈又要再婚就把夏音音送来了,夏音音来家里不久就到年龄上小学了,为了多培养我们的感情,夏叔叔便托人把我的年龄改大了一岁,就这样七岁的我上了小学。
夏音音很兇,她总是跟我说她妈妈家有多大,她妈妈家有多少个佣人,她的外公外婆有多惯她,每当听完后,我都会问她,既然那么好,她为什么还要来这里,结果总是换来一顿暴打。有一次我听到她半夜偷偷地哭,我觉得我比她幸福,因为我妈妈不会不要我,从那以后她再向我炫耀时我就会故意表现出羡慕的样子。因为我是夏音音的弟弟,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其他同学相处,所以在学校,我总是和夏音音在一起,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我周围就只有夏音音和她的姐妹们。我不喜欢和那些男孩玩,他们玩的游戏总会出一身汗,把衣服弄脏,我不跟他们玩妈妈就不用总给我洗衣服了,我有时还会为自己的这种孝心小小的自豪。
我是GAY,至于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我也不清楚。发现自己是GAY是在高中,那时夏音音交了一个男朋友,看到我孤家寡人她就张罗给我介绍女朋友,其实她是怕我当电灯炮。可我却发现我对女生没有兴趣,对此夏音音只当我是书呆子没开窍,可是有一次我和夏音音的男友去洗澡,对着他强健的体魄我就有了生理反映。慌乱的我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以为自己有病,想要去医院去看病可又不敢一个人去。而夏音音的男友告诉她后,她三天没有理我,当时我很害怕,天天哭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三天后,夏音音来找我,带我去图书馆查看资料,我才得知我是GAY的事实。那一段时间我很痛苦,十六七岁的我是无法承担这种压力的,好在那时夏音音总是开导我,带我去查相关的资料,并与我一同分担这份恐惧。直到现在,我都觉夏音音只有那一次才真正的像一个姐姐。后来她很够义气的帮我保守了这个秘密,当然条件是以后不许和她喜欢同一个男人,还有,就是以后无条件地答应她的任何要求,于是我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夏音音的奴隶弟弟了。
从那以后夏音音会经常关注这方面的事情,租来的耽美小说,跑去上网查相关的信息等等,这样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去做的,对于GAY的知识几乎都是从夏音音那里得知的,她总是说依我的个性我绝对是小受,在她的眼里真正的小攻是不会整天为她的姐妹们跑腿买零食,也不会没事把路边的小猫小狗带回来,结果总是被阿姨给扔出去的。
对于夏音音说我是小受这一点我强烈的反对,虽然我个性是有些弱,有些呆,可是并不代表我就是。但我并不时常跟她说这个话题,就算我是GAY,我也终究不能接受自己,与其他人不一样就是不正常的,也没想过将来能找一个男人一起过日子,如果那样我想妈妈会被气死的,我想将来我可能孤老一生或者被迫娶一个女人吧。上次夏音音又提这事,我一时气不过就反驳了一下,但是反驳的后果就像现在这样,在大一开学报道当天,在去往宿舍的途中,在满是人挤人的过道中,夏音音昂头挺胸,大摇大摆地在前面开路,而我只有可怜巴巴地拖着两人份的行李,前面后面各背一个行李包,身旁两侧各拖着一个旅行箱跟在后面。
对于这种待遇我早已习以为常了,当初报学校的时候想偷报别的学校了,但妈妈和夏叔叔则是希望我能和夏音音上同一所学校,他们是知道夏音音的个性的,独自在外一定会闯祸,这么多年来,虽然夏音音总是欺负我,可是却很听我的话,我和她一个学校的话,多少会好些;夏音音则强迫我跟她填写一个学校,威胁我若不跟她一个学校,就把我是GAY的事情告诉我妈妈,她的理由是若我不和她一个学校,就没人帮她拿行礼、帮他打水、照顾她了,其实我知道夏音音虽很对我很兇可是她是很依赖我的。反正自己到哪里上学都无所谓,在她的身边也多少有些照应,便报了这所学校。
