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瞳————靡靡之音

那时的他，还有着属于一切孩子一样纯真的脸，热情和全部的爱恋。

"不，别这样笑。"不知何时李佳瞳已经走到了危希瞳的面前，放地身子和坐着的他对视，"不要这样笑，你知不知道，这样的笑容会让人心碎，笑容应该是这样的。"
红唇慢慢勾起，雪白的牙齿露出来，弯弯的眼睛和弯弯的眉，似乎连阳光也隐藏在这个笑容中。
李佳瞳的微笑给人的感觉很温暖，似乎能照到人心中最阴暗的地方，可是他自己也没发现，这样的微笑......很有诱惑力。
仿佛真的被温暖了，危希瞳终于笑起来，心跳也有些快。
急忙按住心脏的位置默默的记数，却被李佳瞳发现，"你......"
"心脏有些不好。"危希瞳轻描淡写的说。李佳瞳却盯着他看了良久。

那天晚上，两人还是睡在一起。
危希瞳入睡的很快，不知道，夜半的时候，李佳瞳轻轻的坐了起来。
他悄悄的下了床，在确信危希瞳已经熟睡了以后，蹑手蹑脚的进了书房。进入书房后锁了门，李佳瞳开始一件一件慢慢的翻着书房中的东西，在彻底的把书房找过一遍以后，仍然一无所获，没有他要的东西。
突然，一样东西抓住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个胖胖的金色的小天使。如果他参加了那天叶妍的生日宴会，就会发觉这和危希瞳在叶妍过生日时，送给她的那个一模一样。
可是李佳瞳仍然变了脸色。
看着那个小天使，李佳瞳的拳头逐渐收紧。

（12）

和这几天一样，照例是被李佳瞳叫醒，吃了早饭以后，危希瞳就换了衣服去上班。
李佳瞳住在这里之后，其实一切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只是在每天的早上多了香浓的粥，回来的时候，衣服要记得更加严格的消毒。
在危希瞳的印象中，李佳瞳每天做的事情似乎都是在发呆，有好几次在他出门的时候他就爬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风景，等到危希瞳回来，他还是维持着那样的姿势，仿佛一动都没有动过。
问他饭吃过了没有，也只是沉默，可有时候肚子会忽然叫起来，让危希瞳有些想笑，然后带他去吃饭。
好几次，危希瞳都想告诉他说，可以看书打发时间，毕竟他自己家里面有一个很大的书柜，几乎占据了一面墙的位置，可后来还是没有开口。因为他发现李佳瞳从来不碰任何与医学有关的东西。而他的书柜里最多的就是医书，有病毒类的，还有心脏方面的。

今天危希瞳回来的有些晚了，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不知道李佳瞳是不是又饿了一天。危希瞳有些担心，却没发现，这担心，似乎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可这时的危希瞳就是担心着，不知道为什么李佳瞳给他的，总是有种担心的感觉，也许是他有些 奇怪的举止吧。明明自己会做饭的，却不愿意做给他自己吃。
奇怪的论调，说什么吃饭要有两个人才有意思。
打开门，不由得叹息。
李佳瞳站在窗户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呆立着。真怀疑他是不是爱上了那个位置。
"我们去吃饭吧。"
听到声音，李佳瞳转过身，脸上自然的露出了笑容，却又像起什么似的撅起了嘴，"你这么晚才回来，有什么事吗？"
闻言，危希瞳无奈的笑，他确实是有事情，刚刚在回来前，他接到了电话，是叶妍打来的，约他星期天出去。
"没什么，你一定饿了，我们还是出去吃饭吧。"认为没必要告诉李佳瞳，危希瞳习惯的隐瞒下来，拉着李佳瞳的手出了房间，没有注意到少年瞬间涨红的脸。

晚上吃的是火锅，按李佳瞳的喜好吃了麻辣的味道，并不怎么喜欢这种口味的危希瞳没怎么动筷子，从头到尾就是看着他的吃相，不时的笑。
终于，李佳瞳放下筷子，"怎么了？我吃得很难看吗？"
"不，"危希瞳摇摇头，"你明明就是饿了。"
"是啊，怕我把你吃穷了。"李佳瞳故意撅起嘴。
这时的他，才有十七岁的少年应有的样子。
一顿饭的气氛很好，正是两人久寻不到的东西，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发觉。

从饭馆出来的时候，已经星光灿烂。
李佳瞳的心情很好，等走到人不多的地方，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危希瞳在后面微笑的看他。

