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头————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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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自己仆人的动向都不知道,真该自我检讨一下了。"裴诺冷冷的笑,云澄不甘示弱的瞪回去,这个男人老找自己的茬,真是不知所谓。
"云澄,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再寻其他的人选,不一定得是静臣。"最后是决解了围,但云澄已经明白自己要舍弃的是什么了。


传唤了静臣,云澄思忖着该如何开口,倒是他的书童很直爽,似乎早已有了准备与打算。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公子,你放心,我会完成任务的。"
"有人跟你说过什么了吗?"这个不苟言笑的仆人到了今时今日竟也还能不动声色,云澄真怀疑他是否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静臣不说话,身为主子已猜到七分。韩大人,他为了拓展自己的势力与权力,竟真的不择手段于此吗?当下,云澄仰起头,"静臣,你是我的人,只要我不同意,没人能让你送死!"
"可是我爱他!"
云澄简直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他的书童说出来的话吗?为什么竟然听不懂。
"只是公子你不知道而已。"淡淡地开口,没有语调的变化,他沉着的可怕:"最初的时候,二皇子常借故来找你,因为你总是丢下他不顾,所以他试想从我这打探关于你的事情。久而久之,我们就熟悉了起来。这座寂寞的空屋子也因为有了他的光顾而显得热闹,显得暖和了。我们聊了许多的事情,甚至他的报复,他的理想,他对未来的展望。我很早就知道他是太子的敌人,只是我不愿丢弃他这个朋友。他是个好人,只是他并不应该生在宫廷之家。
对你,我一直隐瞒着,一是因为不知该如何开口,二也是因为我不想过早的失去他!我知道我不应该,只是当他告诉我他喜欢我的时候,仍旧忍不住雀跃,忍不住想要抓住幸福。公子,你知道吗?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重视我的人!"
一席话说的云澄哑口无言,羞愧难当,他的书童他尽然忽视的彻底。
"不过公子,你可以放心,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父亲对我的教导我不曾忘记过,我是公子你的人,今生今世绝不会背叛公子,更不会成为公子的敌人!情与义,我知道如何取舍!"
云澄一步上前,搂抱住他的书童,"静臣,你不要去,求求你不要去!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他是我的爱人,我愿意陪他一起死!"
静臣决然的推开一生的主人,不顾云澄的哀求,大步的离开。


次日,在皇宫内苑,云澄遇见了二皇子阙以及他身边的静臣。
"蔚侍郎的成全,本王铭记在心。来日定当登门致谢。"
云澄冷着一张脸,双拳紧握,他真的很想冲过去把静臣拽过来。一旁的决很巧妙的用身体挡住了他,笑着跟自家兄弟打太极:"贤弟一定得设宴好好酬谢蔚侍郎,这可是忍痛割爱啊!"
"一定一定!"阙笑的刺目,而静臣依旧沉默。
短暂的相聚,阙带着他往昔的书童离去。云澄回身想追被决拦住去路。
回头,云澄愤怒的甩开决的手:"都是因为你,让我失去了静臣!如果他有三长两短,我定跟你拼命!"
"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但也是别人逼他的。"云澄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能为力。
"如果你想要保护自己重视的人就必须具备足够的能力与权力,否则就只能跟今天一样,永远只有无可奈何的份。在得到随心所欲的霸权之前,无可避免的必须牺牲一些人,这是代价,亦是成功的希望。"
"你的意思是指如果有必要你会牺牲任何一个人,哪怕那个人是你的亲兄弟,是你的至爱,为了胜利也在所不惜?"
"是的!"现实就是如此,他连谎言也不必说。
包括我吗?云澄想问的是这句,但终究没勇气开口。
那浓浓的失落与悲伤已经让他彻底的绝望了。
"云澄?!"决还想说什么,被云澄打断了。"让我静会儿。"
转身,云澄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为静臣,也为自己......


以后的日子,云澄冷眼旁观,看着不知情的阙步入陷阱。他无力阻止,对静臣的生死亦不再关心,终究都会离开的,只是迟早的问题,又何必如此在意呢?
"放心吧!我会很快来陪你的!"举着酒杯,云澄笑的惨淡。
"吏部侍郎大人,借酒消愁愁更愁。你这是在折磨自己。"恒掾伸手夺去桌上的酒壶。
"你我都一样,不过是颗棋。利用完了就丢掉,谁都不是特别的。"
"你都跟太子呕了这么些天的气了,还不打算和解?我看这天下就你敢给他吃闭门羹,气得他跳脚。"恒掾哭笑不得,拿这两个死不认输的人无辄。
"不是还有你吗?当初你一句身体不适照样打发了他。"
"你是在跟我吃醋吗?"恒掾眨眨眼睛,这个男人就知道装疯卖傻。
"岂敢。"云澄胡乱的挥挥手,翻身不想再费神周旋,"你回去告诉那个人,明天早朝我会按时出席,不劳他烦心了。"
恒掾自知多说无益,交代侍从好生照料之后飘然而去。
被遗留下的人反而辗转难眠......


