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分钟,我就要变成那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只会在别人的杜撰中生活的舒凯。天晓得真正的舒凯是哪一天死的,尸体火化过后连灰都没有留下,那个死老头为了自己的事业,连这种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靠,他奶奶的,真绝。比逍遥恨不知道多少倍。
也难怪他能攀上秦慕这样的女婿,真想知道那位"秦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逍遥,你知道么,我现在多想回到你那里。伴女装也行,被你欺负也行。怎么都行。千万别扔下我不管。求求你......
快来救我......不管我是谁,不管我有没有记得你,求求你,救我。我一定会爱上你,不管多少次,不管以什么身份......
记忆即将缺失,脑中的空白感又一次袭来。痛,撕心裂肺的痛,刻骨铭心的痛。
最后消失的,还是那个身影。那一抹暗色的墨绿,那一双真诚的眼眸,狠狠的被抹煞。白色的灰尘落在上面,我越离越远,再也接触不到。
空白。
空白。还有痛。
一个人的过去,一个人最宝贵的记忆,一旦失去,不管怎样都找不回来。
除非,付出代价。
我,负不起。
仍旧是夜,我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时间过得很快。
身体的某个地方很不熟悉的痛,我紧张的一动也不敢动。轻轻的笑声从墙角传过来,勉强回头一看,是秦慕,那个自称是我姐夫的男人。
"你刚刚晕倒了。"
他说,然后微笑,带着一丝邪气。
我继续睡,没有理会他的存在。我不再想要知道我之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只是感到疲惫,精神和肉体双重的疲惫。枕头上有液体的痕迹,很淡的,眼泪的苦涩。我不知道,是怎样一个人,在这里留下泪水。我只知道,那种浓重的悲哀,从内脏从骨髓里涌出的悲哀,重新回来,把我掩埋。我不想挣扎。
"你果然不是他。"
秦慕离开的时候这样说。
淡淡的失望在里面。
我把头埋在被子里,睡了。沉沉的。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我忘记了。我想要知道,一定要知道。
一抹淡淡的绿色进入眼帘,我抓不住。梦魇的颜色渐渐把它遮盖,我再也看不见。
是谁,是谁,是谁?
谁?
心里,是空的。能够填补它的人,是谁?
谁?
(凤箫吟 9 End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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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应该能看出来了。
诸音真的够惨,永远都是别人的替代品的生活,猫是过不下去的。
而且竟然还什么都不记得。
惨。
PS:诸音从这一章开始变成熟了哟~
[10]
"小凯,看,这就是你过世的妈妈和爸爸。那,这就是你。"
老爷子在我面前晃荡一张老旧的照片,上面模模糊糊可以看出我,我爸爸,我妈妈,还有一个女孩子。我很安静的瞪着这张照片,回忆。不行,还是一片空白。
"你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不用担心。"
老爷子拍拍我的头,我仍是一言不发。我总是觉得爷爷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眼睛里闪烁的冰冷让我不寒而栗。
"她是谁?"
我从尴尬里挣脱出来,指指照片上唯一没有被介绍的女孩。她的面目和我惊人的相似,只是一双黯淡的褐色眼睛和我有所不同。是混血么?早就听说我有一个荷兰籍的堂姐,那么就是她了?那么秦慕要娶的,不也是她么?
