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他是和自己一样,根本就不知道重生后还会发生这样的一件事,还是说彭旋刻意为之,在搞什么阴谋?
洛映白倾向于后者。
他想到夏羡宁那边还在寻找彭旋,估计都不知道他们全都被困到了这里。但外面有了这个破结界,手机又没有信号,连信都送不出去……想到这里,洛映白忽然灵机一动,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刀上。
苍灵悦译还在外面呢,差点把他给忘了。
洛映白通过苍灵悦译的本体给在外面送程光晨回家的刀灵传了个消息,让他把这里的情况通知夏羡宁。
而其实在夏羡宁收到洛映白的消息之前,他就已经接到了夏老爷子的电话。
夏老爷子的电话打进来时,夏羡宁正在联系苟松泽,想询问他们现在追彭旋追到了什么地方。结果那边苟松泽还没接,这头串线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夏羡宁:“爷爷?”
80 页, 夏老爷子没跟他废话,直截了当地说道:“羡宁,小致和小霓失踪了。”
夏羡宁也吃了一惊,连忙问道:“怎么回事?失踪多长时间了,在什么地方失踪的?”
夏老爷子道:“我这边已经调查了,怀疑孩子们是被朱琳雅给带走了,现在她和小征也都联系不上,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找到映白,或许他现在跟朱琳雅在一起也说不定。”
夏羡宁一听这事还牵扯到洛映白,更加担心,好在夏老爷子很快地告诉他,洛映白不是跟两个孩子一起找不到了,而是他刚刚去过一趟夏家,举止显得有点奇怪。
刚才发现孩子不见了,他找人过来调查,问话的时候帮佣和门卫说起洛映白向他们询问了朱琳雅的去向,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是洛映白的手机却打不通。
夏老爷子这么说不是在怀疑洛映白绑架了夏致和夏霓,而是觉得现在这些人很有可能是都在一起的,担心洛映表白也出了什么事。
“师兄肯定不知道绑架这件事,如果知道了,他当时回家的时候肯定就会说了,不过朱琳雅这个人可能的确是有一些问题。”
夏羡宁道:“门卫有没有说她去了哪?”
夏老爷子道:“说是去了夏征过去那个家,我已经派人过去了,家里只有光晨,昏迷不醒,送到医院去了。”
夏羡宁当机立断:“我先过去看看,您别担心。”
他挂了电话要往夏征家赶,苟松泽那头看见了夏羡宁的未接来电,也把消息发过来了,他同样是追彭旋追到了兰泽大街附近,突然没了彭旋的影子,正在搜查。
也就是说,现在彭旋、洛映白以及朱琳雅和夏征三方都汇集到了那里,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巧合。
夏羡宁在开车往那边急赶的路上,突然想起彭旋曾经说过的,他上辈子的死是因为在一次危急状况下,洛映白拽着他给自己挡掉了危险。
所谓的危机状况……会不会正是指这一次?彭旋拼命逃出来,去了洛映白所在的地方,是不是为了找到这个节点,改写他重生之前的结局?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再也克制不住,夏羡宁倏然心惊,猛踩油门,车子狂飙了出去。
洛映白想办法给夏羡宁发了消息之后,没有站在原地等待,而是立刻回到了刚才他将夏致和夏霓藏起来的地方。这栋楼外设有结界,人不能随便出去,但在里面的活动却是丝毫不受限制的。
设下这个结界的人应该也同样不能离开大楼,但很明显那人不可能是彭旋,否则彭旋不会见到他转身就跑。
洛映白快步下了两层楼梯,转过拐角,就看见一个人也正在迎面上楼,朝他走来。
两人迎面撞上,在同一段楼梯上同时停下脚步,一个站在最下阶,一个站在最高处,同时望向对方。
四目相对,洛映白忽然大步下楼,他对面的人一惊,转身想跑,结果眼前一花,洛映白已经如同鬼魅一般挡在了他的面前。
洛映白毫不客气,揪住对方的衣领,一把将他提到了自己面前,冷冷道:“你是夏征?”
夏征个子不高,比洛映白矮了将近半头,几乎是被他把整个人都提了起来,脚尖有点够不着地。
他惊恐地看着洛映白,声音语气神情都与夏征没什么两样,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想干什么?”
洛映白在他眉心处用力一弹,冷笑道:“还装?”
这一弹的力气不光让夏征的脑袋晃了晃,紧接着还从他的身上骤然飘出了一个黑影。
那黑影动作飘忽,眼看就要逃跑,冷不防洛映白没抓着夏征的那只手遽然拔刀,反手一斩,顿时将黑影斩落在地。
洛映白扔下夏征,收刀道:“娄苗,以你的本事本来不足以设下能够困住我的结界,你现在短时间激发出所有的怨气,很容易把旁边阴阳两界的裂缝继续撕大,最后造成整个结界连带着这栋大楼崩塌,到了那个时候你也会魂飞魄散,再也不能投胎转世,这个后果你知道吗?”
