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苹果的春天————Ageha

王清宇移了位子在他身旁坐下，手圈住他此刻显得瘦弱万分的肩膀，他明白这时候说什麽安抚的话都是枉然，只能暂时将肩膀借给他，让他有个依靠。
「清宇......」
「嗯？」
「你们一定要一直幸福下去......好不好？」他哑声请求。
王清宇轻拍他的肩，坚定地说：「那是当然的。」
「那就好......那就好......」嗓音中有种难以陈述的伤痛。
「那你呢？」王清宇反问，「什麽时候你才能走出那道阴影？」
槿红肿著双眼，脸上拉开一抹比哭泣还难看的笑容，「总是要给我时间啊，一年不够，就二年、三年，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一定......」
王清宇闻言，只能无声地叹息......

17
沈瑞平把自己紧紧地困在被窝里。从王清宇起床离开被子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棉被怎麽也盖不暖。
「可恶！」他低声骂，「害我开学第一天就跷课！」腰部酸软无力，隐密处传来有一下没一下的刺痛，实在别扭极了。
试图让自己分心，好遗忘身体的阵阵不适，脑中不由想起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困扰著他的问题──
原本以为醉酒的反应只是睡个天昏地暗，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做出那种骇人听闻的事情......
强吻？溜鸟？强迫猥亵？霸王硬上弓？──妈的！我才不相信我会做出这种事！
宇对他说的话，常常一句里有半句是假的，另外半句胡乱加油添醋一通，就算真的霸王硬上弓好了，怎麽说也该是他捅宇，谁会那麽笨把自己的屁股送上门的？
一想起屁股，沈瑞平忽地感到那边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他难受撑著腰动了动身体，脸颊微微发热......
那边......宇曾经进去过......
左手举到面前，沈瑞平若有所思地看著它。这只手......在昨晚......还紧紧握著宇的下身，手心还明确记忆著当时的脉动，灼热、坚挺，而它......曾经进入过我......
「哇啊啊──！！」沈瑞平用力地搥著床垫，「可恶！为什麽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书上明明就说会先痛後爽，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爽到，凭什麽事後还要他痛啊？！
「还我记忆来──！」沈瑞平仰天长啸。
吼声过後，房里馀留阵阵不平的呼吸声，以及痛苦的呻吟......「噢！我的腰......」
「啊，对了，录影带！」
沈瑞平奋力地爬到床边打电话，响了几声，电话切入答录机，传来女主人慵懒的声音──
『推销任何优惠方案的请立刻挂上，变态打来的也一样，如果你真的想聊天，请拨110；如果你是我朋友，就算我在家也不会接；家人打来的，留下名字，我考虑过後再回电......就这样。哔──』
沈瑞平瞪了眼话筒，然後开口：「阿姨，我是瑞平，清宇跟我说录影带的事了，麻烦您......」
『哎呀！』电话那头突然有人说话，『清宇跟你说了喔。』
「阿姨，您接电话干嘛，我话说完就要挂了。」
『亲爱的，人家想和你聊聊不行吗？』
声音嗲得沈瑞平起鸡皮疙瘩，「阿姨，拜托别用那种恐怖的声音说话好吗？」
『臭小子，皮在痒了吗？』
「不痒不痒，阿姨的声音永远都是天籁。」沈瑞平狗腿著，「阿姨，我想看那卷录影带。」
『......』一阵静默後，电话那边传来令人发毛的笑声，『嘿嘿......嘿嘿嘿......』
「阿姨，七早八早的，您别吓人......」这时门锁传来了转动声，沈瑞平赶紧道：「记得把录影带寄来喔，阿姨bye。」说完立刻挂上电话。
王清宇提著两人的早餐进了门，看见沈瑞平正以「撩人」的姿势侧卧在床边，一手还按在电话上。
「小苹果，如果你想勾引我的话等吃完饭再说，我现在没什麽力气。」眼睛色眯眯地盯著床上的裸体。
吓！棉被怎麽没跟著过来？沈瑞平红著脸赶紧把一旁的被子拉上盖住下身。以前也不是没互相在对方面前裸身过，现在做了那种事後，心里竟开始觉得扭捏。
「把衣服拿给我穿啦！」
