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萧墙————小小

徐向云有所保留的说法，引起萧勃然大怒：「不合理的对待？她根本就是把我们当成她的玩偶来操纵。在家里不能说话、不能笑，不能有自己意见和喜好，连我们的喜怒哀乐都要按照她的意思控制。她哪里只是专制而已，她的控制欲根本就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
徐向云为难的解释：「魏老太太管教小孩的方法，的确不太适当...」
萧更生气了：「不太适当？才四岁，连说说自己喜欢什么颜色的自由都没有，她这叫管教小孩吗？根本就是在训练一只完全听她使唤的狗！」
「她只想要一个任她操控的人偶。」萧伟说的冷淡，但是语气中的冰冷恨意却是萧毅升前所未见。
徐向云叹了口气，望着萧毅升说：「魏老太太一心想控制自己的儿子，可是却不得要领，建豪很年轻时就和她决裂，并且不让她有机会接触伟企业任何的相关产业。因此，她改变主意想控制自己的孙子，她以为把他们依造着自己的意思管教，就可以让阿他们成为她希望中听话的孩子...」
「听话的孩子？哼！应该说是听话的狗吧！」萧不屑的说：「她一心以为养大我们，我们就会照着她的意思去接管伟企业，然后伟企业就会造着她的意思去经营。她以为自己是武则天啊？妈的，做她的千秋大梦！」
萧伟冷笑：「我们连出生都是她『制造』的，她当然以为有权力控制我们。」
制造？
萧毅升诧异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弟，萧撇撇嘴没说话，转过头去不想解释。
「制造？为什么这么说？」一直没开口的徐敏轩，禁不住好奇的问。
「魏老太太在二十年前，用钱买了一个女孩，也就是他们的母亲方咏心，她希望咏心替魏家生下后代，她知道建豪根本不可能听她的话结婚生子，所以魏老太太就强迫咏心以人工受孕的方式怀孕。建豪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魏老太太假造两个人结婚的消息，把咏心和这些孩子藏在国外，一直到小政出生前，他们的父亲才知道有这些孩子的存在。」徐向云低头看着茶杯，缓缓的解说当年事情的源由。
「魏老太太找上我，哭着说她只是想延续魏家的香火。希望我能帮她让咏心生下建豪的孩子，成全她一个做母亲的人期盼拥有孙儿的心愿。我当时并不知道魏老太太别有心机，怀着一份愧疚，就答应了她。」徐向云咬着嘴唇忏悔：「然后魏老太太就突然失去联络，我以为她放弃了原先的计画。之后的事，实在是我所料未即。这些事说起来，都是我造的孽，害这些孩子受了好几年的苦。」
萧毅升和徐敏轩都听得不甚了解，为什么让萧他们的母亲方咏心怀孕，需要找眼前这个男人帮忙？
「云叔是我生父的爱人。」萧离开座位走到一旁，捞起睡在地上的小米，玩弄着它圆滚滚的肚子，惹得小米咪呜咪呜的抗议。「那婆娘要求云叔取得我生父的精液，方便她以人工的方式让我妈受孕，我和阿伟都是这样才生下来的。我们根本就不能算是魏建豪的孩子，顶多只是那婆娘制造出来的人偶而已。也难怪，第一次的父子相见，我们的生父就说不想要我们。」
「就遗传上，你们的确是建豪的孩子啊！」徐向云抬头望着萧：「那时候，建豪并不是不想认你们，他只是无法接受魏老太太的做法，而且我和建豪十几年来都不知道你们的存在，他当然无法接受突然多了三个儿子的事实。」
「那是我和阿伟的错吗？你以为我们希望拥有这么难堪的身世？」萧怒视着徐向云，似乎要将多年累积的愤怒一次说完：「我们不想要魏家的财产，也不稀罕魏建豪认不认我们是他的儿子。就像当初我们兄弟和我妈离开时说的，我们不想再和魏家有任何的关系！为什么她就不肯放过我们？她把弄我和阿伟十几年，现在连小政也不放过！她到底把我们当成什么？我们是人啊！活生生的人，不是她的玩偶！」
