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不蔽日————混世精灵

"？"
"以前咱俩又不是没有住过同一间宿舍！你嫌弃我怎么的？！"

10．
"话是这么说......"严颀抓着脑袋，仍然有些不好意思，"你这样我过意不去。"
"哈！"方巍只觉的严颀的客气着实好笑，但又气又恼，"说实话你就是嫌弃我，好，床你也别睡了，睡地板去！"
"......"严颀傻眼了，愣了好一阵子，知道方巍的脾气，乖乖把行李放在门后边，一声不响地走到客厅去。
方巍心里边可不是那么想的，嘴上那么说，心里却不是滋味。要不是严颀自个儿老不争气，不断和自己作对，方巍又怎么会一赌气说出那样的话？
可现在气也生了，火也发了，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了，方巍内疚地看着严颀走出卧室，还是不忍心，冲了去看。
"严颀！"
"干啥？"
"没生气吧？"
严颀眨巴着双眼，"没有，哪能啊？"
之后，方巍千方百计，趁严颀冲凉的时候一个不注意，把行李都给他放好了。
严颀也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痛痛快快的洗个澡了，只知道在学校宿舍的时候，澡堂里头本来设施就不好，有时候天凉的时候只有冷水，天冷的时候只有热水。严颀每回都急急忙忙的，生怕有人来催。
可洗到一半，又傻眼了。自己怎么那么糊涂，忘了拿换洗的衣物就跑出来了呢？这可怎么好？严颀耷拉着脑袋，想了半天还是得麻烦方巍给他送进来。
"方巍......"第一次，严颀喊得特别小声，方巍在隔壁房间里帮他整理行李，压根没有听见。
"方巍！"提着嗓子吼了一声，只听见隔壁传来几声东西掉在地上的清脆声响。这声音从何而来？当然是方巍同志被严颀这么一喊，吓得把从行李箱里刚取出来的一只茶杯给摔了。
"方巍！你怎么了？"严颀不是聋子，他知道方巍一定摔了东西，扯着嗓子问。
"没......没什么。"方巍连忙蹲下去察看杯子的损坏情况，"完了......"谁知道这陶瓷杯怎么那么脆弱，这么一摔就碎成几半了。
"你帮我......帮我把衣服拿进来！"
"啊？"方巍正在想该怎么处理现下的事情，谁知道严颀又在这时候添乱，"哦，知道了！"嘴上答应着，方巍手忙脚乱地从刚整理完的衣柜里取出几件内衣裤，跑到浴室门口咳嗽了一声。
"麻烦了啊......"严颀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到人家家里，还要麻烦别人帮他忙东忙西的，实在过意不去。
"我帮你拿进去。"
"不，不用了！"严颀大喊，可方巍已经推门而入。
虽然说严颀与方巍二人同寝室多年，可是坦诚相见并无几次。此时两人无比尴尬地对视着，严颀整个人都僵硬了。
"......"方巍没说什么，脸一红，把衣服搁在脸盆里就要走人，谁知道还没走出半步，整个人就重心不稳，眼看就要与光洁的地板做亲密接触。
"方巍！"严颀这时候还真不好办了，但总不能眼看着方巍就这么摔下去吧。心里这么一急，也顾不上什么了，踩着水花就跑出来，一把接住即将摔倒的方巍，"没事吧？"
"没......没......"方巍别过脸去，摇摇头，"地上太滑了，一不小心就摔了，谢谢。"
"恩......"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些什么好，严颀挠着头，"都是我不好，把水都弄到地上了。"
"没关系......"方巍慌忙起身，毕竟一直压在严颀身上也不太道德。
"对了，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听见隔壁有东西敲碎的声音。"严颀背过身去，急急忙忙穿衣服。
谁知道方巍压根没有在听严颀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盯着严颀的裸背看，并且脸不发红心不乱跳。
"你倒是说句话啊！"严颀套上内裤，倏的转身，却看见方巍傻傻的表情，一阵莫名，"看什么呢？"
"那个......"方巍不怀好意地一笑，"严颀，你身材还真好！"
"瞎说什么啊？"严颀急忙转移话题，"你刚才砸什么了？"
"没......没砸什么啊！"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所做的"好事"，方巍说话都带上了颤音，可仍然装作镇定的样子，"那个......只不过是一个小玩艺。"
严颀当然不会轻易相信方巍的话，套上上衣冲进了房间，"方巍！！"不久之后，传来一声怒吼。
"干吗？"方巍两手捂着耳朵。
"杯子！我的杯子！咱妈给我的！用了四年了！你......"严颀真不知道概说他什么好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还不是被你刚才这么一吼吓着的！"
"可你也不能......"
"改明个我买个送你！"
"......"
那天下午，两人半天没说上话。方巍递水给严颀，严颀就往厕所跑。方巍递给他一个苹果，他去厨房拿生梨。总之严颀成天就在闹别扭。方巍也没好意思多说，毕竟那杯子还是自己打碎的。
晚上的时候，两人谁都不说话，可饭总得有人煮啊。严颀知道方巍不会煮饭，方巍知道严颀会煮，但不愿意煮。眼见着天越来越黑，肚子叫个不停，最后还是严颀穿了件单衣去超市买了两包方便面回来煮。
那时候方巍已经饿得爬不起来了，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面汤的味道，惊醒了过来。
"恩？"四处把望着究竟是哪里来的美味，严颀就把一碗面给端来了，面是热的，手却还是凉的"饿了吧？"
"恩！"方巍拼命点头，结果面就大口吞了起来，边吃还边说，"严颀......我给你道歉！是我态度不好......"
"嗨！都还说这些做什么呀！"其实严颀的气早就没了，他就是不乐意说出口罢了，再次露出那个熟悉的憨笑，逗得方巍眼泪都流了出来。
晚上，方巍当然没有允许严颀压地板，花言巧语把他骗进房间。
"严颀......其实我特别想你......就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方巍倚在床背上，"可我又怕你拒绝我......"
过了好久，才听见严颀背对着轻声说道："唉......我一没钱二没势的，咱俩在一起还不是拖累你？"

