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查到这个份上,那日不小心伤到林如海的侍卫怕也有问题,自是私下找人查过。却说那日那侍卫不小心伤了睿智侯,已经被除名回家了。那侍卫好不容易被选上带刀侍卫,被除名之后还痛哭一场,没被板子打死已是大幸,因而收拾了包袱回乡。谁知回乡路上遇到劫匪,那侍卫身上梯己细软被抢个干净,抛尸荒野。查到这里,林家人自然知道此乃是杀人灭口的法子,线索就此断了。
白瑾日日跟踪前来诊病的三个太医,初时只柳太医和左太医每每为林如海诊病之后都情绪低落,两人似乎有些怕那新来的鲁太医。于是白瑾又跟着那鲁太医,却见鲁太医与一白瑾不认识的人悄悄耳语几句,那人接了鲁太医递过的小包袱进宫去了。
白瑾又跟着那人,却来到了景仁宫前!白瑾探知真凶,他少年傲气,意欲吓着人一吓,便施展轻身功夫潜到这人身后,轻轻吵着他颈窝吹了一口气,复又闪身不见。那人急急转身,哪里还能看见人,吓得有些发抖。此人心中本就有鬼,如此几次,吓得手上包袱一摔,却是个小瓷瓶子,摔个粉碎,瓶中粉末撒了一地。
要说皇宫内院警卫森严,白瑾装神弄鬼少不得被宫女太监看见。这日却因牛皇后要办事,将人都差开了,景仁宫外空旷得很。白瑾吓唬那从鲁太医手上接过包袱的人容易的很,没人发现。
黑夜里头,那人见撒了重要东西,吓得什么似的,地上摔的碎瓷都不敢捡,快步进了景仁宫回话。那人将将进去,景仁宫内出来一人,一脚踏在方才那人摔了碎瓷之处,不知怎滴,只觉脚上一扎,又觉不十分疼,便并未声张。他往前走了一射之地,上了远远候着的轿子抬走了。
白瑾心想那人只怕是被刚才摔的碎瓷扎了,也不去管他,跟着和鲁太医说话那人进了景仁宫,却见一个穿着明黄锦服的贵妇人在责备那人,这妇人住在景仁宫,又着明黄服饰,只怕是牛皇后。牛皇后又命心腹宫女掌了琉璃灯,太监将地上碎瓷打扫干净,又抬了一桶水来,冲干净地面,方进景仁宫内回话。虽有琉璃灯,到底是夜里不如白日目力好,这些打扫之人没发现碎瓷上血迹就将碎瓷包好,出去扔了在金水河中,毁尸灭迹个干净。
白瑾从宫里出来,将看到的说给林如海听,贾敏是长辈,也不避嫌,故林家只黛玉、陈韫不在,夫妻两个和兄弟四个听了是那鲁太医和景仁宫走动密切,还如何猜不到是牛皇后使坏。且如今林如海管教得皇长孙极好,牛皇后只怕心惊得很,恨不能除掉林如海,好断了皇长孙的臂膀。
得知不是景和帝所为,林家倒是不怕了,皇后虽尊,却不敢明着管朝堂之事,若是毒害重臣之事声张开来,有她的不是。因而黛玉调整了林如海用药,林如海自是一天天好起来。
如今柳太医和左太医已经不来替林如海诊治了,来的却是鲁太医和另一个年轻太医。原来柳太医和左太医为人正直,觉得按林如海感染风寒的症候,用羌活极好,而麻黄虽然也可用于外感风寒,但是另有利水消肿的功效,往往配以其他复方用于风湿痹痛及阴疽,效果更佳。
先时二人与鲁太医同来,柳太医师徒主张用羌活散寒,鲁太医却坚持用麻黄除痹,双方争执不下。不想鲁太医生出一只手来,手上两个坠子,却分属柳太太和左太太的。二人见了,不敢再争,却愁眉苦脸的,因而让林家人觉得他二人神色不对。
如此诊治数日,黛玉悄悄换了林如海的药,只当时黛玉用了药物使林如海显出病态足以以假乱真,鲁太医果见林如海症候不减自以为得计。贾敏又以柳左二人医术不精为由,不再请他二人。二人如临大赦,心中暗暗感激。从此林如海面上由得鲁太医医治,暗中却是用黛玉之药装病,直至发现背后主使之人乃是牛皇后。林家不在惧怕,黛玉重新换了方子,林如海之病却一日日好了。
而另一边,却传出六皇子病重的消息。
这六皇子之病,正紧算来怪不得别人,首先要怪牛皇后。原来鲁太医是牛皇后心腹,他祖上传有百舌香,这日定了以百舌香害林如海之计。牛皇后使了法子将鲁太医塞进这次围猎的太医队伍中。
