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之梦 夜之歌----穆冰

文案
周菊主线，辅双部、忍岳、桃越等。

只有男人的世界- -+
社会繁衍问题......呃，谁是受由谁生！

主角：菊丸英二

 

卷一
王都自大早起就不那麽宁静。宽阔的大街上车水马龙，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孩童四处追逐嬉闹。玩耍中的孩子不小心撞到了一位老人，或是挡了某位官员的行程，都会受到善意的教导。做生意的人们也正直老实，决不欺诈。
这就是冰国的王都，民风纯朴而真实。
热闹繁华存在於王都的闹市和生意场上，被网格状街道包围著的居住区域依然安恬。有母亲扶著孩子姗姗学步，也有老者品茗闲谈。人们见了面，互相微笑著打招呼，道上彼此的关怀。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平和温暖。
这样的盛世在冰国已延续几百年。历代的君主，莫不勤政为民、造福一方。人民安享天伦之乐的同时，也显示出统治者的能力。

冰国现世的国王是迹部景吾，王後手塚国光。冰国的王位是世袭制的，王位继承人──也就是现在的王子──人们只知道他叫做菊丸英二。

之所以人们不知道王子的容貌，是因为王子居住在皇城里最隐秘的宫殿──青苑，而且从不出青苑。倒不是菊丸不想出来，而是国王与王後不准他踏出青苑半步。
在菊丸之前其实还有一位王子大石秀一郎，他并没有受到菊丸这般"软禁"似的待遇。大石常常出皇城，不幸在一场瘟疫中染上这可怕的病，一病不起，随後，御医就放弃了。
由於这个原因，国王夫妇才将二王子──也是唯一的王子敏感异常地保护著。他们打算让菊丸长到20岁，再让他接触外面的世界，再几年之後就继承王位。
何况冰国虽然表面上安定，实则暗流涌动──周围哪个国家没有对他们虎视耽耽呢？如果在没有意识防备的情况下被盯上乃至被袭击，後果都不堪设想。
迹部和手塚甚至连宫里人也警惕著。除了青苑的侍仆和极少数要员外，可以说再没有人见过菊丸英二。
在这种情况下成长的孩子，无论受到多好的照顾，心理上总是有些缺陷的。然而，菊丸英二的性格却是一点都不孤僻，出乎想象，他还十分开朗。这要归功於一个人──不二周助。
他是菊丸的贴身侍卫。

当年，迹部在视察民间时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孩子。那时的不二，孤立在寒风中，他是个孤儿。可是不二却没有孤儿的自暴自弃，他微笑著，平静而璀璨，有如和煦的春风。随风飘扬的栗发映衬著，那美若天仙的容颜使迹部不禁动容。於是迹部把他带回了宫里。
不二灵巧听话，经过几天的培养，宫中的规矩已然烂熟於胸。行为作风无不中规中矩──甚合迹部与手塚的心意。这样以後，不二被指派去做菊丸的侍仆。
那时的菊丸，严重自闭，脾气暴躁。三人到青苑的时候，他正在乱摔东西。
"英二！"
"母後！他们又不许我出殿门！"说著，菊丸又抄起手边的玩物掷了出去。
只有4、5岁的不二却没有任何波澜，他静静地走去，拾起菊丸扔出来的东西。
"英二！我们给你带来了一个新仆人。"迹部用他一贯俾睨一切的口吻对菊丸说道。
"我不要！多少个还不都是一样！他们都在欺负我......"
"殿下，您的东西，请您收好。"不知什麽时候，不二已经走到菊丸身边。
菊丸刚想伸手打掉恭敬献上的发泄牺牲品，然而他一转头，先注意到了献上东西的人。心头一颤。
这是菊丸第一次见到同龄人，何况还是不二灿烂真挚的表情。"呃......"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英二，以後就由他照顾你。"国王和王後离开了青苑。後面的事情，就由两个孩子自己去处理吧。如果不二对菊丸不利，青苑的仆人们也决不会让菊丸吃亏的。
不二始终微笑著，菊丸迷惑著与他对视有十几秒锺之久。"你......"第一次不知道说什麽好。
"殿下，小人名叫不二周助。"不知为何，不二眯成一条线的双眼仿佛能看穿菊丸的心思。
"......知道了。"

