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不要去了, 我陪你."梓衣踌躇了一下, 干脆的说道, 又回头对文景说,"文景, 我陪小佑."
"嗯, 那你们去旁边镜湖呆着吧. 这边离围场太近, 怕被流箭伤着." 文景点了点头, 用扇子向林子一旁指了指
龙傲担心的看了我一眼, 我回了他一个放心的笑容, 他也点点头, 就和文景过去了.
"梓衣, 你和文景..." 坐在镜湖边上, 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就是你想的那样." 相对于我的扭捏, 梓衣反而干脆得多, 他边往嘴里丢着桂花糕, 边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给我一个肯定的回答
"那他对你可好?" 我还是担心他, 虽然我相信文景的为人, 但梓衣的经历毕竟不同, 我不想他再受什么伤害
"小佑, 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 我的过去是很不堪, 但那不是我自愿的, 别人施加给我的苦难, 为什么我到头来还要自做贱, 妄自菲薄. 我也有爱和被爱的权利, 我还有我的尊严. 若文景以后敢因这些而负了我, 我一定打他成真正的大呆子猪头." 梓衣说得看似云淡风轻, 但我知道这用了他多大的勇气, 他是豁达的, 他...比我坚强
想到自己, 想到我和龙傲之间的牵绊, 我不禁黯然...
"小佑, 你们和龙傲的事我都知道了, 虽说他也是不知情, 但还是可恶的紧. 若不是看在文景一直为他说项, 他也是真心待你的份上, 我定要他不好过. 你若还对他有情, 又拘泥些什么. 我说过的, 不是我们的错. 何况这还是龙傲自己做的孽, 也该他偿的." 真挚的看着我, 梓衣耐心的开解着
我有点吃惊, 这三个人到底背着我见了几次啊? 他们是什么都清楚知道了, 就我一个人还傻傻蒙在鼓里. 想到这, 我有点气闷.
"敢情龙傲留你在这做说客的."
"哈! 他那么可恶, 我不落井下石就好了, 还帮他? 我只是不想你想不开."
正说着, 围场那边传来了一阵欢呼之声, 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
"你去陪文景吧." 看着梓衣一脸的向往, 让好动的他陪我这个老头子似的人坐在这还真是委屈他了
"那...你" 梓衣很动心, 谁也看的出来, 他一颗心早飞到文景身边去了, 但又不放心我一人在这边
"我想睡一下, 这边很安全的, 他们在围猎, 不会有大兽过来的." 我笑笑安慰他
"那...我去了, 有事你要叫啊." 嘱咐了我几句, 梓衣就兴高采烈的向猎场跑去. 看着他跑远, 一骑白马远远跑来, 上面的人一弯腰就把梓衣抱上马, 两人共乘一骑去了. 我不禁在心中感叹, 真是有了爱情忘了友情...
梓衣走了, 又无聊起来, 真不该那么大方放他走, 我有点后悔, 这小子现在不知道美成什么样了呢.
和风袭来, 吹的我昏昏欲睡. 干脆睡一下吧, 昨天练功夫很累了, 今天早上又骑了两个时辰的马, 补个眠吧, 听龙傲说, 晚上还有什么营火宴.
我正在似睡非睡之间, 只觉得有什么重重的压在了腰上. 我惊的猛然睁开了眼, 竟见一人正骑在我的腰上, 伸手就要来拉我的衣襟.
"你干什么!" 怒喝一声, 我反手一下扣住了他的脉门, 这一手是龙傲教我的, 很简单却有用, 再厉害的人被扣住了也只有认输的份.
那人果然哀叫一声就从我身上滚了下来, 我连忙站起身来, 防备的站到了一边.
"怎么承欢, 不认识我啦. 我可是天天惦着你呢, 听说你被龙侯爷收了私房, 可是悔死我了, 早知道早早收了你的." 那人闪到一边, 一边揉着酸麻的手腕, 一边对我涎着脸笑.
乍一听他叫我承欢, 我一下就青白了脸. 仔细一看, 竟是皇城守备顾忠的儿子------顾天徳, 我识得他, 并不是因为他爹的高位, 而是他是凤栖馆的常客.
那顾天德见我呆在原地, 竟又上前来想拉我的手, 一副急色的模样.
"你别过来!" 我猛的打掉了他伸过来的手, 转身便欲离去, 再不想看他一眼, 勾起那些龌龊的回忆
"别不识好歹." 那顾天徳被我几番拒绝竟恼羞成怒, 一把扣住了我的肩. 他本就是武将出身, 若不是趁他不备, 我怎也不是他的对手, 一下大意, 竟就被他撂倒扣在一棵巨树上.