一连声的怒吼，萧手中的小米受到惊吓，肥嘟嘟的猫咪笨重的跳走，客厅里一阵寂静。萧扒了扒自己的头发，气愤的坐在楼梯的台阶上。
萧伟冷静的语气回荡在寂静的客厅中：「精液经过适当的冰冻可以保存很久，我们两个人长大后，开始反抗不合她的意，所以她利用最后剩下的精液，在五年前又强迫我妈再怀孕一次，就是小政。」
「魏老太太的做法终于让家里得仆人无法坐视，有一天管家瞒着魏老太太打了通电话给建豪，希望有人能制止她的行为。电话是我接的，我这才知道魏老太太一直专制的控制着自己的孙子，她的很多做法已经可以算是虐待儿童，家里的佣人也都很不满，决定要举发她。建豪知道后非常的生气，加上她伪造建豪和咏心的结婚证书，本来想让她在国外受到法律制裁，后来还是看在她终究是建豪母亲的份上作罢。」徐向云低声的说：「得到自由以后，咏心和孩子们都不希望再和魏家有任何关联，她只要求三个孩子的监护权。建豪想给他们一笔钱当作孩子们的教育费和生活费，也被咏心拒绝了。咏心其实是很乖巧聪明的女孩，当年被家人卖给魏老太太，也是为了替家里还债。这几年她总算慢慢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我和咏心彼此渐渐熟悉以后，她也才比较愿意接受建豪和我的帮助。我知道她最大的心愿是环游世界。所以当她说她找到一生的伴侣，我和建豪就送了咏心两张环游世界的游轮船票，当作她的结婚礼物。我们原本希望咏心不在的期间，这些孩子能回魏家让我们照顾。可是，他们坚持要住在新爸爸的家里，和他们新的家人一起生活。所以，他们就搬到这里来了。」
「建豪原本是因为顾虑我的关系，所以一直不希望这些孩子回到魏家。后来他知道魏老太太是如何虐待他们，也希望能多少弥补咏心和孩子们所受的苦。只是，分隔多年的亲情不可能一下子填满。到现在，建豪虽然不再排斥他们，这些孩子却也不肯认他...」
客厅里又是一阵寂静，沉重的往事压得众人都说不出话来。
萧家老大低着头端坐着，身上似乎不断发散出一股怒气。
「你说...魏老太太虐待他们？」萧毅升低着头，冷冷的问。
「...算是一种精神上的虐待吧，虽然我听说她偶而也会体罚这些孩子，不过都会受到咏心和佣人们阻止。」徐向云对他愤怒的语气有点惊讶，却也老实的回答。
「...她还打人？」萧毅升抬起头，眼里满是怒火。
「没那么严重啦！我和阿伟也不会乖乖挨打，我们后来也会逃跑，没都让她打成的。」萧头一次看到萧毅升这样杀气重重，忍不住说句话给大哥消消火。
「...是她把小政带走的？」
徐向云点头：「魏老太太知道阿和小伟已经不可能再受她控制，这几年听咏心说她曾经好几次想带走小政，我们担心她又想故计重施，把小政当成她操纵的对象。」
「...她人在哪里？」萧毅升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马上...就有车子来接我们过去。」徐向云给吓得微微后退。
「我要去把小政接回来！」萧家大哥豁然站了起来：「她最好别动到我家小政一根汗毛！不然，我连阿和小伟的份跟她一次算完！」萧毅升握紧拳头气得全身发抖，走向门口回头又气呼呼地对着徐向云说：「叫他们快点把车子开来，要是害小政多受了一咪咪的苦！我连你们一块扁！」
徐向云拿起手机连忙拨号。徐敏轩睁大眼睛，没见过萧毅升这么凶恶的模样。
萧眨眨眼，吹了声口哨：「咱家大哥发火啰！有人要遭殃啦！」
萧伟微笑没有说话。

16

前往魏老太太住所的路上，萧毅升板着一张脸，浑身上下一股明显的杀气，活像是要出征迎敌的战将。
萧又恢复了平时的笑脸，开心的向徐敏轩叙述他小时后对抗魏老太太的事迹。
「我和阿伟一到六七岁，那婆娘就管不动我们了。她想动手我就跑给她追，顶多让她乱骂一通，管她说什么我一慨左耳进右耳出不痛不痒，她也拿我没办法。」
「还是很讨厌吧！有个人管东管西的还乱骂人。」徐敏轩觉得他和妹妹在孤儿院的日子还好过一些。
