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小兮。
我不是不爱你。
只是,我没办法丢下为我付出一切的黎占元。
〈52〉
我一直都觉得相当无助,在国外待了四年,所以在台湾没什麽朋友。
加上回台湾当天就发生车祸,黎占元的事情也冲击著我,让我感到相当寂寞。
所以,在收到库尔的信时,我很感动......
To:Taiwan雨寒
From:US.杰凡地·库尔
「雨寒,你离开美国有两个月了,这段时间,我从几个朋友那听到你在台湾发生的事情。
那个出事的男人,想必是你的心上人吧?
唔,心上人似乎有些奇怪,还是爱人呢?
抱歉,如果我用词太过别扭,是因为我第一次用中文写信,如果有错字,和我说一声,我会把我的家庭教师开除。(PS·他老是发音不正确,总是把我名字的中文念成「苦儿」)
我曾经很恨你,因为你在两年前勾引我,却拒绝了我的拥抱。
无法否认,你伤透了我的心。
我曾经因此不认为世界上有神明的存在。
然而,我却遇到了一个神。
你还记得两个月前在教堂举行结业式吗?
我遇到了一个东方少年,奇遇。
或许是你们东方人常常讲的「邂逅」吧,我和那个东方少年出奇的有缘。
少年叫做迟郁东。
他让我体验了新的感受,让我相信了神的存在。
god is love in ur mind (神是爱,在人们心中),他让我感受到了新的契机。
只是,我至今不明白那算不算爱。
他抚平了我的伤口,让我对你的恨意不在。
四年来,我看出你身上背负著重伤,我诚挚的希望你能够找到,足以抚平你伤口的对象。
是否该继续等待男人苏醒,亦或是选择对你痴心的澳门女孩,问问你自己的心吧!
爱你的杰凡地·库尔笔」
这封信,代表了库尔的原谅,友情的象徵。
然而,亦富有著浓厚的意义......
我该选择谁呢?
痴痴等候我的乔子兮?
最後关头为我付出的黎占元?
谁能告诉我?
我坐在床边,读著信,握紧黎占元的手,他的手又大又凉,如果不是旁边的仪器证明他活著的脉动,身体这麽虚弱,这麽不堪的男人,我无法相信他是那个在我心目中永远强势的男性。
或许我真的不该继续停在原地了。
看著床上昏迷的男人,我内心莫名一把火。
凭什麽救了我?
救了我就不要丢下我啊!
他以为这样我和乔子兮会幸福?
那种怒意,促使我不顾一切的揪住黎占元的衣领。
「你倒是醒醒啊,浑蛋!」拿掉他的氧气罩,我狠狠的赏他一巴掌,然後低下头吻住他的唇。
舌尖探入他的口腔,我不断索求著,希望他能作出反应。
「醒来......快点醒来......」不顾他苍白的脸色,我希望能够把他吻醒。
这是个赌注。
如果他死了,那我也会自杀。
如果他醒了,我会再赏他一巴掌。
库尔的信被我捏皱,我一手压住黎占元的颚骨,一手撑住床沿,难分的吻住他。
希望可以就此将他吻到窒息。
感觉对方的气温,以及微弱的呼吸,我露出微笑。
可以杀了他也好。
我就不需要再烦恼了......
然而,当我感觉到湿润在唇边蔓延时,我惊愕的张开双眼。
咸咸的,是泪水。
「你想......杀了我吗......」
一个虚弱的微笑,从男人湿润而苍白的唇吐出,唇缴不知道是痛苦逼出的泪水,亦或是欣喜的眼泪。
我愣住,下唇忏抖著,踉跄的往後退了一步,差点摔到地上。
我没有那个勇气赏他一巴掌,我怕就此把他又打昏过去。
「医......医生......医生!」我慌张的对著门外大喊,一边看著这段日子明显瘦弱的黎占元。
眼睛不要再闭上了。
库尔,我不会回信给你,不过我想我大概找到我的神了。
希望你有一天也可以理解那句话的含意。
爱在你心中,那是你的神。
53〉
你相信吗?