花豹最是敏捷难射,好些文武关员围了花豹,特意留给景和帝。景和帝倒是宝刀不老,在众人配合下,一箭射中花豹。众人自是赞扬一番吾皇神勇等语,景和帝好生高兴。
射中的猎物自有专人剥皮整治,百舌香毒就是在此时涂抹上去的。牛皇后好生赞美林如海一番,睿智侯一人兼任数职,户部这些年管理多好臣妾也不懂,只皇长孙看着一年年长进真大。皇上不如将这张亲自射的花豹皮子赏给睿智侯,以显圣人贤明,看重肱骨重臣。
景和帝射了花豹又得奉承,心中高兴,觉得皇后建议极好,忙命人宣睿智侯前来觐见。自是有人去宣。不想林如海走到景和帝大帐外头,一个带刀侍卫不小心伤了他手指,林如海自不会和一个侍卫为难,自进账去听景和帝示下。景和帝赏他皮子,他自是伸手接过谢恩。只这一接,手上伤口碰着皮子,百舌香毒已经随血进入体内。
那个带刀侍卫自然是牛皇后先就买通的,事成之后得了重金,却在路上被人灭口。
林如海回府之后便传出重病消息,牛皇后听闻果然得计,高兴得很。她想,这百舌香果真是好东西,便命人找鲁太医取一瓷瓶来。不想办事的小太监又被白瑾吓得失手摔了瓷瓶,浪费好些百舌香,小太监自是被牛皇后悄悄料理了。
却说六皇子有风湿宿痹,一到冬日腿脚疼得厉害,又因牛皇后宫中炭火暖和,他便只穿柔软轻便的软底蚕丝鞋前来。左右轿子上也铺了大毛皮子,回到自己宫中也是极旺的炭火,不必穿着靴子脚疼。
这日小太监打碎了百舌香瓷瓶,六皇子又刚刚从景仁宫出来,软底鞋踩在碎瓷上一扎,百舌香毒便随着血液进入体内。若是穿着冬靴,只怕碎瓷扎不透靴底,还能逃过一劫。
又因林如海偶感风寒。自是用羌活好,六皇子风湿宿痹却是用麻黄更佳,因而六皇子依旧用惯用的含麻黄的药方治风湿,就此深中百舌香之毒,竟是病来如山倒一般。
若非牛皇后狠毒,非要治林如海于死地,每日遣鲁太医亲至睿智侯府诊治,又兼鲁太医熟悉百舌香毒性,六皇子将将中毒时开始解毒,只怕六皇子还有救。当六皇子病一日重似一日,牛皇后悄悄彻查起来,才知打碎百舌香瓷瓶那日六皇子扎了脚。只此刻解毒却以晚了,这年冬天,最有希望荣登大统的六皇子一病没了。
牛皇后万念俱灰,杖毙了摔碎百舌香瓷瓶的小太监,又使人暗杀了鲁太医,她身边亲信见鲁太医下场,也渐渐与她离心离德。要说鲁太医有些冤枉,若非他被牛皇后日日派往睿智侯府,只怕他还能早日发现六皇子中毒。若非牛皇后自己贪心,巧取豪夺鲁太医祖上所传奇毒,六皇子又何至在景仁宫门口一脚踩在有百舌香毒的碎瓷上,得了如此下场?真真太过算计,最后算计自己一场,牛皇后却悔之晚矣。
作者有话要说: 1、关于湘云,她原著中就以心直口快为借口讽刺黛玉像戏子,这次为真的不算黑她。按她原著的性格就有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然我确实不喜欢湘云,我觉得她在原著中的言行名声对比,怎么说呢?跟现在的明星炒人设有点像,炒了个豪气干云不拘小节的人设,但是她把黛玉比戏子之后,黛玉没生气,她还生气得要收拾包袱回家。宝琴第一次来贾府,没人把她怎么地,她有说太太屋子里有坏人要害咱们,真是让我觉得:人设和真人反差有点大。
2、麻黄和羌活都可以散风寒,确实羌活用于风寒感冒多一点,麻黄可以用于风湿。但是两味药都是无毒的常用中草药,我确实写不出奇毒无比毒性怪异的方子,所以让麻黄背了锅,麻黄是清白的,我向麻黄道歉。特此说明。
3、百舌香是杜撰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不过我度娘了一下,暂时没发现巧合。
第58章 赏雪
六皇子死后,朝堂局势大变,原先暗中支持六皇子的众人群龙无首,乱成了一锅粥。这些党羽四处找依靠,甚至有人找到林如海,希望暗中投到睿智侯门下。只林如海谨慎得很,和这些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
