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丑(强强帝受)----藏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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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墨一笑:"君无戏言,三位长辈还在雨中,朕自当奉陪。"
"皇上请回!"
"皇上请回!"
"皇上请回!"
三人一人一句,不停的磕头,不停的劝他。他们只是听柳大人的话给皇上施压,可不是要弑君啊!
司空墨却不为所动。
伏公公一看,急得不行,忙对三人道:"三位大人,你们对皇上一向忠心耿耿,现在让皇上这样陪你们淋雨,又是为何?皇上前些日子才病过,若再生病,就不好说了。你们是聪明人,难道到老来想落个大不敬的罪吗?!"
伏公公疾言厉色,三人都是一震。
"老臣知错!请陛下容臣告退!"唐德首先开口,费力的站起来。
司空墨无心过於逼迫,也不拦著,收回视线看地上仍跪著的两人道:"李大人,王大人,你们还要跪著麽?"
两人对望一眼,既然有人打了退堂鼓,他们也不用卖命坚持了。惹恼皇上,就算柳大人有心保,他们怕也没命受。
"老臣知错!请皇上保重龙体!"两人齐声道,搀扶著起身。
"速速回去,好生休息。"司空墨语重心长的一叹,软言道,"凤涅仍需要你们。"
"这柳老贼真狡猾,他不就要看看朕的态度麽?现在,让三个老臣和著朕一个皇上在那淋雨,他倒躲著舒服!"三人走了,司空墨却怒了。
"皇上,姜汤。"伏公公接过婢女端上来的姜汤,毕恭毕敬的递上。
淋场大雨,司空墨只感一阵凉意,脸色青白一片,心情自然不好。伸手接来,司空墨又道:"你去宣这国丈进来,说朕挂念他。"
雨还没停,柳大人就来了。他满面红润,笑呵呵的进来:"这雨真大,该是今年夏天的最後一场雨了吧?啊,老臣拜见陛下!"
"国丈请起,"司空墨也笑呵呵的,"国丈许久不曾过问朝中事了吧?"
"人老不中用了!"柳大人捋著胡子笑道,"现在臣是无事一身轻。"
"是吗?看来无事的日子确实惹人钦羡。怪不得李唐王那三位老臣一齐要告老还乡......对了,你们几人关系一直不错,难道他们是受了国丈的影响?"
柳大人一脸惊讶,愣了半晌才道:"皇上说笑吧?老臣可没听他们说过......一起告老还乡?不会吧。"
"看来国丈真是毫不知晓......您看,他们一起走,这朝中可要瘫痪......朕指望著您能帮朕劝劝他们呢。"司空墨说得诚恳,心里早把柳老贼骂了许多遍。
对方面露难色,为难道:"不瞒陛下,我家中最近有些事,特别是我那小女儿,不知为何总担心皇上不喜欢她了。老臣正忙著劝她一心一意想著皇上便好,恐怕无暇他顾啊......"
司空墨心里冷笑一声,却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朕也觉得这几日懿德有心事,国丈不必担心,想是朕不够体贴,待朕与她沟通一番,便什麽误会也解了。"
他一笑,十分温柔甜蜜,似有满满的爱要溢出。微微一顿,司空墨又道:"至於那几位大人,还是烦国丈帮朕安抚安抚吧。"
"放心,老臣一定好好安抚他们。"柳大人又捋捋他的白胡子,几分得意的笑了。
这皇帝毕竟年轻,受不得多大压力。
柳後把她困在这屋里已有几日了,屋外有人看著,她简直寸步难行。
主子这麽深的防范她,她怕有一天,自己要死在这屋里了。她没有半点异心,主子怎能这麽禁锢她呢?
翠儿越想越不安,小小的厢房被她来回走了无数遍。
正在这时,一个小婢女推门而入,手里端著一盅什麽东西。
她放下来,笑道:"姑姑,这本是皇後娘娘要的冰糖燕窝,但娘娘突然不觉得饿了,说怕浪费,让奴婢端给姑姑喝了。"
"得,你先放下吧,我吃完喊你。"翠儿努力挤出一个笑,僵硬难看。婢女乖巧的点头出去,把门小心关好。
翠儿看她出去後才把视线移回那盅冰糖燕窝。她记得,娘娘从不吃冰糖燕窝的......