我一直以为,我是被神放弃的人。
让我爱上一个不断伤害我的男人,也让我去伤害一个爱我很深的女人。
黎占元的双眼看不见。
这点令我很心痛......
即使如此,我每天依然去看他。
爸爸知道他醒过来的消息,似乎有在计画把我继续送出国念书。
米拉姐说,他宁愿一个正常的儿子暂时离开他,不要看到一个不正常的儿子留在他身边。
「会痛吗......」我摸著黎占元的脸,看著他茫然的视线,只觉得心痛。
他似乎不知道自己的眼角膜已经被他父亲捐给我了。
谁也不知道,黎占元会醒来,而且这麽快。
我没有勇气告诉他,他现在原本可以看到的一切,都被我夺走了。
「不会。」
他摇了摇头,然後一只手不偏不倚的摸上我的脸颊:「雨寒,你没有受伤吧?」
我的伤口,早就好了。
但是心里的伤,随著黎占元的苏醒,结痂彷佛被人扯开般疼痛。
我不该同意手术的,不该夺走他的双眼的。
我好心虚,我该怎麽跟他开口?该怎麽跟他说,夺走他双眼的人是我?
病房里观察生命迹象的仪器都被推走了,医生说黎占元现在的状况不是很稳定,随时在受了强大的撞击後,很有可能再次昏迷过去。
我张了张嘴,很想告诉他,他的双眼没有受伤,是我夺走他眼睛的,然而,却没有那个勇气。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3120的曲调,在空荡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这个时间,明明知道我在黎占元身边,却还打来的,只有一个人。
乔子兮。
「喂?」
(雨寒,是我。)
「有什麽事?」我平淡的问,心中却隐约有著不忍。
(我现在......过去找你。)
「咦?」我讶异的扬了扬眉,不明白她为什麽要过来。
(事情总要谈开,我不想再被你拖下去了......)
这句话,一针见血,亦让我没有拒绝的馀地。
挂上电话,我心虚的看著黎占元,他苍白而俊秀的脸上没有一点波动。
「是乔子兮?」他问,口气很平淡,却让我紧张起来......
「嗯,她现在要过来。」
黎占元一片沉默,我则难堪的别过头。
看来,这段分分合合,维持了七年之久的情感之路,也到了分歧路了。
看著黎占元单薄的身体,我发现自己此时居然还有那种想占有他的冲动。
因为挂点滴挂了两个月,他现在非常虚弱。
可是我忍不住......
即使,明知道等等小兮要过来,我却有种想故意做给她看的想法。
思及此,我当下压住黎占元,让他靠在枕头上,他一脸讶异,目光涣散的投向我的位置。
「我想要你。」我舔了舔唇,露骨的表现我高涨的情欲。
「嗄?」
没有给他选择的馀地,我脱下他的裤子,将质地柔软的布料扔到床下。
「可是护士......」他很犹豫,推拒著我,双眼看不到情况,下半身的凉意,似乎带给他很大的不安。
「还有一个钟头才会巡房。」我冷静的说,然後一手握住他的男性:「你不用动,我自己来......」
语毕,我低下头含住他的热情,耳际听到他倒抽一口气的馀音。
熟练的挑动著他的火热,我感觉物体在嘴里跳动著,心上却更满足的为他服务。
「唔......」
这是一种......彷佛会上瘾的快感。
心灵上的满足。
我终於知道,当年黎占元为何会心甘情愿的舔我。
即使他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却直觉的为能够接触自己心爱的人的肌肤而感到欢愉。
堕落的......悖德的......沉伦之中。
褪下自己的裤子,我满足的坐上他的腰际,调整位置後,慢慢滑入。
「呜......唔......」我难受的发出一阵沉吟。
「很痛吗?」察觉我的不适,黎占元柔声的问:「不行的话不要勉强,你可以进来我的......」
「不行,你现在太虚弱,进去你要清理很麻烦,我没戴保险套。」我一口回绝。
好不容易容纳了他的全部,我开始摆动腰际,阳光自窗户探入,照耀在交合的两个男人身上,彷佛足以涤清这份罪恶......
