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傻了快点结束!"
"啊!别急嘛!那条大虫子我才不怕他呢!"
这样说的龚恩其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仿佛看见了他嘴角噙着的嘲讽,我突然震了一下,那个笨蛋,难道是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真是个嚣张的家伙。
等到重新被追上来之后,车子沿着hy高速加快了速度。避开了交叉口,在拐弯之前龚恩其示意我往一边放低身体,他同时也侧身移动重心。随着刹车的松开,车子在一瞬间就矮了下去。在拐过了转角之后,则又瞬间立起。
"漂亮!"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连身处其上的我都感觉到弧度的优美而差点惊叫出声。
紧接着,车子一前一后追赶着进入了国道线,龚恩其在前面"啊!"地叫了一声,吓了我一跳。
"差点忘了!这个!上次要小吉帮我装的,都没用过说!"这么说着的龚恩其突然按下了某个按钮,disco的嘈杂音乐突然从前面喷涌而出。
"什么!"我呆了一下,感觉跟不上他的思维。
"什么啊!效果真差!"他拍了龙头的地方几下,开始抱怨。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我掐了一下他的腰。这家伙难道忘记我们正在进行一场追逐赛吗?
"md你干嘛啊?"他痛叫了一下,车身开始摇晃。不过龚恩其一瞬间便稳住了车子。最后受到惊吓的反而是我,我安静地呆在他身后,再也不感造次。
因为进入国道,所以身边的车子开始多了起来。安静行驶而瞬间就被超过的长途客车,运输卡车,他们亮晶晶的大灯不断地在旁边闪过,一辆接着一辆。夜间行车有种鬼魅的感觉。胸口被不断挤压的风紧迫着,渐渐的,我的呼吸紧窒了起来。有种会发生噩事的不祥感牢牢地抓紧了我。
"死......"
"让他死吧哈哈哈哈~~"我还没有说出一个字。在我身前的龚恩其仿佛被恶鬼附身一样恶狠狠地大笑起来。
身边不断传来司机的咒骂声。
前方的道路变窄,出现了一辆超级吨位的货车,庞大的体积几乎占据了半条公路。龚恩其追到货车的尾巴上,开始减速。
而本来跟在后面的黑色笨蛋则不顾廉耻地几乎咬在了屁股上。听到之前龚恩其嚣张的声音,脸黑成锅底的颜色,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回来。
眼看那个抓狂的人狂吼要直线撞了过来。以摩托车的体积来说,龚恩其轻巧的yamaha甚至还不到对方的一半。如果被撞上,后果不堪设想。
"你在搞什么!"我焦急地对着前面的嚣张小子狂喊。
但是似乎被头盔的隔音效果阻挡,对方一言不发,只是微微地矮下身子,故技重施,轻松地避开了撞击,而冲撞不及的追赶者则突然伸出了手,我的衬衫后领被突然揪住,一瞬间的尖锐刺痛之后被撕破了,整个后背被露出来之后,我心脏震颤了一下,绵延至肩头的紫红色文身,在之前被强暴的时候还被同样的人狠狠地取笑......要被认出来了!
但是这种担心却是多余的,几乎在一秒钟的空挡,似乎迟疑了一秒钟的那个人便朝着前方比自己的坐骑更甚的庞然大物上撞去,虽然在最后的一刹那危险地避过,但是右边的后视镜还是被折飞了一只。只听对方的一声惨叫,似乎是后视镜的碎片扎进了眼里。
如果这个时候还可以保持冷静的话,也许惨事就不会发生。但是对方显然没有这份能力。黑色的车子迅速栽着主人朝栏杆冲去,纤细的横栏根本无法抵挡住这种庞然大物的沉重,断落开,然后车子一直冲下了高架桥底下。沉坠入黑暗中。如果之前不要如此执意的追赶的话,就不会有事的!我突然地呜咽起来,所以,不要怪我们!不是我们的错!