次日,站立在朝堂上漠视决的眼神,云澄告诫自己不能再被他迷惑了。


冷战的日子没有多久,二皇子阙策划谋害太子的行动已经迫在眉睫。
在歌舞宴上,意料中的看到大批的士兵涌入,将太子决极其党羽一并被围困。只是胜券在握的二皇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正走向灭亡。
云澄没有在意敌我双方的对话,他只关注他昔日的小伙伴,他情同手足的书童。
静臣很冷静,看不出任何的慌乱和惶恐。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获救了,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让他这样的笃定?
阙束手就擒,他甚至未明白自己失败的原因。
当晚,云澄抱着静臣默默的哭了一整夜。还好,他回来了,否则云澄将无法原谅自己!


二皇子以谋乱罪入狱。
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决深知父皇对阙的不忍和痛心。他极力的在朝堂上为弟弟求情,希望从轻发落。因此所表现的仁慈与大度让满朝文武无不感动。
皇上经过再三思量与斗争,终于决定以流放边疆的刑法惩治这个逆子。
而阙在押送边疆的途中不慎被人劫持而去,下落不明。
得知这个消息的皇上松了一口气,而决则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叛乱在经过了数月的变迁后宣告结束。无论阙流落何方,终归何处,云澄只要静臣平安无事,一切就无关紧要了。


秋叶萧瑟,庭院中的树木逐渐凋零。石子路旁皆是扫成堆的枯叶。幸而有秋天盛开的菊花和四季花点缀着院落,才不至于显得过分冷漠。
静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专注的身影看在云澄的眼里甚是温暖。
又回到原来的生活了。虽然云澄不敢询问他是如何度过这些日子的,但是只要他仍活着,只要他仍能在自己身边,云澄就心满意足了。真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如此平静,两个人,永远在一起。
回想这段过往,云澄才发现自己曾是那么的天真,那样的愚昧。
当一切都归于平静,当一切逐渐被遗忘的时候,二皇子如鬼魅般出现在他的眼前。不,准确来说,是出现于静臣的面前。
"跟我走!"
以为他会因背叛而愤怒,却不料他冒了生命危险出现在敌人面前只为了要带走他。
"不,二殿下,我不能走。"静臣皱着眉,挣脱他炙热的手掌,轻声的拒绝。
"为什么?"阙不解,不解他的爱人为何如此生冷。
"因为由始至终这只是个陷阱。"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眼,"因为我从未爱过你!那些山盟海誓全是骗人的东西,全是设计好的台词,包括现在引诱你的出现都是预先设定好的,我从未爱过你。
我所爱的人一直都是--太子决!"
错愕、震惊,不止是云澄,还有二皇子阙。
静臣仍在继续:"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这是他所希望的。我为自己能帮到他而高兴,因为我真心希望能看到他踏上至尊皇位的那一刻,为此我选择伤害你,选择欺骗你!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只能站在他的身后悄悄的注视着他,盼望有那么一天他也能重视我的存在,可是......所以一旦有机会让我占据他的心,有机会让他真正的注视我的时候,我毫不在乎他要我做的是什么,我将面对的是什么,我只知道我终于得到了我渴望已久的重视!而这一次,我想为自己活!"
彻底的背叛,致命的打击,二皇子疯狂的怒吼,他的眼满是充血的红。披散的头发在风中飘扬,宛如一头愤怒的雄狮。
剑光亮而寒冷,快速地划过眼际......
当云澄反应过来时,他只看见静臣--他的书童倒在了血泊中,秋天干燥的空气里满是刺鼻的腥味。
"静臣--"
双手全是殷红的液体,云澄知道他的人生再也回不去了!
"给我拿下!"不知何时埋伏在暗处的决带着众将士冲出,将二皇子团团围困。
疯了的阙很快被制服,他的怒吼却仍回荡在夜空:"我诅咒你,大皇兄!我要你一世不得安宁,我要你死后落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多可悲,不惜生命也要爱的人却只是个谎言,是个陷阱,二皇子阙已无继续的理由,生命的尽头在等着他......


事后,在清理静臣遗物时发现他留给云澄的一封信。原来当初希望是静臣自己跟决要求去阙身边的,包括最后的那场谢幕亦是静臣的刻意安排。
只是谁也没有算到静臣会因此而丢弃生命吧,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轻易的放弃呢?不是一直都在坚持吗,为何临到末了却放弃了呢?
"帮我把这些东西带回故乡吧,我没有那个勇气。"把属于静臣的所有一切都交给恒掾,云澄无心亦无力去面对诀别。
"云澄?!"恒掾竟也难得的苦着脸,满是关切的望着他。
"放心吧,只要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忘记的。"
门在身后轻掩,泪却已汹涌。
静臣,他的书童,陪伴了他二十年的人,成为了皇朝政治的第一个牺牲品!
我不会忘记你的,静臣!