有东西在渐渐的融化，有什么东西在渐渐的滋长，没有人能阻止它发芽开花。

进入楼道的入口处，李佳瞳忽然停了下来，蹲下了身子。
危希瞳走上前，看见了他手里匍匐的小猫。
大概是弃猫吧，瘦小孱弱的样子，猫色也很杂。
抱着脏兮兮的小猫，李佳瞳抬头看他。
危希瞳则摇了摇头，"不准养猫的，你知道。"
李佳瞳还是没有说话，依然看着他。
可危希瞳的眼睛里也没有妥协的意思。
两人对峙了一会，李佳瞳抱着小猫的手都有些抖了。
"它这么小，没人要的。"李佳瞳咬着嘴唇。
"它应该学会自己怎么活下去，如果没有那个能力，它就应该死掉。"危希瞳也开口，很平静，但只是他的声音，不是他的眼神。
李佳瞳低下头，良久。
终于重新蹲下身子，要把小猫放下。
小猫"喵"的一声轻轻叫唤，更往李佳瞳的怀里缩了缩，让他还是忍不住，抬眼再看危希瞳。
危希瞳却没有看他。
放下小猫，李佳瞳跑进了楼里，却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顶楼的平台。
看着漫天眨眼的星斗，李佳瞳坐了一会，又重新站了起来。
站在门外，把钥匙偷偷的插进去，再轻轻的把大门拉开一条缝，李佳瞳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去，结果什么也没有。
一个人也没有。
走进门，把几个房间都看了一遍，的确是没有人。
李佳瞳疑惑的站了一会，转转眼珠，往楼下跑去。

躲在角落里，从阴影里向外看去，瘦瘦的小猫正在舔着一个小碗里的什么东西。
接着一双白净的手把它抱了起来，向外面走去。
等他们走后，李佳瞳走了出来，细看碗里的东西。
在他十分熟悉花色的碗里，装着还没有舔完的最后一点牛奶。
跟在他们后面好一会，还不时的躲躲藏藏，李佳瞳跟着他们走到了行程的终点--宠物之家。
一个人偷偷的笑了好一阵，又往回跑。
他要赶在那个人之前回到家。

那天回来之后，危希瞳洗了很长时间的澡，后来李佳瞳才知道，他很不喜欢宠物的，长这么大，其实连动物园也没去过。
而那天晚上，看着在自己身边熟睡的危希瞳，李佳瞳也迟疑着，挣扎着。
"希瞳，难道那都不是真相吗？"
"那什么才是真相？"
"我该怎么做才好？"
他一声一声的问着，却始终没有答案。
当年的真相并不是他能了解的，也不是能凭那些只字片语中拼凑出来的，真相藏在经过的人的心中，带着他们再也不愿意碰触的东西。

爱的，恨的，背叛的，伤害的，忘记的，想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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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李佳瞳有些地方变了。
危希瞳敏感的察觉到了，但是不知道原因。
可要说改变，到底也是说不上来，不过最明显的，是有一次，居然发现他在看心脏方面的书。
后来一次再翻书的时候，竟然发觉，家里有关心脏方面书在有些不注意的地方都被做上细小的记号。又大略翻了一下，竟然动过的书已经是十之八九。
危希瞳轻轻的叹气，他当然猜出了是谁动过了这些书。
虽然他并不知道李佳瞳刚来的时候，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对医学的东西反感，但也知道那一定是一段不愉快的经历，所以，韦钰也才会让他先暂时回国，是想让他模糊一些记忆的吧。
可如今他又看起了医书，也许并不是那个原因吧。
危希瞳有些想笑，可能性的存在却让他笑不出来，装做不知道吧，只能这样。
可是李佳瞳的目光却热烈起来。
到底是孩子，危希瞳经常这样想，忽略了他本应该注意的东西。
如果不是那件事的话，危希瞳也许就永远这样故做糊涂的瞒下去了，可那天他偏偏去了顶楼。
第二天是危希瞳的生日。
前一天晚上却不见李佳瞳的身影。
找到顶楼的时候，听见了他的歌声，是那天被他打断的那首歌--

Starlit night, above the roof tops
在那空旷的屋顶上，在那星光闪烁的夜晚里；
I sit and think, what words could show you how I feel?
我坐在星空下想着你，到底我应该说些什么你才会明白我的感受？
Our happy times were they real? so I wonder
我们曾有的快乐时光是真的吗？我不知道。

Shooting star,falls as if to tell a happy end will come
流星落下，好象在讲述着一个幸福的结局即将来临，
because you by my side always a smile
因为你就在我身边，带那抹永远的微笑。
but all the while,there\\\'s still one thing inside, that I cannot tell you
但是一直一直，有一样东西隐藏在心中啊，我不能告诉你那个秘密。

secret of my heart, when can I ever start?
心里的秘密啊，从何时隐藏在心底？
Never any doubt, knowing how someday I\\\'ll say I love you
什么时候没有一丝疑虑，知道该怎样告诉你，我爱你？
It will shine on through, my love will shine out true
我的爱是如此真实的存在着，闪耀着，不曾消失，不曾远离。
But give a little time, I\\\'m looking for a sign
但是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正在找可以开口的机会。
You know I\\\'m waiting for my chance
你知道我正在等待，那个机会。

So quiet now, winds whisper true to me
静静的夜晚，风在耳边低声的诉说着隐藏的真实，
I feel a need, to scream aloud these things I feel
我几乎要大声尖叫出这秘密；
Celebrate this love I can\\\'t revel, I can\\\'t show you
想庆祝这爱啊，但我还是不能享受这狂欢，不能表达这爱意。
So here we are, together once again
所以，我们还在这里，又在一起。
You seem to walk this little distance from my side
你似乎想从我身边移开些距离，
Your face it seems so sad I wonder what you hide, I wanna be close to you
为什么你的脸看来竟如此悲伤，我想知道你在隐藏着什么，我想要--接近你