翠儿犹豫著,端起白瓷盅向一旁的盆景走去......
"咳咳......"
万剑天半是责备半是心疼的看向司空墨,对方正掩面轻咳。昨日他怎就偏偏不在呢?
"你别这样看我,我也没想到会受凉。"司空墨推推他,扯开话题,"你说,翠儿收到那盅冰糖燕窝了吗?"

68
盆景的几叶有凋零的现象,正如翠儿苍白委顿的脸。
娘娘终於不能容她了......
我要死了吗?
翠儿木然转身,看著扇紧闭的房门,一阵绝望。
她还那麽年轻,人生的好多她都还不曾拥有......她不想死......
砰!
她上前,使出全身力气推开那门,跨了出去,往前疾走......
这时,前方走来一个嬷嬷,看见她十分亲切的笑起来:"姑姑,你这是去哪啊?"
"没......"翠儿猛的止步。
"难道姑姑觉得无趣,那让吴嬷嬷陪姑姑说会话?娘娘特别吩咐我,要好好陪姑姑。"
"我就在这院子里活动活动,吴嬷嬷你忙你的。"翠儿想笑却不能。
看翠儿又往回走,吴嬷嬷无声的冷笑一声,也转身走了。
翠儿听著身後动静,没走出几步又回头看吴嬷嬷,见对方走了便停下步子。她转向另一条通道,却远远的就看见在门口踱著步子的流云姑姑。
翠儿绝望了,手心捏著一把冷汗,周身也像浸在冰水里。
左右看一圈,这是"觅仙殿"里服侍皇後的宫女们的住所,因为她是姑姑,有专门的一间屋子。此刻,其他的宫女都在正殿忙碌著,院子里安安静静的。
可是,这安静的院子里总会冒出这个嬷嬷那个姑姑,让她举步维艰。
现在,这安静的院子便是她的葬身之所了。
终於,翠儿还是拖著步子往她的房间走去,眸里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气。
关上门,停止了最後一丝挣扎......
死死盯著静置的盅,翠儿颤抖的端了起来。
闭上眼,一颗泪自眼角滑落,在她冰凉的脸颊......
竟然想逃?呵。
娘娘要她死,她还能活吗?
司空墨放下奏折,昨日找柳老贼来後,李贤他们果然暂时不提告老还乡之事了。
眼珠一转,司空墨向正整理著奏折的万剑天问:"你说翠儿能想明白吗?"
万剑天看看窗外的宁静,回道:"如果她对皇後的喜好都记得牢,就不该喝那盅冰糖燕窝。只要她出了觅仙殿,自然有人给她指生路。"
"希望她......咳......不笨......咳咳......"司空墨不著痕迹的扶扶额角。
耳鸣,错觉吗?
万剑天听他咳得厉害,上前把窗子关小了些,才道:"不管如何,东西确实送到了,这次应该万无一失。"
是死是活,万无一失。
"死丫头,你去哪了?!"老嬷嬷一声怒骂,吓得小婢女连忙跑上去,只听对方还在怒斥,"你明明知道翠姑姑这两天休息,娘娘那需要人你也敢偷懒!"
老嬷嬷一巴掌就要打下来,小婢女头一缩,害怕道:"奴婢是奉娘娘命,给翠儿姑姑送东西去了......"
老嬷嬷一听反而大怒,重重甩来一巴掌,"你这丫头,想偷懒,说谎眼都不眨!"
小奴婢双颊立即红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哽咽道:"我遇到御膳房的小桂子......他说娘娘要了冰糖燕窝又不想吃......让他找个人送给翠儿姑姑......"
啪!啪!
老嬷嬷又不留情给了小婢女两巴掌,"什麽混帐话,娘娘让你去的,我会不知?"