 

11．
"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了......也不管你是没钱还是没势，是男还是女......"方巍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始终压得低低的，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严颀始终没有出声，方巍以为他睡着了。

要过年了，方巍忙着到处办年货，严颀在后面也乐呵呵地帮忙。方巍表面上不说什么，可心里难受得很。
大年三十的时候，严颀接到了爸妈的电话，说是已经到了北京，让他去接。
"来了？"方巍正在看电视，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嗯。"严颀点点头，套上外套，"我去接他们......"
"哦。"方巍没说什么，仍然安分地坐着看电视。
"方巍......别不高兴......要是不方便，我让他们住招待所。"
"那么寒酸干什么？"方巍这才回头瞪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不让他们住了？"
严颀一笑，"那我去了。"
搭公车到火车站，接着了两位老人家。
"严颀......瘦了啊......"严母下火车第一句就是这个，说的严颀直摇头，"精瘦点好，结实！"
"说什么傻话啊？"老妇人直摇头。
"天够冷的，先回家吧。"严父见他们母子俩一碰面就像又说不完的话，赶忙催促。
"哦，好。"严颀这才想起来什么，从母亲手里接过行李。
"现在还好嘛？在哪儿工作？"
"......"严颀一楞，也不隐瞒，"市里一个中学，做物理老师......"
"条件还好嘛？"
"还成，挺好的。"严颀笑笑，只有这个不能说实话。

"方巍......" 严颀出去的时候糊涂了，一激动连钥匙也没带，这会儿只得敲门。
没多久听见开门的声音，方巍看了看门口的仨人，"严颀，你回来了啊......怎么那么慢？啊，伯父伯母......"
"这个是......"
见严母一脸疑惑，还是方巍机灵，"伯母，是这样的......这屋子是我和严颀合租的。"
严颀一楞，抬头看了他半天，方巍瞪了他几眼，才明白过来，连忙附和，"啊，对......现在房子难找啊......"
"哦，这样啊......小方是吧？"严母笑笑，"我家严颀多谢你照顾了。"
"没有......他也帮了我许多。"
"都站在这客套些什么？"久未出声的严父提着行李。
"啊，对......"严颀赶紧招呼，"爸妈......都进来吧......"

严颀看了看整个屋子，才想起来没有多余的房间，顿时傻眼了。
方巍突然拉过严颀，"我的房间暂时腾出来......给你爸妈住几天没事......你睡我书房里，我搭了个小床。"
"那怎么成？"
"我睡沙发就成......"
"那也该我睡沙发啊！"
"最近天太冷，你上回骨折，留下的后遗症自己不记得了？"方巍又瞪了他。
"啥啊？"严颀还真给忘了。
"你要是成残废了，我可不管......"
"......"
"别烦了，就这么决定了。"

