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结无情游》中短篇。修真。
好友的逝世让他最爱的那人走上了邪道,他阻止过,却只能眼睁睁看著两人的关系逐渐扭曲变形、支离破碎。
紫衣,除了可悲的欲望相系之外,我们之间什麽都不能有吗?我也只不过是爱你而已,难道给我同等的爱意很难吗?
若是发了疯地在渴望一个人,是否,就算那人无情,也想要永远把他困在身边......
永结无情游(一)
这是喜剧...我怕你们被吓到所以特地提点一声(殴)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苍澜真的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他想过很多次,最後,都只剩唇上一抹苦笑。
他後悔的事情有很多,後悔自己能力不够,没有参透天机,救回好友青襟一命,後悔没有早点发现紫衣不对劲,反而自以为体贴地想给这个倔强孩子一点时间,毕竟失去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兄长,紫衣该比他更痛苦。
苍澜闭了闭眼,还是忍不住,著迷地看著紫衣嫣红的颊、鲜红的唇。
那一双雪白的小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将他苍青色的衣襟揪住,跨坐在他身上的紫衣,规律地摆动著纤腰,一双浅紫色的眸子半阖半开,带著诱人的迷蒙,红唇也半开著,呻吟声娇媚而细腻,吐息急促而紊乱。
苍澜自己的呼吸也是沉重的,埋在对方体内的那个部份非常欢快,他的脑海中却没有半点快乐。
紫衣、紫衣......他在心里默默念著,不敢喊出口。
紫衣弓起了身子,像弯月,又比弯月更美丽上百倍,眸子睁大、瞳孔缩小,缩成细细的一线,刚刚是浅紫,此刻竟如日光般金灿。
感觉包裹住自己的那个地方收紧起来,苍澜深喘口气,低吼一声,毫不保留地将龙精全部倾泄在对方体内。
他是龙,是龙神,跟普通的妖物或者修真的人类不同,他不需要守住精关,他已经超脱轮回,与天同寿,他已不必在乎所谓道行。
紫衣那一双小手还紧揪著他的衣襟,纤腰微微颤动,低喘著气。
龙精神力强大,是许多妖魔梦寐以求之物,但承受之时也要费点劲道。
苍澜慢慢地伸掌,探向微微颤动的细腰,紫衣、紫衣......他在心里默念,紫衣,不要总是拒绝我......
「啪!」刚刚还紧纠著他衣襟的小手,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掌拍走,他抬眼,对上紫衣清明冷漠的紫眸。
「别碰我。」紫衣寒声说,意乱情迷褪去之後,绝美的脸蛋上没有任何表情,「恶心。」
苍澜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他不能开口,也不敢开口,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求对方施舍他一个笑容,他害怕若真的得到一个笑容,他会想要更多,会想要一个拥抱、一个亲吻,会想要永恒的占有,可是他更怕的是,对方根本吝於给他一个笑容。
苍澜看著那纤细的腰,脑海中都是那腰款摆的模样,他不敢去看紫衣冷淡的表情,他想到两百多年前,紫衣刚能化人形时,拉著他的衣角,好可爱的,软著声音叫他:「苍澜哥哥!」弯著眼笑,那一双紫眸充满依赖。
为什麽最後,除了欲望上的温度交换,他们之间什麽都没有?
苍澜承认,从紫衣还只是小蛇的时候,自己就开始对那条淡紫色的,漂亮的小蛇有些特别的怜爱,紫衣的哥哥青襟,是几乎要跨入仙道的蛇妖,他们俩是好友,苍澜是因此才对紫衣特别照顾没错,但是因好友而爱屋及乌的怜爱很快就变质了。
苍澜承认,他一直都对紫衣有欲望,他喜欢揽著那纤腰,看紫衣含著笑,抬头看他,他会克制住自己,仅仅是轻吻那光洁的额,而非那诱人的唇,他不只一次偷偷幻想著若能进入那柔软的身子。
但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他可以一辈子都不要碰紫衣,他相信自己可以,若紫衣要求,他们将只是友情,没有其他,他真的可以一辈子都把自己的欲望压制著,身为坚毅而力量强大的龙族,他相信自己可以──他宁可一辈子不碰紫衣,只要紫衣还愿意对他笑。
一部份的愿望实现的同时,其他的一切,更重要的东西,都彻底崩毁。
人世间,果真没有十全十美吗?
