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绿旖

寒光一愣，随即明白了雷铮的话，忍不住笑了，"哎，你别跟我捣乱了，过两天我找你，行吧？"随后拿出手机，给雷铮拨了一下，"这是我电话，改天联系。"
雷铮忽然有些微的伤感，想起他之前那个号码停机的事，看着自己手机上那串数字，不自觉的问，"这回，你打算什么时候停机？"发觉自己的声音竟然像个女人一样哀怨。
寒光敛了笑意，垂眸低语，"我......这不是......记得你的电话么......"
雷铮听了，心底荡起一丝柔软，原来这小孩也并非如此无情。正要开口，寒光的手机响了，只见他面色一下子严肃起来，"是......是......好的......"抬眼扫了雷铮一眼，"知道了......"
雷铮看他收了线，不等他开口，径自说道，"那我走了，要敢再象上回那样，看我怎么收拾你。等你电话！"然后用手在耳边做出打电话的手势。
寒光笑着打出"OK"的手势。e
虽然很想拉着他跟自己走，可雷铮还是没那么冲动，想起那块玉，他知道寒光不能随便的跟他走，刚才的电话，说不定就是上司批评他跟自己扯贫的。
心里明白，不管寒光属于ABCD哪个组织，都应该离他远远的，可是刚刚看到他的时候，那一瞬间难以言喻的喜悦，雷铮知道自己不一定做的到。道上的事雷铮不太明白，可电影电视里也没少看，虽然有些夸张吧，应该也差不多。忽然想到赵辉，或者他可以帮忙把寒光拎出这个圈外？但这么多年，赵辉从不在自己面前提及这方面的事，这次为了块玉已经给他惹麻烦了，若他知道是寒光也与这事有牵扯，不知道肯不肯帮忙？
终于来了辆空车，雷铮上车前回头看向原处，寒光已不见了，地上的纸盒还在，四下张望，仍不见踪影。忍了打电话给他的冲动，雷铮说了地址，靠在车座上，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自己这般一厢情愿的想着，谁知道小光是不是愿意离开？自己觉得那些所谓的组织象泥沼一样只能越陷越深，可是赵辉不也身陷其中，表面上倒显得自得其乐，无论实质上情愿与否，终是不能、不敢或不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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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在等待中过去了，寒光没有打来电话，这似乎并未出意料之外。
雷铮几番犹豫，终是忍下了主动打过去的冲动，怕给寒光惹了不必要的麻烦--那玉的事已牵扯到了赵辉，自己又与赵辉关系非同一般，如果自己冒然打过去......道上的事，还真不好说。
耐心的等待，每次手机响起仿佛都是一次希望的升起和幻灭，当不再有盼望的时候，却接到了出乎意料的电话--于建。
雷铮无意去了解于建是怎么找到自己的，知道是于建的那一刻，他立刻想到一个词--无所不能，同时马上肯定了影视剧编剧的想象力。
带着满心的好奇，雷铮走进了与于建相约的地点--某酒店咖啡厅。
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洒落满地，晶莹剔透的珠帘，偶尔微微晃动，折射出淡淡的微光，摇曳生姿。一溪流水曲折盘绕，淙淙的流过，优雅的钢琴声，伴着流水泻出，清清朗朗，闲适从容......
漫顾四周，不见于建的踪影，找个临窗的位子坐下来，才点了一支烟，有人已在对面坐下--赵辉。
雷铮有点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赵辉拿过雷铮的烟，"来这办点事，正要走呢，看见你了，就过来了。你怎么着？约了人？"
雷铮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赵辉，边思忖着边游目四顾，当钢琴前的身影映入眼帘，雷铮不自觉的感叹，"今儿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弹琴的人，正是于建，虽然只见过他一面，雷铮肯定不会错认。
"什么？"赵辉问。
"没什么......没......"
