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试着在我体内动着,我紧闭着眼睛,极力忍着下身的剧痛。这种痛似乎没有第一次那么难耐,可是我依然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我正要勉强说话,却被他疯狂一般的掠去了嘴唇,狂风暴雨般的吻了起来,直吻的头脑中混沌一片,连原本的剧痛都暂时抛到了一边,感觉不到了。他含着我唇,模模糊糊地唤着我的名字,身下却是一波接一波的律动,猛烈如海上的浪潮,翻覆卷席着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我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此刻张开口,喉中却是干涸到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了。
渐渐疼痛消失了,渐渐袭来的是难以承受的快感,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攀上了弄玉赤裸光滑的背脊,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
周围一片漆黑,可我似乎还可以看见那双明亮如夜空繁星的眸中水雾般的温柔和烈火一般的激情。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低级的梦。
隔日醒来,我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我一定是正处于发育期间,会有欲求不满的时候,才会梦到这样淫靡的画面!而且对象还是……弄玉。我的脑袋一定是坏掉了, 才会梦到和他……
我睁开眼睛,屋内已是亮晃晃的一片,大概已经到晌午了。屋内的小台上放着燃烧残剩的烛灺,月白色涂蜡的灯芯早已在余烬中变得黢黑。床帐不知什么时候就挂了起来,阳光从窗棂中沁透进来,在地上落出了密密疏疏的方斑。窗外依稀有生着赤褐羽翎黑色斑纹的云雀,正站在枝头,唱着百啭动听的歌谣。我一喜欢这时候的景色,总是给人生机勃勃的感觉。只是我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挡在我面前的是什么?
抬起头看清以后我几乎惨叫出来。
那竟然是弄玉的脸!我吓得动都不敢动,才发现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胸前,一只手正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正放在他的手臂上——而他竟然是双手环着我的腰……更可怕的是——
我们都没穿衣服!!
难道那不是梦?!我顿时只想使劲捏一下自己的脸,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还在梦中。我试着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就在我抽手的时候弄玉的眉轻轻皱了一下。我立刻停止了动作。
我还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他。这时看上去才发现他的脸上除了左眼下的泪痣外就没有别的瑕疵了。这样看着反而会觉得这颗痣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显得整个人又多了几丝妖韶之气。闭上眼睛的弄玉没有平时那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孤标傲世之气,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了一片浅浅的阴影,掩隐着一双清莹秀澈的瞳人。痴痴地看了片晌,我只得抱怨自己已经和女子无甚区别了,竟然会被弄玉的脸狐迷得魄荡魂摇。一想到自己的手还抱着他,想抽回来,又怕把他弄醒了。此时头靠在他的胸膛上,还可以听到他砰砰搐动着的心跳声。这种感觉真的好奇怪。
我也不知道自己看了他多久,只是后来敲门声响起,我不得不把眼睛闭上。
外面声音响起以后,弄玉立刻就翻起身来开始穿衣服。我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发现他竟然已经穿好了外衫正站在门口,然后就传来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我娘子说请你去我们家作客,也可以把您的朋友带着……”他话还没或完,弄玉就打断道:“不去。”那人又说:“大哥,别这样啊,说不定你朋友会想去,他在这吗?” 弄玉挡着他,说:“我问问他好了,你家在哪?”那人道:“村口的第四家就是了。”弄玉点点头,应卯他出去了,然后又转身朝我走过来。我赶紧闭上眼睛, 心却是跳到了嗓子眼。一会我起来该怎么面对他……?