苍澜真的很想伸手,伸手搂住紫衣的腰,不顾紫衣的反抗,将那美丽的蛇妖困在自己的胸膛之中,告诉对方没事的,自己会爱他一辈子,他们两个永远在一起,没事的。
可是他不敢,一条龙竟这麽胆小,他自己都想嘲笑自己。
他是真的不敢,失去很多,就更怕连最後一点点都失去。
为了保有最後一点点体温交流,他无限地忍让。
紫衣撑著他的胸膛起身,雪白的身子裹著一件宽松的深紫外袍,双腿修长而白皙,混浊的液体慢慢流淌下来,万分淫糜。
苍澜闭了闭眼,终究还是任眼神贪婪地追逐对方。
要如何能够忘记自己的渴望?如何能够不暗自揣想,若有一天,能完整拥有对方?
青襟意外死亡之後,他与紫衣的世界,在瞬间崩毁。
紫衣从此认定了修行无用,开始采阳捕阴、夺人精元,刚开始,他未发现。
如果早些发现紫衣的自暴自弃就好,那紫衣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半个身子都踏入魔道。
苍澜还记得那天他看到的,那是紫衣第一次决定要以跟男人交合的方式来得到阳精,他看见两人都衣衫半褪,交缠在床上,那时候他萌生强烈的杀意,几乎马上出手。
『你为何要这麽做?紫衣......』他赶走那人,痛苦地问,他更想知道是,那男人是谁?跟紫衣什麽关系?他嫉妒得快要发狂。
『别喊我的名字,我听见你喊就觉恶心。』紫衣冷冷地说,『我要采阳捕阴,这一切都和你毫无关系,你出去,不要打扰我找下一个人。』
他阻止很多次,但紫衣根本不听,最後他毛遂自荐了,紫衣没有不同意的道理的,要阳气吗?还有什麽能比龙精更强大?
他得到那具他梦寐以求的身子,如他所幻想,柔软、紧窒,甚至美妙得超越他的想像。
可是他的渴求,是建立在对方是紫衣之上。
而对方已经不是他的紫衣,他得到的,不过空壳。
紫衣、紫衣,你怎能如此无情......
放不开手,又不能完整拥有,既不是毫无关联,但已形同陌路,心如刀割,却无药可救。
紫衣、紫衣,你怎能这样对我......
苍澜真的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他是龙神,是强大的龙神,别人想到一千种消灭敌人的方法,都不及他吐一口龙气,可是他不知道要做什麽,才能令那个人看到自己的心,更不知道要做什麽,才能让那个人接受。
接受他疯狂而纯净的爱情,他只是想与对方携手,直到天地终结。
要怎麽做,那颗被冰霜冻住的心才会融化?
想看那人的笑、想吻那人的唇、想扣住那不盈一握的腰,在攀上情欲颠峰之时,把那脆弱的身子抱紧,呢喃对方的名字,想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对方,也想获得对方的一切。
为什麽只是这样也不行呢?
「烧水。」紫衣道,没有回头看他。
苍澜一个弹指就让浴桶注满泉水,轻吐龙气,将水温热。
他的术法、能力,简直都大材小用,可他甘愿,为紫衣做什麽都甘愿。
小心翼翼维持最後一点牵连,这样还能勉强管束著对方,至少,紫衣只有他一个男人。
知道自己什麽都得不到的同时,要求就降到很少很少。
紫衣跨进木桶,开始沐浴,苍澜小心翼翼控制著水温。
极尽呵护之能事,几乎无限度退让,至少紫衣只有他一人,不是吗?苍澜默默地自我安慰。
已经不知道要靠什麽才能持续无望的爱恋,既暗喜自己是龙,又怨恨只因为自己是龙,光靠著他,紫衣的能力突飞猛进,几乎要超越之前的青襟,但夺人阳精,本是邪道。
苍澜不断试图阻止,每次都觉得很无力,他怎麽算也只是「已故兄长的朋友」,身体关联大可忽略不计,因为紫衣不在乎,於是他没有任何立场劝戒。
怎麽能有一种心情这麽苦?既然这麽苦为何放不下?苍澜唯一爱过的人是紫衣,於是找不到方法解决。
紫衣呀紫衣,难道你不能也爱我?
