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杀机 ————泣蓝

对方的领头人走向一个玻璃柜，仔细端详着放在里面黑发蓝瞳、美得夺人心魄的人偶，不禁赞叹道："真的好美，竟会有这样巧夺天工的艺术品......你们也真有办法，竟然想到挖空这些娃娃藏毒......"
男子轻笑道："不是挖空的，请你再看仔细一点。"随后他打开玻璃柜，让那人亲手触碰。
"不是挖空的?"男人轻抚那白瓷般的肌肤，灵机一动，"难道是......整尊！？"
男子含笑点头，男人环顾整个馆里的人偶，想到这些全都是高纯的海洛因雕成，不禁兴奋地大笑。
"太好，太好了！哈哈......"
"这一切，全都要感谢雅瑞小姐的巧手。"男子侧身，带出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棕发女郎。
"不用谢，这是我的分内事。不过......"雅瑞翩然一笑，目光落在那个人偶身上，"我好象没做过蓝瞳的人偶哦......"
四周的人一听，全都纷纷戒备起来。站在离玻璃柜最近的男人立即拔出手枪对准人偶，却不料被突然动作的人偶捉着手腕一扣一拉，立刻便听到手枪落地和腕骨碎裂的声音。还未来得及呼痛，便被人偶的另一只手贯穿身体，就此魂归黄泉。
抽出手掌，傀儡推开压在他身上已死去的男人的尸体，正眼看向周围满脸戒备的众人。
"你就是傀儡了吗？我找你找得好苦哦......"男子仍然脸带浅笑，礼貌十足地说，"记得你在中华馆杀过的人吗？他是我一直以来的合作伙伴，没有了他，我好无聊呢......所以，只好来找你的麻烦了。"
傀儡微侧头，似在思考，最后他美丽的蓝眸无辜的看向男子，唇角带一丝挑衅的微笑："有这样的人吗？"
一瞬间男子的笑变得有点僵硬，不过很快他便回复了常态："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不管你记不记得，今天你是逃不了的。就让我们美丽的雅瑞小姐陪你玩玩吧。"
雅瑞微笑着走向前，从腰后抽出匕首："多多指教了，小弟弟。"
傀儡虽直觉这个女人不简单，却也没有迟疑地迎了上去。




高手过招，只在电光火石间。数十招过后，傀儡只被削了几缕头发和几处衣服，皮都没伤一层，雅瑞却已是满身狼狈。
虽现时是傀儡占上风，但他却觉得呼吸渐渐变得滚烫，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雅瑞见状冷笑："看来我洒在身上的毒香水起效了。如何，得罪女人的滋味好受吗？"
男子立即乘胜追击，吩咐道："你们一起上！"
傀儡看了笑得一脸得意的女人一眼后，便拉下头上的黑发套，露出丝缎般光滑的金发，再把从袖中滑出的檀香木扇打开遮住幻蓝的双瞳，檀扇移开时，清冽的蓝已变成了入魔的紫。




魔音奏响。
舞音惑人，舞影惑世。魅人香风带起无边夜色覆盖天地，绝世丽影舞落周身枫叶片片血色。漆黑夜里一霎间红枫尽落，幻紫眸光触及处染尽鲜红；目光流转，顾盼处闪弄无邪，身影幻移，声息间舞动杀机；一抚一扬，手中羽扇挥弄间形魂俱灭，一移一转，脚上银铃曳响处步步赤色。惑人音止，一曲舞罢，无人、能逃。



放眼扫过一地的尸体，傀儡闭起紫光流转的双眸，再睁开时，已变回了冷冽的幻蓝。
随后他把手中的檀扇一挥，上面沾着的血迹立即变成了火焰。傀儡把它抛进尸体间，看着地狱之火渐渐吞噬一切后，扬长而去。



一路走到小巷的角落处，傀儡一个身形不稳，终于支撑不住摔靠在墙上。
头好痛、好晕......那个该死的女人......
突然感到有些冰凉，傀儡抬头，发觉天空不知何时开始下起小雨来，夜幕亦已经笼罩了整个城市。
夜幕笼罩下的堕天使吗？的确很贴切呢，即使此刻消融于夜色中，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不过，那又如何？活着即使是一件有趣的事，也仅是不比死无聊就是了。
浓稠的黑暗渐渐弥漫傀儡的意识，他闭上了眼睛，任由无边的暗黑蔓延。
晕也好，死也罢，他只是不想有梦。



一手撑着伞，另一手提着超市的购物袋，俊美的青年在路过小巷时，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猫鸣声......






