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ng For You————胤臣

　 轻轻的一个吻，不像在琴室里的那一个出其不意的吻。

　 他没有生气，照理说，平常人都应该生气的不是吗？

　 尤其是在被偷吻了两次之後。

　 「呵呵......你被我骗了~~~」他写的曲子，哪里会有什麽问题呢！

　 他只是想吻他。

　 言少淳故作生气地低下头，不再看他。

　 靳宇怕他真的生气，连忙唤他。「老......少淳，我想叫你少淳，可以吗？」他就是不想叫他"老师"，打从一开始。

　 少......少淳？一个学生可以这样叫自己的老师吗？

　 没有任何回答的他，似乎是让他等得非常不耐烦。

　 靳宇扳过他的脸，取下他的眼镜。

　 动作很轻柔。

　 虽然言少淳心里不解他究竟想做什麽，不过他并没有任何挣扎。

　 直到靳宇的脸再次靠近他时，他也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眼......

　 当双唇上湿润的触感消失後，他依稀听见了低喃。

　 「少淳......请你一定要来看这场演奏会......我为你而弹的......」

　 〔待续〕

　 快结束了~~~呀呼~~~

　 意见请到会客室，谢谢你的收看~~~

终於，这一天终於到了......

　 一整天，整座校园的学生都因为晚上即将来临的钢琴演奏会而蠢蠢欲动。

　 而他，却怎麽也高兴不起来。

　 应该要为自己的学生加油的，不是吗？

　 可是他的心却不在这上面。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靳宇了。

　 不论是学校的琴室，或是学生们在大礼堂排练的时间，都看不到他的人影。

　 就连星期三的音乐课，他也缺席......

　 也许他是请假在家练习钢琴吧？他如此想。

　 那天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已经超越了老师跟学生了呢......？

　 就因为这样，他甚至不敢鼓起勇气到他的住处去找他......

　 而现在，被留在学校会议室里开会的他，随著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看演奏会即将开始，他不自觉地又多看了腕表几眼。

　 「言老师，关於增加我们学校学生音乐课的上课时数的这个提议，你个人觉得如何？」坐在长桌最前方的校长突然问了他这麽一个问题。

　 「我觉得......」

　 言少淳一边滔滔不绝地说出自己的感想，一边并没有忘记注意时间。

　 求求你......一定要来得及赶上......

　 "......我为你而弹的......"

　 他突然得到解答。

　 从他第一次偷吻他的那天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是平常的师生关系了......

　 不一样了......超越了老师跟学生之间的身分......他在心里回答著。

　 ※※※※※※

　 「喂！你有没有在贵宾席那边看到言老师呀？」

　 「没有耶~~~听说今天有好几位老师都被校长找去开会了......」

　 「啧......我那天还有拿票给言老师呢......校长怎麽这样子呀~~~」

　 和另一名女同学对话的正是那天将票根拿给言少淳的陈同学。

　 那一天，靳宇都有看到。

　 他坐在後台的椅子上，冷静地看著其他的钢琴社社员因为即将上台表演而不断走来走去的紧张身影。

　 他并不是不会紧张。

　 他曾经有很多像这样的经验，上台前心跳会加快，手心会冒汗......

　 可是，他却觉得今晚特别不同，不同於以往他只是完成上台表演的工作，今晚，他是特别地想为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弹琴。

　 可是那人......却还没到现场......

　 「宇，你的自选曲练熟了没？」一名同学凑到他身边问道，还一边不断做著深呼吸，看来他马上就要上场了。

　 「嗯......应该可以了。」从不多话的他，只是淡淡地抛下这一句话。

　 「哎呀~~~宇，你究竟选了什麽曲子呀？干嘛这麽神秘~~~听说你也没告诉我们社长──」

　 男同学说到一半，便被另一人叫走，作上台的准备。

　 靳宇看著他离去的背影。

　 ......曲子吗？那首曲子没有名字的......

　 求求你......一定要赶过来......

　 听听我为你而弹的曲子......

　 This is......my song for you......

　 ※※※※※※

　 「下一位，是已经受到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正式邀请入学的──靳宇同学......」主持人悦耳的声音自大礼堂全新的音响里传出。

　 接著是全场如雷的掌声。

　 「靳宇同学今晚的表演将是他在台湾最後的演奏，令人高兴的是，英国皇家音乐学院邀请他到英国去进修钢琴，不过遗憾的地方是他没办法等到学期结束，近期就会申请休学离开台湾......」

　 主持人如此介绍著的同时，台下也传出了惋惜声。

　 靳宇站在台上，急切期盼能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可是他却失望了......

　 深深地一个鞠躬。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大礼堂，那个拉著无形的小提琴的他......