苍澜知道自己问不出口,若紫衣一辈子是这样,他也一辈子是这样了,可一想到自己再怎麽也至少能与紫衣厮守终生时,又感到有一种酸楚的幸福。
紫衣跨出了浴桶,苍澜凑上前去,替他擦乾身体、替他著衣,小心翼翼不敢碰到一点点肌肤,把所有的渴望,都锁在内心深处。
他已没有本钱再失去什麽,所以他什麽都能忍。
紫衣甩袖而去,走得绝情,苍澜痴痴看著,远远跟著。
紫衣,我只是爱你,这样也不可以吗?
永结无情游(二)
一个男子站在院子的角落,身上的衣袍素白却给人一种华丽之感,面色微凛,双手背在身後。时节是仲夏,他身边那几棵梅树,却盛放著白梅,清冽孤傲,如这男子的气质一般。
他漠然站著,似乎在观赏眼前的梅花,又似乎什麽也没想想,半晌,忽轻唤道:「紫衣?」
一个人影在他面前由模糊至清晰慢慢凝现出来,绝艳容貌冷若冰霜,紫袖一摆,向他走了两步,傲然而立,正是紫衣。
男子漫不经心地审视他两眼,缓缓道:「功力大有增长。」
「托福。」紫衣冷冷撇唇,寒声道:「姜锦繁,许久不见。」
「不久。」好友用这种语气说话,姜锦繁也不生气,或该说没有放在心上,转身道:「你难得来一趟,喝两杯桂花酿吧。」
「如此甚好。」紫衣轻点了下头,跟上他的脚步。
姜锦繁一离开庭园角落,方才盛放的梅花,在顷刻之间,全都凋落。
一地雪白。
紫衣在桌畔坐下,姜锦繁倾倒瓷瓶,在杯中注满带著浓郁香气的桂花酿。
紫衣也不跟他客气,端起就喝,秀眉微蹙,似乎心情不佳。
「那条老跟著你的大蛇呢?」姜锦繁轻啜一口桂花酿,微勾起唇,笑问。
「你那壶不开提那壶!」紫衣嗤了声,道:「回天界去了,有要事吧。」
「喔,他老不务正业,我还以为他真没正事可做呢。」姜锦繁轻晃著杯里的酒,低笑了声。
「你跟他彼此彼此吧?」紫衣冷瞥他一眼。
「我堂堂花神,不需要听蛇妖教训。」姜锦繁慢慢放下酒杯,话虽如此,眉宇间却没有不悦的神色,一贯冷淡。
紫衣哼了声,未答。
「怎麽?来我这里撒气的?」姜锦繁淡淡看他一眼,「那条大蛇把你看太紧了,觉得闷?」
「他是把我看很紧。」紫衣哼笑,「就怕我出去勾男人。」
「那你还来我这?」姜锦繁挑了挑眉。
「喔,你看似很怕啊?」紫衣又哼笑了声,斜睨著他,「说来也是,花怕火,你当然担心他一口龙息烧了你。」
姜锦繁冷冷勾了勾唇,傲然道:「难说。」
姜锦繁与紫衣认识得早,那时紫衣尚未能化人形,还是小蛇,调皮贪玩,爬进他院子里吃了几株花,身为一条蛇竟然中毒了,把他笑得半死,後来他出手相救,两人成忘年之交,友谊说深不深,说浅却也不浅,至少他当初差点就成了紫衣的第一个男人。
说实话,他对於鱼水之欢毫无兴趣,若非对紫衣还有些好感,一条蛇妖他根本不屑一顾。
紫衣也不知走什麽运道,一条普通的小蛇,两个交情最深的都是神字辈。
今日紫衣显然心情很差,一瓶桂花酿很快见底。
「喝成这样,你跟那条大蛇闹翻了?」姜锦繁轻晃酒杯。
「跟他什麽关联?」紫衣寒著脸反问。
「五界众生,能让紫衣眉头深锁者,只苍澜而已。」姜锦繁笑著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将酒杯放回桌上。
紫衣寒笑了声,将酒杯往地上扔。
那瓷杯却在快碰到地板时忽然停住,一个眨眼安放回桌上,姜锦繁缓缓道:「来我家发脾气,还摔我东西,你倒很惬意。」
紫衣一语不发,默默看著窗外凋零的梅树。
姜锦繁低叹了口气,伸手往虚空处一抓,捏住一瓶桂花酿,缓缓往紫衣杯里倒酒,边道:「紫衣,你喜欢他,直接告诉他就是。」
紫衣面色一变,手一拍,杯子摔碎在地上,酒泼洒一地。
姜锦繁冷淡著表情,举掌,「啪!」给他一记耳光。
力道用得不大,紫衣微偏著脸,半晌忽然笑出声来。
明明是笑,却万分苦涩。