静臣的逝去,是他与决心里的第一道伤口,而最亲密的人离开的那一天,天真无邪的他也跟着消失了!
第六章
邱雁荻的死亡源于她对权力的追求和对爱情的执着,而这两样东西却都是决吝于给予的。
雁荻以决发妻的身份入住太子宫时,决的身边已有了裴诺。
身为吏部尚书韩大人的义女,雁荻有她的自尊与骄傲。鉴于义父的教导,雁荻过早的明白到后宫的战争残酷而无情,在决定嫁给决,在决定为义父开创权力仕途时,她已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雁荻自信的以为凭借娘家的权势以及本身的才智战胜那些莺莺燕燕绝非难事,只要能抓住丈夫的心,所要的东西唾手可得。
可是她料想不到的,她的敌人,她争风吃醋的对手竟然是个男人!
镇南将军之子--裴诺,以太子幕僚的身份自由出入着皇宫,左右伴随着决,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的失败和耻辱。
她憎恨那个飞扬跋扈的男人,可是她明白丈夫在未巩固势力与地位之前必须依附于他,所以她还不能与之决裂。当然雁荻也绝无法预见,她最后竟然要靠拉拢这个令人讨厌的男人挽救她的爱情,她的丈夫!
因为雁荻要打败的其实是另有其人!
"你知道今年的新科状元是谁吗?"
"云澄!"
雁荻回望她的丈夫,决是个很冷漠很沉稳的人,他的喜怒哀乐永远严密的隐藏在内心深处,绝不轻易显露。只是每一次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他都会情不自禁的喜形于色。雁荻深知这个人的来龙去脉,他是决的陪读,已逝太子傅的孙子。
"当初让他离开是我一辈子的遗憾。今日他凭借自己的能力重返皇城,我真是又喜又忧。"决平日的话很少,但如果内容是关于那个人,就令当别论了。
"为什么?"
"因此他很单纯很天真。我怕他在这座腥风血雨的禁宫里受伤。"温和而愉快,掩饰不住的溺宠,单单只因为他是儿时玩伴吗?"保护他是我一生的责任,我担心再一次的失信。"
"那么臣妾呢?"
决伸手握住妻子的手,淡淡的笑着:"你们都是我的责任!"
忍不住被感动,当雁荻想要反握住时,决已抽离,无视于妻子的失落,他端着酒杯陷入了思绪。


初次见面,雁荻惊叹于他的眼睛,深而净,美的让人忘了呼吸。若非亲眼目睹,她绝不相信世间竟会有如此幸运的脸,美丽而轻柔,仿佛是用炭笔描绘出来的,一蹭就没了。
雁荻不确定眼前这个男人意味着什么,她只能以最艳丽最幸福的笑容率先出战。
而后的相处,雁荻发现不单是自己,甚至是裴诺都感觉到了来自这个人男人的威胁。他是特别的,是决最为珍视的人!
"权力,权力才是最可靠的东西。"这是义父不变的理念。雁荻相信它的正确性。只要有了相当的权势,她就不必担心会有人掠夺她所拥有的一切。无论是裴诺还是云澄,甚至是那个看起来病怏怏的恒掾,都无法与之抗衡。届时,决就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啦!在此之前,所要做的是巩固丈夫的太子地位。
御花园内,雁荻陪着皇贵妃(阙的母亲)以及几位嫔妃悠闲漫步,聊着京城近些天的闲情趣闻。
刚拐过假山群,突见荷花池边站着两道身影,谈话间还有些拉扯,似乎正发生着争执。
"那不是二皇子吗?"一位嫔妃脱口而出的嚷。
"怕是看错了。现在是议事厅朝会的时间,二皇子又怎会在此?"嘴上虽作掩饰,但脚下却未曾停留,雁荻率先前往一探究竟。
"旁边的人是谁?"皇贵妃也看见了,脸色顿时铁青。
"没见过呢,不知是哪一宫的。"
"是吏部侍郎蔚云澄的贴身侍从。"雁荻佯装无意的解释。
"真是不象话,好好的一个皇子竟被这些人给带坏了。"
"这奴才平时看着也挺老实。怕是贪玩一时没了规矩。娘娘您放心。臣妾待会儿找人教训一顿想他以后也不敢了。二殿下是多好的人,尤其孝顺您,这是众所周知的。娘娘的话还能不听吗?您别生气,年轻人闹着玩还不就图一时新鲜,谁还能当真。我们还接着逛,别放在心上啊。"
"雁荻还真是会逗人开心。真亏了你隔三岔五的来陪我。"一席话说的皇贵妃眉开眼笑的。
"娘娘,我自小没了爹娘。是义父抚养大的,今日入了宫,您就如同我的亲生母亲,伺候您是应当的。"
"瞧瞧这张嘴,真真是个可人儿,难怪人人都说决得了宝贝呢。"
雁荻陪着笑,一行人朝别处踱去。
回过头,望了一眼荷花池的方向,也许这是个机会。

"二殿下。"
不期而遇,雁荻拦下急匆匆想要离开的阙,"这是赶着要见谁?"
"当然是想见的人。"
瞧他自命风流的模样,白白可惜了那些为他焦头烂额的后备军。
"是不是去见蔚侍郎的书童啊?"见他要走,雁荻忙唤住他。
"大嫂,你怎么知道?"
"别怪嫂子没提醒你,皇贵妃可是亲眼看见了的。你近来也收敛点,这头也好跟母后交代,那边蔚侍郎也得托人做个说客。这事急不得。你若是真心喜欢他,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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