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尽头(源庚)----苏零

"你有因为她们做过什么很没有形象的事么？"周围人悉悉索索，指指点点，那两人自巍然不动。
"没有形象？"
"比方说像今天的喷水事件。"基范忽然觉得自己可以去做爱情顾问
"怎么可能。"始源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在工作场合那么失态。
"你总是对别人很好，对所有人都好，包括你的女朋友，包括不是女朋友的朋友，包括陌生人。所以，在你的女朋友眼里，她不是特殊的，自然而然的，她感觉不到你对她的爱。"
"我会在陌生人身上扔大把的钱么。"始源很鄙视那种理论。难道对人好还不对了。
"恋爱中的人都很小心眼。她们希望得到的是唯一。"基范怎么从没觉得始源原来情商那么低。
"所以我让她们没安全感了。"
"而且你长得太帅，又是大众情人。"
"雪上加霜。"始源感叹，"还好我没爱上一个女人。"
"是不是女人都一样......等等，你说什么？"基范猛然瞪大双眼，他刚才好像漏过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新闻。
"跟我发消息的是个男人。"始源端起咖啡，很优雅的抿了一口，看好戏的看着基范瞬间石化的脸。
"你知道么？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就像你告诉我小花是公的一样不可思议。"好半晌，基范才能够顺利答话，"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可爱，表面上很洒脱，很快乐，天塌下来当被子盖，其实是个很脆弱的人，他很寂寞，很怕黑。"始源轻轻地说，脑海里反复出现那一段快乐时光的点点滴滴。
"我重来不知道，原来你也可以拥有如此幸福的表情，在自己的故事里。曾经有一种说法，说如果你经历了太多别人的故事，最后会找不到自己。"基范耸肩，看来他是多虑了，"那现在呢，你们发展到什么阶段。"
基范是个接受能力很强的人，毕竟在娱乐圈摸爬打滚那么多年，什么样的风吹雨打没见过。吃惊管吃惊，接受也不是一件难事。
"就这样，发发消息，打打电话，还能怎么样？"始源抓头，他也很无奈。只是韩庚好像对这样的生活乐在其中，每天都会把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一点不漏的告诉他。
"如果有一天，我能见到那个大帅哥，我一定得膜拜一下。他居然能让崔大帅你露出如此苦恼的表亲，实在是个人才。"基范从来不会放过挖苦人的机会。
"谁说他不是呢。"始源耷拉着脸，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接下去你准备怎么办？"
"你应该问他，接下去他打算干什么。"

始源真的不知道，他和韩庚怎么会混成现在这副样子的，你说像朋友么，有哪个朋友那么粘的，你说像恋人么，自己心里明明白白完全不是这回事儿。始源觉得他压根就一垃圾箱，韩庚整天努力往里吐渣，吐着吐着，他舒服了，始源的存在价值也就实现了。
最窝囊的，还是他心甘情愿做一垃圾箱。
"喂？"看着手机屏幕上忽闪忽闪的名字，始源就气不打一处来。
"谁惹你了？"电话那头韩庚的声音倒是异常的轻快。
"你不是说，你上班快上疯了。我看你精神很好。"把身体甩在沙发上，始源倒觉得他是真的累，本就拍广告忙的不亦乐乎，还要安抚电话那头的人。
有的时候，始源觉得韩庚压根就是一个会发短信，会打电话的宠物，要时刻哄着顾着，简直比小花还麻烦。
"那不就一阵的么，发作过了就好了。"电话那头的人若无其事的打着哈哈。
"你倒还知道你这是间歇性发作。"而且这间隔时间还真准，每两天准来一次，无限循环往复。
"我一对着办公桌就头痛，一头痛就想找个人分散以下注意力。我不是朋友稀少么。"可怜巴巴的声音。丝毫不顾忌听的人郁闷的可以吐血。
骗一次上当，那是你演技好，骗两次上当，那是对你不设防，骗三次上当，那我就是白痴加蠢蛋，脑子里进屎了整个堵住了......
天天骗还上当......那就是我心甘情愿被你骗......
始源在心里默默念。
"好了，你找我什么事？"骗就骗吧，蠢就蠢吧，反正一辈子也就蠢这一次了。