没想到身旁一暖,他又钻进了被子。我此时只想退到墙上去贴着。没想到他居然靠过来说:“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你居然喜欢赖床。”我猛然睁开眼睛——难道他早就知道我醒了?一看到那张笑得别有深意的脸,我一时羞赧得把被子扯上盖住自己的头。他也没有来拉我的被子,我却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压了过来,似乎是弄玉隔着被子抱着我。我隐隐约约听到他在说:“你看我这么久,都不觉得腻味吗?”我一时更是血冲,简直希望床上有个洞,好让我掉下去算了。
只是这样捂着脸好闷,我几乎要窒息在里面了。本来可以开个小缝呼吸一下的,谁知弄玉是把我的被子抱得严严实实的,好像是故意要让我憋死在里面一样。隔了一会,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只得努力挣扎,他立刻就放开了,然后趁我露出一个小口的空隙钻了进来。我惊呼一声,急忙往里面靠。现在我们是醒着的,可不比刚才那样。
弄玉一把抱住我,身上凉凉的,难道他起来就只穿了外套……?我心里暗笑,又不好说出来,只是一个劲地把头往被子里埋。他紧紧搂住我,轻声耳语道:“不要害羞,又不是你一个人在害怕。”我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他,却见他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红晕,那双分外明亮的双眼碰上了我的视线。我低头靠在他的胸口,几乎承受不住自己的心跳了。
他也没再提到让我惴惴不安的话,转而道:“昨天那个不守孝道的小厮问你要不要去他家吃饭。”我这才想起了那耳熟的声音原来是杨源才说的,他明明就是在邀请弄玉,为何弄玉却要说是问我?莫非他想让我出丑?我有些不开心,遂叹道:“你又培养出一个坏蛋,那杨源才原是个好汉子,都给你几句话给腐蚀了。”弄玉却是不以为然地说:“你又如何知道那厮是被‘又’被我带坏了?那前一个人是谁?你吗?”我一时语塞,也不再理睬他。想起身,但是又被他箍在怀中,又气又羞,只得皱着眉,尽量拉开和他的距离。弄玉突然笑了,柔声喊道:“采儿,采儿……”我抬起头,翻着眼皮看他。他极快靠过来,很轻易地就在我唇上啄了一下。
“你——!!”我惨叫一声,立刻用手捂着嘴,全身不住颤抖,“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在生气吗?”他笑,理所当然地说:“看到了,所以才想亲你。”我又无话可说,我知道和他沟通不能用世间的行为标准或是规范来当尺码的,否则只会气死自己。在我依然处于愤怒状态的情况下,他又补充了一句:“你昨晚好热情,真的和平时一板一眼的性子不搭调呢。今天晚上我们继续,好不好?”
我一时间可以说是百感交集,一脚朝他踹去——结果又一次失败。他像是有预感一样在这个时候翻起身坐起来,还没等我说话就自顾自地说道:“好了,起来了,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对了,你在做的时候可以把声音叫出来,我说了,我喜欢听你叫。”
我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开始穿衣服,又不知该怎么接口,气得差点晕厥过去。
蜚蠊血母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们,不,确切说是我,还是去了杨源才的家里。弄玉似乎不大想去,却也没说出来。我这么想去是十分好奇两件事:一个自然是想知道杨源才叫弄玉去究竟是想做什么,另一个就是非常想见见杨源才的媳妇长什么样。这并不是我好色,只要是男人,听到别人说某某是美女,都会想去见上一面吧?下午在客栈连续听好几个人说杨源才的妻子是个美人胚子,也怪不得他会见色忘义了。看倒是想见见这人是怎么个美法,然后偷偷瞄了一眼弄玉,心想那杨夫人可有他生得标致?弄玉乜斜着看我,也没多问什么。
杨源才进屋子给我们备饭去了,我们坐在杨源才家的客厅里。这屋子不大,门上贴了一副有些破旧的挽联,曰:灵前香烛祭双亲,枢畔哭声动世情。横批:哭奠高尊。字并不会像我从小看到的书画那般一般笔底龙蛇,却是字顺文从。上面隐约可以看得到许多圆形水印,想必是题字之人一边垂泪一边写的,这人应该就是杨源才。看他还算是个忠义之人,性子怎么会恶劣到让大家都唾弃呢?画案上放置着数个碧筩杯,里面飘出了发酵的醪酒味。
此时,一个有些尖锐的女人声音从一个盖着珠帘的房中传了出来:“哎呀呀,我就说这死鬼真不是个东西,这酒杯放这儿都馊了,人家客人瞧着了,多不好——”我们闻声望去,只见一个传着粉色茶花布袍的女子走了过来,她的手中端着一个陶瓷圆盘,上面放了一个金壶和两个瘿杯,头上戴着宝凤银簪,双眉未描如柳,身段婀娜娉婷,不像这农家的女人,倒有几分富家少奶奶的气质。虽然她长得确实不错,那也是我拿她和寻常女子相比而得出的结论。她的容貌不及莺歌一成,论气质更是与燕舞相差甚远。而且听那说话的口气,又有几分倚姣作媚的感觉,所以见着她我的最大的感慨就是两个字:失望。
我看看那个女人,又一次瞅着弄玉,他究竟有什么能耐,可以娶到莺歌燕舞这两个绝世佳丽。弄玉转眼看着我,莫名其妙地说:“凭着她们傻。”我想了半天,突然窘得无地自容——怎么我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结果他又说了一句:“你想说什么都写脸上了,我自然会知道。”我当场就差点吓晕了,难道他会读心术?