「我上了中学以后，发现那婆娘对我的交友状况特别敏感。不准我和别人太过接近，尤其一看到我和那些小男生打打闹闹就非常生气。」萧贼笑：「她越生气我就越高兴，干脆变本加厉跟他们卿卿我我起来，果然让那只臭婆娘气得乱跳。」
徐向云显得有点尴尬：「我和建豪原本是高中的同学，魏老太太可能因为如此，所以才...」
「我后来终于搞清楚，什么是她最痛恨的事。」萧很得意的说：「我中学就硬是给她一年换三所，每次给退学的原因，都是『不纯的同性交往』。气得那老妖婆险些中风。」
「最后她对我死了心，把目标转向阿伟。结果阿伟更狠，事事照着她的计画走，但是只要那婆娘一问：『你长大要怎么经营魏家？』阿伟一定斩钉截铁的跟她说：『等我接管，我一定要败光伟企业，把魏家的产业连根拔起。』吓得那婆娘根本不敢要阿伟当继承人。」
「我那时候才九岁。」萧伟冷静的补充说明。
萧嘻嘻的笑：「而且阿伟说得非常认真冷酷，好象那是他一生最重要的愿望一样。」
「那时候，这的确是我最大的心愿。」
冷静的语气里依然可以听出些许的恨意。
萧毅升和徐敏轩都转头看着萧伟。
让一个九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天知道他们当年遭受了怎样的待遇。
萧毅升握住萧伟的手，咬了咬嘴唇，怒气盈溢的眼框多了分水气。
「我和阿伟卯起劲来反抗她，跟她一起生活的最后那两年其实还满好玩的。我和阿伟每天都变法子气她、跟她斗法，整得那婆娘暴跳如雷。她拿我们兄弟俩没辄，心想干脆再做一个新孙子让她重头开始培养，她威胁我妈要把我兄弟俩丢出去饿死，逼她再怀孕一次，我妈迫不得已才又怀了小政。结果，果然犯了众怒，本来家里的佣人就没几个肯听那老婆子的话，后来她这么一做，大伙都看不下去，管家决定一定要通知我们的父亲，所以才会有打给云叔的那通电话。」
宽敞的加长型轿车里，萧家兄弟和徐敏轩徐向云面对面坐着，听完萧的陈述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徐敏轩首先打破沉默：「徐先生。我可以问一件事吗？」
徐向云微笑点头。
「是因为...你和阿他爸爸的关系，所以那婆娘...不是，魏老太太才会这样子对待阿他们吗？」
「...我希望不是。」徐向云的微笑多了份苦涩：「建豪认为不是，他说魏老太太一直企图控制伟企业，但是她实在不是经商的料子。她自己也知道无法在魏家产业的相关商场上操控或者取代建豪的地位。所以，她选择自己的孙子来控制。依照建豪的说法，她是个有野心却无才干的人，所以才会想到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企图操纵伟企业...」
「...对于我和建豪，她当然不可能赞成。她只希望建豪照着她的意思娶妻生子，连对象都是经由她挑选好的。我和建豪的事，她是从头反对到尾，但是建豪根本不在意她的看法，所以也没理会她。」
徐向云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小：「我不知道魏老太太是不是因为我...才会这样对待阿他们，我知道我们的关系不容易被接受，可是...我希望不是...我真的希望不是。」
「云叔！拜托你好不好，都这么多年了你还看不清那老婆子的真面目吗？」萧瞪眼：「就算你是女的好了！只要不是照着那老妖婆意思挑的人，她一样不会赞成的！更别说你跟我那个生父有多恩爱了！那婆娘才不管别人死活勒！只要不照她的心意就不行，管你过得幸福不幸福！你要在意她的想法，就只能完全依着她的意思过活了！」
「你和那个魏建豪一起多久了？二十年、三十年？一般的夫妻也没有你们伉俪情深啊！你有什么好自责的？正常的母亲看见自己的儿子幸福快乐的过了这么久，也该让步了！那婆娘从头到尾只顾着自己，根本没想过自己儿子真正幸福是什么，她才是那个应该惭愧自责的人，不是你！」萧劈哩趴拉说了一堆，徐向云紧缩的眉头才微微开展。