迹部和手塚不知菊丸与不二私下在一起时是如何度过的。不过每次驾临青苑时，不二都清楚尊卑主次，还是很懂得分寸。
菊丸的性格也在一天天好转起来。他不摔东西了。後来，还逐渐有了笑容。青苑的仆人们都说主上一天比一天和善，越来越了解关心别人。
迹部和手塚因此重奖不二，当问及要什麽奖励时，不二依旧微笑："请让我继续侍奉王子殿下。"
满意。迹部觉得自己的选择真是明智，他们也对不二放心了。

不二与菊丸不同，他有出入皇城的权利。不二总是给菊丸说些他从来没听到过的事情。每当这时，菊丸就会安静地倾听，完完全全一个乖孩子。可是，他逐渐对不二有了看法。
"不二，你不要老是殿下殿下、小人小人的！"
"可是，殿下......"
"叫我英二就好了！"
"可是......"
"没什麽可是！你也就说‘我'就可以了！"
"尊卑有别......"
"那这样吧，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你就照我说的做。父皇和母後在时，你还是叫我殿下。"
"是。"
不二相当机敏，从不曾出错。

菊丸与不二的关系，也从单纯的主仆关系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是谁，在谁平静的心湖上点起了阵阵漪涟？
又是谁，让自己沈沦在湖中了呢？

卷二
三年之後，当不二彻底改变了菊丸的性格时，他又被赋予了新的任务：保护菊丸。冠冕地说，就是王子的贴身侍卫。
正如不二对菊丸人前人後的称呼不同，他也并不是会一味遵从国王交代的孩子。否则，他亦无法改变菊丸的性格。由於菊丸越来越迫切的要求，不二曾经偷偷带他出宫一次。
离开青苑前，不二与菊丸约法三章："第一，出去後不可以随便拿东西；第二，不可以有任何显露出你是王子的行为；第三，一切要听我的。"虽然是顺从菊丸的请求，可作为冰国王子的贴身侍卫，该注意的安全要素还是没忘。
不二还小，尽管身手已然了得，可倘若真遇到突发情况，搞不好他需要用身体挡住菊丸。
出宫心切的菊丸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菊丸一到大街上，看到如此的喧闹繁华，果然把答应不二的事抛在了脑後。也难怪，这是他第一次出皇城，甚至是青苑。不二只得紧紧跟在他後面，告诉他这样不能、那样不行。
一条街跑下来，菊丸手里已有不少东西。相对的，不二带的钱币倒没花出去多少。商贾们看到这两个美若天仙的孩子，就愿意塞点东西给他们。
"英......你......别跑！小心戳到！"──菊丸正啃著从来没吃过的糖葫芦好奇地四处瞎转。
跑累了，他们荡到了一个巷口。巷子里有几个孩子玩耍著，菊丸隐约听到他们在唱著"紫藤萝"、"英俊的王子"。他问不二那群小孩唱的是什麽。
"那是冰国世代流传下来最流行的童谣，一会儿我教你。看你跑得满身是汗，跟我来。"

不二领著菊丸到了野外的一处小河边。大片大片碧嫩的草坪，鲜绿中一点玲珑的亭子，缀上蜿蜒流淌的小河，无人的美景中，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麽惬意。
"哇！水在流呀！"青苑里的风景固然美丽，水池渟膏湛碧。但是因此，菊丸从没有见过"一江春水向东流"的图画。难以掩抑的兴奋写在他的脸上，急於想下水体验流动的河水，却被不二一把拉住。
"不行，英二！河水不知道有多深，你要是掉下去了我可没力气拉你上来。"
不二以为基於一再的阻拦，菊丸要发火，赶忙搜索著灭火安慰的词汇。然而菊丸的视线，透过不二的肩，落到了不二身後的一株植物上。"不二，那个......是什麽？"
"呃？"把菊丸拉到亭子里坐好，不二才开始理会他的问题。"好像是......常春藤。"
"我听宫女说，常春藤的花语是‘新婚之喜、白头到老'。"
不二脸上的微笑马上漾开："那要是我送英二常春藤，英二嫁给我吗？"
"好呀。"
"那！我们现在来预演一下吧。"
"什麽？"
不二把手环到菊丸身後，可以看到菊丸此刻红嫩的小脸。仰起头，凑了上去。
唇，贴在了一起；吻，甜进了心里。