开始妈妈不同意我来这所城市,要我留在那所小小的城市呆一辈子,老师看我的成绩就觉得有些可惜,就连同夏叔汉一起说服了妈妈,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不希望我到这所全国都著名的城市,是因为不舍得我吗?但是若能够到外面多看一看我是很高兴的,我也会想她的,将来看够了我还是会回到妈妈身边陪她的。
终于看到夏音音的宿舍楼了,她是美术系的,而我是文学系的,学校报道要按科系分开报,报了道才可以被分到寝室,夏音音吵着累,坚持要我先送她到宿舍,没有办法只能稍后再办理我自己的了。学校虽然历史悠久,可是建筑却不旧,建设的也很漂亮,宿舍区是一个矩形的,四周被小树林与花园包围着,而宿舍楼群则是一字一列一列的排开,环境相当的优美。此时的宿舍区充分的体现了中国人口多的害处,楼与楼之间的过道足足能并排两辆卡车,本来挺宽裕,可这新生报道,老生归校,家长护送,老师管理,就显得拥挤多了。
整条路乱糟糟地,正值下午一点,九月中午的阳光晒得人心浮气燥的。挤在人群中的我却只能清楚的听到拉着的旅行箱下滑轮拉在柏油路上的"咕噜咕噜"声。
"卞卞,你快点",夏音音放慢了脚步,我不喜欢她在大庭广众面前这么叫我,那一阵流行《蜡笔小新》,夏音音特别喜欢,然后就会学里面的小新那样叫自己"便便"。不过就算说她也不会改的,我也就不多费口舌了,继续往前走吧,得快些,要不今天自己就报不上名了,我可不想今天晚上没有地方住。加快了脚步,突然左边的旅行箱停住了,好像被卡住了。因为惯性,我向左后边踉跄了几步。大概是卡在地上的小石头,我没有回头,左手用力往前拽,拽了一下没拽动,这回卯足了劲又拽了一次,顿时左手轻了。可是不对劲,左手抬起来一看,坏了,手上只省下旅行箱的扶手把了,转身回头一看,箱子的抚手杆把从中间断开,自己的箱子正和另一个箱子倒在地上。
"操,你小子,不长眼呀,没看到箱子滑轮卡住了,你还使劲拽什么拽?"把眼睛从箱子移开,顺着声音望过去。刚才光顾着拖箱子了,周围的人都没注意到,面前三个人围在一起抽着烟,看上去很成熟,敢在学校抽烟应该是学长吧。说话的人头发染的金黄色,在阳光下一照,感觉有些刺眼,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狠狠的盯着我大叫。
"裕,你没事吧?"那黄头发的人看向他对面的人的脚,我顺着看去,这才发现,两个箱子倒了砸在那个被称为裕的脚上。砸到人了,得赶紧向人道歉。
"抱...歉,我太着急了,没注意。"和陌生人说话我总是说不溜道,赶忙走到人面前,叫裕的人长得很漂亮,不是女人那种漂亮,是五官拼在他那瓜子脸上整体看上去很完美,尤其是那双丹凤眼,和妈妈的眼睛有些像,不过他的眼神很凌厉,不如妈妈的温柔,让人不自觉的感到害怕。看看眼前这三个人,每个人都有一米八多了,自己才刚刚到标准的"一七五"对于对方的压迫感还是有些顾忌的。
"卞卞,怎么了?"夏音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回到我身旁身边了。
"我没事!"那个裕的声音很好听,他瞟了我一眼就冲黄头发的抬了下额。
"没事就好,你走路的时候也注意着点。"三人中间的人边说还边扶起两个箱子"这里这么多人。"背着大包小包低腰不方便,这个戴眼镜的人帮我扶了起来,而且我一向对戴眼镜的人都很容易有好感,感觉那样的人很有书卷气,很有亲和力,不好意思地冲那人笑了笑。
"就是,看着你戴着眼镜呢,眼睛怎么还这么不好使呀!"黄头发依照不依不挠。"也是,眼镜片跟酒瓶底似的,估计是看不清。"
"哦,真是太......"那个人说话很不客气,我也不计较,可"抱歉"还没说出来就被夏音音把话截了过去。
"怎么说话呢,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没事吗!"
