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苏零

"我想对他做什么？"是不是我撞了一下脑袋，撞出幻听了，"我会想对他做什么？"败给他了，他以为人人都像他，把江怀当宝，"要不是他是你那什么的，我会管他的事？"

"砰......"冲出房间，就撞到了一个人，我今天真是特别的霉："为什么我每次撞到的都是你......"
风隐华揉揉撞到的肩膀，苦笑："我以后会记得把脚步放重一点的......"
"那挺好的......"我瞥了他一眼，继续走我的路。怎么回事，不就是撞到窗框一下嘛，怎么后脑勺越来越痛？
"你的嘴角怎么了？"某个不长眼的白痴继续在身边"嗡嗡嗡......"，说完，居然还伸出了他的手。
"啪......"一巴掌打掉，"不管你的事......"这个人怎么那么烦。烦的我都想吐了。
"遇到烦心的事了？"某个丝毫不懂得看人脸色的人继续聒噪。亏我以前还觉得他温柔，压根就是鸡婆，"那我给你打两下解气，不要闷在心里，会闷坏的......"
这个人怎么这么......妈的，我都没形容词了......
"好，给我打两下是吧......"说完，我就举起手掌，运足内力，我绝对要把这家伙打傻掉。
"喂，不要用内力呀，要死人的......"某个后知后觉的白痴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就是要......"怎么回事，体内的内息忽然开始混乱，胸口变得很堵，有什么东西想从喉咙口冒出来。
"天翼，你怎么了......"某只苍蝇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完全被轰鸣的声音所替代。我最后看到的，是风隐华焦急的脸，那双绝美的眸子里满是惊恐。你那么担心我呀......
"放心......没事的......"陷入黑暗前，我想，我是说了这句话的。

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过了很久，耳边开始隐约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有人在哭......小绯，跟你说过不能再哭鼻子了......
一切又在模糊的远去......到底过了多久了......

终于撑开沉重的眼皮，看到的是昏黄的灯光。身体很重，艰难的转动一下脖子，终于看到了那个倚在窗边的人。
"风......"这个声音是我的吗，自我厌恶一下，接下去的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他还是听到了，轻轻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水。扶我起身，把杯子送到我的唇边。这一连串动作何等熟悉，我不禁笑出声。初识的那个夜晚就发生过，只是，明显我和他换了个位置。
"你还笑的出。"他的声音也有点沙哑，是没休息好吗，"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急疯了。"
我看着他，处在昏暗的灯光下的他是如此陌生。
从初始到现在，他一直是微笑着的，即使是很淡，可是嘴角始终有略微的弧度。就是这笑，让我有了异常温暖的感觉。可是现在，他面无表情。
"云清看到你昏迷不醒，急的脸都白了，一诊你的脉，就直接送进江府里来了。然后是江盟主和叶庄主合力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他的声音一直是淡淡的，表情也是淡漠的，好像是事不关己。
可我看到他憔悴的容颜，黯然忧郁的眼神，我的心就止不住的疼："对不起......"
"你该道歉的人多着呢......叶绯天天不停的流眼泪，到后来都看不清东西了，天天在你床边‘哥，哥......'的叫，我们看得都心疼死了。"说着，他顿了一下，看着我，那是我醒来后他第一次正眼看我，"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
我摇摇头。s
"十天......他一连哭了五天，他爹怎么劝都劝不住。后来云清说他再哭下去眼睛要瞎掉了，才好点。还有云清，这次的事情，他是最自责的，说不该不分青红皂白的轰你一拳，弄的你那么生气。"
"是我不该对你乱发脾气......"我低下头，不敢看他。
"我不生气，真的，我气不动了......"他看着我，眼神哀伤，"我觉得这十天的时间已经耗掉了我的所有感情，现在只是觉得很累......"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十六
"好了，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回房了......"
"等......"我一把拉住了风隐华的衣角，迎上他不解的目光，"你的房间在哪里？"
"右边过去第四间，叶庄主房间的旁边。他们对我的戒心还是很大的......"他无奈的笑笑，"白天的时候总有一大堆人围着我问东问西，晚上也总有人在我房间周围监视，每次溜出来看你都搞得跟做贼一样。"
"那你别回去了。"面对他吃惊的眼神，我支吾了一下，"我是说，溜进溜出多累......反正这里的床也够大......"
"好，那你躺进去一点。"他淡淡地笑了，温柔至极。
肩并肩躺在床上，床虽然不小，可躺两个大男人多少有点挤，为了不碰到他，我拼命往墙上靠......
"你睡出来一点好了，这样不难受？"风隐华发现了我姿势的僵硬，侧过了身，看着我，"我就有那么可怕，你要躲那么远......"
"瞎说有什么意思......"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只是关心。我也侧过身，面对面看着他。他的脸背着光，五官埋在阴影里，少了份柔和多了点刚硬的味道。
"你现在好像很有精神？"
"嗯，虽然身体有点重，动起来不太方便，可是精神却很好......"我看着他明显开始往下耷拉的眼皮，忍不住想笑，"想睡就睡吧，我不吵你了......
让我看着你就好了......"
"嗯？"
"我什么也没说......"