蓝蓝的天空很高很高，不时有唱著动听歌儿的鸟儿飞过。鲜亮的金色笼罩著翠绿，静美的生命在阳光下极富生气。
菊丸和不二并排躺在柔滑的草坪上，摆著两个的"大"字，手心相连。激动过後红著的小脸正迷蒙在笑靥的汗水中，呼吸著温暖清新的空气。
"英二，你刚才不是想学那首童谣吗？我教你。芬芳美丽紫藤萝，威严的国王送一朵；高贵的王後送一朵；英俊的王子送一朵；强盛万世我冰国！"

芬芳美丽紫藤萝
威严的国王送一朵
高贵的王後送一朵
英俊的王子送一朵
强盛万世我冰国......
缓缓地、悠悠地，菊丸和不二一起唱著，缭绕在青草的香气中，渐渐氤氲开来。
隐约记得，紫藤萝的花语是......醉人的恋情，依依的思念......

不二带菊丸偷溜出宫这件事自然是被发现了。回来之後，不二被关了十天禁闭，菊丸则是罚在师尊监督下背一本兵书。
尽管结尾的旋律不大和谐，然而整首乐曲却足以令人陶醉其中、回味隽永。

卷三
抽出繁忙政务的空挡，迹部前往青苑看视菊丸。虽然身为九龙至尊，但迹部同时也是一位父亲。作为国王，他励精图治、雄才大略，更不为人知的，迹部在作为父亲方面，有著强烈的责任感。尽管有些苛刻，但作为万乘之尊，谨慎也无可厚非。而他之所以可以放下政务享受闲暇，是得益於手塚。
王後的责任本来就是辅佐国王以使更好地统治。外人或许会以为这是集娇宠於权力於一身的无上地位，然而身在其位，才可以体会得到负担之沈重。在处理内政方面，手塚比迹部更有手段。手塚所做的一切政治决断，无不是想人民之所想，急人民之所急。
而对於菊丸来说，他害怕迹部更甚於手塚。或许是由於手塚在菊丸面前并不冷淡，相较之下迹部就显得严厉，令他惶恐不已。尤其是於父亲单处时，菊丸常常是言不对心、辞不达意。
"英二，‘惜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句是出自《诗经》哪一篇？"
菊丸十分喜爱兵书，对於纯文学却不那麽嗜好。在这种时候，不二就是他唯一可以抓紧的救命稻草。
趁迹部冷凝的目光一瞬间没在自己身上，菊丸眼角瞟向不二，他的贴身侍卫正给他比划著，指向案几上一个插著几枝鲜豔绽放蔷薇的高贵花瓶。
"蔷薇......"小声嘟哝著。可以猜想到此刻迹部脸上愠怒的表情。
"不二！"
"回陛下，《采薇》。"　
"好，这次就放过你。"
凡是菊丸有任何不妥，受责罚的从来都不是他本人。

好不容易撑到迹部离开，空气中前一刻充斥的紧张气氛得以缓解，菊丸解放似的深呼吸，可爱的模样教人不禁要笑出来。
不二与他聊起来。只有两个人的时间，没有主仆，只有交心的挚友。
"我刚才都那样暗示你了，怎麽还想不起来。"
"不二，你刚才干嘛不再暗示得明白一点？"
"再明白就要说出来了！"
"那也要明白点。"
"那还叫‘暗示'吗？"
"哦，是哦。"
猝然叹气，然後下结论的表情："英二是个小笨蛋。"
"不二！你又说我笨！"
"因为英二确实是笨......"不二笑得一脸无辜。仿佛逗菊丸是件能够使人无比开心的事。
敢用这种语气对冰国的王子殿下说出这种话的人，大概只有这一个。能让菊丸英二牵肠挂肚、挚爱毕生的人，一定只有不二周助。