"没事就行了,你情儿不长眼的砸了人还不能说了呀!"怕夏音音不吃这个亏,赶忙把话接上,"呃,那个实在是抱歉了"说完忙拉着夏音音往前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你别拉着我!"走出五六步夏音音甩开了我的手。气呼呼的大叫"那也得说人话呀,你这金毛狮王说的是人话呀!"周围的人已经有些开始围起来看热闹了,我心里有些急,可千万别吵起来呀。突然想起来,光顾着拉夏音音了,箱子没拿,就返回三人面前去拿箱子,边拖箱子边道:"实...实在是对不起了。"刚拖着箱子,就听音音一声尖叫,原本乱乱的人群这回更吵了,转头一看,音音不知怎么坐在地上,她身旁两个男生在撕扯着。
"你放开我,我告诉你刘毅,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就看其中看似纤细的人很有力的推开另一个人就往我这个方向走,担心夏音音被人给踩着,我赶紧要去扶她起来。
"李加,你先别冲动,你听我说!"被推开被称为刘毅的人迅速追上那个纤细的李加,拽住他的胳膊,把正在火气上的人转了过来与自己面对面。是在吵架吗?妈妈说"看架找打",得快去扶起夏音音。
"你放开!别管我!"李加用力甩开刘毅,而自己则失重向后踉跄了几步。我这个时候已经在李加的后面了,他的头发很长,又很瘦,有些像女人。眼看着那个李加向我这儿退上来,他的头一点一点的在我的眼前放大,可是两个人离得太近了,我还没连得及变方向。他就撞到我的身前了,"啊--"一顺间感觉到我后面撞到了什么,身子一侧就摔坐在地上,而那个叫李加的人则先坐到我的身上,然后滑坐到了倒在地的箱子上。
"卞卞,没事吧?"夏音音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自己的身边。
"嘶"抽了口吃,也不知撞到哪了,屁股钻心的疼,用手朝自己的屁股那摸去,粘粘的,放眼前一看,是红红的血,眼前一黑,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果然"看架找打",本想平凡的过完大学生活的,可我是怎么都没想到我大学生活的第一晚会在医务室度过。
二、李加:Purple
我真想把这两个人的嘴给堵上,然后离开这里,要不是刘毅硬是拉着我估计"Purple"的事早就处理完了,出了这个破事,还得守在这等床上这小子醒。要安生些也好,可眼前这两个人太闹人了,越留在这里就越是让我心烦意乱。
"金毛狮王,你有病呀,笑什么笑呀?"旁边床上的人笑了一下午,这边床旁守护的夏音音狠狠地瞪着另一张床上的人。看这个女生兇得跟母老虎似的,再看趴着那小子蔫样就知道他是个"妻管严"。这一下午这屋里的人的耳朵就没轻闲过,那个夏音音不是骂旁边床上的人,就是指责我的不是。真想抽颗烟,可是医务室的老师已经告诫我多次这里不可以抽烟,烟瘾这一犯难受得我直想挠人。
"哈哈哈,裕,凯,这个小子真是太有趣了,没想到坐到那根断了的扶手上,还正好扎里屁眼里,哈哈哈"实在没憋住,我也跟着笑了一下,要不是那个叫卞小曲的女朋友在旁边,我还真以为他是个专业的受,位置准确率100%。
当时我失重向后退的时候正好撞到了那个卞小曲,结果他就成了我的垫背,两人同时向后摔下,他离箱子不远,就一屁股坐到了断裂的抚手把上,并且还准确无误地插到肛门里。好在他穿得牛仔裤很厚,所以伤得并不重,只是破了点皮,少量的出了些血,偏偏那傻小子还有晕血症,一看到血就直接晕过去了。
"笑,笑死你,砸烂了你的脚活该!"夏音音站了起来,小脸气得通红。
看旁边床上黄头发的林永哲也挺欠揍的,人长得挺帅就是嘴太损了,不过他也挺委曲的,我和卞小时摔倒的时候撞到了两个箱子,我正好坐在砸到在旁看戏的林永哲的脚上,两个人就一同被送到了学校的医务室。
"我说你有完没完,看你是个女的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还来劲了。"林永哲从床上正坐了起来,"我还没那找小子算帐呢,把我的脚给砸了,还有行礼箱里的琴也碎了,那琴在中国可是买不到的,你们打算怎么赔呀,啊?"
"放屁,谁用你见识,这事错不在卞卞,凭什么让我们赔,要赔也得让他赔"夏音音把目光和食指一同指向了我,我看看她,再看看另一张床的三个人,他们也有看我,估计这才想起来有我这么一个人。
"放心,一切费用我会赔偿的。"也不愿意多说什么,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就是"钱"。
"算了,哲,咱们就给学长个面子,这事就这么过了。"三人中戴眼睛的冯凯站了起来。"能走吗?咱们回宿舍吧!"
把人送到医务室后,几个人已经互相介绍过了,看得出来,这三个新生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那个徐梓裕更是觉得眼熟,而那个林永哲也不像是为了钱耍赖的主,这三个人都是有些家底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喜欢欠别人,更何况我的身份又有些敏感。
"别,钱该赔多少我照赔。"我也不打算在这耗下去了,随手找到纸笔,写下我的手机号,分别递给两张床,"这是我的手机号,用多少钱,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刚打算离开这里就看床上的倒霉蛋动了一下。
"音音......"大概是被吵醒了, "嘶--痛。"大概是刚醒来的原因,声音有些嘶哑,感觉像是在撒娇。
"卞卞,我在这儿呢,还疼吗?"夏音音坐到卞小曲旁边。我走到床前看看他,此时卞小曲没戴眼镜,我才发觉他虽然很白,眼睛却很大,眼瞳黑黑的有点像大志家养的狗。大概是扯到了伤口,他的头上痛得一层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