娄苗冷冷地说:“你不用吓唬我,我从地府跑出来的时候就打定主意是要报仇的,没想投胎。你如果想出去,可以先试着让我魂飞魄散试试,到时候大家要死一起死,我也不亏。”
其实如果强行打碎她的魂魄突围,洛映白自己还是有信心在大楼倒塌之前全身而退的,但夏家的两个孩子还在这里,要是带着他们两个一块离开就非常冒险了,洛映白暂时还不想这样做。
他道:“呸,你当然不亏,你死不了了好吗,本来就是个死人。”
娄苗:“……”
洛映白把脚边的夏征往旁边踢了踢,看着楼梯琢磨了一下,又把夏征的外套扒下来往地面上一铺,这才挑挑拣拣地坐在上面,又道:“你报什么仇,是朱琳雅杀死胡伟朝的仇吗?所以你跟胡伟朝是什么关系?”
娄苗本来就满心怨恨激愤,刚才被洛映白噎了一下还记恨着,听他这样询问自己,没好气地说:“我没心情跟一个要死的人聊天。”
洛映白笑道:“哎,别生气呀。你看,我要死了,你是鬼,咱约等于一家人,边聊天边等死不是更有趣?”
娄苗冷笑,洛映白叹息道:“我知道你内心深处一定有很多的苦衷,受过很多的亏待和委屈。你的仇人对不起你,这天底下的人都对不起你,这大楼里被你关进来的人无论无辜不无辜都该死。但变成这样子你也不想的,所以聊聊呗,不然多憋得慌。”
娄苗瞪着他:“你讽刺我?”
洛映白后背靠着墙,叹息道:“不敢不敢,我这人嘴欠,见谅。”
娄苗瞪着他,眼珠子逐渐变红,好像随时要滴下血来,洛映白只是气定神闲,视而不见。
见吓不住人,娄苗冷笑一声,身体忽然像一滩泥一样化掉,瘫在地上,而后又自己凝聚起来,慢慢化出四肢和五官,那副肖似赵美琪的脸已经变了一副,那才是她真正的容貌。
洛映白打量了一下,道:“你变成那样,果然是为了引起夏征的注意力然后忽悠他的。”
娄苗道:“谁让他当了朱琳雅的女婿又愚蠢好骗呢?一边为了钱娶了别的女人,享受荣华富贵,另一头又是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死样子,好像是谁对他棒打鸳鸯逼良为娼一样,这样的男人,被我套进去也只能怪他自己!”
洛映白道:“所以说你是早就知道夏征不是朱琳雅的亲生儿子,他们两人之间相处有矛盾,因此故意设计他掌握了朱琳雅杀人的秘密,买到那块手表,打算利用夏征报复朱琳雅?”
洛映白说话的时候舒舒服服坐在楼梯上,而娄苗一直靠着墙跟他面对面站着,显得非常警惕,她听见洛映白的话,半低下头看着他,两边的头发落下来遮住面庞,更给她本来就有些瘦削的面庞上增添了几分阴森的感觉。
她慢慢地说:“不,我不光是要报复朱琳雅。这楼里面,夏征是渣男,朱琳雅是贱女人,那两个小孩是夏家的种,至于你……”
洛映白忽然有点担忧她形容自己时用的定语,再说男人女人小孩都说过了,他算什么?变态吗?
好在娄苗没有那么损,她说的是:“至于你们这种不管坏人只抓可怜人的臭警察,也是多死一个少一个,我能把你们这些人都凑进来,也算是够了。”
命运难测,人生在世遇到任何不好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天底下倒霉的凄惨的人很多,就算洛映白自己也不算命运顺遂一帆风顺,愤恨怨怒都是正常,但实在没必要表现出一副“天底下唯我最惨”的样子。
洛映白对于自称“可怜”的人都没有什么同情心,娄苗这样一说引起了他的反感,淡淡说道:“这么说来,你就不算坏人咯?”
娄苗道:“那也是被那些人给逼的!胡伟朝高中毕业的时候就说了要娶我,他说他没有钱,办不起婚礼,买不起房子,要等挣够了钱才能结婚,我足足等了他五年!结果等来的就是他跟朱琳雅那个贱女人纠缠不清,最后还被这个女人给杀了!你说可不可笑?恶不恶心!我该不该生气?!”
