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解这样毫无头绪的一句话,正欲抬头看他表情,怎料就在一时间,被卷进了深潭般一双眼眸中,摄了魂魄,难以动弹。
李主勾了勾唇,俯低身子,在我唇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似的擦过,却在离开时用舌尖扫过,意寓深长......
留花枝折
深锁西楼,束于方寸。每每落日,想见的人竟然是李主。因为,只有他,能和我说上两句话。此外侍婢,若有敢同我说话的,均是杖毙楼下,横尸于我每日可观景色之处。
所以,当那个笑的一脸风流的潘美出现在房内时,我竟然忘了其他,只满心欢喜地扑了过去,像搂着军中弟兄一样的搂住了他。
等回过神来放开时,倒是看到那人绝无仅有地露出了稍微扭曲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惊。
他并未像往常一样拿我取笑,只是眯起了眸子握过束缚住我手脚的链子,阴狠地道:"好个李煜,竟这般折辱于你。原本还想等些个日子,现在即使灭了这南唐也消我心头之恨。"
"你啊......"他低头,略带宠溺地理了理我的乱头,"离家出走也不安生,跑到南唐来撒什么气。一时贪玩,弄巧成拙,阴沟里翻了船吧。"
我面色微红,怒道:"数落够了没,先将我救出去,任凭你数落个够。"
他笑得得意,不知好歹将我抱住,声音轻柔地能让人吓出冷汗:"你再撑几日,我必策划周全带你出去。"
我点头答应,后来回想,叹息不已。他一向太过小心太过谨慎,若在当时二话不说两人冲出去可能早已逃脱,等到三日后他带了人来,反倒让这场出逃成了李主饭后一场消遣。
被逼到某处,潘统领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笑谑道:"真想不到,李主好本事,在下这次,也得在阴沟里翻一次船......"
甩了甩剑上的血滴,对上了潘美的笑,我昂了昂头,飞身上前,避开众人的耳目,只在转过他身边时道了句,"快走。再想办法救我。"
一时逞英雄的结果便是大宛驹逃了,我带了一身伤被擒。除了脚上的链子以外,双手也被束了起来。
好的很......
"那个人,便是你思慕之人么?"
李主不见两日,到了我跟前却是这么一句话,真叫人生笑。如果这所谓的南唐连个人都查不出背景,李主也算是做到了头的国主。
"那个男人前来救你,想确实是钟情于你的。"他皱了皱眉,说的艰难。停顿了一刻,他复又抬头,接道:"可惜危难当头他弃你不顾,护己奔逃。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听他这话,我不禁将自己埋入被中,闷闷的笑。此人甚好,他为南唐国主,我大宋何愁不破南唐,何愁赵氏江山不稳。
"虞晋。"他走至床边,微微叹了一口气,抚上了我头。只觉头顶发凉,后颈僵硬,我一动不动地任他作为。
"别为那种人难过......"
原本对他的行为还带了几分警惕,孰料等了半天竟是这样一句话。一个受不住,我翻身向上,扯动链子哗啦啦一片。满意的看到他有些惊讶的表情。
"我的私事,不需官家操心。可在下不明白的是,既然我犯了事,官家大可以按照律法处置了我,这样也务须家人担忧,冒死来救。"
抬了抬手上多出的链子,我冷冷一笑,"不知道官家这样变本加厉的将我囚着,所谓何事?"
他目光滞落,温和的一笑,俯身上前,"难道,你还不明白朕的心么?"
我乘他俯身,将链子一翻一拉,将他的脖子绞在了冰冷的铁锁中。
不得不说,对这个男人的忍耐,已经让我感到厌倦。此刻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正于我的掌中,生死由我做主。
杀了他,南唐便会处于混乱中,阿哥可以轻而一举得了这大好的江南山水,成为大宋重要的粮米之地。
可是,杀了他,我也必死无疑。此番身死,更是有失一员将领光明磊落的行事。
为他,害我命辱我名,不值。
电光火石间,一番生死考量已落定。我勾了勾唇角,将那个脸色苍白失了血色的人踢开,笑的恣意。
"你......你............"