"你既知我是龙傲的人, 碰了我就不怕他怪罪?" 我冷冷看着他, 尽力向一旁侧去, 躲避着他越来越近的气息
"呸! 你以为你是什么, 连个婊子都不如的男娼! 小爷就上了你又如何, 凭我爹和龙傲的交情, 难道他还会为你一个小小的男宠和我爹过不去?" 顾天徳讥笑着我的不自量, 巨大的身形向我压了过来.
眯起眼, 我轻轻抽出了藏在衣袖中的袖刀. 自从发生了张小甲的那件事后, 龙傲就给了我这把袖刀, 以为我防身之用, 虽然薄如蝉翼却是锋利无比. 今天这美丽的小刀怕是要见血了, 但染上的将不再是我自己的血, 我想龙傲不会怪我的, 我有这种篤定, 也许我真是恃宠生骄了呢. 想着, 我握紧了手中的刀...
就在我抬起刀的瞬间, 一只利箭破空而来, 堪堪的擦过顾天徳的鼻尖, 深深的钉进了一旁的树中, 力道之大之猛, 要真射中了, 非给钉死在树上不可.
顾天徳吓傻了, 脚一软竟整个瘫到了地上. 我回头一看, 是龙傲骑马向这边奔来, 手上还握着没来得及收起的弓, 身后还跟了几骑, 离他最近的正是文景和梓衣.
几匹马驰到跟前, 梓衣赶忙跳下马来赶到我身边, 我不着痕迹的收起了匕首, 不是怕别人看见, 只是不想给子韧添麻烦. 龙傲也下马来, 但他没怎么动作, 只是森冷的看着呆坐在地上的顾天徳, 文景站在一旁若无其事的摇着扇子, 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畜牲! 还不跟我跪下来给侯爷陪罪." 赶上来的顾忠见儿子闯了祸, 吓得立即滚下马来, 揪起儿子的耳朵就扯到龙傲跟前. 他虽然是皇城守备, 禁军统领, 但还是比龙傲低了两级,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 莫说是两级了, 若龙傲真治他儿子个什么罪, 他还真保不住.
那顾天徳也知自己真是闯祸了, 求救似的看着他爹, 吓得都哆嗦了.
"免了." 龙傲一抬手阻止了顾忠, 这顾忠也算是朝中良臣, 龙傲并不想为难他, "只是, 天佑是我的家人, 有恩于我龙傲, 若日后还有人对他无礼, 我龙傲誓要让他身如此箭!" 说着, 他抽出一只羽箭, 单手用力一捻, 那铁藜木削制的箭身竟碎成了片片, 沉中的精铁箭擦着顾天徳的额头掉下, 一声钝响落入土中, 又吓出了他一身冷汗.
我抬眼环视了后赶上来的一群人, 里头还真有几个"熟人", 不过此刻都吓得一个个噤若寒蝉了. 龙傲这一举动, 无异于承认了我和他的关系, 这下可是又给一些人留下谈资了, 不过若是他会在意他人的言论, 那他就不是龙傲了. 这时龙傲牵马走到我跟前, 轻轻一托把我送上马背, 自己也翻身骑了上来, 一夹马腹, 就带着我向营地驰去, 身后文景和梓衣也紧紧跟了上来, 留下那一干人呆在原地......
端王好胡风. 夜里这个营火宴完全是按着胡人的习惯设置的, 众人席地而坐, 中间燃着熊熊的篝火, 吃的也全是今天猎获的猎物, 倒是颇有趣味.
"我看这位公子有些面善, 不知是何历来啊." 酒过三巡, 顾天徳又挑起了话头. 不过这次针对的不是我, 而是梓衣, 经过下午的那一役, 大部分人已经不敢再对我有轻慢之心了. 但顾天徳吃了亏, 记恨着, 加之文景平时待人和气, 所以他又把矛头指向了梓衣. 想他这种花花公子, 怕是认得梓衣的, 毕竟梓衣被三哥买出来之前曾是凤栖馆的头牌, 他这么问无非是想给文景难堪, 出出下午的气.
文景眉头一凝, 我正想那有眼无珠的家伙怕是又要吃瘪了, 却见梓衣拉了拉文景, 想是他要自己出这口气.
"梓衣无父无母, 深山林子里长的, 人见的不多, 禽兽倒是不少, 不知顾大人何时见过我?" 梓衣指桑骂槐的把顾天徳和一些等着看好戏的公子哥骂了个遍, 听得文景在一旁闷笑不止.