"她是你姐姐。是你叔叔的女儿。她叫舒籽。"
老爷子的眼睛一暗,我知趣的收回话头。
早就听莉萨说这个爷爷的二儿子因病去世已经六年,这个他最疼爱的孙女被儿媳妇带回荷兰调教,死命的不愿意回国,更别提继承这么庞大的资产了。而她和秦慕的婚姻也不过是这个老头子遥遥无期的梦想,只不过是一桩为了事业悄然散布的谎言。
一个月,我在这个雪白的病房里呆了一个月。一个月来,我每天每天的了解那个我所不知的也许经历过的曾经,了解那一段我仍旧陌生的记忆。每个人,对着我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淡淡的冰冷,或者是狡黠的奉承。我觉得我在一个黑暗的沼泽地里面摸索,妄图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却越陷越深。
只有一个人,他眼里的神秘让我参不透。我不知道他透过我的脸看到了谁,我只是想要逃避,逃避他深邃的注视。
这个人,是秦慕。
"老爷,秦先生要见您。"
莉萨从外面递了个口信。我看着门慢慢开启,就像盯着一个藏满金币的宝箱,期待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宝藏。我不明白自己的这种期待是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只是,这种期待让我心脏最深的角落一阵顿痛。
"爷爷,我来看看您和小凯。"
秦慕笑面露人,老爷子也乐着一张脸打招呼,面皮地下的肮脏和鄙夷被遮挡的完美无暇,只是从眼角的一个扫视里面透出几丝端倪。我在这个惹人窒息的空间里目睹一切,越发感到焦躁。我不知这种焦躁的缘由,也不知间歇性的头痛究竟为何故。而见到秦慕之后的那种悲哀,却丝毫未减,就像越沁越深的毒药。
"小凯,好些了么?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秦慕微微一笑,我的心开始狂跳。看了看老爷子,他的目光并未放在我的身上,于是,我重新望着秦慕,点点头。
"不要紧,重新记起也不难。"他走上前来,虚假的笑容仍旧挂在脸上,我的胃一阵不适。"只要你还好好的,就没有关系。怎么样,学过的东西有没有忘?还能不能帮你爷爷办事?"
我摇摇头。"不知道。没有试过。"
他还是笑,我仍旧有想吐的感觉。从心底里讨厌这样假的笑脸,里面掺着的邪意更是让我觉得很不舒服。这种熟悉的感觉在记忆的空白里拉开一道口子,我努力张望,却什么也看不到。头开始痛,那一抹墨绿色重新回到脑海,仍旧是刻进脑子里的陌生。
我不知道。不知道。
谁,谁?!
"哦对了,爷爷。"秦慕把对象重新转到老爷子身上,"小籽她今天就要回来,说是来看看弟弟。可能已经到了。我刚刚知道的消息。"
老爷子眼睛一亮,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外面一阵骚动。秦慕很是无奈的摇摇头,而老爷子则是一脸企盼的望着门口。
我心里一阵憋气。靠,这是什么态度!为什么对我就没有这么热心?我倒要看看这个姐姐是什么人物!!
突然涌出的想法让我一愣。这样的话语和思考方式,从未有过,从未出现,却硬生生的侵占了自己的思维,仿佛是最普通不过的事实。我不知道我刚才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只是,重新望向秦慕的时候,他看着我的眼神,更加神秘,也更加凌厉。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频频将目光投向这个并不多话的男人,只是觉得,我跟他,似乎有什么故事。过去,现在,还有将来。
我不明白不理解的事情太多太多,这需要时间。
只是,在面对那个叫做秦慕的人的时候,心中的空洞,渐渐被填满,然后溢出来,从未有过的苦涩。
还在苦思冥想,病房的门却被一脚踹开。说踹开是有证据的,等到门口的人进来以后,雪白的门板上出现一个沉重的脚印,边上围着一圈裂痕。我诚心诚意的为房门默哀。阿门。
突然感叹自己的冷幽默,这也许是失去记忆之前的习惯。那种无理头的思维方式,也是之前的遗留么?为什么和现在有这么大的不同?
我渐渐开始发觉,自己的身上,有一个重大的秘密。
"秦慕!原来你在啊!"
舒籽拍拍秦慕的肩膀,秦慕微笑着和她调笑几句,随即把她带到床边。老爷子高兴的眼睛里是在我面前没出现过一次的欣喜,我只是审视着这个面相温柔实地里忒野蛮的堂姐,再看看秦慕望着她的时候眼里流露的温柔,莫名的不爽泛滥在胸膛。
"小凯!你姐姐我难得从荷兰回来一次看看你,记得要说什么么?我们上次可是约好的!"