李主也许惊魂未定,声音颤抖而微弱。他脚步紊乱又沉重的后退,直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划过。
"姐夫......"
周薇穿了一身碧色的衣服,使得整个屋子似乎都酌亮起来。她狠狠瞪了我一下,转而放了十成的关心在李主身上。
"你怎么来了?"
李主推开她的搀扶,显得有些惊讶。
"我没有说过这里是不许进来的么?"
"小薇大胆,可是姐姐她......姐夫,你快去看看姐姐吧......"
少女担忧的眼睛上刹时蒙上了一曾水雾,楚楚可怜。
李主听闻,添了一抹焦急之色,匆匆忙忙地离开。周薇回头一眼,笑的像只十成的小狐狸。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之后,周薇堂儿皇之地走到屋中,身后还带了几个内侍。
"虞公子,失礼了。"
几个内侍一拥而上,扯紧了铁链,将我束到了床边,按坐床上。
"好说,周薇姑娘有何赐教?"
讽刺的扯了扯脸皮,有人压着,我倒是省些力气,半摊半坐依在床边。
"呵呵,虞公子现在轻松,等下,我看就笑不出来了吧。"
她一抬手,那些内侍便压下我的头,利落地剥起我的衣衫来。
衣衫俱落,那些人依然压着我暴露在周薇面前。我无视于自己的不雅,反而以穷尽淫辱的目光反反复复扫着这个十多岁的女子,笑容也极为下流。
她毕竟还年轻,被如此看着,面色绯红,衬着绿色的衣服,多出了两分艳俗之气。
她以扇掩面,美目流转,笑道:
"来人......好好的给虞公子清理一下。"
旁边一个内侍上前一步,将手中托盘放在床前的矮机上。红布扯落,竟是一些青楼中常见的淫具污物。
身子僵住,我不可思议地抬头,不得不重新打量这个年纪尚轻的丫头。
刚想开口,口中被人塞了块手巾,难以发出一点声音。
"呜......"
在异物进入的一刹那,我竟有了万念俱灰,一心求死的念头。
那个女子的笑声就在耳边,那笑里面,每一个音都是一把利刀,一点一点凌迟着我的尊严,我的高贵。
身子像是被人慢慢撕裂的钝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更大的痛苦总是不断的涌来,直至麻木。
我努力睁着眼睛看她,努力记住她的眼神,她的笑,她摇着扇子的手,一点一滴,刻进心中,烙进骨血。
上穷碧落下黄泉,周氏薇娘,你给我的痛,我必百倍复之。
浮华一梦
第一次杀人时,阿哥对我说:"小四,不要怕,做为一个士兵,一个将领,你总要面对这样的事情。杀一个,杀两个,杀三个,杀的多了,你就不会再发抖,不会再害怕。"
我看着伏在我身上不停律动的男人,一遍遍告诉自己,"赵光义,你被上了一次,两次,三次。被上的多了,你就不会再羞耻,不会再难过。"
套用阿哥的话讲来很有趣,我想笑,可是笑容却像是被冰封了一样,再勉强,融化的冰却只能成为眼泪,不停的滑落。
避开那个男人的吻,重重别开头去。我想,那一刻,我宁愿自己的脖子能够就这样折断。
"虞晋,晋......"那双魔幻般的眼眸凝视着我,像野兽一样贪婪地吞噬着我的所有,。
"滚......滚开......"我嘶哑地低吼,可任凭如何挣扎双手还是牢牢地被绑在床柱上。"不要再继续了......"
羞耻部位传来的刺激强烈到我没有办法抽离自己的意识,反而像是食而知味一样,紧紧缠着那个男人以让自己得到更大的欢愉。
"唤我从嘉......我的晋,晋......"