不意外的,几秒中之后听到了爆炸声,随后是朝天空方向窜上的青黑色火光。巨大,沉重,伴随着撕裂地垂死嚎叫声。
一种泯灭的荒凉感包围了我,令我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仍旧跟之前一样,今晚上龚恩其的话不多。只停顿了差不多一秒钟,他重新踩下了离合器的踏板,车子瞬间开始加速。
风很冷,冻得我嘴唇也开始发青。一直到离开高速路段,回到了熟悉的市区,我才发现衣服全部已经汗湿。
然而到我们回到龚恩其的公寓时,等待我们的却是一辆车顶闪着蓝色与红色警示灯的车。
没有来得及回头,被拦了下来。 自 由 自 在
"不会吧?这么快便给我追来了。"扯着一边嘴角的龚恩其抬起被拷住左边手腕的铁手镯,忍不住嘴贱地嘲笑了开来。
而在一旁完全摸不清状况的我,也随后被带上了警车,呼啸而去。
我原来老是以为我会因为吸毒而被拘留,但是却没想到第一次坐上警车,却是离我戒毒成功后的第十个小时。
天已经开亮,街道上还是一片雾色的朦胧。有时候,凌晨总是跟入夜看起来相似。
39
走廊上人声嘈杂,被带到某个房间里后便被扔在里面。而这个简陋的房间在我们被带进来的时候安静了那么半分钟,之后也变的同样嘈杂。在里面的大多是一些眼光凶恶的小混混;其次是一脸颓靡的流浪汉;再有几个是一脸沮丧的上班族,身上穿着劣质西装,有些仿佛旁人身上带着疯犬病毒一般远远地缩在角落。看到我们被带进来之后,斜着眼睛看过来。
"干!看什么看!" 龚恩其非常不满地嚷着,"md!怎么被关在层次这么低的地方!"
我翻着白眼,在心里忍俊不禁,不愧是医大的高才生,嘴巴脏起来层次也不低。
找到墙角一张没坐满的长板凳,觉得有些无聊地坐下,看向还杵在那里泼妇状骂街的龚恩其。然后只见有几个小子骂骂咧咧地走向他,双方立刻开骂。
白痴!还嫌这里不够吵吗?这么多人在骂街,少你一个不少,想作秀啊?切!秀了也是白秀!我怎么会跟这么笨蛋白痴傻冒呆蠢三级的人在一起,还真是想不通!丢脸。不知道这个时候装做不认识会不会有人相信。我无聊地闭起眼睛。无色无相,世界清明。
"嗳!小壁虎!过来帮忙!"不听不闻,恶灵退散!
"md!你给我装死啊?叫你哪!巫宸昕!"
我还是没有到境界,所以公司里那些广播男传我参佛,也仅仅停留在谣言ing,所以我站了起来,跑到那三个没层次到会跟龚恩其斗法的笨蛋儿子跟前,眯起眼睛,"你们...对我老公有意见吗?"
"扑通--扑通--扑通--......"三声,三人相继倒地。
我突然感觉到周围安静下来,只有龚恩其抱着肚子在那里大笑。
"笑什么?"
"那三人...之前...就被我痛揍一顿了!哈哈哈!我就想说怎么还不给我倒!原来是催化剂还不够哈哈哈!"
"|||||||||||||||||||"
"呜呜呜......"
人群中突然传来诡异之极的哭泣声,我的颈后寒毛不禁一竖,龚恩其也是相同状况。于是我们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些西装男人中的其中一个,瞪着一对牛眼看着我们,干打雷不下雨在那里。
"md你变态啊?叫春叫得这么欠操!"龚恩其比他更甚的单眼皮牛眼往他的方向这么一瞄,对方吓得瞬时噤声。
你才脑子里一堆黄色垃圾呢!我觉得跟这种人在一起丢脸而把脸转向一边。人家这是心里郁闷成疾,学狗叫发泄一下而已。
"巫宸昕!"
突然,人群中有人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冷不防吃了一惊。什么时候我变的这么有名了?虽然说我家的公司在几年前就已经有股票上市,但是作为企业家第二代,我一直怕给我家老头子丢脸所以向来保持低调,即使是上了报纸,也一律被那个人收买而用xxx代替,这么不出风头的我今天在拘留所里被人像明星一样认出来着实令我受宠若惊。
而这个时候,那个之前学狗叫而被龚恩其骂得哑掉的小子又找回了声音。
"巫巫巫...宸昕......"