"哥......云叔叔说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谁一大清早大喊大叫，好吵。还好，世界一下清静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我再睡......
这个枕头抱着好舒服......为什么会动......
一脚踹......不许动......
"啊......"抱枕惊叫......呃......枕头为什么会发出呻吟......
好不容易撑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美丽绝伦的瞳孔......风隐华的眼眸......为什么那么近......
"妈呀......"
"我还没叫，你叫什么......"风隐华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皱眉，什么和什么。低头，差一点再次叫出声，我居然抱着他，而且几乎是整个人偎进了他的怀里......
"原来还不只这样。"我疑惑的抬头，风隐华冲我挑了挑眉，"我给你示范一下吧......"说着，他的腿绕上了我的腿......
他的腿绕上了我的腿......
"风哥哥，你就不要再欺负我哥了。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蠢死了......"
我猛然坐起身，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房里还有两个观众，欣赏我们......表演......
"天翼，你比我想象中的，精神好多了......"云清明显一脸想笑不敢笑的表情。
"......呼......你们......"我深吸一口气，不行，气喘不过来，无数星星在眼前晃阿晃......
"天翼......不要激动，先躺下......"风隐华轻轻拍我的背，帮我顺气，"我不气你了......"
"风哥哥，你就不要欺负我哥了，他不过就是睡相差了点，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要不是逃得快，我也难逃魔爪......"小绯，你不要在那里添油加醋。
"你们......"我今天才看清某两只的恶魔本性。
"好了，不要气他了......"还是云清好，"万一再吐一次血，我还得花大精力把他救回来......很辛苦的......"我收回前言。

多亏云大神医开了金口，风小叛徒终于逃脱了众武林前辈大叔的口水荼毒，跟着神医成了小跑腿，整天在我屋里跑进跑出。
"你是怎么说服那些前辈消除对风隐华的戒心的？"某天风小跑腿被我差到厨房去了，我乘空问云清。
"我根本没有说服他们。"云庆朝我眨了眨眼睛，"说实话我自己对他都不是百分之百放心，我只不过对他们说明了他对你的痴心一片，不会对你怎么样。"
"呃......"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我知道我的耳根很烫。
"同时，我跟他们说，这样也更方便他们进行监视。比方说，昨天，他一共离开这个房间十四次，四次是被我差走的，十次是你，总计一个半时辰。其他时间他都在你眼皮子底下。就算他想溜，这周围高手密集，他想和谁接头都不容易......"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家伙那么老谋深算，"既然你对他那么不放心，为什么不干脆把他赶走......"
"因为我没有证据，只是直觉。但我同样不明白为什么你一点感觉也没有......是你的戒心太低还是我的直觉错误......"
"那江盟主怎么说？"
"就算明知道那条路上布满陷阱，我们也只有硬着头皮上。我们要防的只是风隐华可能会有的小动作。"
"他能有什么小动作？有你这么个大神医在？"我还是在笑，只是，我自己知道，这笑有多勉强。
"对了，过会江盟主会来，他说他有话想对你说......估计是那内功的问题吧......"

看惯了江怀的一副小媳妇样，很难想象他有一个怎样的父亲，外加有一个武林盟主的头衔，会不会是一个很凶的老头......
"呃......江......前辈......您好......"所以看到江敛的时候，我彻底愣住了。一个相当有气魄的人，完全配得上盟主的头衔的气势，但又不完全是霸气，完全是进退有度的气势。相当厉害的人......也许江怀对父亲的是敬畏......由敬生畏......
"林贤侄不必客气，躺着就好。"江敛摆了摆手，带着很客气的微笑，"犬子一路受贤侄照顾颇多，在下不甚感激。"
"那只是举手之劳，前辈......"客套话说得真累。
"这样吧，我们也不要贤侄来前辈去的，其实我很早以前见过你。"他朝我淡淡的笑，真是个看不出年纪的男人，"你一定不记得，那时候你才一岁多吧。我们都说，怎么会有那么漂亮的娃娃。没想到一眨眼，那么大了......我们都老了......"
"前辈您在说笑吗？一岁多？怎么可能认得出来......"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我想我的脸色肯定不会好。
"一般情况下当然认不出，可你身上有一个很奇怪的胎记，后背正中，一个当时很明显的白色的蝶形胎记，现在没有那么大，没有那么明显。当年，你母亲把这个胎记给我们看的时候，我们都是怎样的吃惊呢......"
"我母亲？"我现在的脑子已经是一片浆糊。他为什么会认得我的母亲？　
"林雪原是你的父亲，韩烟是你的母亲......"