──天青家
窗外，雨声沥沥。
"为什么要救我？"
"不是我救你的......应该说，我救的不是你。"
"......？"
"我所救的，也就是真正救你的，就在你旁边。"
傀儡把目光移向身旁，一张巨大无比的猫脸就在距离他不到两厘米的地方，两只硕大无朋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瞪着他，心跳......有点飙升。
本能地挪开距离，傀儡这才看清那只不过巴掌大的小猫。毛似刚刚被洗过，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一双水灵灵的猫儿眼单纯又富好奇心地看着他，尾巴沿着优美的弧度不断摆动，一人一猫顿时相看两无言。
天青敏感地察觉到突然变得有些奇怪的气氛，却因为目不能视，不知此刻该不该笑，所以当他拿着牛奶盘子回来时，傀儡看到他的表情颇......高深莫测。
"猫猫，过来吧。"把盘子放在地上，天青用手逗引着小猫。感到手上传来一阵麻痒，知道是小猫在舔他的手，天青笑了。
如同天上散发着银光的月亮，天青的笑容既清冽又柔和。一双适合弹钢琴的大手小心翼翼且怜惜地抚着小猫，抚着那一捏就会消失的小生命......
怜惜？傀儡奇怪自己竟会想到这个词。
撑起身下床，傀儡感到一股剧痛从胸中传来，随后口中渐渐溢满了腥甜，但看了天青一眼后，傀儡把它吞了下去。
"我走了。"
"啊？"不知为什么会突然跳到这一段，天青发觉自己从来都跟不上他的思维，"吃点东西再走吧，我......"
"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有事找我，就呼唤我吧。"勉强走到阳台旁，傀儡没有多看便跳了下去。
"等一下！我带你回来不是为了人情，而且为什么你......"感觉不到傀儡的气息，知道他已经走了的天青，有点无力地坐在地上，"......不走正门。"
感到手边传来麻痒，天青轻笑着抱起了小猫。"天使走了呢......他总是这样，来去如风的，多留一会儿都不肯。"
"不过他的气息比第一次见面时变了好多呢......应该说，更像人了吧......你知道吗小猫，不管怎么说，有心总是好的......"听到小猫附和般的低呜声，天青笑得更深了，"是是，我知道你也懂，因为你也有一颗温柔的心......猫猫啊，下次，你想看天使什么表情呢？像我就非常想看他的笑容呢......对了，我看不到。不过我能感觉到哦......真的！骗你是小狗......"




──夜色帝国
"鸩，可不可以帮帮我。"一开房门，鸷劈头就问坐在窗台上看书的弟弟。
凝视了鸷好一会儿，鸩合起书本站起身。"你的请求，我有哪一次不听的......不过，条件照旧。"
"听你的。"鸷往旁退几步，让站在门外的傀儡走进来。
鸷、鸩，十位上级天使之二，有失堕天羽之称的双生子。鸷擅武术，鸩擅毒。
鸩仔细打量傀儡，最后用手轻轻抚上他已变得青紫的唇。"似乎，中毒了呢......"
这时鸷递来一杯红色透明散发着血香的茶："喝下吧，我特地为你调的。"
鸩看着傀儡喝下那杯茶后，冷冷地道："你可以走了。"然后转身面对鸷时，却换上一脸的坏笑。
"鸷，轮到你来实践答应我的事了。"
"这次的可不要太激烈了，上几次的都好痛......我身体都还未恢复呢......"
"会吗？我很小心的了......轮到我的那几次，我还流血了呢......"
"那也是你自愿的......"
......
"喂我说鸷，叫你试个毒就这么为难你吗？"



轻轻地关上房门，傀儡有点疲倦的把背靠在门上。
毒......已经解了吗？是刚才的那杯茶？但鸷不会毒......这是傀儡脑中闪过鸩那抚唇的动作。
鸩......真不愧是剧毒之鸟。




第四章 圣音







"天使、天使......"
这声音是......应天青？
天使？......是在叫我吗？




"有人找你吗？"
傀儡沿声音望去，看到一脸笑容的浓夜。
"有事就去吧，反正你现在好、闲、哦。"
看了笑得别有深意的浓夜好一会儿，傀儡决定选择忽略。
"风之精灵啊，带我去声音之源。"
一股旋风带走了傀儡，剩下的余风似波澜般往四面八方扩散。
风过后，浓夜伸出手梳了梳被风肆虐过的头发，说道："真不可爱，至少也说声再见吧。"




──天青家
横躺在沙发上,天青用手搔弄躺在他胸膛上四脚朝天打瞌睡的猫猫的小肚肚,样子......有点无聊。
轻叹一口气："猫猫，你说天使会来吗？"
"我已经来了。"
一听到声音，天青马上弹立起身，那只好梦正酣的小猫便小毛团一样咕噜咕噜的滚到地上去了。
"啊，猫猫！......"
蹲下身子到处乱摸着，希望能找到摔到地上了的小猫。忽然感到脸上传来毛茸茸的感觉，知道是傀儡为他找到猫猫，天青笑了。
又是那个如月的笑容。永远清冽而干净，照遍每个人的心。看着他揉着猫猫道歉的傻样儿，傀儡有一种想永远看着他这个笑容的冲动。
"你找我有事吗？"
在送出无数个香吻，终于讨得猫猫原谅的天青一听到问话，立即用那银月般的眸子看着傀儡。"今天是我的生日，所以我想请天使陪我一起过，可以吗？"
等了很久得不到响应，天青的银月变得愈发无辜水灵。不仅天青，连猫猫也爬上了天青的肩头，两双眸子一同恳求般地望向他。"......可以吗？"
面对这两双眸子相信不全军覆没也死伤无数，尽管这其中不会包括傀儡，但，为何要拒绝这样的请求呢？
"嗯。"
"哇，太好了。"
看那一人一猫高兴成这样，傀儡第一次有了一种被人重视的感觉。