在感觉到黎占元释放在我体内的那一刻,我满足趴在他肩膀的喘息,彷佛负伤的妖精......
然後,我捧住黎占元的脸,和他唇舌交缠,感觉那的气息均匀的喷在我脸上,灵巧的勾勒出他牙龈的敏感位置。
过分投入,我没有发现小兮早已站在门口看了很久。
那眼神,是受伤、是悲恸,是自知无法再挽救局势的认命......
她的男人,正淫荡的在另一个男人腿上获得满足。
〈54〉
那天,小兮没有来医院,而我,也自然明了了原因。
故意挑那个时间,做那在她眼中悖德违伦的事情,想必她一定不愿意来谈了。
我为自己感到可耻。
「你要吃点水果吗?」我拿起水果刀,问著黎占元。
「嗯......」
他轻轻颌首,我则利落的替苹果去皮,脑海哩,心思纠缠在一起。
我好想多了解黎占元,多了解他是在怎样的环境里成长......
可是该怎麽开口?
咬了咬牙,我故作轻松的让口吻自然一点。
「黎占元......你弟弟还蛮帅的,跟你长的不太像......」
他身体一僵,然後一脸无奈的闭上看不见的眼睛。
「你看到他们了?」黎占元的口吻很是无力......
他口中的「他们」是指他的家人,那群没感情的──即使都美的不像人类。
想到上次,他父母和弟弟毫不关心的模样,我就心寒......
至於黎瑶,想到她,就令我忌妒不已......
她和黎占元上过几次床,都让我不是滋味。
「我弟弟......跟我同父异母,而我,和黎瑶没有血缘关系。」
他没见我回答,平静的道,听到他提起黎瑶的名字,我忍不住一个僵硬,手上的刀子挥到自己的手。
「呜......」我痛的轻吟,看见皮肉绽开的瞬间,头昏目眩。
手指渗出血液......染红了手上的苹果肉。
忍著痛,眼角是泪水,我拧著两道英眉,将苹果切成足以轻易入口的大小。
「切好了?喂我......」听到我的声响,黎占元轻轻出声,优美的唇轻启。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苹果送入他口中。
他嚼著,漫不经心的继续道。
「我母亲......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後来黎瑶的母亲嫁给我父亲,在我七岁左右有严重的躁郁症,老是担心我那不检点的老爸去外面偷情。」他叹口气,我发觉他眼角湿润......
「後来,她甚至出现相当严重的幻觉,不但把我和我老爸酷似的脸孔看成他,我国中时曾经有几次强迫我和她发生关系,我拒绝,她就拿皮条抽我,或者用夹子夹我下体,看著我疯狂的逃脱她的虐待,她就用下流的词句咒骂我死去的母亲。」
黎占元说著,明明是悲哀的事情,他却说的事不关己。「甚至,我曾经交往过的女朋友来家里时,她会当著对方的面提著一只死鸡用曾经用在我身上的手段凌虐鸡的尸体,把她们吓的逃跑。」
听到这,我感觉头很晕。
自小就被家人宠溺的我,实在没办法想像这样的生活,一个发疯的母亲,一个冷淡的父亲,一个任性的弟弟,以及......最後爱上自己的姐姐。
低头不语,我突然很後悔提起他的家庭。
半是因为我吃醋吃的很凶,半是我不忍继续听。
「有段期间,都是黎瑶安慰我的,我有几次想从家里逃出去,都是她留住我,後来......我喜欢上她。」
「呜......」我闷哼一声,心中胀胀的,很难受。
「有血......」他突然淡淡的说,皱著弧度优美的眉梢。
「咦?」
「苹果有血的味道。」
我尴尬的放下苹果,看著自己刚刚划到的伤口,此时隐隐约约仍有著湿润的血痕。
没想到他味觉这麽灵敏。
「我还要......」正打算把这颗被我血液〝染指″的苹果处理掉,黎占元唇边绽开一抹微笑。
那没有嘲讽,仅是满足的微笑,让我情不自禁的拿起一块,再次送入他唇里。
若有似无的,感觉他故意用舌尖吻著我的手指,以及刚刚被刀子伤到的部位。
感受著那带点快感的痛处,我因为黎占元的嗜虐而颤抖著。
明明是痛,明明是伤害,为什麽却可以这麽有感觉?