林如海在黛玉的精心调理下,自是一天好似一天。但是终归缠绵病榻大半月,人倒是清减了些,一家子看了都觉难受,又深恨牛皇后母子恶毒。贾敏和林家兄弟几个好生感激白瑾,若不是他潜入深宫,倒是要废些心思查出牛皇后在背后捣鬼。
至于白瑾吓得小太监失手打碎了百舌香瓷瓶,六皇子又一脚踏上去坏了性命,林家倒是无人知晓,也无人关心六皇子怎么好好的一病没了。凭谁想不到牛皇后拿百舌香害人,六皇子却是中百舌香毒死的。
给六皇子诊治的太医实查不出百舌香毒这样的奇毒来,太医院的诊病录完善得很,从问诊到用药没有一丝错漏。因而景和帝细查一番,到底只能罢手了。只他心中总觉六皇儿身子康健,不会突然一病不起,所以到底有疑心。
六皇子死后?0 昂偷墼椒⒕醯眉父龌首永胄模闹谢牧沟煤堋;食に锏故侨昧秩绾:退氖Ω到逃眯⑺车煤埽胱盘又刈铮槐唤阋丫歉裢獾亩骰荩食に锏降琢α康ケ∶挥幸揽浚昂偷郾憬昼霾プㄖ氨;せ食に铩<昼鼋恿酥迹涣硕鳎椒⑶诮鞑桓业÷?br /> 因宫中死了皇子,虽然不至于守国孝,但是官宦人家停止宴乐半年,因而这年元日过得简单得很。然而林如海大病初愈,又逃过一劫,一家人倒是心中喜乐得很。过了元日,原定于年初的林砎迎亲自然挪到了下半年,上半年林家倒不繁忙了。
六皇子过世,景和帝觉得宫中宫人多得很,额外开恩要放一批出来。贾家元春一直在皇后宫中当差,这么多年过去依然是女史。却说初时元春进了牛贵妃宫中,后来牛贵妃又升了后位,加之牛皇后倚重元春,贾家上下好生得意,不想六皇子一朝病逝,贾家审时度势,也把搏惊天富贵的心灰了。走了门路,将元春接出来。元春今年二十三岁,离正紧放出来的年龄还有二年。
因元春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倒也合姐妹们一处往林家走动。元春在宮宴时多次见过贾敏却不能上前说话,如今见了姑母,只觉亲切得很,倒敬重姑母得很。她又见了林家表妹和硕兄弟媳妇,皆是人尖儿上的人物,又见陈韫比自己小五岁,嫁得如意郎君,婆婆疼爱,小姑投契,生活那样自在,而自己蹉跎多年,竟还待字闺中,心中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贾敏见元春容貌丰美,品格端庄,也是个出挑的女子,也暗暗为她可惜。又想着前世便是在去岁年底围猎,太子和景和帝相争,两败俱伤。景和帝心灰意冷,避位太上皇,三皇子登基,元春被牛皇太后赏给三皇子,封了贤德妃。
贾家一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好不昌盛。只好景不长,三皇子本就极有城府,性格冷酷多疑,哪里信得过皇太后给的人,没过几年,元春便在宫中暴毙。如今没有被封为贵妃娘娘,于元春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二十三岁年纪,若是要说个好人家,只怕也只能做个继室了。
元春是个明白人,自然之道如今姑父的权势体面,姑母的人脉。常往林府走动,若是姑母一时怜悯,将来自己还有个出路。如今父亲依旧是五品员外郎,若是靠着父母,只怕自己更难说得好亲。是以,元春常在林府走动,倒是言行极为得体,对陈韫、黛玉也极好。
当初元春进宫,为了搏个好出路,流水般的金银花了不知凡几,如今收了包袱出来,贾府上下愁云惨淡。二房倒不说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说到底被耽搁的是元春,贾母、王夫人等,哪个不是将元春搂在怀里柔声安慰。只武夫人心中些微不忿:元丫头花了流水般的银子,将来迎丫头出阁,若是让官中出钱,必是割肉一般的疼。
其他人俱是各有各的忧愁,大姐姐回来,独宝玉高兴了个十分。元春见了宝玉脾性越发左了,对贾母说:宝玉一年年大了,总和姐妹们一处,怕是无甚好处。不如送到外头书院读书,到了年纪也下场考试一番。据说林姑父家的两个兄弟如今都是举人老爷了,宝玉也狠该上进了。