萧伟也对着他的云叔说：「我们兄弟都当云叔是『他』的另一半，连我妈也说云叔跟『他』才是真正的夫妻。」
「谢谢你，小伟。」徐向云的眼里闪着喜悦的泪光。
「我们还要多久才到？」
萧毅升突然发问，搅乱了车内温馨感人的气氛。
「应该就快了。」努力眨掉眼里的水分，徐向云故意转头看向窗外。
「云...云叔，等我们救回小政，欢迎你和魏先生经常来萧家玩。你们是我弟弟们的亲人，也就是我的亲人，萧家永远欢迎你们！」
萧毅升正襟危坐说得非常正式，虽然有点僵硬，但从他直勾勾望着徐向云的诚挚眼神，可以看出他满满的心意。
徐向云开心的笑着点头，车子在一栋华丽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这个部分，等会回家咱们再继续讨论！先杀进去，把我们的小鬼头救出来吧！」萧开了车门，准备大干一场。
萧毅升不记得自己曾几何时有过这么英勇的表现。
他左边站着萧、右边站着萧伟，一把推开应门的佣人，帅气的说了声：「让开！」大跨步的踏进房里。
几个想上前阻拦的佣人，给他双眼一瞪，居然就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我来接我弟弟回家，你们最好少拦我！」
萧和萧伟跟在萧毅升两旁、徐敏轩和徐向云走在他身后。一群人开了门就往内闯，八成是开头的萧毅升脸色太恐怖，这豪宅里居然没有人敢把他们挡下。
萧嘻皮笑脸的转头问一个给他大哥吓得躲在一旁的佣人：「请问我家小政在哪间房里？」
萧毅升铁着一张脸往那人指的房间走去。
救人的时候就不必管什么礼仪了！萧毅升几乎是一脚踹开房间大门，门一开，就看到一男一女脸色不善面对面坐着，女人看起来年纪很大但是保养得不错，身旁坐了另一个小小的身影，就是小政。
小政含着满眼的泪水回头，原本棉质的小熊运动服换成了一整身昂贵的西装。一看见萧毅升，小政甩开座位旁女人抓住他的手，冲向大哥的怀抱。
「毅升把拔...」
小政呜呜咽咽的埋在萧毅升怀里：「小政要回家，小政不要留在这里。」
宝贝弟弟终于失而复得，萧毅升原本死硬的脸孔也一下子溶化，心疼的搂着小政低声安慰：「乖，没事了！毅升把拔带小政回家！」
「他不能回去！」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老妇人愤然而起：「小政是我们魏家的孩子，要留在这里让我照顾管教，我要培养他成为魏家的继承人，将来继承我们伟企业。」
「小政不要！小政要回家！」
小小的身子还缩在大哥的怀里，转头对着妇人大声抗议，又回头跟大哥委屈的撒娇：「小政讨厌那个婆婆，小政要回家。」声音小了许多。
老妇人气得浑身发抖直说：「反了、反了！」
萧笑嘻嘻的摸摸小政的头称赞他：「好孩子。」
萧伟冷笑正视着老妇人：「好久不见，魏老太、太。」
像是突然才发觉萧伟和萧的存在，老妇人惊讶的看着两兄弟，指着他们勃然大怒：「谁让你们进来的？你们已经不是卫家的孩子了！不准你们进来这里！不听我的话的孩子，就不配当我们魏家的小孩！」
「你以为我们稀罕啊？」萧懒洋洋的说：「我们是来带小政回家的，你求我，我还懒得进来！」
萧伟毫不搭理，只对着小政和萧毅升说：「我们回家吧！」转身就想离开。
「小政不能回去，把小政留下来！」
老妇人怒气冲冲的上前想拉住小政，坐在她身旁的人伸手拦住她：「请你不要再胡闹了！」
说话的人应该有四十多岁，看起来像是老了几十岁后的萧，萧毅升立刻就明白他是谁；魏建豪，他三个弟弟的爸爸。
老妇人几近歇斯底里的对着儿子怒吼：「我管教孙子，不关你的事！都是你！喜欢上男人，你的儿子才会变成变态！你自己爱上哪个恶心的男人，不能给魏家传宗接代，我自己想办法生出来的孙子是我的！跟你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