不二被喊去接受命令而不在时，菊丸也不至於感到太落寞。他还有一位年龄相仿的好友，名叫凤长太郎。与凤认识，是在与不二和睦相处了几年後，可也不出最纯真的孩提时代。
凤是菊丸的御用尊师──忍足侑士的公子。现任国师的忍足与向日岳人夫妇，据说在他们年轻时，立下了比当朝丞相乾贞治更辉煌的功绩，这从国王王後对他们的尊敬可以略窥一二。在文武两道都巍然卓著的忍足有著国王对他的充分信任，他正是"能够进青苑的极少数要员"之一。或者干脆说，在大臣当中，只有忍足、向日、乾曾一睹菊丸的容貌。於是，迹部和手塚放心地把菊丸的所有能耐都交由忍足去指导。
正因为如此特殊的身份地位，凤也才有可能踏进青苑、成为王子的夥伴。每过几天，忍足就会带凤去一次青苑。
不过凤与不二有些许的不同。
比如，忍足教完了三个孩子动作的诀窍让他们自己去练习时，不二总是在保证菊丸不受伤的前提下，不急不缓地充当"陪练"；而凤是随兴出手，从来没有顾及菊丸的王子身份，攻势又准又快又狠。
另一方面，菊丸的功夫也不比凤逊色，两人常常打成平手。但是，是否应该客观地说，菊丸能有这些进步成绩，主要是凤的功劳呢？
而凤，这样做是不是因为他无法做到不二那样、懊恼攻防功夫这方面不如不二，所以不得已才都必须出全力呢？不得而知。
总之，凤的特点就是决不迎合菊丸，始终如一地发挥他的耿直本色。即便如此，凤和菊丸依然是很好的朋友。

这天，菊丸又缠著凤讲皇城外发生的事。
凤虽然生长在皇城外，但也是重臣家的贵公子，外出的机会并没有多少。何况即使是出门，不是前往青苑就是拜访其他大员，路途所见实在屈指可数。
"啊？长太郎你怎麽就知道这麽点啊，不二知道的还比你多得多呢！"
凤煞是不服气："哪里不如不二多了？！"凤与不二个人之间是没有什麽隔阂，只不过菊丸明显偏袒不二的态度让他幼小的心灵吞不下这口气。
"不止这个，其他也还有很多不如不二啊！"
"你说说看嘛！"
............
争吵的解决方法又回到了最远古的时代。最後，凤被忍足大声呵斥领回家去，菊丸则被不二劝进内室。
不二一面柔声劝著，同时也指出菊丸的不是。王子年纪小，他任性发脾气都要容忍，他说什麽都是对的，这是所有人都拥有的想法。可这不是没有例外，那就是不二和凤。不二顺从著菊丸，但这不代表他纵容菊丸。菊丸有不对的地方他就予以指出，当然出口的话都是经过斟酌的。然而在青苑众侍仆的耳里，不二的话还是相当不留余地的，如果有苛刻的总管在场，大致还会视为大逆不道吧？但是只有不二，菊丸不仅听得进去，还乐意接受。
在不二的联络下，隔天忍足带著怯怯的凤再度拜访青苑。相见的情景十分有趣。
离寝宫门还有十步左右的距离，凤说什麽也不肯再向前走了。另一边，菊丸在不二的带领下逐渐靠近门口。
四目相对，不二和忍足自觉退到一旁。
约莫有几十秒的沈默，羞涩、犹豫、矜持从两个孩子的脸上一一展现。尔後，毫无征兆的，两人同时向对方奔去，什麽也没说，只是抱在了一起。
孩子自有孩子的解决方式。忍足微笑著离开青苑，放心地去面见国王，剩下的，交给不二就好了。
一会儿之後，菊丸和凤安静地坐在对弈桌的两端，计划著下一步棋子的摆放。凤单手支著头，蹙紧的眉头可以看出他在认真思考；菊丸则是将手指插进他酒红的头发里，还时不时绞绞，清澈的大眼注意力只集中在一点，长睫毛一扫十里烟波浩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