突然了悟到之前的某个误会的我顿时有想晕倒的冲动。
"哦?"嘴巴卷成O形,歪过头看我的龚恩其眼中玩味的神情让我恨不得一拳给他揍过去。
但是我的拳头只停留在半空,因为几个乱给他可爱的小警察猛的冲了进来,眼睛机关枪一样扫了几遍之后冲着我跑来。
"搞错了搞错了对不起!"嘴里这么道歉着,一边对着我打躬作揖起来。
既然是搞错了,还有龚恩其呢?也去道歉吧!正在我以为他们会比较有自觉的时候,他们却毫无动作。 "喂!他呢?"我忍不住,指着龚恩其问了一句。
"不知道。"很干脆的回答,然后又催我离开。
我朝龚恩其做了一个先走一步的动作,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一张鬼脸。
穿过某个大厅,那里有一些人坐在那里跟一些穿制服的警察做类似笔录之类的东西。然后是门上写着"贵宾室"的地方。
我翻白眼,想着这就是人生。前一刻被当作罪犯,后一刻便奉若上宾,反正既来之则安之,不过就不知道在搞什么乌龙。
然后我看到了那个人。被瞬间的了悟定在门边的我抓紧了门框。
张了张嘴巴,还是不知道要叫什么,于是放弃。
想回头离开,那家伙却已经跑了过来,被用力抱住,肩膀都被挤压得快要断掉。
"干什么?放手!"我使劲地挣脱开,不甘心地撇开嘴巴。
"仔仔!"那个男人像对待最亲爱的儿子一样叫着我的小名。我在心里吐了一地。不过鉴于我真的就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给他面子地沉默着。
"我们回家!"每次都是相同的一句,无论是在医院的病床上看到我因为迷幻药的副作用而奄奄一息的样子,或是像现在一样在拘留所里不逊地扬起头的我。从来都不问为什么。而用这么狡猾的一句,显示着自己是我唯一的依靠。
"我不回去!"这么冲着他的脸回答的我,就像是一个首次因为叛逆而离家出走的高中生一样。但是我只是想这样对着他说说看而已。
然后,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完全没有痛觉,甚至连些微的麻木感都没有。因为紧绷了一个晚上的情绪--或者该说是紧绷了一个月的情绪--在瞬间爆发,我立刻昏迷了过去。
40
沉重的窗帘纹丝不动地拖在地上,一盏极小的暖气灯,微弱得如同烛火的灯光,拖着长长的阴影的摆设,熟悉的房间。
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坐在一旁。 自 由 自 在
我睁开眼睛,随即又闭上。如同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话一样。面对他的时候总想着的是一些与普通父子对峙的时候所不同的事情。
但是,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却让我再次睁开了眼睛。
他看起来相当疲累,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关系,总是给人精神的印象的眼睛下面拖着一圈浓浓的阴影。皮质沙发因为身体的重量,深深地陷了下去。最初的时候,我还没有发现到他在盯着我看,可是当我意识到那个不舒服的感觉就是来自他的视线的时候,便再也移不开眼睛。
或者该说是,我从来没有这么跟他对视过,而且是这样一言不发的状况,顿时让我全身的寒毛直竖起来。想起之前在警局里短暂的对话和不留情的一个巴掌,便感到害怕。这一次的事情,似乎让父亲改变了不少。
僵硬的气氛感觉上几乎要永远持续下去,一直到我感到绝望的时候,他突然站了起来,我下意识地退缩了,缩在被子下的双腿想移动,但是却没有力气。
他走到了床前,一直近到我要仰起头来看他。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凶神恶煞一样。向来戴着温和的面具纵横商场的父亲,一直以来都是我惧怕的对象。反射性地想要对他道歉,但是心里憋着的一口气让我硬是咬紧了下唇。咬得甚至尝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他在我旁边坐了下来,伸出的手指突然就落在了我的嘴巴上。我避无可避,于是只有任凭他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拂我的嘴唇。他的手指因为常年呆在空调房里,所以非常白皙,骨头很大,指甲剪得圆润光滑,所以被抚摸之后也没有感到厌恶。我内心里其实很反感别人的触摸,也许可以算是一种洁癖吧,就算对象是父亲也照样有着排斥感。
"我到处登寻人启事找你,但是你竟然连看都没有看。这一次你让我太失望了......"