贾母听了道:“也不看看你那个老子已经把他逼成怎样了,我以为你在宫中见过大世面,不想出来之后也和你那个老子一样。”元春见祖母生气,也劝不得了,宝玉仗着有贾母护着,依旧在内宅厮混。
却说因为六皇子之死停止宴乐半年,妙玉婚期延后。这年黎家却来了一门远亲。要说这远亲是谁,也是黎家族人,却是黎昕的族弟带着老婆并两个儿子来顽,说是要将儿子过继一个给黎昕继承门楣,长子次子任黎昕挑选。
黎昕夫妻听了这话,自然知道这位族弟是做什么来的。不是看黎家要绝户不忍,却是看黎家豪富打着黎家家产的主意呢。夫妻两个在妙玉幼时将其送到蟠香寺带发修行,接回妙玉之后越发珍惜妙玉。加之两人洒脱看得开,并不把绝户什么的放在心上,哪里愿意过继这样好吃懒做占便宜的人,就要赶出去。
却说黎昕族弟那两个儿子却是两个泼皮,自认手上有几下子功夫,又见黎昕一个文弱读书人,家里就妙玉母女两个,还不是好欺负的?又加之黎昕不惯官场,已经请辞,一家人吃定黎昕没有靠山,就要强入族谱。
黎昕一个傲气十足的人,不想遇到这样的事,竟是处理不来。不想这日族弟突然带着两个儿子来跟黎昕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的,痛哭流涕说着再不敢上门叨扰,请老爷饶了我们父子有眼无珠的话。却搞得黎昕一头雾水,再看三人时,鼻青脸肿眼圈乌黑,可不是被人狠狠打过还是什么。
要说打人的是谁,却是砆哥儿和碀哥儿两个。虽然黎昕不愿麻烦未来亲家,因而并没有张扬此事,到底让林家兄弟几个知道了。听说有泼皮欺负到未来嫂子家里,砆哥儿碀哥儿哪里还忍得。加之他两个也自持自己练了这许多年功夫,早想试试身手了,这样的泼皮又用不着白师兄出手,便两人自持武艺趁夜打得黎昕族弟父子三个老子娘的鬼号,求爷爷告奶奶说再不敢上黎家为难。
见两个十来岁的孩子便将自己父子收拾得服服帖帖,黎昕族弟父子三个把雄心壮志都收了,再不敢起霸占黎家家产,强入族谱的主意。次日三个果然哭丧这跟黎昕陪了不是,卷着包袱跑了,砆哥儿、碀哥儿自然也饶过他们,只警告从此再不许入京。
半年不过展眼而过,林砎和妙玉定在八月里过大礼。别人出嫁十里红妆倒罢了,独妙玉和别人不同。原来黎家也是书香仕宦之家,人丁也不旺,数代的积累,家资丰厚直有百万之巨。
单看前世妙玉在栊翠庵的用度,贾敏就知道黎家豪富,但是真正一抬紧接着一抬的嫁妆抬来,贾敏亦是暗暗吃惊,妙玉的嫁妆比自己给黛玉备的还丰厚得多呢。
别人十里红妆,五万便是丰厚的,十万便是极厚重了,妙玉的嫁妆却足有近三百万。晒嫁妆那日,一个唱嫁妆的先生哑了嗓子又换一个,足足换了好几个先生,唱了一整日,才将长长的嫁妆单子唱完毕。
原来黎昕夫妇觉着,左右自己夫妻只有一个女儿,索性将家资都折了嫁妆添给妙玉,左右自己夫妻若是留着,百年之后也是要分给族人和充了国库的,又有什么意思。不若都留给妙玉,虽然林家人厚道,不会苛待妙玉,但是女儿家手上嫁妆丰厚到底底气不同。于是黎昕夫妇只留了几十万家资,尽够他二人以后锦衣玉食了,下剩的皆作嫁妆抬来。
好在林家西厢朗阔,有独立的小库房,又兼妙玉的嫁妆乃是庄子铺子占大头,地契房契自然不占地方,古董字画次之,这些倒也不是极占地方,所以倒还放得下。妙玉嫁妆虽厚,金银铜锡大器具倒没几件。观礼的人看了无不乍舌,心中不禁想,这才是书香世家的派头呢。
众人无不艳羡,口中自是说好,心中却也有又羡又妒的,心中想:这林家倒会算计,大媳妇娶了老翰林孙女,二媳妇又是家资豪富的绝户女,真真里子面子都让他们占着了。也有一起心思毒辣的,因见妙玉的嫁妆远远压过陈韫,恨不能将来林家媳妇失和,家宅不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