雷铮漫应着，脑子里飞快的转着，不知道这于建打的什么主意，再看看身边的赵辉，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是碰巧路过。随意的与赵辉聊着，再打量一下四周，突然觉得看每个人都不象一般人，无奈的叹口气，雷铮决定静观其变。
"雷子，晚上哪吃去啊？"赵辉也是一边说一边漫顾四处。
"日本料理吧，你请。"
"凭什么啊？"
"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是你偶然遇见我，自然是你请。"
"这么说你来这不是偶然。"
"说对了。"
"约了人？那我在这是不是碍事儿了？"
"说实话，我说不好。"雷铮干笑。
"新把的小情儿？"赵辉俯身贴向雷铮。
雷铮未答，却不自觉的看向钢琴，于建一眼都没向这边看过。
赵辉顺着雷铮的眼光看过去，"是那个？"然后摇摇头，"不咋地呀！"
"去你的!别说不是，就算是也没啥，各花入各眼总成吧？"雷铮慢慢搅着咖啡，看着杯里小小的旋涡，思量着是不是要跟赵辉说实话。
"成！当然成。"赵辉无所谓的笑，"看样子他完事了，请过来聊聊吧？"
雷铮一看，另一边于建正在收拾乐谱，准备离去的样子，"行了吧你，听风就是雨啊？没那回事。"心里却盘算是不是该找借口去会一下于建。
还没打定主意，那边于建已经向大厅侧边一通道走去，离自己不远处的一桌，有两个人起身快步走向于建。
于建似是发觉了这两人的异动，加快了脚步，与此同时，于建对面的通道里走出一个人，迎上了于建，于建将手里的东西交给这人，快速走进通道，另一人转身九十度向雷铮的方向走来。这时雷铮更为惊异，向自己走来的，居然是寒光！后面跟着的两个人似是犹豫了一下，一个人跟着于建隐没在通道，另一个人则跟上寒光。
这一切发生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不注意的话根本发现不了什么反常，而雷铮却觉得接二连三的惊异。
"雷铮！你怎么在这？"寒光笑着打招呼。
"小光，来坐。"雷铮带笑应了。
"哟，这是谁啊？要是他的话，你眼光还不错。"赵辉笑嘻嘻的插话。
后面的人似是看到赵辉，悄然止步，随意坐在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方才与他一桌的另两人与他汇合一处。
赵辉向那一桌淡淡的扫了一眼，转向雷铮，"他是......？"
"我朋友，寒光。"
"这名字不错，好记。"赵辉笑着，"做什么工作的？"
"念书。"
"学生啊......来这里干嘛？"赵辉问的随意。
"听说这里招钢琴演奏员，想来试试。"
"刚才那人是谁？"
"不认识。"
"不认识？"赵辉转着手里的打火机，眼睛却盯着寒光手上的一摞东西。
寒光扬扬手里的东西，"这是乐谱，我以为是酒店里的人给我面试用的谱子，就接了，怎么了？"说完无辜的看看赵辉，又看看雷铮，"那人怎么了？"
"没怎么，不认识。"雷铮答。
"没什么，想应聘啊？我跟这里的头儿认识，好说，你随便弹一个就行。"赵辉说着示意了一下，身后一个人转身离开。
"那麻烦你了。"
"你还会弹钢琴啊？"雷铮听出赵辉是想试探寒光所说的是真是假。
"当然，五岁开始学的。"
赵辉指指乐谱，"这些，你都会？"
"我还没看呢。"寒光说着，当着赵辉的面一页页翻开乐谱，从头至尾，然后点头，"我都会。"
这时，刚才离去的人带了一个人来到赵辉身边，与赵辉寒暄，赵辉转头向寒光笑道，"成了，招呼打好了，去试试吧。"
寒光也笑着起身，"好。"
赵辉随手抽出几页乐谱，"哎，我也不懂这些，就弹这个吧。"
钢琴声流畅的响起，雷铮静静的听，赵辉轻击了一下桌面，雷铮转过头来看着。
"雷子，生我气了？"赵辉探问。
雷铮闷声应道，"没有。"
"行了，一块长大的，你甭跟我装了，"说着，扫了正在演奏的寒光一眼，"我也是为你好。眼下那事还没过去，你得多加小心，这小孩......刚才跟着他那一桌人，是道儿上的，看见我跟你在一起，他们才停了......"
刚才那桌人打了几个电话后离去，雷铮也看到了，也并不否认赵辉所说的事实。
"我被他利用一下无所谓，大不了解释起来费些事儿，你不同，我也不能看着你让别人利用。"
"没有吧......"雷铮不确定。
"你看他那眼神......"赵辉笑着微微摇头。
正说着，寒光已一曲奏毕，向这边走来。
赵辉起身，"得，我也该走了，经理那边我都打好招呼了，不过，雷子，我敢跟你赌任何东西，他不会在这儿干。"转向身边的人，"你带俩人送他俩。"
说完也不再理会雷铮，径自走开，与寒光擦身而过之际，赵辉低低的与寒光说了句话，寒光只是微微皱了眉，继续走过来。
雷铮待他坐好，问，"喝点什么？"
"不想喝。"
"一会有什么安排？"
"我......"