「不用麻烦了，反正待会又要脱。」
脸更红了，「脱你个头！」
王清宇笑著放下手中食物，走去他的衣柜前，「只要内裤？」
「王清宇！」沈瑞平拿起枕头朝他砸去。
电话铃声响起，沈瑞平接起电话，「喂？阿......阿姨？还有事吗？......您怎麽知道他在这？......喔，等一下。」搔搔头发，转身对王清宇说：「宇，我阿姨找你。」
「好。」将衣物递给他，王清宇接过电话，「阿姨早。......嗯，您猜对了......味道啊......」朝沈瑞平瞄了几眼，见他困难地想套上内裤，神情不由得一柔，「人间美味！......我会节制的，您放心......好，再见。」
挂上电话，两只毛手朝沈瑞平身上摸去。
「你想干嘛？！」沈瑞平抱紧被子，防备地盯著他。
王清宇笑，「帮你穿衣服啊。」
「免了！」坐在床上，腰酸得使不上力，一条内裤就卡在膝盖上，怎麽也拉不上来，一番动作下来，已弄得他气喘吁吁，面红耳赤，「你走开点！别站在我面前！」
「别逞强了，照你这种速度，等你穿好衣服，粥都冷了。」不由分说地拉开被子，手穿过他腋下圈著他站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你也不想想这是谁害......啊！」沈瑞平打了个激颤，「你手碰哪里啊？」
「帮你把内裤拉正呀。」王清宇一脸的正经，手上动作仍不停。
「那也不用一直磨那里啊！」沈瑞平红著脸喊。
「喔，不好意思，手失控了。」
沈瑞平咬牙切齿，直想把眼前的人吞噬入腹。
王清宇笑笑地又为他套上长裤和上衣，藉著帮他穿衣服之名，行吃苹果豆腐之实，等到沈瑞平气喘吁吁地准备用餐时，粥也已凉了大半。

18
Play键按下，放影机开始转动。
没一会儿，影片开始，电视画面在出现了满天飞舞的红心後，配合著音效打出了几个重量级的大字──小、苹、果、的、春、天。
大字底下附标：沈瑞平真情告白实录。
画面的左下角，还有一排小字──十二岁以下儿童，请由父母陪同观赏。
「搞什麽鬼啊！」沈瑞平脸色一片铁青。
一开头客厅里就乐闹滚滚，家人坐在沙发上聊天，现场担任摄影工作的阿姨时不时地插嘴说话，就她声音最大声，接著镜头一转，看见自己牵著宇的手正从大门走进来，一进门就和二哥闹了起来，妈妈无奈地充当和事佬，爸爸招呼宇坐下。背景音乐是「甜蜜的家庭」，优美的钢琴伴奏，主唱者是个小孩子，唱得五音不全。
「啊......好怀念的歌声。」王清宇悠閒地坐在沙发上，翘著二郎腿，手捧著便利商店买来的爆米花，前面的桌上摆了罐可乐──看电影的架势十足。
「谁唱的？」沈瑞平瞥了他一眼。
哼！今天上完课接到了阿姨打来的电话，说是影带已经请快递公司送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送到了，急著要在第一时间拿到带子，忘了自己身旁跟著只大淫虫。回到大楼管理室，向管理员取了货後，才发现那只虫竟一脸暧昧地笑看著他，本来想瞒著他自己一个人偷偷看带子的，结果中了他的激将法，还傻呼呼地陪他买零食饮料，形成现在这种场景。
「你啊。」
沈瑞平手里另一包爆米花差点吓飞出去，「乱讲！我唱歌哪是这种鬼声音！」
「小苹果，那是你幼稚园毕业时在舞台上唱的，虽然很难听，可是你的家人还是把它当宝。」
「你为什麽还记得？」
「魔音灌脑，想忘都难。」拿起可乐，咕噜咕噜喝了几口。
沈瑞平愤恨地塞了一大把爆米花进嘴里。我咬、我咬、我咬咬咬！
画面转到了餐桌，妈妈说了一些恭喜他考上高中的贺词，然後还交待和他考上同一所学校的宇，要他好好照顾他，二哥这时又欠扁地说了一句话，气得他撒了一大把辣椒粉到他碗里。
大哥开了瓶老爸珍藏的葡萄酒，为每个人倒上一杯，画面中的他，一脸嘴馋地盯著那杯酒，爸爸说话了，然後大家一齐举杯，配乐到此停住。
沈瑞平仔细盯著影片里自己的反应──
没喝过酒的他，小嚐了一口後，眯了眯眼，然後一个大动作，整杯灌下，现场立刻骂声笑声不断，他笑嘻嘻地舔乾唇边的酒汁，拍拍坐在他身旁的宇的肩膀，宇皱了皱眉头，拿起餐巾擦拭他流到下巴尖的酒，接著，就见他边笑边眨著眼睛，表情有些茫然。宇担心地问他是不是醉了，却被旁边的二哥一把揽住肩头，二哥下巴靠在宇的肩膀上，笑著调侃脸色开始泛红的他。
「二哥抱著你干嘛？！」沈瑞平语气发酸地质问。
『你放开宇啦！』电视里同时冒出他的声音。像在抢玩具似地，他快速地把宇拉了回来，紧紧抱著他，嘴巴开始不停地说话，说了他二哥一堆坏话，骂他是个花心大萝卜，沈瑞东被他评得一无是处，当场难过地擦著没有泪水的眼角，这时，画面忽地朦胧了起来，缔造一股浪漫的气氛......