"我说的都是真的......"小婢女被打得眼冒金星,一下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
"你们在吵什麽?"老嬷嬷正要说话,一个声音自身後响起。
"皇後娘娘!"
柳後脸色煞白的走在後头,前後围著一干奴才,一行人气势汹汹的往翠儿的房间走去。
因为我不出手,便替我出手,要逼她变节?
只希望翠儿还在,并且完好。
"娘娘千岁......"在院子口的吴嬷嬷见皇後突然驾到,忙跪下请安。
柳後不耐烦的斜眼看她,继续向前走。
"打开!"柳後冷冷一声令,门被重重推开,来回晃晃,似在空气中战栗著。
"姑姑!"小婢女惊呼一声,跌跌撞撞的跑上去......
柳懿德一步一步走去,停在床边。
翠儿卷缩著身子躺在床上。床两边的帷幔松垮了一边,幔帐的一角就被翠儿死死的抓在手里。
她似乎十分痛苦,眼突突的瞪著,但是她的肤色已灰白。
翠儿死了,死不瞑目。
还好,并不太糟。柳後头痛的闭上眼,眼前却浮现起翠儿死前的模样,那种痛苦而怨毒的眼神那麽清晰。
她不是没沾染过血腥,只是那是翠儿,是总伴她左右的人。那个人前几天还在她身後服侍她......
呼呼......
正想著,竟突的吹起一阵风,打在门窗上,平添几分诡异。
柳後不自的一颤,只觉头皮发麻,便对站在一旁的婢女吩咐道:"流云,你再去点两根蜡烛,风有些大。"
流云似乎也有些害怕,她可守了翠儿几日,而且她们的住所也紧挨著。想了想,流云鼓起勇气道:"娘娘,我顺便拿把刀来行吗......听说刀能辟邪......"
柳後脸色一寒,还是无声颔首。她毕竟是个女人。
多点了几根蜡烛,屋里确实亮堂了。拿来的匕首拴著红布条放在小案上,柳後便觉胆大了些,又思考起翠儿的事来。
那盅冰糖燕窝是皇上送来的,翠儿死的事也一定逃不过他的眼。接下来,他要做什麽?
父亲那麽逼他,他也不放手,做到这一步。
我已经,不可能走进他心里了吧。
其实他的心我从不曾碰过......如果不是当时他需要父亲的势力......他不会立我为後......
为什麽,为什麽?
都是万剑天!早知他会回来,我应下手杀他!不过,皇上会更无法忘怀......
如果没有他......
可是没有如果,所以皇上心里自然没有你......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皇上这麽说了,你还不懂吗?你还在期待什麽?
皇上还不知你爱他,柳懿德,你真可笑......
想著想著,偏离了主题,柳後心里悲凉难言。
手,握成拳,紧紧。
柳後兀自伤感,却不想司空墨会来得这麽快。
"皇上驾到──"门外的太监一声报,不待柳後反应,司空墨就推门进来,还带著万剑天和冷七火。
"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福。"柳後很快镇定,不徐不慢的请安。
司空墨却不理她,反而对屋里的奴才们道:"统统出去。还有你,"司空墨看向冷七火,"在外面守著,不要让人靠近。"
柳後的心,凉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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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干人等走了尽,屋里只剩三人了。司空墨走去正座坐下,轻咳两声,才道:"起来吧。"
柳後依言起来,正对上司空墨冷峻威严的目光。
司空墨自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晃了晃,问道:"你知道这是什麽?"
"信。"
"你知道是谁写给朕的?"司空墨竟笑了,却像孩童。
"臣妾不知。"柳後回答,却字字艰难。
"是翠儿,你的心腹。"司空墨还是笑,"你知道信里写了什麽吗?"
"臣妾不......"
"还敢狡辩!"司空墨勃然大怒,狠狠的盯著柳後,"你要欺君到何时?"