雷铮截了，"别跟我说你有事。"
寒光笑，"好吧，就算没事。"
"那一起吃晚饭吧？"
"可以，吃贵的，遇到大头，不宰白不宰。"
雷铮结了帐，与寒光一起往外走，"你是不是真的当我是大头？"
"真冷......"走出酒店外，寒光伸手捂着耳朵。
雷铮拉下他的手，纤长的手掌，指掌比例几近完美，手指修长，指甲干净整洁，确实像弹钢琴的手，"你的手......会家务，会做饭，会钢琴......还会什么？"
寒光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还会几下吉它。"
"会杀人么？"雷铮笑问，看着他漂亮的脸孔，迎着夕阳更显的温润动人。
"会。"寒光也笑，眼里映着点点余辉。

第 8 章
清晨，晓色铺满窗台。
一夜无眠......透进来的天光虽不强烈，却使得一屋子的烟雾格外显眼，随手熄了尚未燃尽的香烟，将窗子半开，清冷的空气纷涌而至，雷铮不自觉的打个寒颤。
默立良久，有脚步声轻轻的传来，心里莫名的一紧，暗暗的涌起盼望，那脚步声却随着隔壁房间的门轻响隐没，然后一片沉寂......有点淡淡的失望。
看着远方的天空微微透出一线曙色，这才意识到，昨天自己独自回房间，寒光竟在客厅里一直到天亮？不知他是否也如自己一样，彻夜未眠？
天色已放亮，仍未有丝毫暖意，小区里已有早起的人走动了，雷铮关了窗子，才觉得面目都有些冻得麻木了。刚刚坐回床上，隔壁的房门又响了一下，随之而起的脚步声停至自己的门外，心轻轻的紧了，默默的盯着房门。
门外静静的，良久良久，依然无声无息......缓缓走过去，地毯软软绵绵，竟似脚步虚浮，手触上门把的那瞬，不禁退缩了--或者，这样更好，无需多言，无需离别。
一片静默里，暗笑自己矫情--或者，见了更好，潇洒作别，云淡风轻......不禁松口气，微笑着去开门，手再次触上门把的同时，听到脚步声轻轻响起，渐行渐远。
默默叹气，踱回窗边望着，稍顷，寒光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于一片晨光里踽踽独行，不曾回头。恍惚记起初见时刻，晨光里清爽的男孩，步履轻快的走向自己，如今，相同的人，相同的地点，相同的时间，相反的，方向！
缓步走出房间，客厅已收拾的干干净净，整齐有序，厨房的电饭煲里有煲好的粥，盛了一碗默默的坐下吃着，却品不出什么味道。家里又回复以往的冷清，这一次，不知上天可会再给机会，让我与你于熙熙攘攘的街头偶遇。
敲门声打破一室静默，打开门，竟然是两位警察，乍一看跟门神似的。
将二位让进门来，正要茶水伺候，人家却开门见山，"雷先生，一早打扰您，很是抱歉，有些事情请您协助调查。"
雷铮仔细看了看这二位的制服，确定不是税务工商，暗自揣度其来意，嘴里应着，"应该的，应该的......"
对方拿出证件给雷铮看了一眼，道明来意，原来于健跑到警方寻求保护，人家一大早来自己这，也是找玉来的。
雷铮作出一副仔细聆听的样子，心里却在盘算事情的真伪，听警察叙述的跟赵辉当初所言大致差不多，细节处不尽相同，也不知道是于健故意隐瞒，还是警察同志没透漏真相，一时间难以判断。可是雷铮知道，这件事，警方又牵扯进来，那就更加复杂了。
"雷先生，您在听么？"警察同志似乎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
"当然。"雷铮回过神来。
"那玉......"
"那玉不在我这里。"
"不在？"
"不在，我家进过小偷，那玉被偷走了。"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年轻的那个有点沉不住气，问道，"据于健讲，别人不知道他给你的是块玉，怎么会被盗了呢？"
"您这话说的......"雷铮有些不悦，"如果是你，原想偷一万块钱，结果有一万一，您就只拿一万？"
"你......"小警察正要反驳，却被另一个中年警察用眼色制止，正在此时，敲门声又一次响起，有点急促。
雷铮向两人稍微示意一下，起身去开门，装作自言自语的说，"这一大早，还挺热闹。"故意让这二位听到，以示自己的不悦。
拉开门一看，居然是寒光，去而复返！想是急着赶回来，额角隐隐有些汗水，喘息尚未完全平复，他的眼光越过雷铮向两个警察扫了一眼，又看着雷铮说，"雷先生，对不起，我迟到了。"
雷铮敛了一丝未绽的笑意，转过头漫不经心，"我家的钟点工。"
寒光若无其事的进了厨房。
警察同志也没多问，"那玉被偷是什么时候的事？"
"记不清了，二个多月前吧。"
"你家里被盗，为什么不报案？"小警察似乎有些不依不饶。
"我怕麻烦。"b
"你认为只是一般的盗窃么？"
"这我哪儿知道啊！"雷铮冷下脸，"这应该是警方来判断。"
小警察正要再说，那中年警察抢先截了他的话，"雷先生，请你描述一下得到那玉的经过。"
雷铮如实相告，然后又答了几个问题，警察同志起身告辞，叮嘱雷铮再有情况要通知他们，并留下电话号码。
送走了警察，转过身，向寒光笑，"跑回来的？"
"我该走了。"所答非所问。
明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折回来的，雷铮嘴里却数落着，"缺心眼儿吧你，要真有事，你这么啥准备也没有跑回来，那不是俩人都歇菜！就你这点心眼儿，还在道儿上混呢！以后小心点儿，生死就一回，没有第二次......"
"你大爷的！就你精？问都不问就开门，死了都还没看清是谁！"
"有警察在屋里我怕什么啊？我就不信谁能当着警察的面剁了我！"雷铮不以为然，看着寒光无语的瞪着自己，忽然想起他刚才站在门外的样子，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焦急，带着那么点不安，口气一软，"下回我注意。你看你跑的，门口停着警车，知道是警察你还进来！"
"警察能怎么着我？我怕他干嘛？甭瞎TM臆测！谁稀罕你了，我落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