沈瑞平眼睛渐渐瞪大......他看见画面中的自己硬是爬上宇的腿，面对他跨坐，两手捧著宇的脸，「啵」一声，在他唇上大大地亲了一下，接著镜头剧烈的振动，画面东倒西歪一片混乱，再恢复时，竟是两人脸部的特写，红心如雪片般从上方缓缓飘下......
「这个人绝对不是我！」沈瑞平指著电视大声否认。
王清宇不以为然地睨了他一眼，「毁了人家清白，还想赖帐吗？」
画面蓦地清晰，镜头稍稍拉远，但仍以两人为中心，只见现场混乱吵杂，沈瑞东直接动手要拉开他，却被他神准地一拳击向眼眶，痛得沈瑞东哇哇叫，大家见状不敢靠近，只是出声忙乱地劝阻，妈妈还记得叫阿姨别顾著拍，帮忙拆开他们俩，这话像是入了他的耳，他凶狠地瞪了妈妈一眼，然後像在示威似地，搂著宇猛亲，阿姨在一旁叫好，他受到了鼓励，亲得更激烈，镜头缓缓拉近，清楚地拍到两人的舌吻。
眼睛瞪大地盯著电视，沈瑞平僵直地坐著，不敢回头看王清宇。......这真的是自己吗？为什麽喝了酒之後，会变成这副样子？
『清宇，你也醉了吗？怎麽也跟著瑞平乱来！』见两人热情的拥吻，爸爸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绿，作势上前要拉开两人。他眼尖地瞄到，双臂像钳子一样，死死地箍著宇的脖子，叫闹著：『清宇是我的人，谁都别想碰他，宇，我好喜欢你，亲亲......』唇又要凑上，身体却无力地偎著宇，不过三秒钟的时间，他已呼呼大睡，镜头拉过每个人的表情，皆是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松了口气，宇却猛然爆出了句：『伯父、伯母，把瑞平交给我吧。』
几秒钟的静默，若不是电视里隐隐传来他的打呼声，沈瑞平还以为片子停格了。
画面中，大家都忘了呼吸，直愣愣地盯著宇，宇好整以暇地轻声哄著睡著了的他，让他换了个姿势，接著横抱著他站起来，朝楼梯走去。Somewhere In Time的柔美旋律响起，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朦胧白雾中，两个大字像涟漪般缓缓浮现：待续。
「待续个屁！！」

19
「真是见鬼了！家庭录影带弄什麽剪辑特效，阿姨是閒著没事做吗？没事做不会把她的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一个女人家把自己家里弄得像猪窝一样，像什麽话......」
「小苹果。」王清宇截断他的叨念，看著他微颤的背影。
「干嘛啦？！」语气凶恶，但没回过头。
「小苹果。」
「你叫魂啊！」大吼，依旧背对著他。
王清宇凝视著他已然充血的双耳，又宠又怜地温柔笑了，若是沈瑞平此时回过头看他，绝对会被他此刻的神情给摄了心魂。
「小苹果。」
「再叫我就把你从窗户丢出去！」
王清宇蓦地上前，从後方抱住他，在他耳边呢喃：「小苹果......」
「你......」沈瑞平僵著背脊，话梗在喉咙说不出来。
「别慌。」声音柔柔软软地像棉花团，「你在紧张什麽呢？」
「我......我哪有紧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紧张了？！」话说到最後，像是在大叫。
王清宇在他耳边笑著，「我两只眼睛都看到。」
沈瑞平手肘猛地往後一拐，挣脱王清宇的怀抱，飞速地爬向前，从放影机中取出带子，准备毁尸灭迹，王清宇也不阻止，嘴边带著微笑，静静地在一旁看著他抓狂地抽出磁带，扯了扯，卷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你这是在做什麽？」王清宇问。
「湮灭证据！」
「小苹果，你真是太可爱了！」王清宇轻笑几声，「这一卷又不是原版带，况且现在都什麽时代了，你阿姨早把带子拷贝成光碟片。」
这次沈瑞平终於回过头，狐疑地盯著他，「别告诉我......你手里就有一片。」