　 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一幕，站在台上总是那麽耀眼的他......

　 坐定位，琴音也在下一刻响起──

　 那个他与他都最熟悉的旋律......

　 双唇无声地一闭一合，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些什麽，也没有人听到。

　 "献上你的曲子......我的最爱......"

　 当然也没有人发现他眼眶中闪著水亮的泪光......

　 ※※※※※※

　 呼......呼......呼......

　 用力地推开大礼堂的大门，言少淳仅有的一丝期望破灭了......

　 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更别说是他最想看见的人......

　 舞台上那架平台式钢琴也不见了......

　 演奏会已经结束，而他，没有赶上......

　 气喘吁吁地滑坐到地上，胸口里一股强大的失落感令他难过地想哭。

　 望著空荡荡、一片漆黑的大礼堂，他试著想像当靳宇上台演奏钢琴时，那种优雅又能令全场屏席以待的气氛......

　 因为校长临时的一场会议，他真的错过了......

　 真的......错过了......

　 他无力地用手捂住脸......

　 〔待续〕

　 下一集就是完结篇了......

　 我终於要完成了......有点感动......

　 谢谢你的收看，有任何意见要记得到会客室喔~~~

靳宇没再出现过。

　 在这个校园里，靳宇就像是消失一样，他再也没看过他。

　 他曾经想要去打听他的消息，不过最後还是强压下这股欲望。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有多想见到他......

　 望著窗外倾盆的大雨，言少淳没有什麽胃口，右手拿著筷子却迟迟没有动作。

　 「怎麽了，少淳？右手有什麽问题吗？」言妈妈盯著他近日越来越没精神的脸庞，有些担心地问。

　 自从回到台湾後，他一直都和父母同住。

　 他摇摇头。「没事......只是吃不太下饭。」他笑了笑，不过却很勉强。

　 言爸爸微皱起眉头。「怎麽会吃不下饭？最近学校究竟是发生了什麽事情？你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严厉的口吻可以感觉得出来他们言家家教之严。

　 他这阵子没有精神的模样任谁都看得出来。

　 「爸......没事的......」他放下筷子，对於父母总是这样过於担心的态度感到没辄。

　 「我说你呀，右手若是过於劳累的话，就早点辞掉音乐老师的工作......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叫你不要去做什麽音乐老师的工作吗？我可以帮你找个待遇更好的呀──」言爸爸不太高兴地责备道。

　 而言少淳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父亲这套总是要他放弃音乐的理论。

　 「我不想吃了，想先回房。」

　 放下筷子，他站起身，准备走上楼时，门铃却在此时响了。

　 「咦？现在外面下这麽大的雨，这个时候会是谁呢？」言妈妈疑惑地走到门前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是一名她不认识的男孩。

　 男孩浑身湿淋淋的，见到言妈妈时不发一语，也没有说要找谁。

　 「到底是谁呀──」言爸爸的眉头皱得更深。

　 言少淳认出了那个男孩，走到门前，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怎麽会知道他的住址？

　 「宇......」

　 下意识地，他唤出他的名字。

　 言妈妈来回地看了他们一眼。「少淳，你认识他？」

　 「他......他是我的学生......」

　 没等言妈妈和言爸爸说什麽，言少淳迅速地拉住靳宇的手，将他带进屋里。「跟我上楼，你怎麽会知道我住哪里？你难道都不知道这样会感冒吗？我马上拿套衣服给你换......」

　 远离父母注视的视线，他的脚步快速地步上阶梯，言少淳明显地感觉到，右手掌心里的冰冷手掌，用力地反握住他......

　 「我只是想见你......」

　 言少淳震了震。

　 无言地带著他走进他的房间，言少淳立刻去拿了条乾净的毛巾给他，接著又忙著到衣柜去找一件适合他的衣服。

　 急忙地翻找著衣服，言少淳很久没有这样了，像是一个情绪失控的家伙。

　 直到冰冷的触感贴住他的後背时，他才停下动作。

　 靳宇自他身後抱住他，湿透的衣物带来冰凉的感觉。

　 「不要忙了，我不要紧......真的......」停顿了一下，他又说：「只是因为太久没见到你......」

　 「对不起......那一天......我－－」他想起那一天的演奏会，连忙想跟他道歉。

　 「不要说......」圈住他的怀抱加紧了力道。「今天......我是来见你最後一面的......」

　 最後......最後一面......？

　 背对著他，他看不清楚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英国......我要到英国去，一个人。」学校那边，他已经办好了所有的手续。

　 英国......？

　 言少淳完全愣住。

　 「我曾经在十三岁时，去了英国一趟......那时几乎已经谈妥了入学的事情......在那里，我听说了你的事......也去看了你的演奏会......」他咬了咬下唇。「我真的很高兴......能在回台湾之後又再度遇见你......」

　 第一次......看见站在舞台上拉著小提琴的他时......