姜锦繁兀自喝自己的酒。
「我喜欢他有什麽用......他喜欢的是我哥哥......」紫衣捂著脸,小小声地咕哝,几乎像是自言自语,「从以前就是这样......他喜欢我哥哥,所以待我好......哥哥很杰出,英俊、脾气好,我就是再修行一千年,又怎麽及得上哥哥的万分之一......若非我是青襟的弟弟,苍澜又怎会看我一眼......」
姜锦繁没有理会他,一个弹指,碎裂在地上的酒杯忽地消失,紫衣眼前又摆了一只新的杯子。
「哥哥死的时候,我好痛苦......我想他也痛苦吧,所以才避不见面,足有月馀......」紫衣还在小小声地呢喃著,「苍澜、苍澜......我得到你的身体又怎麽样呢......每次你碰我的时候,我都觉得我自己好脏、好恶心......竟然用这种手段,去得到一点点体温慰藉......」
姜锦繁缓缓在他杯子里斟满酒。
「不说了。」紫衣探手过去,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介意为我唱一曲吗?」姜锦繁问道,「很久没有听你唱歌、看你跳舞了。」
紫衣微摇了下头,笑道:「不介意。」放下酒杯,站起身来。
姜锦繁以手撑颊,另一手微晃酒杯,专注地看著他。
紫衣一个旋身,紫袖翻飞,轻启红唇,声音清亮却忧伤,扬声唱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後各分散,永......」曲未竟,歌声忽地戛然而止。
姜锦繁早已飞身而出,站到院子里去。
紫衣跟了出去,只因他也察觉到那股气息。
姜锦繁冷哼了声,手一扬,一大片的梅花花瓣飘洒而出,在他们面前形成一道花墙,墙才刚立起,一口龙息狠狠撞上来,整个庄园彷佛都是一震,梅花瓣烧了起来,四散零落。
苍澜漂浮在半空中,俊颜铁青,声音彷佛来自九重天外,带著一种震盪,怒喝道:「还给我!」目光对上姜锦繁的脸,他狠狠一凛,勃然道:「是你!?」那日虽然只是一眼,他又怎会认错与紫衣亲腻交缠的花神?新仇旧恨,怒火烧得越烈,张嘴发出阵阵龙啸,天空乌云密布,隐有雷鸣。
来者声势浩大,姜锦繁却脸色未变,白衣纹风不动,满园梅树尽皆盛放,白色花瓣不停翻飞。
苍澜一双龙目整个烧红,被嫉妒逼得几乎入魔,这男人是紫衣的谁?为什麽紫衣想跟人交合第一个找他?为什麽自己不过回一趟天界,紫衣又跑到他身边?为什麽?远远就听到紫衣的歌声,紫衣凭什麽为这个男人唱歌?凭什麽?这个人可有比他更爱紫衣?可有如他一般,几乎是掏空了心一般疯狂迷恋著那一道紫色的身影?在自己不在的时间内,他们做了什麽?就算什麽都没做他也已妒恨得发狂,更不要说若有做了什麽──苍澜愤恨得长啸,雷光将他通红的双目照亮,深吸口气,千年功力都聚积於一口龙息。
饶是姜锦繁般冷静,此刻额上也沁出冷汗,低喝道:「紫衣,快走!」
紫衣惨白了脸,看著暴怒的苍澜。
他这龙息吐出来可不是烧到衣服而已,一条暴怒的龙,只要一口龙息,就可以摧毁大半个中原。
紫衣深吸口气,大喝:「苍澜!」
苍澜没有听到,理智早就都被妒恨掩盖。
紫衣一咬牙,手里捏了个诀,施展化形之术,变作青襟的模样,放大音量,大喊道:「苍澜──!!」
已故好友的声音终於让苍澜回过神来,一愣,那龙息便未吐出口。
紫衣低吁了口气,眸光深处隐有苦涩。
苍澜,你爱哥哥是吗?所以这样照顾我,就算我对你提出不合理的要求,你也纵容著我,可是你还希望我们回到以前吗,苍澜?我已不是那条不知世事的小蛇,在你和哥哥的保护下尽情地玩耍,我有喜怒哀乐,会难过、痛苦,也会......爱人,虽然我爱的是不该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