十四
"我昨天做了个梦，很真实很真实的梦。"电话那头传来叹气的声音，然后语声淡然，缓慢的流淌的错觉。
"梦？"始源觉得他的心没来由的一揪，其实他也经常做梦，从那个小城回来以后，从那个无声的梦出现以后。更为纷繁错杂的梦，只是一个个片段，没有条理的片段，只是反复浮现那个人的脸，尤其是那双眸子，无尽的忧伤不住的蔓延。
只是他的嘴角，始终带着笑意。
"恩，就在那你一开始遇见我的小巷里。一群小孩子，追逐打闹，我站在我家的门边，就这么看着。我看的很清楚，那个打头的小孩，跟你特别像。整一个缩小版。"
"搞不好那就是我也没一定，然后呢？"始源已经非常习惯韩庚的跳跃性思维，明明是略带忧伤的回忆，愣能给他扯到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去。所以他要做的，就是把电话那头人的思维扭回来。
"然后？然后你无意中回过头，看到躲在阴影里的我，朝我打了个手势......记不清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轻，甚至有气息吹在耳朵上的恍惚感。
"......"始源想说什么，突然觉得舌头有点打结。
"然后我莫名其妙的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笑，我也不确定我确实笑了，只是感到嘴角的扯动，然后停留在最习惯的弧度上。为什么会有习惯的感觉......"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很多梦都是没有道理的。白天想了太多了。"白天想他想得太多了？始源没来由的一个冷颤，现在他已经扮演了一个垃圾箱的角色，如果分分秒秒都在想他......
"也许吧，可是这个梦，太真实了。"电话那头传来"啵......"的一声。
"你又在喝碳酸饮料？"这半年来，这清脆动听的声音无数次的在耳边响起。
"你咋比我妈还我妈。"鄙夷至极的口吻。
"......"好吧，他就整一崔大妈的形象了。
"我说过，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对，一开始的时候，对你来说。"始源想，如果没有这种熟悉的感觉，也许他们根本不会有之后的故事。
"忽然觉得，也许我很早以前就做过类似的梦也没一定......记不清了......"这就叫大半夜打电话的好处么，随心所欲，想说什么说什么，想扯什么扯什么，想用啥语气用啥语气。
"我知道你有的时候会很感性，但没想到这么感性。"
"今天的月亮真圆啊......"最后一个感叹词被无限制拉长。
始源发现，电话那头的某位又进化了。
"我这里，没有月亮。"

第二天下午，始源就接到了他母亲你的越洋电话。
其实不是越洋电话，他的母亲大人已经好整以暇的呆在机场等他了。
"妈，怎么事先也不说一声，就一个人过来了？"很远的地方，就看到了人群中袅袅婷婷的崔夫人......有些人，就是能得到上帝的偏爱，岁月的痕迹在她身上一点都找不到。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不是想你了么。果然是我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帅。"异常热情的大拥抱，外加灿烂如花的笑脸，怎么都看不出是个二十多岁大男人的妈......
始源常说，他妈只有在站着不动，不说话的时候，才有所谓夫人的气质。
基范曾经问过始源，为什么这样的妈生的出你这样的儿子？
始源答，因为一般都是我照顾她。
基范恍然，难怪，你没学会她的优点，尽学会婆妈了......
始源黑线，我有对你婆妈么。
"我爸他放心让你就这么过来了？"始源的演技尽得他母亲的真传，所以他比谁都明白，眼前的女人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我没让他知道。"她一把抓过始源的手，把旅行箱的手杆往他手里一塞，"敢把我儿子赶出去，这帐我还没跟他算。"
那也不用两三年以后再跟他算......
始源白了眼吹牛不打草稿的母亲，叹口气，拉起旅行箱，往他停车的地方走。
他身边的人，愣是一个比一个霸道。
手机突然开始唱歌，韩庚的短信到了。
我今天又去了那个卖碳的寺庙，因为昨天晚上有做梦了，梦到我们在那里。还是小时候的我们。后来我在寺庙里看到了一个僧人，那是我第一次在那里看到人。
又扯远了。
消息到这里结束，愣没说到任何重点。
当然这也是种本事。七十个字本足以把一件简单的事说完整。不一定清楚，不一定落实到细节，但至少有起因结果吧......
"谁的消息？"崔夫人本已走到了机场门口，回头没看到宝贝儿子，又找回来了。
"一个朋友。"说话间，手机又响了。
"女朋友？"
"男朋友。"始源只顾着看消息的内容，压根没注意他脱口而出的话是什么。
那个僧人只说了一句话，求不得是苦，但求得了守不得更苦，年轻人自己看着办吧。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么有哲理的话......
某人的思维又飞到外太空去了。
当然，思维飞到外太空的不止韩某人一个。
"乖儿子，你再说一遍，你说你有男朋友？"
"啊？我有说过么？"始源的脑子还在和"求不得，守不得"较劲，一时没缓过神来。
"我确定你说了。"
始源无语的看着眼前两眼放光，视线媲美x射线，就差把他里三层外三层剥个精光的被称为他母亲的女人。
一般意义上的朋友，就不能被称作男朋友了么。
当然始源没有说出口，因为他有那么一点心虚。