那杨夫人见我们只顾着说话,没有理她,也并未在意, 继续扭着腰肢走了过来,对着弄玉协肩谄笑道:“我瞧这位就是他那位一句话道破真谛的‘大恩师’了。”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弄玉的脸上却并未出现惊讶的神色,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也未开口。虽然她不是对我说话的,我还是禁不住问道:“敢问夫人是何事?”杨夫人看着我,轻笑道:“我听那死鬼说,那时有一名尚未束发的俊美少年与他的恩人一同前行,想来就是这位少年郎了。”我还未答话,她又继续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听公子说了一番话,回去以后仿佛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这一年做了许多错事,当下决定重新开始守孝了。”也不知是不是我心理作用,总觉得她笑得有那么一丝讽刺。但是她这席话可是让我没小吃惊的——如果我没记错,弄玉说的可是叫他不必再尊敬长辈一类的话才对。但是转念一想,弄玉似乎是以欲擒故纵的方法让杨源才发现了自己的良心,这一招委实够劲,若是没成功,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我歪头看着弄玉,许久才得出一个结论:“你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他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我说:“难道你从来都不会否认自己做的事不是坏事吗?”他又笑了一下,还有没有回答,只是兀自端了杨夫人送来的茶杯,喝着杯中的茉莉花茶。见他久久不回答,我便当他是默认的了。不时精神恍惚,看着他颈处的鹓纹领口……一时又是一阵心猿意马。我铁定是中邪了,现在在别人家里作客,竟然也会想到昨夜那等云雨之事,我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那些肮脏的东西给腐蚀掉的。也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现在的自己有酒次青衣的感觉。
没隔一会儿,杨源才就端着几道冒着诱人香味的菜,放到了我们前方的桌子上。我当下就觉得新鲜,从来都只见过妻子为丈夫做饭,也没见到像杨源才家里这种,男人包办家务的。而那杨夫人则是理所当然地坐在桌旁,拿着筷子等自己相公端菜。杨源才端了几道菜,又笑得十分殷勤:“两位公子,我想请你们来这里吃饭的原因,她大概都告诉你们了吧?”弄玉点点头,眉头却是紧锁着的。他似乎已经不想待了。杨源才又继续说:“那我再给你们做几道菜,你们等等啊。”杨夫人这就不高兴了,责备道:“你干什么啊?要做赶快做,怎么这么多废话的?”我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不是我小觑了女子,只是觉得奇怪,这世界上有如此不在意将自己心上人人吗?我也不大好说出口,只是礼貌地笑笑,说:“我进去帮帮杨兄。”然后起身进去了,那杨夫人的眼中立刻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色,弄玉却是没怎么在意,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顿时有些懊恼,他居然不帮我……后来想想,他凭什么帮我?就凭我和他有了那种关系?