在她接下来的话里,洛映白总算明白了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娄苗和胡伟朝是一对情侣,两人家在县城,高中毕业就没再上学,一起来到T市打工,胡伟朝运气很好,从小练了一身好功夫,凭着熟人引荐,竟然成为了夏三叔家的保镖。
胡伟朝跟着夏三叔在各种场合出出进进,很快就混了个脸熟,朱琳雅为了及时掌握夏长为的行踪,也就有意跟胡伟朝搞好关系。
她模特出身,长得又漂亮,胡伟朝过去在县城里从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女人,这一来二去,他就对朱琳雅有了意思。
朱琳雅自然看不上他,但为了办事方便,也就一直不上不下地吊着胡伟朝,把这个涉世未深的小伙子哄的晕头转向,而这些事当时的娄苗都不知道。
洛映白道:“既然如此,朱琳雅好像也没有什么要杀死胡伟朝的理由。我觉得胡伟朝发现自己的感情被欺骗了之后,倒是很有杀死朱琳雅的理由。”
娄苗冷笑道:“那个没出息的东西,杀人他倒是也得敢。他看起来好像对朱琳雅动了心,回到家之后却屁都不敢跟我放一个。朱琳雅那头也是一样,胡伟朝知道她的心思其实全在夏长为身上,但是难道他还敢跟当时鼎鼎有名的夏三少爷抢女人吗?”
“所以……”
娄苗道:“狗男女不光不要脸的到处勾搭,还贪钱。当年夏长为的公司好像有笔什么资金流转,他不愿意批,合作方买通了朱琳雅,说是如果她偷偷用夏长为的私章在文件上盖几下,就给她三百万。”
在二十多年前,三百万可真不算是一笔小钱了,更何况夏长为生性浪荡,对这种事根本不上心,他不同意是不同意,但这笔生意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只要不出什么问题,过了几天也就忘了。这也是朱琳雅愿意拿钱冒险的一个重要原因。
当时的合作方拍着胸脯跟朱琳雅保证绝对不会出差错,夏三少不同意只是因为他对己方缺乏信任,朱琳雅不懂生意上的事情,见他说的那么信誓旦旦,也就信了。
可是倒霉就倒霉在,夏长为虽然不爱管事,眼光却是毒辣,那笔生意最终真的失败了,合作方欠了上亿钱款,走投无路之下,从楼上跳了下去。
洛映白想起上次他和夏羡宁对于胡伟朝死法的分析,道:“所以他们两个是不知道怎么和三叔交代,互相推卸责任的时候朱琳雅失手杀人?”
娄苗却忽然沉默下来了。
洛映白一脸疑问,过了半晌,娄苗才说道:“发生了这件事,胡伟朝特别慌乱,回来之后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我说了。我们两个从小到大都只窝在那一片的小城里,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大的人物,更没摊上过那么大的事,当时我听见之后,觉得天都塌了,连他有了别的女人的事都一时顾不得追究,心里全都是想着怎么办。”
她深吸口气,说道:“后来我们商量出来一个办法,那就是趁着夏长为查到胡伟朝之前赶紧跑。”
她讲到这里,洛映白终于有些猜出胡伟朝是因为什么跟朱琳雅发生冲突的了,但是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惊疑道:“也就是说在逃跑之前,胡伟朝又去见的朱琳雅?他拿这件事威胁朱琳雅了吗?”
可是这又是何必,先不说胡伟朝对朱琳雅有好感的事,就算他们是塑料感情经不起考验,胡伟朝要带着未婚妻走也就走了,激怒朱琳雅对他而言好像没有任何的好处。
娄苗看出了洛映白的疑问,简短地说道:“我们缺钱,胡伟朝回去冲朱琳雅要钱了。自从这件事出了之后,他们两个互相埋怨,早就已经快要撕破脸了,胡伟朝去跟朱琳雅说,如果她不给我们钱让我们离开,那么他就把这件事的整个经过告诉夏长为,一拍两散。”
洛映白无言以对。
其实这明明是一件很小的事,夏长为虽然出身显赫,行事浪荡,给人的感觉有点混蛋,但并不是个狠毒的人,也不大看重金钱。
就算是这件事真的被他知道了,顶多也就是辞退胡伟朝,跟朱琳雅分手而已,遇上心情好,或许还能额外给出一点分手费——因为对于他来说,一笔生意的失败、些许金钱上的亏损,实在都不是什么大事,甚至还比不上泡一个女人重要。
但在朱琳雅和胡伟朝眼中,两人觉得夏长为高不可攀,也完全不敢承担惹怒他的风险,再加上本就贪婪,最后竟然就走到了闹出人命的地步,实在让口齿伶俐如同洛映白都无法评价。
娄苗看了洛映白一眼,冷冷地撇了下嘴唇,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胡伟朝挺恶心的,不值得我给他报仇?我告诉你,你可别多想,我根本就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我自己。”