舒籽故意一般的,冲上来占满了我的视野。
"小籽!"秦慕把她拉开,"小凯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你不要勉强他。"
"啊呀啊呀,抱歉抱歉,看你姐姐我。"
舒籽看看我,微笑,我却分明的在那个笑容里面看到了寒冷。又是一个。我身边的人,无一不是这样的表情。在这里生活,真的看不到真心么?一辈子生活在被设计出来的世界里面,真的就是我的命运么?我真的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十八年?那么,这种不适的感觉,这种想要逃离的愿望,到底从何而来?
我的过去,到底掩藏了什么?
"小籽,我们去吃顿饭吧。爷爷,您也跟我们一起去吧,让小凯好好休息一下。我看他的脸色不是很好。"
秦慕就像能看透我在想什么,连拖带拽的把舒籽和老爷子架走了,随即回到我床边来对我说了一句话:
"你刚刚有一瞬的眼神,让我想起他。那种叛逆和倔强的表情,决不是软弱的你能表露的出来的,舒凯。"
说完,他离开,笑得时候带着一丝邪意。
熟悉的邪意。
心痛,因为刚才他的话,让我知道,他的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我现在才明白,我,喜欢他,喜欢这个神秘而且强大的男人。
我,舒凯,喜欢秦慕。
天近黄昏,鸟都飞走了,早上吱吱呀呀的一片,现在只剩下越聚越多的蝉鸣。
夏天就要到来。
沉入梦魇的那一刻,墨绿色的海将我包围,四周,一片冰冷。
我睡了。
(凤箫吟 10 End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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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越写越累......
从舒凯的角度写比从萧诸音的角度写难好多哦......
逍遥大概下一章就会重振江湖卷土重来了吧?不要问我,我真的不知道唉......
不知道逍遥晓得诸音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唉......可怜的逍遥......我最喜欢的角色啊......
突然发现自己的文章似乎和别人重名了......笑,凤箫吟这个名字是我查《全宋词》查出来的,整本书只有一首词是凤箫吟。
[11]
"小凯,这里就是我们家。"
老爷子指指面前大的惊人的房子满脸是自豪的表情。我督见舒籽一脸不屑的歪着头,而老爷子的眼神也是瞬间一暗。真没想到,这个古怪的老头子也有这么尴尬的时候。我跟他说话都要小心翼翼,这个堂姐就能毫不掩饰的表达自己的真是想法,着实让我倍感钦佩。
"到家了,小凯也好好休息一下。爷爷,我和小籽有事要办,吃过午饭就走。"
秦慕果然是很会打理这种场合的人,话说出口带着勿庸置疑的老道和恰当。推门进去的时候我看看他,一不留神对上他的目光,私底下一阵慌乱。不过秦慕本人好像并没有发现,还是很畅快的和老爷子他们玩笑,说着新听来的市井小段,把舒籽逗的花枝乱颤。只是稳稳当当呆在这些人之间就费尽心力的我怎么可能有参与的权利,我果然不是能够在这个圈子里面混的人。
心里稍稍黯然了一下,直到听见秦慕提到我的名字。
"小凯好像从刚才开始就没说几句话。怎么,有心事?"
他微笑着看向我,一瞬间眼光里似乎透露出几丝温情。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我愣愣的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还是舒籽给我打了个圆场。
"你看小凯才刚回来,肯定是累了。不如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休息好了自然也就活泼了。是不是?"
她盯着我,我木然的望望她,机械的点头。
那一刹那,我敢肯定,自己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的绝非关注和爱护。好像南极圈里流动的冰川,碰撞时擦出的冰凌深深的扎进我的双眼。这是看着堂弟时应有的表情么?