Secret of my heart, can you understand those parts
我心中的秘密啊，你能感觉到吗？
Hidden far away, in a place I run to, doesn\\\'t everyone?
我远远的躲藏，我拼命的奔跑，为什么没有任何人在这里？
In my heart I know, I must let our love grow
我知道必须让我们的爱成长；
I can\\\'t say why, I know that I must find a way
为何我却不知从何说起，我明白我必须找出那唯一的方法。

Can I tell you the truth? No words come to my mind
我可以告诉你真相吗？我的思绪中一片空白；
They escape form my lips to the clouds above
那语言从唇边溜走，向天边的白云游移；
Feeling in my heart I can\\\'t hide
但，在我内心深处的，我却无法隐藏；
I can\\\'t hide anymore, course I love you
任何时候都不会再隐藏了，因为我爱你。
I will be with you, Wherever you are?
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而你又在哪里？
Can you feel my heart?
你能感觉到我的心吗？
Can you feel my heart?
你能感觉到我的心吗？

黑夜笼罩着顶楼，漫天朦胧的星光亮不过李佳瞳寒星似的眼睛。
他的神情哀伤，欲语还休的眼眸波光流转，有一瞬间，危希瞳以为那双潋滟的眼中隐藏的是流不出的眼泪。
近看，却是干涸的，却有更加悲伤的印象，心突然恍惚的疼起来，危希瞳轻轻的把手放在了李佳瞳的肩膀上。
却只仅仅是碰触，李佳瞳已经迅速的转身，拥住了危希瞳的腰身，紧紧的，连指间似乎都在颤抖。
危希瞳无声的笑了。

他大约是知道了吧，说出来也好。
"我得的是法乐氏四联症中的肺动脉瓣狭窄，重型，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幸运......"
没说完的话被吞进了柔软的唇间。
少年清甜的气息渗进来，唇齿间绵长的纠缠，虽然仓促却甘美，试探的舌尖怯弱却勇敢，坚定又彷徨的在危希瞳口中肆虐。
很长时间，危希瞳都没有回过神来，等慢慢领悟过来，却已经有些醉了，原来生涩的吻也可以让人迷醉至此。
仿佛过了很长时间，又仿佛只是短短的一瞬，终于分开的两人贴着对方的脖子，轻轻喘息。危希瞳率先恢复过来，微微的退开一些，看着眼前长发的少年。
白嫩的肌肤透着润色的粉红，眼睛湿润明亮，红肿的唇还带着潮色，真的很诱人，可也只是个孩子。
闭闭眼，稳住有些乱了的心神，危希瞳找到自己没说完的话，"你应该知道的，这种病，最佳的治疗时间是3~6岁。我早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而且这种病，病情越重越应早做手术矫治，以免长大后心脏的继发改变增多，手术更困难。
我如果是现在做手术，恐怕......更何况，这病最需要静养，千万不能情绪激动，也不可受刺激，我......"
说到最后，竟然想起了叶均汝，自然是再也说不下去，只得打住，看自己带着淡淡蓝色的指甲。

李佳瞳心中一恸，他自然知道这是紫绀，也知道他的如今情况如果拖下去会更加严重，所以必需外科手术。
可一想到手术刀，似乎满室的鲜血又重现在眼前......

同时望向天空，夜色暧昧而浑浊，看不到将来。

（14）
坐在餐厅的一隅，眼前是朦胧摇曳的烛光和衣着光鲜的的男女，耳边是小提琴婉转的哀伤，人们都有些恍惚了。
危希瞳和叶妍在这样的环境下对坐着，庆祝着危希瞳二十三岁的生日。
叶妍的情绪却似乎有些问题，两人还没开始说话，就已喝下几杯烈酒，危希瞳想要阻止，却还是没出声，有些事情即使是未婚夫妻，也应该有彼此的隐私。
所以等叶妍停下来的时候，她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
危希瞳看着窗外的夜景，心中想的竟是李佳瞳。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他应该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吧。今天出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竟会有些担心。和叶妍的约会似乎带了些偷情的味道。
他今天要自己早点回家，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系瞳，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老实的告诉我。"
叶妍有些凄楚的语气唤回了危希瞳飘远的思绪，这才发现，这段时间不见，叶妍竟然瘦了不少，原本圆润的下巴削尖了许多，心中竟有些不忍，面前的毕竟是他未婚的妻子，于是开口："好吧，你问。"
"你......"叶妍努力的坐直了身子，"告诉我，父亲这些年的研究成果是不是其实都是出自你手？"
危希瞳吃了一惊，没想到她问的这么直接，也没想到她竟然会知道，因为这件事他自认做得隐秘，当然叶均汝也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刚想否认，却看到叶妍哀伤的眼睛，昨天在顶楼，李佳瞳的眼睛也是如此的哀伤，心柔软起来，于是一笑，"是的，因为他是我的老师，就算了给了他也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