因为,对象是黎占元。
对他的爱,是有如大麻般,犯了罪,却难以自拔......
他嚼著,然後舌尖无心似的又吸了下我的手指尖端。
无心的勾引,最烈的诱惑......
「你自找的......」
我狠狠的欺上他的唇,夺取著苹果的甘甜,以及那隐隐约约的铁锈味,丢下水果刀,在这洁白的病房,我意图用两人的罪恶来污染一切。
无法主动的他,在双眼迷失之际,注定被动。
结束後,我发觉手机有一封简讯,是乔子兮。
【雨寒:
我想见你一面。】
短短的几个字,让我有种被从梦中拉回现实的残酷。
没有多想这句话的含意,一半是不忍拒绝她,我最後还是去赴约了。
〈55〉
我去了小兮的住处。
在学校附近,又方便,又便宜的一栋小公寓。
房间很整齐,且有女性的香味。
「小兮......」我难过的看著她,有种不知所措的罪恶感。
她没有回答,只是淡然的站起来,走向我。
曾经温暖过;拥抱过我的手,轻轻摸上我的脸颊。
泪水,沿著她姣美的脸庞落下。
「我都看到了......」
她指的,是那天在病房和黎占元交媾的画面。
「我好忌妒......好不甘心......」她抽泣著,摸住我脸颊的手轻轻忏抖:「如果你们,可以......可以再丑陋一点,我一定可以恨你们的......」
我轻轻的拥住她,然後同样潸然泪下。
「我好爱你......我自己也没有想过,会爱这麽久、这麽深。」
「雨寒,我是不是很丑陋?我觉得我没办法祝福你们......」
她哭泣,然後一脸自责。「我好坏心,我曾经希望黎占元死去,然後我就可以得到你!」
我更加疼惜的抱住她。
小兮......
不会的......丑陋的是我,坏心的是我!
我一开始就不该让你陷这麽深,却又一把推开你,害你摔的遍体麟伤。
她轻轻推开我,然後抬起头,爬满泪痕的脸有著一抹柔和的笑意。
那是一种释怀的微笑。
「雨寒,让我好好看你一遍......」
看我的全部。
这句话,让我在这天,拥抱了乔子兮。
因为我想珍惜她,所以我有戴上保险套,破了她的身,看著她紧缩眉头,涔涔的汗水在额际,她却微笑说没关系,一脸满足的抱住我,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该死。
「雨寒......我爱你......」她哭著,然後夹紧我的腰。
「不要......我不想失去你......」
她睁著如水般的澄澈眸子,漾著泪,希望能得到我一个吻。
然而,她失望了,因为从头到尾,我都只吻了吻她的脸颊和出汗的鬓角。
「呜......给我......呜呜......」
拥抱著我,泪水沾湿了我肩膀,小巧的乳房因哭泣而颤抖著,乔子兮彷佛希望藉著做爱,能够得到我的一切。
最後,她又吻我,然後又哭又笑的继续看著我的脸。
我怜惜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在她脸上亲了亲,却没有回吻她的唇,我眼中是不舍,是眷恋......
可是,我不够爱你。
我没有资格,继续伤害乔子兮。
「我会记住你的模样的,不管在哪......不管在哪......」
在她身边睡著时,我耳际隐约听到这句话,鬓角湿湿的,那是乔子兮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