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流光第一次仔细打量着僵硬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细线,一下子绷断了,他的眼睛--
这根本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眼神,漠然冷硬的像一块石头,没有情绪,没有波动,仿佛是某个顶着盟主外壳的人偶一般。笑傲天下的武林盟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露出这种样子的表情。
此时,脑海中的一切疑团,突然有了线索。为什么盟主会对他下了诛杀令,为什么原本只是针对他的追杀会扩大到他所有的朋友身上,为何一向对他手下留情的盟主这次会赶尽杀绝。原因只有一个,盟主早已不是原来的盟主。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他跟在盟主身边这么久,却丝毫没有发觉?
看出了流光的疑惑,神秘人呵呵地笑了起来:"很久啦......连周天暝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已经成为了我棋局里的棋子。他不知道,蛊师的身体,是不能随便碰触的。十几年的时间,下什么蛊,都够了。"
世上只有一种蛊毒,是需要十几年的时间,会让当事人永远不会察觉,只会慢慢地改变中蛊之人的性格,直至,全然成为施蛊人的傀儡的--心蛊。心之蛊毒,让人从最核心的位置,一寸寸向外腐烂,无药可解。
"你......为什么......"流光的身体因为愤怒不停地发抖,他的救命恩人,养育他长大的盟主,现在竟然成为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让他,情何以堪。为了何慕景冰封的感情又一寸寸柔软起来,他,真的忍心......
居高临下地望着流光精致的脸庞,神秘人的目光渐渐转冷:"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况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为了情人,你打算牺牲你的恩人吗?"
他怎么知道?流光一惊,神秘人飘然落下,语气蛊惑:"其实,我们都是一类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们,应该相互理解的。是不是,亲爱的徒弟?"
"请你不要乱攀关系,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凝霜"直指对方前胸,将人逼在三尺之外,流光还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以防万一。
"不用那么防备,我没想对你怎么样,我这个人,最注重的就是心甘情愿。"神秘人再度笑开,只是笑声里,多了份阴森,"我可以解开你情人身上的毒,而且不用牺牲你的武林盟主,只是,我需要......"
"你要什么?"不满他的停顿,流光皱起了眉。
"我要的,和你的武林盟主一模一样。"从宽松的袍袖下伸出一只有力的手掌,"当初你能答应他,现在就能答应我。"
流光的思绪一下子恍惚起来,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下贱的自己。只是为了"孤月"这把绝世好剑,就甘愿奉上自己的一切,甘愿成为武林盟主的杀人工具,为他扫除一切障碍......
"流光!小心!快出剑!"脑海中忽然传来了尖锐的警告声,流光本能地挥剑,血光乍现,一只手指,带着诡异的绿色液体,掉落在流光的脚尖前。
猛然回神,没想到千小心万小心还是差点中了招,心里暗道,谢谢你,残影。
没什么,我只是想你死在这里的话,我可没办法逃离这个老怪物的手掌,救活景。
丢掉了一根手指,神秘人却没有半点疼痛或愤怒的意思:"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其实,周天暝一切针对你的行为,都是出自于我的授意,他本人,可一点也没有对不起你过。就算如此,你也决定对他赶尽杀绝吗?"
对自己的恩人......赶尽杀绝?流光用力排除了脑中飘渺的思绪:"盟主......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生不如死,若是他还有意识,一定宁可死于别人的剑下,也不愿意被你这个魔头操控。"将手中"凝霜"牢牢握紧,剑柄的条纹深深地映入手掌。
"别人......哈哈哈......别人......"神秘人仰天长笑,嘲讽无比,"没关系,你就带他走吧!只要你不在乎身上,再多一笔刺杀武林盟主的血债。"
"什么?"流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这么轻易就让他带着盟主走?
"我说过,我这个人,最注重的就是心甘情愿。"鬼魅般的身影消失,唇角的冷笑犹在,今天的种子已经埋下,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长出绝美妖艳的嫉妒之花。
庭院里恢复了宁静,流光与周天暝两两相望,默默无语。惊讶地发现,盟主沉沉的眼眸中,居然流出了晶莹的泪滴。
"盟主......天暝......对不起......"流光双膝着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我真的没有办法忍受,失去慕景的日子......"
被鲜血浸透的白衣使者,肩负着武林盟主离开了庭院,此刻,堪比修罗场的院子里,散发着奇异的甜香,仿佛在修罗地狱里盛开了蔓陀花,神秘而妖娆,还带着浓浓的挥之不散的凄惨。
Chapter 31情深·携手天涯
重回安翔路上的那段时间,很短也很长,流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瞒过重重的人群,也不记得满身血迹的自己,接受了人们多少惊疑不已的目光,他只记得,背上曾经熟悉的温暖感觉,肩上陌生的濡湿泪痕。
"流光,你回来了!"站在七天之前离开的山洞前,迎上来的,是谁?无力再分辨,将肩上的人交给别人之后,流光径直朝山洞深处走去,目光紧紧盯着何慕景,自己认定的,唯一的避风港湾,一头倒在了他的怀中,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流光......别哭......"吃力地抚摸着怀中人儿,究竟......出了什么事?杀了武林盟主,对他就是这么大的刺激吗?还是......他后悔了?