十七
"您和他们很熟？"
"小烟是我师妹，雪原是我拜把子兄弟，他们还是我介绍认识的呢......"江大盟主朝我笑咪咪。
"啊......"我彻底傻眼，原来我还可以和盟主大人沾亲带故，虽然是没有血缘的那种。
"当年......那场火灾发生之后，我一得到消息就赶去了听雨小筑。等我赶到的时候，只看到烧毁的废墟前，你父亲抱着你那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母亲的尸体痛哭......"他看着我，眼神充满浓重的哀伤，"对不起，那个时候，没能制止你悲痛欲绝一心求死的父亲......也没能早点找到你......这些年......很艰苦吧......"
"不会......"说实话，我压根没有听清他后面说了什么，"您说，那天，您赶去的时候，我父亲还活着？"
"对......我很抱歉不能让他在今天和你重逢......天翼，你怎么了......"
我知道我现在的脸色肯定很难看，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此时此刻我满脑子都是江敛的话，我父亲是自杀的，和叶浩天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我这么多年的痛苦挣扎又为了什么......我拼了命练那样的功夫又为了什么......
"天翼......天翼......你醒醒......"是谁的声音，风隐华？他怎么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我怎么了......"头很晕，胸口有点闷闷得痛，挣扎着想坐正，一双手扶住了我。
"好些了吗？"抬头，是风隐华温柔的眼睛。一块湿布覆上我的额头，"有点发烧。怎么出了那么多冷汗......"
"天翼，到底怎么回事？你的情绪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起伏？"云清的声音。我抬头，才发现该来的都来了，江敛，江怀，叶浩天，叶绯......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别开眼，我不敢看他们，尤其是叶浩天和叶绯。
"天翼，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练这样的内功，太危险了，你知道吗？"
"对不起......师傅......"这些年，我很少叫他师傅，因为心里总有疙瘩，只是这次......，"对不起......"
"只要没事就好，师傅不怪你......"叶浩天说话总有一种真诚的感觉在，以前总是带着怀疑的态度，现在听着都觉得温暖。
"天翼，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要告诉我你突然悔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之类的......"云清依然坚持之前的问题。他果然不是那么好唬弄的，他也比任何人都知道我和叶浩天之间的问题......要实话实说吗，在那么多人面前......
我环顾四周，果然所有人都被云清的话弄的一脸迷茫。
"师傅，对不起......我练这样的武功是为了报仇......"我横竖横了，盯着床架子，我谁都不看，眼不见心不烦，"让我一口气说完，谁也不要打断我......"
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了我的手，风隐华的手，很干燥，有坚定的力量。我瞟了他一眼，他一脸温柔。我叹气，原来在他眼里我都脆弱成这样子了......
心突然就平静了。
"师傅，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叫林雪原的人，您在十三年前给他下过战书。他就是我的父亲。他去赴约了，却没有回来，或者说没有在该回来的时候回来......"
"而我家，却莫名其妙起火，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是被我娘从窗口扔出来的，我娘只是反复重复一句话，要我找一个叫叶浩天的人报仇，是他害得我家家破人亡......"
"所以，从一开始，从接近小绯开始，我就是有目的的......"
"......"
没有人说话，是被我吓倒了吗......呼......说出来反而轻松了......接下来再怎么样，就不是我该烦恼的事了......
"爹！"突然叶绯一声暴喝，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你怎么可以让师兄没爹没娘呢......"
呃......小祖宗，你闹清楚状况没有......

"也就是说，你爹根本不是叶庄主杀的，在你家放火的也是另有其人。总的来说，就是你找错了仇人......"云清看着我，良久憋出这么句话来。
"嗯......"我点头，张口，这银耳羹煮得不错，风风，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所以，你一个激动就翻了白眼，然后我就遭了殃。应该说，既然你根本没有复仇的对象你这门功夫也就是白练了，我那么多次拼命救你都是白费功夫......其实你根本就没有练这内功的必要......"云清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