"然后呢？"傀儡问。
"什么然后？"天青答。
两人一猫静默。
最后天青似是首先明白了什么，轻笑着把傀儡拖出了家门。






※ ※ ※




"天使从来没有庆祝过生日吗？"手上提着大包小包，天青一边逗着肩膀上的小猫一边问。
"嗯。"也许很久以前有过，不过，那也是"也许"的事了。
"那么......天使和我一起过吧。"
"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不是那种......"天青转过头，用那双灰银色的月眸看着傀儡，"是在蛋糕上写上‘祝天使与天青生日快乐'，同月同日生那种一起过哦。"
一瞬闲傀儡的左胸上有什么热热的，但还未理清这个感觉，便被天青拉进了蛋糕屋。



提着蛋糕和菜进屋后，很快便面临了一大问题：大眼睛猫猫从来只会张口吃，无心天使自出娘胎不近庖厨，不料月眸王子竟有大厨资格，于是问题很快不成问题。
虽然不知道天青是怎样做到的，但他说可以，那就可以了吧。于是只剩一人一猫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大眼，情况诡异之度一时无量。
若干分钟后，傀儡试探着伸出手，猫猫立即跑过去蹭着它的小脑袋。傀儡感觉手上传来暖暖的、痒痒的感觉，嘴角不禁上扬了一点弧度。
看到这些，大大的猫儿眼眨巴眨巴了几下，立刻撒开短腿噌噌噌地跑进厨房，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天青的声音。"你看到他笑了？我知道，我也感觉到了......好漂亮？我就说嘛，一定很好看的......下次要看他大笑？有点难度耶，努力努力吧，可不要吓着人家了......哦好，你出去陪他吧......"然后又看到猫猫噌噌噌地跑回来，窝回他离开前所待的地方，继续用它的小脑袋蹭他的手。
傀儡怀疑是自己神经短路了，竟会听到这样诡异的......对话？



煮好一桌子丰盛的菜，天青开始往蛋糕上插蜡烛，但因为看不到所以只好让傀儡代劳。
"我今年二十二岁，所以要二十二支，天使呢？天使几岁了？一起插上去吧。"
"十八。"不忍拒绝天青期待的目光，傀儡随便报出一个数字。
插好了四十支蜡烛，傀儡朝之轻轻吹了一口气，顿时焰火燃亮了每一根蜡烛，猫猫的大眼睛瞪得差点掉了出来，天清因不知发生何事而只在一旁赔笑。
一顿饭吃得愉快又满足，因寿星的关系天青和傀儡各获得沾满奶油的猫咪香吻一个。当天青认命地把奶油球猫拎进了浴室之时，傀儡自动承担了洗碗机的工作。
夜深人静，乖猫宝宝窝在傀儡怀里睡得香甜。刚把它放回篮子里，它又惺忪地蹭回傀儡怀里接着睡，天使无言求救，王子祇能苦笑。
"今晚留下来吧。"
"......嗯。"



推开窗门，迎进满屋的月色，天青抬头看着天宇，问："今晚的月色美吗？"
傀儡深深地望着沐浴在月色下的天青，答："美。"
天青笑了，灰银色的眸子注入月色后美得如梦似幻，不似人间。
到底要怎么样的元素，才能造就这样纯粹的人......
"奏一曲吧，就当我送你一件生日礼物。"
一瞬闲天青有点惊讶，不过他很快会意过来，拿起提琴架上了颈闲。
随着琴音的响起，傀儡解下系住金发的绢带，踏起了舞步。



圣音净世，魔舞惑人，随歌踏起的舞步处处杀机。乐音随舞步悠扬，杀气被绢带阻挡，一场诡异的舞中有杀机、有怜惜，更有着为了保护而起的深深压抑。当中深意，非言语所能形容......
魔舞圣音！



"谢谢你，这舞好美......不过，不值得为我跳的。"
傀儡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走向了房间。
天青知道他不会应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刚才翻涌的杀气，已经伤到了他的天使。
何必呢？我哪里值得你为我伤了自己。或者说我也可以自恋地想，你......会有一点喜欢我......



好不容易平整了内息，抑压下翻滚的血气，傀儡庆幸自己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为天青跳这舞。浓夜说过，魔舞一现，不见血、则伤己。当初那天地闲最圣洁的天使，就是为恋人献出这一舞后带着重伤与受创的心堕入魔道。这舞太美丽也太危险，他从来只会在陷入危机时才使用。而刚才若他一不留心，也等于把天青暴露在满天杀机下。
魔舞，是置生死于度外的无言爱语。



听到傀儡传出平稳的气息，知道他已经睡着，天青再一次拉起了提琴。这一次的曲子不是圣音，它只是人间最平凡的爱语，不含掠夺、不带欲求，只希望重视的人能在今夜有一个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