"那敢情梓公子还是个石雕泥塑的土娃娃啊, 但我怎么看都是个水柳杨花掐的水人儿呢." 说完还淫笑了两声, 一旁的几个公子哥也跟着附和起来.
这个顾猪头, 他根本就是在暗指梓衣出身不干净!
"梓衣, 是石雕的还是水做的, 不如我们一曲战舞见真章!" 再也忍不下去, 我不禁出声说到. 梓衣以舞见长, 一曲铁骨铮铮的战舞, 端是要叫他们看花了眼!
"那有劳小佑为我伴琴了." 自信的冲我一笑, 梓衣又转向上坐的端王, "梓衣斗胆, 请借王爷座上红绫一用."
"你拿去便是." 端王也很好奇纤秀的梓衣如何能跳那战舞, 所以并不阻拦我们和顾天徳的斗气.
梓衣道了一声谢, 取过红绫钻到了帐后, 我也请龙傲为我找了一台琴.
不刻, 梓衣从帐后转出, 甫一现身便叫在场的人直了眼, 连端王都怔怔了一下. 梓衣把身上的衣物都除去了, 只在身上缠了一匹红绫, 露出半边臂膀, 赤着足, 血红色的绸缎衬上梓衣的雪白肌肤, 美丽的脸上是冷冽的神情, 衬映在熊熊的火光只下, 竟是一种动人心魄的妖异.
"侯爷, 请借剑一用."不理众人的呆愕, 梓衣径自走到龙傲跟前. z2y5b7g
"请便!" 龙傲解下配剑交到梓衣手中.
冲我一点头, 梓衣持剑走入场中.
指动音起, 一曲<<破阵>>响彻穹庐, 不是江南丝柳的轻声慢语, 也不是豪门深院的歌舞升平; 有的只是大漠边关的苍凉和两军阵前的肃杀之气, 正是, 边城烽火燃不尽, 金戈铁马破冰来. 战鼓铮铮, 文官们听的心惊肉跳, 武官们心有戚戚.
场中, 梓衣一曲战舞, 尤如火舞红云. 处处是边关将士的铁骨铮铮, 哪还见得一丝纤秀娇媚, 柔软的身段, 配上刚劲的舞姿, 竟是说不出的意境.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抱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还. 梓衣的舞, 舞出了战士的铁骨, 也舞出了战士的柔情.
突然琴声急转而下, 嘠然而止. 梓衣闻声竟转身投向营火, 四下一阵惊呼, 他却在最后一刻堪堪顿住, 反手一挽剑花, 剑尖一挑, 营火冲天而起.
一时间, 火星飞舞, 火树银花中, 英武少年持剑而立, 四下静默, 只余<<破阵>>余音绕梁.
久久, 众人才反应过来, 叫好之声哄然起来, 连端王都鼓起掌来, 唯有顾天徳一张脸青红交错, 尴尬至极.
不理众人的吹赞, 梓衣抛下剑, 如乳燕归巢般投到了文景怀中. 文景微笑着为他擦去额上的汗, 眼中全是宠溺.
我放心了, 有文景在, 梓衣的苦难结束了, 以后会有人护着他, 爱着他, 宠着他...
"疼不疼?" 正在出神间, 手指被人轻柔的握住了, 我转头一看, 是龙傲.
"还好." 指尖已经被琴铉磨的发红了, <<破阵>>果然不是轻易弹得的.
"我不知你竟弹的如此之好, 你究竟还藏了多少惊喜不让我知道啊."
"琴棋诗画样样精通你信不信?" 被梓衣好心情感染, 我也笑的得意.
"我信!" 他也笑, 情真意切...
转眼已是将近金秋, 龙傲也要准备去边关了, 我也更勤奋的锻炼身体. 文景做为随军的医官和副手, 也要随龙傲出征, 梓衣自然也跟去. 想到可以四人策马边关, 指点江山, 我和梓衣均是兴奋异常.
就在这时, 却来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今天龙傲早早就出门去了, 因为东颢国派使节来访, 皇上命定北侯出城亲迎. 东颢乃是天朝东面一个小国, 跟南延, 西凉, 北鹘合称四夷. 和其他三国不同, 东颢虽不象西凉和北鹘长年和天朝交战, 但也不象南延那样和天朝世代交好. 它占着临海的便利, 渔业和海运都很发达, 几百年来自给自足, 和天朝的关系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和其他三国更是素无往来, 如今突然来访, 必是有什么目的. 所以宏武帝才会如此重视, 派了龙傲率文武百官以上礼待之.