"我累了。我现去歇一会儿。"
我看看老爷子,征得他的同意之后,匆匆离去。
午饭的时候大家都是欢声笑语,而挑剔得舒籽也对厨子的手艺赞不绝口。四个人和和气气的吃饭,我捡起一筷子鱼肉,就要放进嘴里。
"小凯!你不是最讨厌吃鱼肉的么?什么时候改的口味?你姐姐我怎么就不知道呢?"
舒籽瞪着我,做势要拦下我手中的筷子。秦慕一脸无可奈何的笑,对着舒籽。
"你弟弟以前是最爱吃鱼的。你难道忘记了?小凯是什么都不记得,你也是?"
他一边说还一边看看我。
"你说是不是?小凯?"
我无言以对,只能保持沉默。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吃鱼,也不记得我到底喜欢吃什么。
"我吃好了。"
只能选择逃避。
我放下碗,默默的离开。没有人阻止我。
下午,秦慕和舒籽都离开了,我满心烦躁,到院子里疏疏筋骨。树叶开始变得青葱,还是初夏的时节,却已经闹腾腾的唱起了一片蝉。主屋西面有一汪碧波粼粼的池塘,偶尔会有气泡小挫小挫成聚的窜上来,那肯定就是有鱼了。
真的是一所很别致风雅的大宅子啊。这里就是我住了十几年的家么?真的吗?
在池边的草地上落座,风很柔的吹过发稍,吹过衣角。扯起地面上细碎的草茎,滚成团子,越飘越远。
果然还是一个人的时候比较惬意。我还是没法应付那些人和人之间生拉硬扯的客套。明明是一眼就能看穿的虚伪面具,却乐此不疲的戴着它,仿佛告知天下"我是个骗子,我很虚伪"。当然,也有像秦慕那样的高手,把面具画的和真人一样丑陋,细致入微的,戴在脸上不露痕迹。这样的人生我真的要在以后实践?还是说,我本身也充当了某些人的面具?
下意识的向旁边看去,却没有任何人。我在找谁?身体不由自主的动作揭示了我的身边曾经有另一个人的事实。这个人会使谁?
一阵汽车的油门轰鸣,我惊怵的回头,发现从我的位置刚好可以望见院落大门的一角。刚才,就在刚才,一辆暗蓝色的跑车从那里远去。距离尚远,我没有看清车牌,但是,凭着我对家中人的品味认识,没有人会开这样的车。
那是谁?为什么在那里?
有几丝担心在胸中弥漫。就好像,就好像好不容易寂静下来的日子将要被打破那样的冷淡。
而蚀骨侵心的悲伤,一涌而上。
回过头,摊倒下去。草地很柔软,半长的絮状草茎把我的脸包裹起来,密密实实的匡住。
这个家,准确的说是和我有关的这个家中的人和事,总是透着那么一股子神秘,隔着一层密不透风的隔板。大家都心照不宣。
我想要打破这层隔板。
攥紧手中的草屑,暗暗下了决心。
"哟!小凯!我们回来了!看,这是姐姐带给你的礼物。来,波儿一个~~!"
舒籽一进门就把我扑到在地。真的,是扑到。我闻见鼻子前面有浓重的酒精味道,看来,这个堂姐是喝高了。
"小籽,来,我扶你上楼。"
秦慕把舒籽从我身上掺起来,一步一颤的扶走了。临走前还看了我一眼,邪邪的,带着坏笑。
我心里狂跳。怎么,他也喝高了?要不怎么会......
突然记起,在医院我刚刚醒来的那一天夜里,他好像也露出这样的笑容。不知满足的......笑意。
看着他的背影,我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鬼丫头。又喝多了。真是......唉......"
老头子从我背后冒出来,不经意间讲出口的话里透着无法形容的温情,真真就像一个疼爱孙女的爷爷。我从他眼睛里一瞬间闪现的柔和看得出,这个老头子,有多爱他的这个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