晚上，严颀给炒了一桌子的菜，当然有好些都是严母亲自出马帮忙。
吃饭的时候，方巍觉着人多了感觉就是不一样，夹菜的时候看看严颀，满脸笑容。
四口人拉着家常，方巍也不觉着自己是个外人了，就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严颀......有喜欢的了吗？"严母忽然问了一句。
严颀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坐在对面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继续吃菜的方巍，"哪能啊......我还太年轻......"
"也不小了......在上海的你表弟比你小一岁都结婚了......你姐在美国，都有孩子了。"
"......"严颀觉着有些尴尬，"妈......你别替我操这份心了......我心里有数。"
方巍听着，却不做声，只是偶尔瞟了瞟他。
严父摇摇头，"行了，儿子都那么大了。他的事情你还识别瞎操心了。"
"我这不就是着急嘛......"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方巍起的早些，大概是因为睡不惯沙发的缘故。
走到严颀房间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见里面的谈话声，方巍赶忙停下脚步。
"严颀啊......这姑娘不错......过阵子来北京工作......你记得好好照顾她......"
"妈......我说了这事不用你操心！"
"我这不是给你制造机会嘛？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再拒绝也不迟......"
"知道了......"
方巍撇撇嘴，走开了。

两位老人家没有留几天就回去了。
送走他们回来的那天，严颀总算松了口气，"哎......"
方巍看了看钟，"去了那么久，我以为你和他们回上海了呢！"
严颀明白他的意思，傻傻一笑，"说什么呢？我这样回上海也找不到工作，还老是让他们操心，不如离得远些。"
"嗯......"方巍没再说什么，跑进房间。
"怎么了？"严颀直觉方巍在生气，急忙追了进去。
"你妈这回来......是帮你相亲的吧？"
"说什么呢！"原来他是为这事情在生气啊......
"我知道......也明白了。你就是没法接受我，也不答复我。你就只把我当朋友，或者......只是老同学......"方巍的声音越来越低。
"方巍......我没这意思......"
"我明白......别说了......"
"方巍......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回答啊......我想了很久，我们在一起能干什么呢？"
"......"

可谁都不知道后来一件事情改变了很多。
寒假放完，严颀得回学校。
第一天去的时候，学校上下都忙忙碌碌。
严颀回办公室，把书和教案全摆好，顺便帮其他老师把新书搬了回来。
刚到中午的时候，贺校长把严颀叫了出去。
"校长，您找我什么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赵主任的侄子刚刚师范毕业......物理系......我们学校现在又不缺物理老师......再说学校的钱也不够......"校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校长......"严颀语气里全是委屈了，"您的意思是要辞退我？"
"我会给你一些补偿的......"
"校长......"
"你还年轻，今后一定有好的发展......"
"校长......"严颀真的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严颀......怎么了？"
"没什么......"在床上翻了个身。
"你这样子能没什么？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以方巍的观察力，怎么可能忽略他的反常？
"......我被开除了......"鼻子一酸，却勉强忍耐住。
"......"

12．
其实严颀从贺校长那知道了这件事情后，他当场蒙了。但他心里头知道自己想留也留不了了。原本以为自个儿就算是被开除了，事后也不该那么难过，毕竟这活干了大半年，劳心劳力，学校压根没提供过什么还算过得去的硬件设施，那群学生自己教得也累。这些都不说吧......严颀也憋得慌。
"哈哈......"方巍第一个反应让严颀瞪着眼看了他老半天，方巍不但没停下笑声，还愈演愈烈起来，严颀本来心情不怎么的，这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着实激怒了他，"方巍！你笑什么呢？！你高兴怎么的？我没了工作你就那么高兴你？你......"一着急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缺德！"
"别误会！"方巍这才知道方才自己的表情实在该打，连忙解释开了，"我不是幸灾乐祸！只是......我一直觉着你干这行不合适，现在倒好，省得我催你按时辞职了，我省了这份心，自然高兴。"顿了一会儿，方巍终于整顿好了脸上的表情，"你那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真是傻透了！"
"你......"严颀还真没什么可说的了，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东拉西扯的，也难怪，这丢工作的事情始终是自己的，关别人什么事？
这么想着，转个身子，便什么话都往肚里吞了。
方巍瞪了老半天，却不听严颀回话，这才急了，"喂！严颀！你怎么不说话了？"
"......"
"我招惹你什么了？你说我哪一点说错了？"
"......"严颀原本已经不想再理他了，可被他这么一个人在旁边自言自语唠唠叨叨的也睡不着，随口说了那么一句，"我丢工作了心情不好还不成吗？"
"心情不好个什么劲阿？不就是丢个工作嘛？我就不信我方巍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