「有啊，清晰片，没有马赛克。」
「我马你个头！」沈瑞平冲上前掐住他的脖子，「你有片子为什麽不跟我说？！」
「你又没问我。」王清宇好无辜。
「我警告你，带子里那个人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沈瑞平死不承认。
「好好好，不是你......」王清宇就势搂住他，拍拍他的背安抚著，「那个人不是你，是电脑特效弄出来的，不然就是你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双胞胎兄弟。」
沈瑞平全身刹时虚软无力，额头轻轻地抵在王清宇的肩上，低喃著：「我哪有什麽双胞胎兄弟......」
「以後不敢喝酒了吧？」王清宇轻声问。
「再也不碰了。」沈瑞平闷闷地说。那是种说不出的诡谲感，明明是同一个人，酒一下肚後，自己却成了全然的陌生人......不喜欢那种感觉。
「唉，可惜......」
沈瑞平皱眉，抬头瞪他，「可惜什麽？」
王清宇回以温柔的凝望，眼眸如同一汪具有魔力的深潭，直把沈瑞平的心神吸入，深深地埋藏......
「酒後吐真言，不喝酒，你就不会主动吻我......」
要命！这家伙的眼睛竟然会放电！沈瑞平心中哀叫。「你......我吻你干嘛？你当我閒著没事做啊！」
「我们虽然没有夫妻之名，但已有夫妻之实，上了车你不想补票我也不介意，俩情相悦就好，可是生活中一些像是亲吻啦、爱抚啦，这些该有的亲亲摸摸是绝对不可少的。」
「我摸你个死人头！」被提及那天的事，沈瑞平不由得红了脸。
王清宇一脸痛惜，「唉，想谋杀亲夫啊，果然是最毒苹果心。」
「毒死你最好！」
「那我这亲夫临死前不捞点便宜怎麽行？」王清宇一倾身便吻上了他。
「你别再闹我了！」沈瑞平慌张地用力推开他，自己则跌回地毯上，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接著别扭地低声问：「你......你那时怎麽会对我爸妈说那种话？」
「啊？什麽话？」
「你别给我装傻！」
「呵......」王清宇想到当时的情景，忍不住笑了笑，「其实那是个误会，我是喜欢你没错，不过当时还没打算把你娶过门......噢！痛......」小腿被人踹了一下，「我那句话的意思只是很单纯的要把你抱上楼，让你好好睡一觉，没想到大家都误会了，等我回到楼下时，你阿姨就很高兴地跟我说她全部搞定了，如果你也有这个意愿，你的家人都不会反对我们的事，既然大家都赞成了，我当然不会自找麻烦去解释他们的误会。」
他家人在搞什鬼啊？竟然没一个人跟他提过！沈瑞平脑袋乱成一团，一时无法接受自己在久远以前已经被家人卖掉的事实。
王清宇也来到地毯上坐下，手揉了揉他的发，「没必要这麽烦恼吧？」
「被卖掉的人又不是你！」沈瑞平气愤。
「卖给我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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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给我不好吗？」
沈瑞平偷偷地瞄了他好几眼，就是不敢正眼和他相望。
「瑞平，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对吧。」语气中没有任何的疑问。
他闭紧双唇。
「不承认也没关系，我明白的。」
「有什麽好明白的？」挑起一边眉毛，知道他接下来一定没什麽好话。
王清宇故意大声叹气，「你的个性表面上看起开朗，但却是内向，容易害羞又胆小，喜欢我又不好意思表达，只有藉著喝酒壮胆，才敢吻我，可是事後又没有胆量去担当，真是个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