她的心已落到谷底。
站立司空墨身侧的万剑天终於开口,语调冰冷:"平王、无月,这些事,任一条便是死罪。翠儿不甘屈死,艰难送出这封信,证据确凿,皇後还是不要垂死挣扎的好。"
你到底出卖了我!
"皇上和将军在说些什麽,臣妾怎麽听不懂?"柳懿德微微一笑,似无异样。
"皇後,你很聪明。"司空墨轻声叹气,"你知道朕仍忌讳国丈,不能平白拿你怎样。但现在,翠儿虽死,朕却拿著这封信。"
司空墨停下,站起来逼近柳後,一笑:"而这封信,足以成为你父亲那些敌对势力铲除他的借口。"
柳後脸色惨白,静默不言。
"皇後......"耳际一阵忙音,迫使司空墨停了停。
他人还未发觉司空墨的不对,他便迅速道:"皇後是要害了国丈才罢休吗?!"
万剑天见柳後不自的一颤,又道:"今日皇上把不相干的人都关在门外,正是不想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是顾念你们的夫妻之情,你要明白皇上的苦心。"
"夫妻之情......"柳後一呆,喃喃念道,这四字从万剑天嘴里说来是那麽讽刺。
"呵,夫妻之情?"柳後冷笑几声,"原来,我们之间有夫妻之情,我竟不知......"
司空墨见她神色怪异,不著痕迹的与万剑天对望一眼。
"不错,是我毒疯平王,是我骗了无月,让她和万剑天说那些话。"柳後直看向司空墨,一脸决然,"可那又怎样?我就是要你们分开,我得不到你,万剑天凭什麽得到?!"
"你......"剑天说的是真的?
"是,我柳懿德爱你,爱得比谁都深!"终於坦白了心迹,柳後不再顾及什麽,"他是个男人,可是你却爱他!为了他,你忍心把爱你的妃嫔们一一冷落,我逼自己骗你,说我不爱你,我努力靠近你,期待有一天你会爱我......"
"可是不会了......你一直那麽爱他,就算他怒你、恼你、伤你,你也爱他!而我,我已经无法从谎言中抽身了......"柳後神情凄然,似想到什麽,又道,"其实,你只要肯分一点心思给我,又怎会发现不了我爱你呢?"
是啊,你心里全然没有我。
司空墨冷睇著失态的柳後,他的怜悯不会给妄图害他的人。何况她差点让他失去万剑天!
想著,司空墨就是一怒,冷冷道:"皇後不想看看这封信吗?"
"皇上!"万剑天出声喊道。这柳後倒也可怜,既然她也认了,何必再加刺激?
但司空墨还是把信纸拿出来,放在她眼前。
柳後瞪大眼,似不可置信,又似悲怆绝望──那仅是白纸一张!
再支撑不住,柳後颓然坐倒在地,半晌道:"我已经招了,你杀了我吧。"
"不。"司空墨回绝,"如果朕的目的是要把你打入冷宫,是要废你,或者杀你。那麽,朕只要像今日这样‘无中生有'便可,朕是天子,指鹿为马应轻而易举,何必大费周章让你招?"
一顿,司空墨回头看万剑天,"朕只想听你亲口说出来。"只有这样,我才安心。
该死!又是耳鸣......是因为淋雨生病的缘故?
"你不能废,不能打入冷宫,更不能杀。"司空墨收回视线,脸色也白了几分,却笑得残忍,"相反,朕还要昭告天下不再纳妃,从此独独宠你一人。要劳烦爱後承受世人议论了,不过我相信,国丈也会很满意的......"
柳後愣愣的听著,只觉这皇宫的地很冰凉,凉到心里,凉得心死。
皇上,你何其残忍!
死而无望吗......
下一秒,柳後死灰的眸里突然一亮,她猛的扑向小案,抓起放在上面的匕首!
两人都是一惊,万剑天已拉回司空墨,又退两步,戒备的盯著她。
"皇上,你杀了我吧......我求你......"柳後拿著匕首,哀求著,"懿德不能爱你,便只求死在你手上了......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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