他就那样异常感地抚摩着我的嘴唇,失心症般地自言自语着。
我不想再对着他越见吓人的眼光,于是转开了头,但是马上又被捏着下巴转了回来。两颊被掐得发痛,软弱的当儿,牙齿于是放开了下唇。
他终于笑了一笑,但是感觉更加难受。我皱着眉头,一下子更觉得清醒过来。
"好了,来吃药吧!"他这么说着,撕开了塑料纸的包装,将几粒细小的药片溶进水杯里然后递了给我。
我迟疑了一下,鼻端随即闻到一种熟悉的气味,让人身体感到厌恶的复合胺类的味道让我顿时起了鸡皮疙瘩。曾经我完全不顾及自身身体的承受能力,只要是能产生精神依赖一类的药物我都滥食过,直到碰到龚恩其为止。任性的他曾多次在注射器里灌进双氧水和辣椒水的混合物或者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对着我手臂上的针孔进行静脉注射,导致我全身过敏数日,痛苦难当。之后便产生了对注射器的心理恐惧。根据龚恩其的说法那是强迫疗法,但是那段时间,我也确实面临着时刻担心死亡的威胁。如果有人问我恨不恨龚恩其(甚至连他自己都问我有一天会不会因为想起今天的事情恨得想杀了他),我大概会说如果因为仇恨而想要杀死的人这么多,那么我不是会活得很累吗?
我倏地打翻他手里的杯子,倾斜的液体顿时顺着床单流淌下去,留下银色的湿痕。
"仔仔乖,吃药!"那个男人神色顿时一凝,却这么说了一句。
我强着脾气,硬是抿紧了嘴巴。然后他又来捏我的下巴,嘴巴被强行打开,剩下的半杯液体被灌了进来,我连忙想吐,却被一个强韧的东西挡住,当我意识过来时,才发现那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吻,不同于普通父子会做的,舌头紧紧地纠缠进来,在口腔里四处乱窜的黏腻的吻。喉头经受不住,咕噜噜地不断吞下液体,恶心的味道开始钻进胃袋里,溶入血液,然后无所不在。
"啊啊啊--"我尖声大叫,但随即又被对方的嘴巴堵住了声音,我只有呜咽着,被强迫地吞食着对放口中的液体。想要呕吐的渴望让我不住地呻吟起来。
"仔仔...我这么爱你...疼你,全世界最爱的就是你!......为什么你还要让我这么担心啊!"叹息声被灌入口中,之前被咬过的下唇此时突然开始撕心地疼痛起来。
......"爸爸......搞错了,我不是妈妈啊......"
"放开!放开我!好痛啊......救命!"
......跟十年前相同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那个时候我无力挣扎,过了十年依然相同,除了没有跟当时一样地大哭。我只是静静地躺着,静静地感觉被撕裂,今天的我已经不是当时只会哭泣的少年。但是只有自己知道,心理上终究也没有成长多少。
身体开始被一种无意识的潮湿感所侵犯,亢奋地颤抖起来,脑袋仿佛被钝物所击中,变得麻木而混沌。表面上虽然安静,但是整个思觉里充斥了斑斓的色彩,不断地旋转吵闹着,直至整个人沉浸到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恍惚感中。而讶异的,意识迷蒙中,眼前浮现了龚恩其的脸。
我的心突然一凉,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身体的痛感顿时因为意识清醒而加剧了数倍,我狠狠地痛叫了一声,便用力推开了压在身上的那个男人,有着父亲的脸,身体里却装着野兽而已。说到底其实我并不是一个道德感重到哪里的人。但是看到父亲精瘦却英俊的脸的同时,却感到恶心。我试图捂着嘴,但是最终因为无法忍受而当面呕吐起来。直吐到没有力气,于是一头栽到了床单上,任凭嘴角浓稠的涎液沾染了干净的白色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