我居然像个白痴一样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会对我好些。
越想越觉得难堪,我急冲冲地跑到了厨房,看到了杨源才。他正蹲在柴灶旁,拿着一个麻扇往火旁煽风,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往下落着,我一时更觉得他有那样的夫人还真是倒霉了,自己丈夫这样辛苦竟然不帮帮他。我走到他身边,轻声唤了他的名字。结果他还是被吓着了,反应过来以后才呵呵笑道:“公子,你在外面歇着,我马上就做好了。”我说:“怎么你夫人不帮你的?我来帮你好了。”他立刻就摇摇手,笑得很憨厚:“没有关系,小兰她不喜欢做饭,我给她做就好。她不喜欢打扫卫生,我也帮着她。”我都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了,老实?还是傻?我说:“难道你就没想到要和她换换的吗?别家的媳妇都干得很卖力,如果你怕她苦,可以帮她,只是不可能总是你一个人做啊。”他挂着一脸甘之如饴的表情说:“不会,帮她干活,我乐意。”见他似乎已经养成了习惯,我也没再说什么,帮他拿出盘子和碗,想到以前花花在做饭的时候我也有帮过她,可是每次帮她的时候她都是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然后拼命叫我住手,还说什么丫头服饰少爷,天经地义。后来知道她是弄玉的妻子以后,我就更是感到心寒——弄玉对待自己的女人真是好不体贴。
“哎,你或许会认为我很傻,但是你知道吗?我从小就会在梦中看见一个女孩……”他有些尴尬地笑笑,又继续说道,“她一直都像是活着一般,我一直都认为那只是梦而已,可是在我看到小兰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不是梦!她真的存在,只是她一直没有来找我而已……她一直存在……”他说着说着,眼中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泪雾。我从未见过男子哭泣,看见他的神情,我居然有些手足无措了。我现在能理解他这么急着要娶小兰的行为了,这并不是他好色,如果感情有这么深,是许多事都不能阻挡的。
杨源才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往眼角抹了抹眼泪,就继续蹲下煽火去了。我帮他将菜盛入了盘中,却猛地听到旁边传了“砰”的响声。我转过头去,却看到杨源才晕倒在了地上。我原本以为他是蹲久了头昏就晕倒了,但是当我也蹲下去翻过他身子来的时候,着实给吓了一跳——
他的脸上突然多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暗红色的疽疮,脸色铁青,看上去就像是中了奇毒一般,若不是他还有微弱的呼吸,我会以为自己搀扶着的是一具尸体。我的胃里一阵翻搅,只觉得恶心到想吐,但是如果现在不赶紧救他,他大概真会变成尸体。我吃力地背起他,尽量避免碰着他的脸,朝门外走去。
结果还没走到大厅,就听到了那儿传来了杨夫人说话的声音。我一时也没管什么道义了,竟就这样停下脚步,开始偷听墙根。
“公子生得可真是逗人喜欢,不如今晚来我房里,我们好谈谈心,赏赏月什么的……”
我一听这话,也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一股火气直冲到了我的脑海中,背着杨源才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却依然阻止不了身上的颤抖,大脑不受控制地重复着一句话:这贱女人真是好不要脸,看我不出去把你宰了!
我往门口移了一步,听见大厅内传来了弄玉有些清冷却极其诱人的声音:“夫人真是太客气了,为何要等那么一会呢……?不如现在我们就……”
这一次我却怎么也气不上来了,只觉得全身都松软了下来,像是被击垮了一般。弄玉他、他……竟然……
可是……我能说什么呢?难道要说“他背叛我”?
他何时给过我承诺?他何时又成为“我的”了?
我站在那珍珠帘子面前,看着大厅里面模模糊糊的两人的身影,泪水竟就这么释无忌惮地流了下来。
“躲在帘子后面的小相公,你一直背个大男人不嫌重么?”
在我打算偷听的时候就想到过可能会被人发现,但是我怎么都不会想到首先发现我的人不是弄玉,而是这个女人。我的脚步极轻,寻常人是无法发现的,莫非她有什么来头?
我有些困窘地站着,抽出一只手胡乱擦了擦被泪水沾满的脸,往门外走去。
弄玉似乎也不惊讶,看着我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凛冽,仿佛像是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丢了他的面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