他双手死死握住我的髋骨,如同要把自己嵌进我体内一般疯狂的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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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来皆无常,浮华总是梦。
为何,梦醒过来,那般痛却是成了腐烂的疮口,无法愈合。
"小四......快醒醒,不要再睡了......"
温暖的手抚过我的额头,阿哥的声音带了满满的苦涩和担忧。
朦胧中,有个尖细的声音在旁:"陛下,花蕊夫人命人传话,问陛下何时才能移步蕊心宫。"
"滚......朕不去......派人告诉她,晋王一日不醒,朕一日不进蕊心宫。"
是梦么?很美的梦。
可我,
不想再做梦了......
"小四......"
小四,我们赵家的好儿郎,男子汗当戎马天下,枉不为人。
匡义,我的好弟弟,能有你策马于为兄左右,大丈夫何愁功业不成。
光义,这赵氏江山,大宋天下,就要靠你为皇兄共负重担了。
我挣扎着要从噩梦中逃脱,可是,如果光义不在,阿哥要怎么办呢。我不能让阿哥为我担心,不要让阿哥为我伤神。
睁开眼睛,是一脸担忧的皇兄。他俯在我的床边,一遍遍摸着我的额头。
"皇兄......"这一句皇兄说的酸涩。
他见我醒了,安抚地摸着我的脸,露出一个十分疲倦的笑容。"小四,你总算醒了。"
"官家,先喂药吧。喝了药,再哺些清淡的食物,这些天晋王一直在昏睡,已经很久滴米未进了。"
身后上前一个蓝衫的朝官,我定神看去,是那个自大的潘美。他此刻的样子,却不再风流无限,反到憔悴地像刚生过一场大病。
"仲询,你替朕照看一下小四,朕亲自去吩咐膳食,并把药端来。"
皇兄让了一步,叹气地看了我一眼,信步离去。
我一望之下故意避开潘美灼灼的眼神。
他将我扶起,不仅眼中疲惫不堪,连声音都透着苍老。
"来,让我给你上药。"
我靠在他的怀里,任他将我的衣衫剥落,无声的湿润了他的脖颈。
他的手指抖的很厉害,每一下涂抹都是带着颤意。
我知道这种感觉,他把我从噩梦中救出,带我逃离那个要把人腐蚀殆尽的江南。
一路奔回开封,每天都是如此为我上药。
他的手一路向下,到了股间。我一僵,他也立刻用一手按住我的头,将我压在他的肩上,"乖......趁着官家不在,让我给你上药。你放心,小四,我什么都没有说。"
我还是有些难堪的小小挣扎,最后闷哼一声放下了自己的羞耻,让他的手指探入。
"呜......"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瓷器掉在低上呜咽一声断送了性命,一身华服的皇兄不顾身上被溅到的药渍,上前抽出了潘美的手。
"小四?"
见我靠在潘美身上并不言语,他怒极猛然扳过了我的身子。
"小四!"
我大惊,慌乱拉过锦被试图遮掩身上那丑陋的痕迹,却被皇兄制止。
我看着他仿佛染血一般赤红的眸子,知道这样清楚明了的痕迹,不会让一向聪明的皇兄另做他想。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这是谁做的?"