十五
到现在，始源都没有办法很清楚的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不过很诚实的告诉了他的母亲，他在一座很漂亮的小城邂逅了一个很有灵气的人，然后，觉得他很好，在一起很开心。
完了。
他只不过在他母亲的威逼利诱下说了如上几点，可能还要扩充点，比方说他母亲问他，你是不是一天见不到人家就很想人家。他很诚实的点了点头。比方说......等等等等。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原本气质一流的崔夫人蹬着高跟鞋，以最快的速度买了张回程的机票。然后拽着他的耳朵，千叮咛万嘱咐，下次她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把那美人带来让她瞧瞧......
之后她说，她要冲回去做家庭工作去......她甚至没来得及说，她这次回来到底是干什么来的，就又回去了。
始源还来不及告诉她这事八字还没一撇，不是所有的妈妈们都有她那么奔放的......
"基范啊，你再给我一段时间的假期吧，我妈说她要看看我那男朋友。"始源已经不想纠结他现在说话的语气了，那已经接近欲哭无泪。
当然其实他心底是想偷笑的。
"阿姨已经关照过我了。所以我给你接了一部电视剧，就在那里附近取景。"
"真有效率。"始源咋舌。
"那是你妈......我还想活命呢。好了，我还有事要忙，挂了。"
早就明白人比人气死人，一山更有一山高的道理，但为什么他就没遗传到他妈这方面的天分呢。
"还有，其实我对那个美人也很有兴趣。只是看一下的兴趣。"

求不得是苦，但求得了守不得更苦。
这句话到底在暗示什么，那个僧人肯定知道些什么。这句话字面上的意思很好理解，但加上他最后那句话，又好像在放任什么。
正常理解，应该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之类的吧。
"你觉得那苦海，回头才是岸？"不用看也知道，韩庚现在的表情肯定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的表情。
从什么时候起，始源不仅开始习惯白天的不定时短信轰炸，还有晚上固定的电话消遣。话说他原来一直很鄙视这种浪费时间的行为，烧不烧钱倒是无所谓。
更何况，貌似这第一个电话还是他先打的。
"不是。一般电视里不都这么演。"装傻人人都会，并不单他韩庚一个。
"得了吧。不过话说回来，我总觉得那个人什么都知道。可我问他，为什么我总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他就是不回答我......确切地说，他只说了那么一句话。"
"你才做了两天，又不是每天都做。"朝着天花板翻白眼。
"昨天我梦到我们一起去那个寺庙，我甚至记得湛蓝的天空，精致的建筑。梦里的寺庙很精致，没有任何红漆剥落的痕迹。但是里面没有人，只有香烟缭绕的香炉。"韩庚的声音很轻浅，有种一掐即断的飘渺感。
始源不知道一个人在听别人的梦境的时候一般会有什么样的感觉，他只知道，他忽然有一种阴森的感觉，沿着脊柱往上爬。
深夜十一点，寂静的夜，只有墙上的挂钟行走的声音，"咔嚓......咔嚓......"融进韩庚略带伤感的回忆里，直直的刺进始源的心脏。
"你能不能别用这种语气说话？"别看崔始源那么大个，其实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挺怕鬼的。
"我在看鬼片，正好看到紧要关头，自然而然就这么说话了。好了，放完了。"电话那头恢复若无其事的声音。
"你，继续吧。"始源对这天花板翻白眼。
"其实没什么的，就是两个人，在里面一个跑一个追，然后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然后......没有了，差不多就这样。""啪......"电话那头传来关屏幕的声音。
"真的就这样？"韩庚很少用很模糊，很快的语声说话，这样的感觉明显在逃避什么。
"咳......真的就这样。"
"你见过有人说话说得好好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么？"
"你现在不就见到了么。"
"随你的便吧。我要睡了。"始源发现跟韩庚聊天真的需要一定的承受能力，他忽然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
"好吧，我说实话......我梦见我偷亲你......你说我怎么会做那么没品的事呢。"

始源忽然觉得，有的时候做人不能做的太完美，否则上帝会嫉妒你，然后找个可以把你气到吐血的人来。最悲哀的是，这个让你牙痒痒的人，忽略都不能。
"你怎么不说话？"最郁闷的是，电话那头的人没有任何自知之明。
"被你气死了。"明明是一句可以让人心潮澎湃，气血翻腾的话，到他的嘴里愣能取得个漏气效果。
"我那不害羞么。"
"谢谢，就你那脸皮堪比铜墙铁壁。"他要会害羞，小花也会笑，"对了，我家小花怎么样了？"
始源忽然意识到他好久都没过问他女儿了，希澈说他没心没肺，有了心上人丢了娃。
他都说不出辩驳的话。
"老样子，吃了睡睡了吃，我妈特喜欢它，它比以前胖了一圈不止。"
"呃......她好歹是个母兔子，要嫁人的......"始源三条黑线。
"兔子的世界以肥为美。"韩庚一副气定神闲。
"韩庚，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他们之间很少有这么正儿八经的通话，始源想了很久，用很一本正经的语气问他。
他不想得到一个敷衍或者是模棱两可的答案。
"朋友......"
始源叹气。
"可是，我觉得不甘心。"就在始源打算和对方说晚安挂电话的时候，话筒里传来很轻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