　 他至今仍深刻记得内心深处被撼动的感觉......

　 「宇......？」

　 原来......他早就在英国听过他的演奏会......

　 「今天......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爸妈在门口等我，他们要送我到机场......」终於，他缓缓地放开他，竟是觉得那麽不舍。

　 「今天？一定要......这麽急吗？」他那麽多天没到学校去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为了成为能匹配上你的钢琴家......我非去不可......」语气中，充满著他的执著与坚定的意志。

　 言少淳苦笑。

　 「我根本没什麽了不起......你何必──」

　 「不！你在我心里......」靳宇定定地注视著他，抬起手指著自己的胸口。「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完美的......」

　 他被他的话深深感动了。

　 「请你......再答应我最後一个要求......」

　 言少淳不自觉地握住他湿冷的手。

　 「为我......演奏最後一次......你最拿手的小提琴......」

　 ※※※※※※

　 当二楼的房内传出悠扬的小提琴声时，楼下的言爸爸、言妈妈都吓呆了。

　 他们迅速地赶到二楼，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湿透的靳宇站在言少淳面前。

　 言少淳的手腕纯熟地拉出琴声，可是他却咬紧下唇，似乎在压抑著什麽情绪。

　 「少淳......你的手......？」言妈妈轻声地开口，透露出她的担心。

　 突然间，琴音乍止。

　 弦，断了。

　 四人存在的空间陷入一片寂静，只听得见窗外的大雨声。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靳宇。

　 「......就连老天爷......也不给我这最後的机会呢......」他扯出一个笑容。「我只是......想把你的琴声......牢牢地记下来而已......」

　 「宇......我──」言少淳欲言又止。

　 「不要说，求你......」他打断他。「演奏会的事，我不会怪你的......」

　 他没有勇气听他接下去的话，他怕那会令他伤心。

　 「我喜欢你......少淳......」他抬眼与他四目相接。「这一段时间，对我来说，是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他努力地，将泪水忍住。

　 「我一定会成为最棒的钢琴家......虽然你没办法再拉小提琴，但是我会等你，愿意将你所有的曲子都交给我，让我为你演奏......」

　 可是，泪水却不听使唤......

　 撇开脸，他没有让言少淳看见他的泪水。

　 「对不起，打扰了......」

　 迅速地移开脚步，他走出房门，头也不回地。

　 他怕他一个迟疑，会舍不得离开台湾。

　 脚步声渐行渐远......

　 言少淳始终都没有任何动静，低垂著头，手里拿著断了弦的小提琴。

　 「少淳......？」

　 言爸爸和言妈妈对於刚刚发生的一切还是处於震惊状态。

　 「少淳......？」再度不确定地唤了儿子一声。

　 直到这时，言少淳才跌坐到地上，眼泪开始不断地滴落。

　 「笨蛋！你这个大笨蛋──！」他大吼。「为什麽都不等我把话说完！那一段日子对我来说......也是我最快乐的一段回忆呀！笨......蛋......」拿下眼镜，他觉得自己的泪水好像怎麽擦也擦不完......

　 我会等你成为最棒的钢琴家......

　 我的曲子也会留给你......只留给你......

　 我还没有听到你为我演奏呢......

　 我......也喜欢你呀......宇......

　 ※※※※※※

　 靳宇高三那年离开台湾至今，已经两年了。

　 他在他离开後不久，搬出了家中，买了一栋独栋楼房，离学校很近的地方，一个人住。

　 也买了一架钢琴。

　 这就是......睹物思人了吧？

　 呵呵......手指轻轻地抚过钢琴平滑的琴身......

　 他一直在等他。

　 言爸爸与言妈妈没办法阻止自己的儿子搬出家中......

　 而且他们也没办法阻止他的心......

　 爱上他。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他练习著将钢琴弹得更好。

　 虽然......他失去了小提琴。

　 突然，一阵旋律传出。

　 来自门口。

　 是他与他都熟悉的那个旋律......

　 毫不迟疑地，他飞奔到门前，用力地推开大门──

　 双唇被吻住，是那个熟悉的触感......

　 「少淳......」

　 门外的那人在离开他的双唇後，扬起一抹得逞的淡笑。

　 「我回来了......」

　 他的手里还拿著一个小巧的白色音乐盒，是钢琴的造型。

　 他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他变高了，也变成熟了......

　 紧紧地扑到他的怀抱里，他只想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

　 「送给你，」靳宇笑著。「我特别为你订做的......Song for you......」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