"我......是个忘恩负义之人......该千刀万剐......五雷轰顶......"流光断断续续地,哭出已经隐忍了很久的委屈,自从暇云山庄之后,一切的悲伤,郁闷,绝望,失魂,全部化为一泓清泉,尽情倾倒在何慕景的胸膛上。
何慕景不再说话,持续不断地抚摸着流光的头发,用肢体语言,来安慰此时怀里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人儿,不知道他在天麟楼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会失控至此,他只知道现在的流光,已经再也承受不了一丝的打击。
渐渐地,流光哭累了,倒在何慕景怀中沉沉睡去,直到这时,在旁边看了许久的莫言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恭喜你,慕景。"
"谢谢。"何慕景心不在焉地回答,目光还是停留在怀中的人儿身上,"周天暝......药......流光......"折磨了他七天的疼痛,让凝血将军的思维有点迟滞。
莫言同情地望着叱诧沙场的将军,犹豫着该不该把话说出来,最后一咬牙:"周天暝,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重复同一句话。"
"什么?"何慕景神色一动。
"‘对不起,流光,但愿有来世。'"
"流光的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我的,绝不会和这个卑鄙小人分享!"凝血将军咬牙切齿,谁让这个家伙,竟敢先在流光的生命里画下印迹。
爱情里的人们,都是自私无聊的啊!莫言不着痕迹地微笑,自己又何尝不是。当他醒转,看见云落犹带着泪痕的灿烂笑脸时,心里涌动的那种感情,是漂泊已久的安定感,更是压抑不住的强烈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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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外界的压力不知为何开始减轻,再也没有恼人的追杀和止不了的麻烦,所以四人也不必委身于某个潮湿的山洞,而是转驾到了某个宽敞的客栈房间,只是......房间里的气氛,很诡异。
凝血将军躺在床上,紧闭双眸,床边站着泥雕木塑般的慕容流光。而在靠近门的地方,坐着陈云落,一脸不知所措的偷瞄了一眼流光,赶快躲进莫言的怀里。
"陈云落。"流光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很具威胁性,"你好像跟我说过,他今天上午就会醒过来的,对不对?"
一旦流光连名带姓地称呼他,就是已经火到最高点了,陈云落不敢怠慢地点头:"是啊!是啊!"
"那么,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醒!"茶色美眸冷冷地瞟向自己最好的朋友。
"这个么......前后总是会有一个时辰左右的误差,你要耐心等待一下啦!"陈云落陪着笑脸。
"耐心?"流光的好脾气到此完全终结,两眼冒火地扯住陈云落的衣领,"我从寅时一直耐心到现在了!你还要我怎么耐心!你给我立刻想办法让他醒过来!听到了没有!"
"流光,你能不能先放手?"莫言想去解救情人,怎奈流光的手像是铁铸的一般,看得出他已经忍耐了很久了,眼尖余光瞟到流光身后的动静,"我觉得,你现在如果不回头的话,一定会后悔......"
这句话比任何东西都有用,流光立刻放开了手,急不可耐地转身,撞见了那双似乎已经阔别了很久的清亮眼眸:"慕景......"在这一刹那,流光甚至觉得,这就是他们的地老天荒。
"流光......过来......"何慕景微笑地朝爱人招手,同时锐利地扫了房间角落的两个人一眼:你们不觉得你们很碍事吗?当爱人乖乖地坐到自己怀里的时候,房间里的闲人,也识趣地消失了,某狐狸满意地勾起笑容。
流光的动作也是前所未有的大胆,一伸手就脱开了何慕景身上本就单薄的衣服,看见何慕景赤裸的胸膛上,没有了诡异的黑色芙蓉只剩古铜色的皮肤,长舒了一口气,放心依偎上去,忽略几天的倦意一涌而上,茶色美眸半睁半闭,眼看就快睡去了。
"流......光......"何慕景的声音显然是从牙齿缝里迸出来的:"你......到底要干什么......"耍他很好玩吗?这么大胆地脱了他的衣服,又在他胸前胡乱触碰,现在竟然在他怀里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何慕景只咬牙切齿了一小会儿,就无奈地摇摇头,唇角勾起温柔笑意:这些天,累坏他了吧!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的。左手揽住流光的腰身,右手下滑,找到对方微凉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从此以后,我与你,天涯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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