东颢...我坐在万卷楼中, 翻着文献仔细的回忆着先生对我说过的所有东颢的历史和现状. 东颢的现任国主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 东颢虽有海业, 但地多丘陵, 并不适合耕种和养殖; 南延虽物产丰富, 却多蝼蚁毒虫, 外族不易生活; 西凉, 北鹘更是苦寒之地; 只有天朝地大物博, 可说是这个大陆上最富戍的国家了. 这两年, 东颢一直在暗中砺兵秣马, 难保他没有问鼎中原的野心. 现在正逢天朝和西凉开战的多事之秋, 北鹘虽服却依然在伺机而动, 天朝虽无内忧却有外患, 此时东颢横插一脚, 不是什么好事啊.
"天佑, 我就猜你在这里." 我正想着, 龙傲就回来了
"你回来啦." 合上书, 我抬起头看着他, 他气色不错, 看来使节的事暂时没什么大问题
"来, 我带你见一个人." 龙傲笑着对我招了招手, 示意我过去
"谁?" 我有点好奇, 我应该没什么认识的人啊
"你看了就知道了." 龙傲神秘的对我一笑
卖关子! 我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任他拉着去了, 反正到了就知道了.
"到底是谁啊?" 我嚷嚷着随龙傲走进了花厅, 可当我看清楚厅中坐的人的时候, 我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惊愕的僵在原地, 竟然是他...
"七弟, 我还以为你早死了呢, 没想到你还活着, 真是苍天护佑啊!" 那人一见我, 马上激动的上来一把紧紧抱住了我
而我只是呆呆任他抱着, 过大的震撼让我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反应, 我茫然的看了龙傲一眼, 他正微笑的看着我, 也许他认为我现在的反应是高兴呆了吧.
是的, 我该高兴的, 毕竟这个人是我在着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但为什么是他呢, 这个残忍的人, 梓衣的仇人...
是了, 这个人就是我的三哥---钟祺鹤, 不过现在也许应该叫他司徒祺鹤, 因为他已经入赘东颢国师司徒晤家, 做了他家的逞龙快婿. 钟祺鹤虽然放荡成性, 又阴狠毒辣, 却是个极精明和有城府的人. 当年, 老爹钟庆才扣了边关的粮草, 他就嗅出势头不对了, 马上打着游历的幌子, 早早就逃到了东颢, 还做了人家国师府的上门女婿, 气的老头子差点吐血, 诏告天下和他断了父子关系, 也正是如此, 他逃过了钟家的灭门之祸.
"怎么了, 小佑, 不认识哥哥啦." 见我在发呆, 司徒祺鹤有点疑惑的看着我, 语气里还带上了一丝的担忧
"啊, 没...怎么会, 我是太激动了." 我有些无措的掩饰着我的惊愕, 要是他知道当年是我放了梓衣, 还会对我那么亲切么? 也许会, 这人的心思不是我能猜的出来的.
"我也是, 想不到出使天朝竟让我有如此收获." 司徒祺鹤说完又把我搂到了怀中, 轻轻抚着我的腰背
什么! 他竟是这次东颢国的使节? 我愣住了, 出使建交, 若不是帝王亲信便是朝中重臣, 他在东颢竟已有这种地位了?
"司徒大人, 请坐下说话. 这般站着旁人见了该说我龙傲待客不周了." 许是司徒祺鹤抱我抱得久了, 龙傲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淡淡的不悦, 我感觉到有点好笑, 这司徒祺鹤怎么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吧! 但他却也是抱得我有点不舒服, 不象是兄弟间的亲爱, 但有点象抱情人.
司徒祺鹤听了龙傲的话, 就坐回了一边, 但还是拉着我的手不放, 让我坐在他旁边, 拉着我问长问短, 倒把一旁的龙傲忘了似的. 我没和他说起凤栖馆的那段, 只说是在天牢中遇到了侯爷, 就给接了出来.
司徒祺鹤听了, 连忙虚情假意的向龙傲道谢, 神情轻浮不屑, 他定是认定了龙傲接我出来是做了他的男宠的.
龙傲也不多说什么, 只是点点头虚应了他一下. 龙傲对司徒祺鹤的态度并是很热络, 如果不是他是我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血亲了, 我想龙傲顶是不愿和他来往的. 这倒不全因为司徒祺鹤曾是钟家的人, 当初龙傲在钟府的时候, 和钟祺鹤并无正面的冲突. 只是龙傲为人正直坦荡, 最见不惯钟祺鹤的荒淫放荡和阴狠狡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