死死咬着唇,我撇过头。皇兄将我搂进了怀里,"都是阿哥的错,若不是阿哥一意孤行,小四就不会愤然而去,碰到这样的事情了。"
他讲的懊悔不堪,痛心难耐。我呢,除了紧紧握住被褥以外还能做什么,我连懊悔的资格都没有。
越过皇兄的眼,我望向了那个也是一脸自责的男人。
罢了,罢了,多说无益。
虞晋这个人,本就是一场虚华一场梦。
晋王赵光义,永远都是人人敬畏的白袍将军。
披上战衣,驾着阿青,日日月月,年年岁岁,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军营中,大部分时间都为阿哥南征北伐。
开宝二年
十月,太祖亲征北汉
北汉大将杨业出城犯宋,败还。
辽军分两路援救,败于阳曲。
契丹再派兵驰援,保住太原。
宋军顿兵太原城,久攻不克,返。
同年,潘美拜将,遂伐南汉。
以郴州为始点,一举攻陷贺州,
随之连克昭,杜,连,韶四州。
大败南汉军十万于莲花峰下。
次年二月,攻克广州,南汉灭亡。
又是一年春,三月烟花拂絮柳,美人送香少年郎。
我一身素白站在酒旗飘飘,灯影重重的花街上,像尊雕像般耸立在新开的‘寻芳阁'前,十分的不应景。
"好俊俏的公子,公子请进来喝杯酒,妈妈我今儿请你。"
一个浓妆艳抹的鸨母上前拉我,被我不着痕迹地抽离。
我面色不善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把潘姓公子给我叫出来!"
那鸨母上上下下好一番扫视,拿了娟帕抽笑着:"这位公子,我们这里可只有千娇百媚的姑娘们,哪有跑到这里来要公子的!话说隔壁那条街上有家长门院,里面的小爷儿可是不错。"
"啪!"
那个老鸨不可思议地捂着脸,呆呆看着满手的鲜红,和我手中的金丝绞龙鞭。
"哎哟,不得了啦,来人啊......"
她一叫唤,几个院卫模样的人就冲了出来,恶狠狠的看着我。我面无表情的挥了挥鞭子,满意地看着里面走出了衣衫不整的潘美。
他巧笑着附耳在鸨母面前说了几句,那鸨母看向我的眼神全变了,唯唯诺诺地讨好我,并将我和潘美一同迎了进去,安排了上好的房间。
"皇兄要为你大摆庆功宴,你拒绝的理由就是为这个?"
我站在桌边,并没有要坐下共饮的举动。
"你跑到妓院门口寻我,为的也只是要问这么个问题?"
潘美笑的柔和,倒了杯酒递了过来。
我接过酒杯,一饮而进。
"祝贺潘将军攻下广州,将南汉并入我大宋国土。皇兄命我赏赐的东西,已送至你府中。明日官家要接连大摆三天的花宴与酒宴,希望潘将军能赏光。"
潘美笑笑,"竟然是晋王相约,潘某必场场皆到。"
"那我告辞......"
花无好宴
"等等......"
潘美伸手,我拂袖,站与一边,静静看着他。
"李煜遣弟从谦入宋,进贡珍宝美人,以表南唐修好之意。"
手起扬鞭,潘美的衣角被卷去了一块,我冷眼瞧了他一眼,
"与我何干?"
他上前两步,按下我的鞭子,正经道:"若小四能展颜一笑,我定让他们李氏有去无回。"
"笑话,赵光义的事情何需你插手?李从谦什么人,我又为何要杀他?"
"小四。"
潘美一急,上前几步,欲将我拦下。
顿了一瞬,我叹气道:"明日早些时候,你与我进宫,一起会会南唐来的人,看他们是个什么打算。"
此话一出,我就后悔。潘美圆滑的像只狐狸,一绕弯子就绕到了我府邸,第二日跟着我进了宫。
"官家何在?"
老远就看见赵普盘坐于地,我紧皱了下眉头,上前询问。
赵普一脸苦意,弩了弩嘴,咬牙切齿道:"残花败柳处,眼盲不知味。"
"噗!"笑出声的身后的潘美。他甩了甩衣袖,掩过脸,一双泛着桃花的眼眸弯弯,说不出的风流。
我黯然地别过头,避开那样的笑容,那样的脸。
"说的是......花蕊夫人。"
赵普点头,不免又是一阵磨牙。
几个内侍及时到来,打断了赵普的怨诉,恭敬地禀告:"晋王殿下,诸位大人,官家有旨,请移步落英林。"
我一点头,目光却落在他的衣襟前,一凛,严声问道:"慢着,你襟口那个玉坠子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